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生(第一部)----路人甲甲甲
  发于:2009年0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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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向有些急躁,因为总觉得自己还离强大很远,总无法保护他,因而那么久以来他一直做的只是远远的看着,努力修炼,不断增强自己的实力。他那时想,双真既然自愿待在帝宫里,他也无话可说,至少他是安全的。现在他为了当时这想法恨不能把自己千刀万剐。
好在平安无事,还能安宁的躺在这——在他怀里。
细微的体香在这时变得极其的明显,诱惑一般传递进了他的神经各处。
睡不着。
怎么可能睡得着?
非遥眨了眨眼睛,试探的轻声唤道:“双真?”
没有回应。
非遥嘴角弯起来,小心翼翼的扶着趴在他身上的小鬼,缓缓的凑近。
以他的为人本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只是,理智在这种时候一般是被忽略不计了的。本来经过上次,他决计是不要再轻举妄动惹恼他的,他很想乖乖的搂着他一觉睡到天亮,可是身体自己动起来了呀,这可不能怪他。
毕竟……渴望太久……
本来似乎是可以忍耐几百年都没问题的事情,可一旦真正接触了,那种埋藏在身体深处的涌动却像是蛊毒一般,怎么都克制不住了。
凑近的地方是脸颊,非遥轻轻的吻落在上面,只一下,便又退开了。
呼吸有点乱,心跳稳不住了。
那人的嘴唇好像沾了什么香似的,引诱他吻了上去。
先是轻触唇角,然后慢慢勾勒着唇线,终于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瓣,四肢已经因为一直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麻了。
贴上了柔软的嘴唇,非遥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动也不敢动。耳朵几乎要被心跳声胀破。
好想抱住他……
一声轻咳突然从外面传来,非遥大大的吓了一跳,几乎是反射性的退开躺了回去。
可是手脚僵硬的等了半天,什么动静也没有,再细听,又只有熟睡者安详的呼吸声。
非遥觉得自己简直是做贼心虚的典型。
松了口气,回神看对面的人。
那人依然安静如初,看不清晰却又让人无法忽视,就像很久以前记忆里的那样,温润的光华不由自主的从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
算了,睡吧。
非遥凑上去,在他的眼上印下一个晚安吻。
眼睫微颤。
“你醒着?”非遥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双真没有回话,呼吸却不如刚才那么安稳了。或许刚才不是双真的气息太平稳,只是他自己太过紧张,以至于轻易被瞒了过去。
非遥知道他醒着,一股怒意渐渐升了上来。并不是恼羞成怒。双真这样摆明是想躲着他,回避他的感情,不敢也不愿给他半点突破的机会,宁可假装睡着也不面对他。
非遥沉下声音道:“如果不想把大家都吵醒就别装睡。”十足十的威胁。没错,他生气了,因为他的掩饰、逃避、想也不想的下意识的拒绝。
双真缓缓睁开眼,看不清对面的人,却感受得到他的愤怒。
“为什么装睡?”努力平静,确实的质问。
“没……后来才醒的。”
“那为什么后来不睁眼面对我?”
“……”
“说话。”
“……你……想我说什么?”
非遥沉默了。想他说什么?不爱他?不想面对他的靠近?想自此躲得越远越好,至多只是朋友?
非遥努力的压抑:“你在怕什么,双真?”
“我没有怕什么……”
依旧淡然的声音,非遥却听得难受,心像是被什么揪扯着一般,一点点的疼痛漫了开来。
愤怒却还是在的。
他手上用力,一把将双真搂得更紧,几乎是鼻子挨着鼻子的距离。
“你是在怕。”那样近的距离,眼中的光芒都可以映出彼此,“你怕爱,也怕恨,感情对你而言像妖魔鬼怪,唯恐沾上一点。你知不知道风炎曾说过这样的话——他说你爱上芸帝是情不自禁,恨他也是不由自主,这两种感情让你对他念念不忘,因为它们都是至深的;他说他怕你总是只有先恨了才能把爱牵扯出来,然后生生把自己折磨死。我虽然不甘心,但他说的很正确,双真,你把爱和恨放在一起封存起来只会害了自己——你就这么害怕吗?”
如果现在有什么光线,非遥一定可以看见双真有些发白的脸色。
他不知道为什么非遥似乎对他很了解,连风炎也把他看透了似的,他的伪装在这两人面前成了可笑的面具,一切心思都毫无保留的被窥视拆穿,衣不蔽体。
他咬牙,缓缓地深深地吸着气,借助吐纳将不安排解出胸口,努力平静自己混乱的思绪。
非遥却吻了上来,堵上一切即将归位的理智。
这个吻带了些极力按捺住的冲动和怒气,但仍是温柔的亲吻,轻触一下便退了开来,却足以打乱双真的思维。
“你知不知道我很讨厌你在这种时候深呼吸?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做出正确的选择吗?自以为冷静,不过是自欺欺人。”
非遥说的话一针见血,扎的双真无处可逃。
似乎感到了他的心情,非遥的声音终于有一点柔软的趋势:“至少……在面对我的时候试着不要防得那么严、躲得那么狠好不好?我现在还不会告诉你我究竟是谁,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爱上你不会比你爱上芸帝的时间短,更不会比你浅。你记住,既然我可以守护你那么多年,在以后的日子里不论你变成怎样,我也一样可以继续守着,只希望……你至少肯面对我……”
面对非遥的告白,双真依旧沉默,却是少了紧张而带着些茫然。
暧昧而柔软的气氛渐渐弥漫开来,两个人缠绕的呼吸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彼此拥挤,勾乱了所有条理清晰的思想。
“啊!”非遥低声轻呼,打乱了这氛围,“就算生气,也不用掐我呀。”
抱怨的人没看到双真一脸问号。
“……喂,你还来?你不知道这么做我可不敢保证后果啊……你明知道我……”非遥整张脸莫名奇妙的红了,庆幸双真看不到。
黑暗中某人极力压抑住不稳的呼吸,忍不住更凑近眼前的人,嘴唇几乎贴上诱人的红唇。
双真后退,抬起手挡开他:“你又要干什么?”
“什么我要干什么?明明是你……咦?你的手在这?那下面的……”
非遥猛地恍然大悟,愤愤的伸手抓住罪魁祸首,一把将某只捣蛋鬼拎了出来。
非遥磨牙:“我就知道是你这个臭小子!”
“行了,”双真冷静道,“你别欺负他,要是把他弄哭了遭殃的可是我们。”说完转身面向墙壁躺着,忍笑。
“到底谁欺负谁啊……”非遥狠狠瞪着手里的肉团团,恨不能再把它捏得更圆。
转头看见身边的人背对着他,漂亮的颈项隐隐的从散开的黑发中露出来,即使在黑暗中只有一点点不清晰的轮廓,对他来说也足够的诱惑了……
“双真,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不说我可要欺负你了……”他玩笑的声音近在咫尺,一边抱着小家伙一边倾身一副要压上去的架势。
双真的背影僵住。
非遥贴近了。就算吃不到,吻一下解解馋总行吧。姑且……就当这是“面对他的感情”的第一步好了……
轻咳声再次响起。
优雅的声音从身后的房门处传来:“非遥,说了那么多话,口渴吗?要不要我给你端杯茶?”
非遥顿住。
转身狠狠瞪向风炎的方向,咬牙切齿:“不必了,多谢。”说完抱着小孩生硬的躺下。
风炎微笑:“那么,晚安。”
双真这一夜睡得既困惑又安宁,矛盾的让刚醒来的他还一时不适应嘈杂的声音。
好像有什么人在争吵。
“……凭什么是我去?风炎,你的理由也太荒唐了,不要说你没有参杂私心!”
“叫什么?想把他吵醒吗?我有私心又如何?你不能否认你必须得去一趟,不然未免太可疑了。还是你打算如实相告?”
“……”
“既然说要合作就得做好这样的打算,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只要是有利的行动你都必须支持。我想你在雷门的时候应该深知这是合作的必要心态。”
“好了!不用你教我怎么做!”
双真头脑有些混沌,基本没有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他四处看了看,瞧见希夷站在房门边上偷偷的往外瞧。
“希夷?”
希夷吓了一跳,回头看他:“你醒了?”
“嗯。”双真找着自己的衣物穿戴上,边随意的问道:“是风炎和非遥在外面吗?他们在吵什么?”
希夷有些暧昧的笑笑,说的话却是十足的隐瞒:“没什么,一些小事不合罢了。两个人都是争强好胜的性格,要合作难免有些摩擦。”说得在理,心里却忍不住有些揶揄的瞧着双真。为什么吵?还不是为了某个喜欢躲躲藏藏又不解风情的呆子么?
他拉开门走出去,适时的提醒两个人某呆子已经醒了,该藏的话赶紧藏好。
非遥知他醒了,走了进来,脸上明显带着急躁和不甘。
“双真,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希夷为了你的复原配了一些药,正在找药才,我得去帮忙。”
“现在就走么?”
“嗯。”他显然很不满,用眼角瞪向风炎,又转头看双真,“虽然这里很安全,但我还是很不放心。我不在你万事小心,尤其——要小心某些图谋不轨的人。记住,我一定会守着你的。”
双真失笑,非遥这样子简直像只护蛋的老母鸡……呃,如果非遥知道他这么比喻他大概会气坏的吧。
希夷在一边看好戏。风炎说为了消除双真一直得不到浅昔那二人的消息所产生的疑虑,定要非遥出去一趟,摆明是私心作祟,可某些人偏偏被拿住了弱点反抗不得,真是……果然掉进爱里面就会变成傻瓜。
……其实,他何尝不比他们哪一个都更傻?
非遥迅速的在双真的发上轻啄了一下,双真一愣,再回过神非遥已经风风火火地走了。
双真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奇然呢?也出去了吗?”双真问道。因为他在养伤,而风炎太惹眼,并且有伤在身,希夷则是要陪着儿子,所以一般都是非遥和奇然出门办事,他们待在家里。
“我今天不出门。”奇然出现在门口,手里端着碗似乎是药的东西,“风炎的伤正在康复,这些药能帮助他,我今天负责在家熬药……药方是凛大人开的。”后面这句是风炎瞥了他一眼之后加上去的。
风炎微笑道:“不愧是名医,到底与众不同,我身上的伤也好了大半了。”
双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他总觉得风炎的态度有些微妙的奇怪。
“我得去帮他,厨房里在煎的药就麻烦殿下了。”奇然说完便和风炎朝院子里去了。
双真反正也是无事做,端了张凳子坐在颇显狭窄的厨房里,一边吃着奇然准备好的温热的米粥一边看着炉子。
火很小,慢慢的熬着,火苗轻轻舔上药罐,像戏耍的孩童,又像体贴的情人,温声细语。
……奇怪,怎会用这样的比喻?双真摇摇头,继续慢吞吞的喝着手中的米粥。
生活简单点多好,偏总是横生太多无可奈何。
药罐上的白雾轻飘飘的升上去,恍惚了思绪,独特的药香偷偷的渗进鼻腔。
有点苦涩的味道,却是贴心良药。
“想什么那么出神?”
双真一愣,抬头看见希夷笑着看他。
背对着光线的身影顿时生出一股容貌无法比拟的美丽,仿佛下一刻便可窥见其心。
嘀嗒。
嘀嗒……
水滴的声音在耳边忽远忽近,将湿冷的感觉渲染到极致。
呼吸几乎有些不顺畅,一股陈旧的味道环绕在四周,仿佛下一刻睁开眼就能看见满目枯骨和腐化的生物。
浅昔在模糊中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缓缓睁开了双眼。
一片阴暗。
还是地牢么?为什么换了一个房间?
他能感觉到手脚依然拴着链子,躺着的地板是凹凸不平的岩石,冰冷无情。但他没有办法很清楚的看清眼前的事物,全身无力得几乎要再度昏睡过去。奇怪……怎么会那么虚弱?他咬了咬唇,强自振作起来。
眼前的画面渐渐拼凑起来,组成一幅诡异的……图腾?
没有错,是图腾。
硕大的、密密麻麻的诡异图画占满了他的视野,张牙舞爪的遍布在这个阴湿的山洞里。原应该闪亮夺目的银色线条被灰暗的尘埃掩埋了大半,却丝毫不影响它带来的压迫感。那些沉寂的远古的画面仿佛蕴藏有独特的能量,只需轻轻触碰就能带来无穷的惊恐,让人连呼吸也无法控制。
而且,浅昔对那深深刻在墙上的图腾横生出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似乎……与生俱来……
等等,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在这儿?凛呢?莫非还留在原来的地牢吗?
他禁不住四处看了看。
好像要回答他的疑问似的,浅昔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的衣摆。
他愣了愣,抬头向上看去。
微弱的光映出面前人冷漠的脸和目空一切的傲气,那般陌生却又有丝丝熟悉,就仿佛那些凌乱散落的图腾,生硬的要从他来自血统的古老记忆里蹦出。
但他没有开口说话。
因为那个人的身上透出一种阴沉的感觉,安静却强大,一点点的感染这四周的空气——那是恨。
浅昔知道这是憎恨,并且他能感觉到这恨意极有可能在瞬间将他撕裂成碎片,无数地飘散在这墓地一般的洞穴……
那个人的声音终于冰冷的响起,在下一刻就将浅昔推入绝望。
“你不用找了,没人会来就你。你的朋友很快也会跟你一样落入我们手里,而你最心爱的凛——已经死了。”
……
双真侧面对着希夷,刚才的话还萦绕在耳边,他却只是状似漫不经心的盯着手里空空的碗。
希夷也安安静静的没再说什么,径自看着眼前散出浓郁药香的罐子,一边手里抱着熟睡的孩子,一边手里拨着火。
良久,双真开口:“希夷,你为什么……”
“不为什么。”他打断他,声音有些生硬,“我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至于你……正如我刚才说的,好自为之。”
他终于还是有些忍不住自己莫名恶劣的态度,烦躁的看了双真一眼,又转身背对他。因为他的表情已经泄露了他的不安。
他有些恨。
恨芸,恨双真,恨风炎,甚至恨他手里的孩子。他的人生和心情被他们束缚住了,当年浪荡江湖的剑客再也没法展翅高飞。本应该决定跟着芸的时候就应该断的自由的念头忽而变得格外的鲜明。
他知道那是因为他想躲避。潇洒只是落荒而逃的借口,漂亮而无知。他只有放弃的勇气。
气氛变得很尴尬,两人又都再没说话,直到奇然带着怒气走了进来。
“药好了么?”他显得很烦躁,连对双真说话都忘了加上敬称。
“好了。”双真一边将药罐端下火,一边有些奇怪的望着奇然,“你怎么了?”
奇然皱眉,沉默了一会儿才闷闷的开口:“麻烦双真殿下去给风炎帮帮手,奇然伺候不了他。”
双真愣了愣。
这是什么状况?
希夷反倒回过了神,仿佛想赶紧脱离方才奇怪的情绪一般,马上恢复了他的劣根性:“你那什么表情?难不成风炎调戏你了?”
双真汗颜,真亏的他还有那心思说笑。
奇然却似乎连理会希夷的心情都没有,继续闷闷的却固执地对双真说:“今天就麻烦您了。”
“好吧。”虽然纳闷,但奇然不肯说他也没办法,双真叹了口气,端着药罐走了出去。
希夷有些揶揄的看着奇然依旧沉闷的脸色,却丝毫得不到半点回应。
真是无趣。与其在这儿看他还不如出去。
这么想着,希夷转身要朝外走,却让奇然叫住:“希夷殿下留步。”
“怎么?”
他纳闷转头看奇然。
奇然犹豫了一会,还是说了出来:“让他们单独相处一会儿吧。”
希夷惊了一下:“你……不会是希望他和风炎……”
奇然没有回答,有些烦躁。
“为什么是风炎?我以为你会觉得非遥对他更好。”希夷观察着这个对双真忠心耿耿的人。
奇然苦恼的皱着眉,似乎极力想理清自己的思绪。
“非遥对殿下确实很好,若将来殿下与他一起,我也会放心很多……”
“那么究竟是为什么?”
“或许……正是因为他对殿下太好……”奇然苦笑了一下,摇摇头,“我说不清,大概只是一种直觉吧。真正的决定还是要看双真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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