含章可贞(兄弟)----思无益
  发于:2009年04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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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喃喃问。
章含颐冷哼一声,道:“自然是九弟吃醋了呗,这还不明显?”
我回神狠狠盯住章含颐,沉声道:“此事也不劳六皇子操心!”转脸对于伯林道:“于叔不必自责,于叔已然尽力了。”
于伯林道:“此次若非皇六子相助,恐怕属下也没命来为四少爷报信了。”我淡淡的点了点头,让于伯林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好好养伤。于伯林没说什么,答应了。
一旁章含临冷笑,道:“阿雪姑娘死的不明不白,太子就这么算了。”
“第一,我已不是太子了;第二,阿雪的死我自然会查,但此事与六皇子无关,就不劳六皇子费心了;第三,六皇子救了于叔,学生自然感激不尽,日后定会报答,只是若是六皇子想借此做什么文章,那六皇子就找错人了。”我冷冷道。虽说阿雪的死让我很生气,但到底没有证据,我不想平白冤枉了含谦,何况就算真是含谦做的,我也不想当作别人的打击含谦的工具。
章含颐冷笑,道:“阿雪真是死的冤枉!不过,本王也料到单单阿雪定是没法说动你的,所以在下预备了另一份厚礼送给四哥。”说着拿出了一张药方。
“这是什么?”我看了一眼,不明所以。
章含颐笑道:“自然是端敬皇后的药方。”母后死后,谥号端敬皇后。
我不懂药性,自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问道:“这是何意?”
章含颐答:“待四哥查清这药方功用,自然明白六弟是何意思了。到时六弟在京城十里外的竹林凉亭中等四哥。”
“我怎知你给我的药方里没有动过手脚?”我正声问道。
章含颐冷笑一声,答:“恐怕就是我把当初的御医找来,四哥也未必相信,其实要证明药方的真假也很简单,四哥侍母至孝,当日煎药送水,想必也亲历亲为过,素闻四哥过目不忘,不知当初的那些药可还记得?”
什么过目不完全是假的,可当年我确实为母亲熬过药,太医将药配好,我亲自煎熬,过了一年多,对母亲用的药虽说叫不出名字,但每种药的样子却都还记得,章含颐说的也没错。我冷冷道:“我今日才发现,六弟当真用心良苦!”他明知药方有问题,却从来不说,等到如今这个时机才来告诉我,其用心可见一斑。
“四哥不必气恼,六弟也是近日才发现药方的问题。”章含颐谎话说的面不改色。我冷笑一声,章含颐便带着于伯林走了。
下人们把要买的东西全部都带了回来,到了黄昏时候,含谦派人却来传话,说是被如妃绊住了,恐怕不能来了。我没多话,他不来也好,我需要时间整理思绪。
第二日清晨,我唤来管家,道:“昨日我感染风寒,你去请个大夫来。”
片刻管家请来了大夫,大夫正要诊脉,我却笑道:“其实学生常年大病小灾不断,久病自成医,也知道一剂方子,听说对风寒之症疗效甚佳,不如说与先生听,不知有何处要更改。”于是我将方子说了出来。
大夫听了沉吟片刻,道:“这方子看来似不错,但需小改,其中一味芨系草(瞎编的),不如去了,此药对风寒并无多大作用,若是和麝香放于一处,恐生毒素,毒性不强,但长久以往,难保万一。”麝香正是母后后宫之中常点的香料。
我心里一凉,点点头,谢道:“多谢先生指点。”说着送上诊金。又让大夫望闻问切一番,折腾一阵,大夫又开了一张养生的药方便要走了。
我连忙又道:“不知那芨系草长的是何模样?”
大夫笑道:“卖相倒是不错,碧绿通透,中间圈圈红丝,煞是可爱。”我自然记得清楚,母后的药里却是有这么一味药。心凉透半截。
这一日含谦依旧没有来,我躺在床上,毫无生气。连我自己都要相信,我是真的有病在身了。想着想着,居然轻笑出声。知道吗?那些日子,母后曾埋怨这药难喝又不见效,也想过不再用药,却是我苦口婆心,一直劝母后喝药,如今想来,竟是我亲手送母亲上路的。
于是,我去了竹林,见了章含颐。我不担心身后有人跟着,反正章含颐自然会替我解决他的。
“四哥。”果然,那人笑得春风得意。
我冷冷哼了一声,道:“谈谈合作吧。”
“四哥果然快人快语!”章含颐客套的恭维着。我睨了他一眼,不去理会。章含颐也不介意我的失礼,笑道:“如今章含谦风头正足,父皇意欲立他为太子。可是,太子之位本来就是四哥的,四哥不想做是一回事,当日是遭人陷害,被父皇褫夺了太子之位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四哥真的一点都不责怪九弟?”
“不必拐弯抹角,有话直说好了。”我道。
章含颐苦笑一声,又道:“只要四哥将当日九弟所作所为在父皇面前如实说出,父皇自然就知道章含谦的为人,这太子之位自然又是回到了四哥的手上。到时四哥想不想做,那就到时再说好了。”
我神情轻蔑,不屑道:“太子之位到时既不会是我的,也不会是含谦的,父皇的为人你我都清楚。当初既然已经废了我的太子之位,今日就不会再给我。你不必花言巧语,更何况我本也就不想做什么太子。你怎知父皇当日,不知道我是被人陷害呢?”
“即使默许那又如何?只要把这件事闹大,父皇也保不住九弟!”章含颐答。
“可如此一来,父皇有了怨恨,还会把太子之位交给你吗?”我道,“更何况如今我在朝中已没有了什么力量,莫非六弟想动用自己的关系,告诉父皇你在朝中的全部布置,来换一个太子之位空悬的结果吗?”
章含颐果然没了声音,我叹了一口气,道:“你说,如果如妃犯了错,那父皇还能把太子之位交给含谦吗?”
“四哥这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先从如妃下手,如妃一旦出了事,必会连累道含谦,那时含谦于太子之位也只能失之交臂了。”
章含颐看了看我,会意一笑,道:“四哥到底还是心疼九弟。这样,也行。”
我不语,看了看他得意的表情,却怎么看都觉得碍眼!就算含谦当不了太子,我也不会让你当上太子!如果你早一点把药方拿出来,母后根本不用死!所以,害死母后的凶手,你也算一个!
回到府中,含谦居然在等我,他一脸焦急,见到我,忙抓着我的手,厉声质问:“你去哪儿了?”
“只不过去竹林逛了逛,怎么了?”我故作无知。
“没出什么事吗?”含谦追问。
我笑的一脸无害,反问:“能出什么事?我不是和管家说过吗?我要去竹林找一株稀有的菊花品种。”
含谦看了一眼管家,老管家点了点头。虽然看出他眼中还有疑虑,我又问:“怎么了?”
含谦叹了口气,柔声道:“我担心四哥出事嘛!下次四哥要出去,记得带点人!”
我苦笑着摇摇头,道:“也不是不想带些人,但是竹林太大,那株菊花还不知道开在什么地方,我这才把人分散了四处去找的,后来也就走散了,对了,那些人呢?”
含谦瞪了我一眼,道:“不见了四哥,他们谁敢回来!”我一阵苦笑,对含谦身后的管家道:“那他们应该还在竹林找我,管家,麻烦你派个人去把他们找回来吧。”管家领命下去了。于是,庭院里就剩下了我和含谦。
我笑着望着他许久,仿佛永远都看不够似的。含谦望着满园的花花草草,问道:“四哥,种那么多菊花干什么?”
我这才发现,花的品种虽多,但数量最多的居然是菊花。我笑答:“也许是因为我们相像。”
“什么?”含谦一脸茫然。这种时候,他通常都很迟钝。我和菊花相像,因为我没有梅花的傲骨,没有兰花的清秀,没有牡丹的骄傲,没有月季的艳丽,没有莲花的高洁,只剩下菊花的残败和隐忍。
这一夜,含谦一直留在我的身边。可是我觉得,天还是凉得快了一点,从心到手脚,都是冰凉的……
我花了一个月,想好了整个计划,然后交给了悄悄潜入府邸的于伯林。章含颐果然细心,知道我不放心他派来的任何人,所以特意选了于伯林。当初那个冲动的六皇子,如今也长大了。
后来于伯林告诉我,计划几乎没有变动,除了一个人名,只是一个人名。我听了以后,也只是点点头,章含颐果然够狠心。只是,我不明白,二哥章含蒙无心太子之位,不过就想偏安一方罢了,章含颐为的是太子之位,为何要对他下手?难道只是为了收回二哥手中的一成的兵权?那兵权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他要来干什么呢?
但是,我唯一更加肯定的是,如此狠毒的一个人,绝不能成为国之储君。
日子还是平淡如水,但是京城的气氛却开始有些压抑,含谦来我这儿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每次都是皱着眉头,强颜欢笑。但是,他不说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问。
终于,这天还是来了,含谦是很厉害的,真的很厉害。这天天空灰蒙蒙的,无风无雨也无晴,阴沉沉的总让人感觉不舒服。含谦怒气冲冲的踢开了他为我准备的别院的大门。“你!”那张漂亮的皮相因为愤怒而扭曲。“为什么!”不是提问,而是怒吼。
我笑得云淡风轻,为什么呢?我如此陷害你的母妃,你自然生气,可你的母妃毒杀我母后的时候呢?我每日为母后喂药,却是一日一日催促母后上黄泉之路!你可明白当我知道是我亲手害死母后时,我心中的感受,愤怒、懊悔、绝望,每一种感情都比你现在的更加炽烈!
“我一直以为我对不起你,今日,你我两清了!”近乎决绝的口吻。
我依旧是笑,从一开始我已料到了我们的结局。“那便只有如此了。”我回答的没心没肺,“若九皇子不想替母报仇,那学生便请放还程家村了。”
含谦怒极反笑,阴森森的让人不寒而栗。“没那么容易!”含谦说着,又露出一个更加令人战栗的笑容,道:“我会让你后悔的!我要你永远活在痛苦之中,一生一世!”
我听着只是笑,我们终究没有办法携子之手,与子偕老,对吗?
正在这个时候,于伯林到了,同时到来的还有一批禁军。“于伯林,你什么意思?”含谦怒不可遏。
“卑职是奉皇上之命,带程四先生入宫面圣。”于伯林回答。我只是笑,并不说话,仿佛一切都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于伯林走了过来,扶着我上马,含谦冲了上来,一把拉住我的马的辔头。
“九皇子,您打算抗旨吗?”于伯林沉声问道。
含谦对他置若罔闻,死命的看着我,嘴里不停叨念:“四哥,你逃不了的,我不会让你走的!”
于伯林却伸手夺过他手中的缰绳,喝道:“九皇子,请放手!”
可含谦却始终不肯放手,到底是皇子之尊,于伯林也不敢下狠手,就这么你争我夺,马当然受不住,受惊之下,我原本就有些恍惚,马一踢腿,便将我震了下去。更糟糕的是我的左脚还没从马镫里退出来,马在这么一跳。卡塔一声,我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这时,他们终于肯停下来了。
于是,我坐在轿子里,被人抬着进入皇宫。父皇让我先入住原来的寝宫,召来了御医,为我诊治。
忙忙碌碌了几个时辰,终于一切安排妥当,父皇屏退众人,单独和我聊了起来。“这三年过的如何?”父皇问。
我笑了笑,回答:“还算不错吧,父皇呢?”
父皇朝我笑了笑,有些无奈,也有些其他的情感。“和以前一样,只是你母后不在了,朕还有些不习惯。”
我冷笑,也懒得去分辨他这话里几分真几分假。“父皇想和孩儿说什么?”我开门见山。
父皇蹙眉思索了一阵,叹息道:“可儿,为什么还要回宫来趟这浑水呢?”
“这是命。”我笑答。
父皇又摇了一阵头,低声说:“如妃和蒙儿的事,可儿,究竟有没有你的份?”
“父皇以为呢?”我反问。
父皇叹息:“可儿,你何苦!朕知道如妃对你母后做的事了,你这么对如妃,朕不怪你,她也是罪有应得。可是可儿,谦儿呢?他是无辜的啊!你这么做,你要谦儿怎么办呢?”
我笑道:“父皇,此事其实是六弟章含颐一手策划,怨不得如妃和二哥,父皇可以去向于伯林对质。若要凭证,于伯林那儿也有。”
“可儿,你这是?”父皇不解。
“母后的事与含谦无关,我自然不想连累含谦,此事若是如妃和二哥遭人陷害,那二哥自然应当放回封地,但如妃——”我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父皇叹息道:“后宫之人与皇子私通,就算是栽赃,为保皇室颜面,她也一定要死。可儿,这就是你的计划?”
我不语,从一开始我就是这么打算的,陷害如妃和二哥之间有私情,然后让于伯林向父皇坦白一切,如此一来,章含颐自然当不了太子,如妃也一定会死,我大仇得报,也不在乎有什么下场了。
父皇无奈的看着我,终究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去了。父皇无愧为一代明君,他太懂得取舍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无从知晓。只是静静的躺在床上,养病而已。
过了一个多月,就在腿快好的时候,八皇子章含临来找我了,他居然是走过来找我的。谁都知道,八皇子自幼不良于行。我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真正策划这一切的不是六弟章含颐,那么——
“很惊讶?”章含临问。
我点了点头,然后一笑,答:“恭喜了,现在你可以走路了。”
章含临冷笑,道:“其实不关六哥的事,其实从一开始就是我的错!为什么,到最后死的却是六哥呢?”
“这是命。”我回答的理所当然。
他却恶狠狠的看着我,他说,这一切的悲哀都是我母后造成的。
事情发生在十几年前,那时候我不过周岁,如妃诞下了皇五子,皇五子天纵奇才,一岁能诗,三岁能赋,人人都道他是天才,父皇对他很是宠爱。甚至有一个老和尚说,皇五子将来富贵非常。谁都知道,这是在暗示着什么。
母后担心我的地位不保,所以暗中准备除去皇五子。后来她也这么做了。这本无可厚非。年轻气盛的如妃没有斗得过皇后,皇五子最终还是死了。如妃也变了,逐渐学会了在后宫中生存的方法。当然母后的所作所为并没有逃过父皇的眼睛,父皇很生气,这也就是后来,父皇和母后少了来往的理由了。
但是当时定边侯权势依然如日方中,父皇很是忌惮,在没有证据的情况,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父皇从此一直觉得对不起如妃,于是便有了后来如妃的独占圣恩。
然而,如妃不是一个善忘的人,何况死的是她的第一个儿子,所以如妃表面上恭顺,实际上却是在伺机报复。她等的机会便是定边侯的死。然后一切如她所料的开始发展,她用了最残忍的方式来结束母亲的生命,她让母后唯一的儿子亲手送上毒药,日日夜夜。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母后所做的一切还是让皇八子章含临的母妃淑妃发现了,她为人生性懦弱,也担心自己的儿子也步上五皇子的后尘,于是便买通了一个御医,而皇八子也就成了自幼不良于行的苦命人。
因为他不能走路,所以章含临在后宫之中一直很寂寞,也没什么人与他往来。直到六皇子章含颐的出现,那个活泼冲动的孩子天天都会来找章含临,告诉不能走路,不能出宫的可怜人所有自己遇到过的有趣的事情。章含临借着自己的六哥的描述,去了很多地方。所以,章含颐下定决心,一定要报答他的六哥。
几个月前,章含颐去找章含临的时候,皇八子告诉自己的六哥,其实他可以走路,甚至还走给了章含颐看。章含颐自然很高兴。此刻的八皇子对自己的六哥,早已超出了兄弟之情,可是这表白的时刻却被另一个人看到,那便是皇二子章含蒙。
虽然章含蒙答应为他们保守秘密,可是章含临还是担心万一,万一被父皇知道,那自己的六哥就无缘太子之位,甚至还可能有更加麻烦的事情。所以,他们便想到利用打击如妃的计划,顺便将章含蒙除去,万事大吉。
这便是全部的故事。
章含临问我怎么想,我笑了,缓缓道:“这后宫之中,只有输家,没有无辜之人。”
父皇知道了真相,气的当场晕厥。含谦知道了真相,一声不吭。父皇说,自己老了,这一切就交给含谦处置吧。不久,立下了一道圣旨:封含谦为太子了。含谦赐死了六皇子章含颐,又打断了章含临的双腿,让他做了真正的一个废人,幽禁在寝宫之中。永逸宫,从此当真可以一劳永逸,安享天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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