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黑白
作者:fall·藏雪落风
文案
谁对了,谁错了?
谁该对了,谁该错了?
谁是对的,谁是错的?
是非黑白,没有什么了不起。
内容标签:黑帮情仇
主角:摩罗诃,胥飞 ┃ 配角:班超 ┃ 其它:楼兰旖梦,诃飞,藏雪落风
少年胥飞
第一章
胥飞是个小混混,很一般的、仅能混口饭吃的那种。
胥飞喜欢在脸上画彩绘,古老的图腾,看上去很有来历、很黑社会老大的样子。
胥飞混的那一块地方的人都知道胥飞,但胥飞只记得几个卖东西吃的大叔大娘。
胥飞不跟人拉帮结派,所以,虽然他打架的功夫不错,却只是个小混混。
小混混就小混混呗,胥飞不在乎,就像他不在乎以后会发生什么一样。
胥飞不晓得为了什么活着,但既然已经在这个世界上了,就算是浑浑噩噩,也得活下去。
胥飞是家里老三。父母死得早,两个哥哥不成器,相当于没人管教。
小的时候被同龄的孩子欺负说他是野孩子围着打,哥哥们从来不会出现。小小的胥飞只能趴在地上,用手臂护住脑袋,咬牙忍了哭叫,红着眼睛让泪水哗啦哗啦流,浑身都是泥,脏得很。等到周围的孩子们打完了骂够了回家吃饭了,胥飞才从地上爬起来,用脏手抹一把眼泪,忍着身上传来的阵阵痛楚,跌跌撞撞地走回家。
这种时候,大哥总是坐在门口抽烟,看见他脏兮兮地回来,脸就垮了一半,一个巴掌甩过去,骂道:“小混蛋,我让你在泥里面滚!”
胥飞的眼泪还没干,被这巴掌又打出来,却只是用手擦了擦破掉的嘴角流出来的血,默默地走进屋里,身后是大哥“小兔崽子”之类的咒骂。
屋子很窄,是贫民窟里最差的那种,散发着一股潮湿而腐败的味道。
胥飞的二哥躺在唯一的一张床上,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说:“他妈的,今天又赌输了——胥飞,给我倒杯水来!”凶神恶刹的样子。
胥飞在一个小板凳上坐下,说:“不要。”
胥飞的二哥一把操起硬邦邦的竹枕头扔过来,骂:“死小子,再说句‘不’,我打死你!”
胥飞险险地闪过扑面而来的枕头,右脑还是被打到,血像泉水一般涌出来,生生地痛。
枕头掉在地上,重重地响。
胥飞抿着唇,直直地盯了二哥三秒钟,然后去倒水……
这样的生活,在小小的胥飞眼里看起来,是一场梦噩。
而胥飞长大以后回望过去,却发现,那不过只是一些不值得怀念的过去,想起来的时候,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那种天天被打的日子过了不知道多久,久到胥飞学会反抗、学会在反抗不成的时候让自己尽量少受伤、学会在挨打后拍拍身上的泥让衣服看起来干净点……
作为终结的,是在一个傍晚。
胥飞缩在地上,偷偷地睁眼,看见太阳快要下山的样子。
四周很静,风吹过树梢,带起沙沙的声音。
两只麻雀从树枝上飞起来,叽叽喳喳地往云间去。
同龄的孩子们嘲笑的声音,听在胥飞的耳里,不过就是一个屁。
胥飞微微动了动,抱紧头,心里想,是吃饭的时间,该完了。
太阳暖暖地洒在身上,泛起金色的光。
只有太阳,会把光和暖,平等地分给每一个人。
胥飞闭起眼睛,尽量忽略身上的拳脚,享受这份难得的温暖。
而下一瞬,这种暖洋洋的感觉不见了。
胥飞有些不爽地睁开眼睛,发现一道黑影笼罩了自己,而周围的孩子也停止了踢打。
胥飞顺着周围人略带恐惧的眼光看过去,发现,在孩子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男人。
没错,男人。
男人并不老,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年轻。
但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成熟男人所特有的气质,让人无法将他归到“青年”那一类型里去。
男人的眼神很凛冽,但只是凛冽,不带一丝厌恶或者同情。
胥飞翻一个身对着他,眨眨眼睛。
男人的嘴角扬起一个寓意不明的微笑。
这种气氛,绝对不是一个孩子和一个大人之间应该拥有的。
男人开口说话,声音低沉而性感:“你为什么不反抗?”
胥飞回答说:“我反抗过,但他们人太多,打不过。”
男人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说:“我教你,如何?”
胥飞想都没想,便重重地点头。
男人说:“你想清楚了,我可不是好人。”
胥飞咬咬牙,恨恨地说:“我这辈子都不想当好人。”
男人的眼中闪过凌厉的光,点点头,说:“很好。”然后,用同样凌厉的眼神扫视周围一圈。
其他的孩子们哪里见过这种阵势,早已吓傻。被他这么一瞪,才回过神来,作鸟兽状散了。
男人伸出手,要拉地上的胥飞起来。
胥飞看看眼前的大手,“啪”地一声打掉。
男人“呵呵”地笑,并不生气,告诉胥飞每个星期四的下午到附近的一个废弃工厂里等他,便离开了。
太阳已经落了一半,漫天都是火红的云霞。
胥飞看着男人的背影愣了很久,直到男人走得快要看不见了的时候,才仿佛想起了什么,跑起来追赶他,一边大声地问:“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身前男人的背影挺拔,太阳的余辉照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轮廓勾勒出来,显得很温柔。
而这个男人,绝对不是一个温柔的人。
胥飞使劲地跑,仿佛这次不问,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一般。
但因为身高的差距,他只看见男人离的越来越远的背影。
就在胥飞要放弃的时候,男人忽然转过身来,看他一眼,说:“我只说一次,好好记住了。”
胥飞停下,大口大口地喘气,然后抬起头来,使劲地点,眼神坚定。
男人扬扬眉毛,说:“我叫班超。”说完,转身,继续行走。
小小的胥飞还在不停地喘气,心中,却暗暗烙下“班超”这个名字。
而那时的他并不知道,拥有这个名字的人,将会改变他的一生……
混混成了卧底
第二章
班超是个警察,虽然他并不是一个好人。
相反,他很鄙视好人这一个称呼,就像他很鄙视“正义”这个词一样——与其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地惺惺作态,倒不如直接当个坏人来得自在。
在这个混乱的时代,绝对不要相信会有零伤害就解决问题的所谓“正义”的方法——那往往只会导致更糟糕的结果。
班超这么跟胥飞说的时候,胥飞手撑着头,叼了跟狗尾巴草在嘴里,躺在废弃工厂前的一片草坪上,翘了腿,慢慢地晃。
班超踹他一脚:“死小子,我跟你说话呢!”
胥飞耸一耸肩,睁开眼,先用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然后脑袋撑起来一点,懒懒散散地说:“你这就叫——站着说话不腰疼。”
班超笑得特委琐:“怎么,你躺着腰疼?没看出来啊,小小年纪就这么不行——”一边说着,一边往胥飞的腰上眇。
胥飞特无语地翻个白眼:“大叔,你不要以为全天下男人都跟你一个癖好……”
班超有两个爱好,酒,和女人,却从来不会过度。
班超爱酒,千杯不醉。
胥飞有一次找班超的时候看见他和人斗酒,两人都跟喝开水似的往嘴里倒。最后,那一个人一头栽在了桌子上,班超连脸都没有红,挑挑眼皮,看见胥飞,走上来揽了他的肩,说:“走,请你吃牛肉去。”结果不知道又喝了多少,却仍是没醉,还把胥飞送到家门口的小巷子才离开。
班超爱女人,或者说,班超爱躺在他身下的女人。
班超已是近中年的年纪,自然懂得收放自如,但若真论起性欲以及持久度,恐怕能和他的酒量拼上那么一拼。
班超给人的感觉是事业有成的男人形象,这样的形象让人觉得他是一个禁欲的人。而实际上,班超曾经在胥飞18岁生日那天带他到全市有名的红灯区包了两个女人带到一个房间说要教胥飞怎么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胥飞当时的第一反应是班超疯了第二反应是他才不要这么成为一个男人特别是旁边还有个“指导教师”的时候。于是胥飞抬起腿使劲踹了班超一脚然后飞一般地跑了,跟他名字似的。
从此以后,班超就时不时开这方面的玩笑,当然,胥飞当年的离开被他解释为“看见女人就逃跑”,嘲笑了不知几个月。
胥飞懒得理他,这招似乎有效,班超这么说了几个月之后,终于觉得这借口用滥了,于是抛弃之。
当然,就凭他坚持了几个月长的时间,胥飞也没觉得自己的方法有效。
不过这样,至少节省点体力,没什么不好的。
胥飞的大哥因为吸食毒品过早的去世,二哥欠人赌债被抓去之后,就再没出现过。胥飞因为班超的关系,虽然没过什么好日子,倒也甚少吃莫须有的苦头。
不过这些,胥飞都不大在意。
即使在意,又有什么用呢。
天空很蓝,蓝得没有一丝云的那种。
阳光照在草地上,仿佛把青草的味道都蒸腾出来,淡淡的,萦绕在鼻尖,舒服得紧。
胥飞嘴里的狗尾巴草摆过去又摆过来,仿佛天使跳舞一般。
但谁都知道,狗尾巴草里,不可能住着天使。
班超蹲下来,难得认真了语气,问:“你要不要当警察?”
狗尾巴草往嘴侧一倒,胥飞眯起眼睛:“哦?啥时候警察这么好当了,连我这种混混都可以?”
班超叹一口气,撇开头,说:“做密探。”
胥飞吹一声口哨:“然后呢?”
班超继续说:“局里派去好几个人,什么秘密没探出来,却都只找到尸体……”
胥飞嘿嘿地笑两声:“这时候想起我这个混混来了?”
班超的声音有些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脖子的姿势不对造成呼吸困难的缘故:“小飞,你的本事都是我教的,你的实力我再清楚不过。”顿了顿,又接着说:“这工作风险大,即使是我,也没有十分的把握。我没立场要求你去,你自己想想,再给我答复吧。”说完,站起身,便要离开的样子。
胥飞打一个响指,问:“报酬呢?”
班超转身,说:“局里说了,完成这个任务,提他做组长。”
胥飞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站起来:“谁要这个?”
班超说:“那我去跟局长商量一下。”
胥飞比出三根手指,说:“我要这个数。”
班超点点头示意明白,说:“我尽量。”
胥飞不屑地笑两声:“真爽快。”
班超并不反驳,说:“走了。”然后转身离开,步子快得什么似的。
胥飞等他走远了,才小声地答了句,哦。
哦……
很快班超便带来消息,说局长答应这个条件。
胥飞不咸不淡地应一声,班超拿了资料来给他看。
是一个名叫“楼兰”的组织,专门做毒品和军火走私的买卖,前老大迦柯力。迦柯力有两个儿子——摩罗尼、摩罗诃,被送到不同的国家读书。
两年前迦柯力去世,兄弟二人各自回国,一阵火拼,最后摩罗诃取得胜利,成了“楼兰”的现任老大,摩罗尼却不知去向。
班超拿了摩罗诃的照片对着胥飞,说:“你看仔细了,你要去接近的,就是这个人。”
胥飞背往椅子上一靠,翘起腿,说:“大叔,人家是老大好不好,哪那么容易接近的?”
班超别有深意地看了胥飞一眼,勾起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说:“这个你放心,我们已经想好计划了……”
胥飞看着班超的笑容,不知怎地,就在心里打了个颤……
酒吧艳遇?
第三章
胥飞想,自己肯定是不知道那根筋搭错了,当初才会答应警局那个莫名其妙密探工作——虽然,报酬说起来是意外的可观。
酒吧里闪烁的灯光并不是问题的关键,让胥飞觉得郁闷的是,吧里装扮得妖艳异常的男人们。
没错,这是一个Gay吧,很出名的声色场所。
更重要的是,这里,是“楼兰”的产业。
根据班超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可靠消息,“楼兰”的龙头老大——摩罗诃——今夜会到这里视察。
胥飞看着不远处在灯光下表演肚皮舞的男人,心里默默地将班超的十八代祖宗问候了三百遍。
灯光暝灭间,打扮成酒保的班超捏了一下胥飞的手指,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他来了。”
胥飞顺着班超的目光看过去,那个全身都散发着清冷气息的男人,缓缓地从酒吧的门口走进来,和着吧里飞扬的音乐,姿势优美得如同舞蹈。
班超又捏了胥飞一下,说:“同志,以后就靠你自己了。”然后抽开手,深沉地拍拍胥飞的肩膀,转到另一边招呼客人去了。
胥飞愣愣地看了还保持着刚刚握手形状的手,心里愤愤地将班超的三十六代祖宗问候了五百遍……
其实到这里来之前,警局和胥飞之间是协商好了一套方案的——让几个警察便衣到摩罗诃面前闹事,引开摩罗诃身边的保镖,然后再让人上去攻击摩罗诃,胥飞趁机出手相救。“楼兰”最近正是扩张势力之时,必然缺人——是个花时间少又能打入内部的好机会。
胥飞在心里飞快地把自己救下摩罗诃后可能遇到的问题答案过一遍,然后端起身前的酒杯,一点一点地抿,眼睛的余光注意着摩罗诃的动向。
按照警局里人的估计,摩罗诃会先巡视一圈,然后找个不打眼的角落坐下,身边通常跟七个保镖。
胥飞看着摩罗诃果然四处走动,身边跟着七个保镖,冷哼一声,心想,真是个喜欢装腔作势的家伙。
而摩罗诃下一秒的动作,却让胥飞瞪大了眼睛,因为摩罗诃居然打个响指,让周围的保镖都散开,别跟着他——对自己的产业这么放心么?
胥飞心里不屑,脸上却是吊儿郎当的表情,放开手,用嘴叼着杯子喝酒。
摩罗诃径直向吧台走来,步伐优雅。
胥飞吸一口气——似乎,和预想的不大一样。
摩罗诃在胥飞的旁边坐下,班超走过来,特献媚地问:“大哥想喝点什么?”
摩罗诃微微地皱眉,眼睛往上一抬,看见班超胡子邋遢的脸,又收回眼神,不在意地说:“随便。”
班超忙点着头,殷勤地去调酒。
摩罗诃单手支在吧台上撑着脑袋,长长的头发泻下来,高贵得仿佛沉静的天使雕塑。
胥飞仍是叼着杯子,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瞥他,暗自抱怨上帝不去管世间的不平,倒肯费心思去造出这种男女见了都要郁闷的人来。
这边,班超已经调好酒,笑容满面地端过来,献佛般给了摩罗诃,看见胥飞居然在发愣,不自在地咳一声。
胥飞被他的那声咳嗽咳回神来,想起班超说的最后一句话,牙齿恨得痒痒,却不得不浪费多年不用的脑细胞,想想接下来要不要先搭讪让以后的“解救”变得正常点。
这么一想就想了十几分钟。
摩罗诃一直看着右前方,眼神并不是很聚集——不晓得是在想事情还是纯粹地发呆。不过,就他这个造型这么一摆,周围就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闪着欲望的眼光,只是,大多知道他的来历,看着摩罗诃似乎没这方面的意思,没人敢上前搭讪罢了。
坐在左边的胥飞和一脸胡子的班超趁着摩罗诃不知道盯着啥发呆众人盯着摩罗诃发痴的时候充分地眼神对战。班超让胥飞抓住机会先去认识个胥飞要求班超快点让计划好的人出动,两人互不相让,眼睛仿佛野兽般,迸裂出实体化的火花……
几场交锋下来,谁也没战胜谁,两人都怨恨地对望。
摩罗诃忽然举了空着的杯子插进两人的视线间:“再来一杯。”
两人都吓一跳,看摩罗诃的样子,似乎没有起疑,才放下心来。
再来一杯酒之后,摩罗诃仿佛是对胥飞脸上的彩绘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一直盯着他,脸色却冷得很。胥飞心里咒骂半天动作慢吞吞的潜伏队,不自觉就又用牙咬住杯子,仰起头喝酒。
喝到一半,本能地感到身上一阵狩猎般的目光扫过,却是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装作啥也不知道继续喝,然后咬着杯子在台上放下。
摩罗诃不带任何感情却仿佛天籁的声音从右边传来。
摩罗诃问:“小子,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