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的路灯----林紫绪
  发于:2009年05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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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我怕。”他低下头,额头抵在洪正明的肩上,握住洪正明的手,“我怕,我怕。”
路家宝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他抬起脸,吻在洪正明的唇上。
软软的嘴唇,贴在一起,有一丝丝咸咸的东西,从路家宝的脸上,滑进嘴角,也渗进洪正明的唇间。
像小动物一样呜咽着,路家宝不知不觉睡着了,头靠在洪正明胸前。
此时,洪正明却慢慢地睁开眼睛,他没有睡,路家宝的话,他都听到了。
洪正明只觉得胸口像压着千斤的石块,喘不上来气,但是心里却又有涌起一丝丝的甜味,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感觉。
洪正明抬手,抚摸着路家宝的头发,丝一样的黑发,缠绕着洪正明的手指,仿佛也缠绕住了洪正明的心。
洪正明一直怕,怕路家宝不能接受这份感情,怕自己的表白,会把他逼走,让他无路可退无家可归,可是现在,听到了路家宝的心声,洪正明只觉得天都亮了。
要哪一个,要谁,答案已经很明了了。
过去相处的点点滴滴,丝丝情义,洪正明觉得,自己已经不能离开路家宝了,那么,把一切都说明白吧。
第二天的晚上,洪正明很认真的,和路家宝面对面坐在桌旁。
望着洪正明认真的表情,路家宝一阵阵惊慌失措。
咳了几声,洪正明开口道:“家宝,有件事要跟你说。”
“嗯。”
洪正明,把手放在路家宝的手背上,看着他的大眼睛,“家宝,我们,我们交往好不好?”
路家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我是说,我是说,家宝,我喜欢你,我们,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路家宝眨着眼睛,“我们?”
“对。我考虑了很久,我,我不够坦白,其实我早就想对你说了,但是我一直,我没有勇气,我怕你拒绝我,也怕你接受不了,更怕因为我的表白,让你觉得我是在乘人之危,我……”洪正明抓头,“我,我是想了很久的,我很认真的有想过,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想和你一起生活,想照顾你,也想被你照顾,所以,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你,喜欢我?”
“是。”
“那佳宜呢?”
“我们,我们很久都在一起了,只是偶尔通通电话。”
“但是佳宜怀孕了。”
洪正明睁大眼睛,“你不会以为那是我的吧,不是,我们一直只是打打电话,我们没见过面。”
路家宝的心终于回到原位。
“好不好?”洪正明小心地观察着路家宝的神色。
路家宝郑重地点头,“好。”
洪正明吁出一口气,过来抱住路家宝,“你同意了?”
“是。”
“太好了。”
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把头靠在洪正明的肩上,路家宝抱住洪正明宽厚结实的肩膀。
“佳宜那边,我会去见她,把话说开。”
“好。”
洪正明专程约李佳宜出来。
“你都知道了吧。”李佳宜转着咖啡杯,没有抬眼看洪正明。
“哎。”
李佳宜沉默了。
洪正明微笑,“我祝福你,我祝福你们。”
李佳宜有点诧异地抬头,看着洪正明,怎么?他不发脾气吗?不吵闹吗?不想,抢回她或是做点别的什么?他如此理智?
“你一定很爱他,佳宜,恭喜你。”洪正明诚心诚意地说,他现在拥有了稳定的感情,也希望前女友能够幸福。
“你就是要说这些?”李佳宜问。
“是。恭喜你,祝福你们。”
很平静地,两个人分了手。
回到家,路家宝已经在等洪正明了。
“她说什么?”
“也没说什么,不过,我想她一定是很爱对方才会这样,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结婚。”
吃过晚饭,洪正明帮着收拾好厨房,然后去找东西,突然发现,在自己不在的时间,路家宝已经把他的东西,搬到了自己的房间,自己的衣橱里,也挂了路家宝的衣服,看看这些,他不由心里乐滋滋的。
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两个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没有再分别坐在沙发两端,路家宝坐在洪正明身边,肩挨着肩。洪正明觉得还不够,干脆把他抱进怀里。
两个人一起嘻嘻地笑,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但是就是想笑。
虽然有点害羞,但是两个人还是睡在了一张床上。
抚摸着洪正明结实的臂肌,路家宝很羡慕,“我记得小时候你跟我一样瘦,怎么一转眼不见,长的这么大只。”
“什么?大只?”洪正明一翻身压住路家宝,“你说什么?”伸手探向对方的腋下。
路家宝痒的直躲,挣扎挣扎。
亮出结实的手臂,洪正明说道:“看,多结实,一拳打过去,几颗门牙掉下来。”
“我不信,牙齿多结实,当心折断的是你的手指骨。”
“我有练过的。”
“知道。奇怪,我还以为你会学踢足球,怎么会去学拳击。“
“我那会儿不是挑食挑的厉害嘛,我妈发现,练拳击之后,吃的最多,就让我去学拳击了。”
“学了多久?”
“大学时都有在练,不过,我从没想过当职业的也就是了。”
路家宝摸着洪正明的手臂,慢慢抬起眼帘看着他,发现洪正明也在看着自己。
洪正明慢慢靠近过来,脸在路家宝的眼前放大,路家宝不由地闭上眼睛,然后感觉到洪正明的嘴唇,贴上了自己的。
有一种幸福的感觉传遍全身,不由使两个人更紧地拥抱在一起。
两个人都希望可以把自己交给对方,没什么可以再担心的,他们彼此都希望可以认真的面对这段感情,希望可以长久的交往。
醒过来时可以看到恋人的脸,原来是这么美好的事情。
当洪正明再次请同事们来家里做客时,安婷发现,两个人已经同居在一起,于是悄悄对洪正明说:“恭喜啊。”
洪正明摸着后脑勺直乐。
因为洪正明的要好同事都认得路家宝,并且他们也很喜欢他,当同事们知道了路家宝与洪正明同居,大家都表示了祝福。
对于同事们的祝愿,洪正明感觉到很温暖,他有点担心歧视的眼光,不,他并不介意,他只是担心路家宝的感受。
钱乐和王齐都表示,“两个人互相照顾,挺好的。”
小何则直嚷着要洪正明请客。
感情的稳定,让洪正明有心思去考虑工作上的事情。
以前,他并不太喜欢电视台的工作,再加上,第三有线台也不是大电视台,所以,洪正明并没有花太多心思在工作上,只是按部就班地完成任务了事。
可是现在不同了,他有了家,有伴侣,要照顾家庭,要承担责任。
洪正明的工作态度变认真了,也会认真听取同事的意见,并且因为甜蜜的感情,他脸上多了许多笑容,脾气也变得十分温和而宽容,这些转变,都被同事们看在眼中。
安婷私下里对钱乐说,“自从正明和家宝恋爱之后,正明好像变了。”
“嗯,是变了,脾气好多了,人也耐心了,工作累也不叫嚷了。”
“我看挺好的,原来恋爱的力量这样大。”
“可不是,搬山移海都可以。”
路家宝也找到了新工作,就在宁静路上,有一家新开张的酒楼,他在里面做厨师。
餐饮业工作很辛苦,路家宝每周只能休息一天。
洪正明在路家宝休息的时候,总是不想让他多做家事,可是又拦不住他,于是两人一起动手。洪正明也一改东西乱放的习惯,从哪里拿的就会归回原位。
洪正明觉得,他和路家宝都很珍惜这段感情,彼此都想对对方更好一些。
拥抱着路家宝,看着他帅气的面容,洪正明总是忍不住想吻他。
住在北卫星城的洪母,来探望洪正明了。
洪母最近有心事。
北卫星城住了不少退休的人士,有暇了,认识的不认识的师奶们就会凑在一起八卦,洪母最近听到了不少小道消息。
一是说,某家的儿子,结婚之后,天天陪着岳父岳母,再也不去看望自己的父母,也不再给家用,让父母很伤心;一是说,某家的儿子,出钱给小姨子小舅子出国念书,自己的弟妹就不理会,任其自生自灭;又一是说,某家的女儿结婚索要大笔财礼,结果婚没结成。
说者无意,无非论长道短,可听者有心,洪母大上心事。
李佳宜洪母是见过的,她对她不十分满意。洪母觉得,洪正明人比较粗,心里没个准头,又爱乱花钱,他顶好是找一个温和体贴的伴侣,照顾他,指点他,帮他理财,管着点他。李佳宜在洪母看来,也是个大手大脚的主儿,并且,她不太会做家事,自家儿子工作这样辛苦,下班回来没个热汤热菜,这怎么行,而且,洪正明工作起来很忙,没有休息时间,李佳宜在父母的加盟超市里工作,也是七天二十四小时待命,这,谁照顾得了谁?可是,儿子喜欢,她也不好说什么。
洪母想起西方谚语:一个儿子是你的儿子直至他结婚;一个女儿是你的女儿直至这一生。忍不住唉声叹气。有些男人,尽是别人的好丈夫、好女婿,甚至是好姐夫好舅公,可是,却不是好儿子,好兄长。早知道,还不如生女儿。
假如正明是找一个像是什么教师、护士,或是公务员什么的,洪母想,也许她也不会这么不满意。
这一天,洪正明下班回来,下巴士后远远就看见路家宝站在街角的路灯下,手里提着一大袋东西。
洪正明急忙跑过去,“等我?”
路家宝看见洪正明了,扬起幸福的笑容,“没有,酱油不多了,我去买,顺便再买点其它的。“
洪正明接过袋子自己提着,又用肩头蹭着路家宝的背,“啊,原来不是在等我。”其实,他最舍不得的,就是看到他在街角的路灯下等他,他每次看到那个显得瘦弱的背影,就会忍不住心疼。
路家宝笑着推开他,“不是。快点回家了。”
回到家一开门,洪正明赫然发现,母亲坐客厅里。
“妈,你怎么来了?”
洪母笑着说:“我来看看你。”然后,一眼看到洪正明身后的路家宝,“家宝。”
路家宝恭敬地叫声“洪伯母”,然后接过洪正明手里的东西,去了厨房。
洪母小声问儿子,“家宝还在这里?不是搬走了么?”
洪正明摇摇头,“哪儿啊,没有,一直都在这里。”
洪母知道路家宝曾经搬离的事情,本想着过来,帮儿子做点家务,来了一看,房间里窗明几净,厨房整洁,没有脏衣服,还很奇怪,因为李佳宜不会做这些的,原来,路家宝还在。
吃过晚饭,路家宝回到客房去,留下两母子说体已话。
“你和佳宜,怎么样了?”洪母关心地问。
“我们早就分手了。”
“啊?”
“我们不合适。佳宜找到了更合适她的人,现在已经都怀孕了。”
“这样啊。”洪母点头,“没有缘分,算了。”
又过了一会,洪母问道:“你和家宝,是怎么回事?我看客房里,没有放什么东西。怎么家宝的衣服都放在你房间里。”
洪母来的早,已经视察过一遍,她发现一些奇怪的地方,比如说,濑口杯里放着两只牙刷,又比如,洪正明的衣橱内,放着不是他尺码的内衣。洪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朋友之间,需要这样吗?
洪正明端正坐好,对母亲说,“妈,我跟你说一件事。”
“嗯。”
“我和家宝,我们,住在一起。”
“我知道啊。”
“不,我的意思是,我们,我们正式在交往,我们同居了。”
洪母睁大眼睛,“什么?你和谁?”
“家宝。”
洪母几乎要大叫,“正明,家宝是男的。”
洪正明的态度倒是很平静,“我知道。”
“你怎么,你怎么能这样?家宝无家可归,你收留他我们不反对,可是,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妈,我们又没干坏事,我喜欢家宝,我爱家宝,我们当然要住在一起。”
听到了客厅里声音的路家宝,悄悄打开门,站在门口。
洪母看到路家宝小小的面孔,那样清秀漂亮的男孩子,她又气不出来了。必竟,他们在一个街区里长大,彼此知道根底,路家宝不是坏孩子。
洪母还是大力摇头,“不行,这不行,绝对不行!你们马上分手,你们不能在一起。”
洪正明站起来,“不,妈,我不会和他分手的,我想得很清楚。”
“好了,你不用说了,你自己想清楚。我走了。”洪母怒气冲冲地走了,洪正明赶下楼去送她。
“正明。”路家宝不安地看着回来的洪正明。
洪正明走过来,把路家宝揽到怀里,摸着他的头发和脸颊,“没事,没事。我心里清楚的很,没事。”
“可是洪伯母那样生气。”
“现在生气是应该的,时间长一点就没事了。别担心,一切有我。”
洪正明约略能够猜出父母的反应,但是,他也不想隐瞒什么,他是成年人,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既然已经坦然面对了自己的感情,还有什么怕的呢?
洪父知道了事情,大发雷霆。
“正明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当初,老路还让他照顾家宝,他,他居然,他居然就是这样照顾的!这让街坊们知道,还不戳我们洪家的脊梁骨!我们同路家也是十几年的老街坊了,正明怎么也不想想,他居然能做出这种事!“
洪母反对来劝洪父,“你不要发那么大的脾气,有话好好说。“
“告诉他,如果不分手,我就不认他这个儿子!他永远也别来见我!当我没生过他!”
路家宝十分担心,他不想让洪正明夹在自己和父母之间为难。
洪正明一早就打定了主意,心里十分笃定。
小何知道了这件事,来看望两个人。
“你怎么想的?”小何问,他生怕洪正明会和路家宝分手,那路家宝要怎么办呢?“
“我,我当然是和家宝在一起,我们不会分手。”
小何放下心来。
“那你爸妈那边怎么办?”
“再过一段时间,他们气消一点了,我再去解释。现在他们在气头上,什么也不会听。我暂时不会和他们见面。”
“这不太好吧,再说,家宝知道你这样对你爸妈,他一定也不好过。”
“家宝那里我会和他说,放心,我们不会分手。”
听了洪正明的决定,路家宝一脸的犹豫,“这不好,正明,我现在没有父母,我不想你也……伯父伯母那么爱你。”
“我知道,但是我没有失去他们,他们不是还好好的吗?我们只是暂时不会见面就是了。放心,我会按月把钱转到他们户口,该做的我还是会做,只是不会送到他们面前让他们骂就对了。”
“可是,可是……”
路家宝看着洪正明,大眼睛里闪动着泪光。
“不要,不要为了我。伯父会多么伤心。”
“不,我们是父子,不论怎么样还是父子,所以,我们需要的只是时间,给彼此时间。但是你不同,如果我舍你而去就我父亲,我觉得这不对。我不能这么做。我不会失去我父亲,他永远都是。可是,如果我放走你?不,我不能。”
不,不能,他不想让路家宝,再次成为那个在街角的路灯下,孤单而寂寞,踯躅着的背影。
洪正明爱自己的父亲,他同样爱路家宝,一样多的爱,没有分别。
安婷和钱乐知道了这件事,他们对于洪正明的选择,都表示赞同。
钱乐对洪正明说:“正明,我觉得你做的是正确的。如果你选择分手,你会失去家宝,伯父那边呢?他还是一样要生气,并且你留下了不良记录;现在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他们迟早会接受你们,迟早会谅解。正明,你成熟了。”
安婷安慰不安的路家宝,“这不是你的错,对不对?正明只是暂时不见伯父伯母,但是他们还是他的父母啊。时间长了,就会好的,我觉得你们和他们都需要时间。”
就这样,洪正明很长时间都没有到北卫星城去。
时间进入到初夏,洪正明和路家宝的相处,越来越融洽。

时间进入到初夏,洪正明和路家宝的相处,越来越融洽。
一个早上,有风台风警报,可是工作需要,洪正明还是出门去。
傍晚时分,台风登陆,雨虽然不大,但是狂风大做,从电视台的大楼望出去,洪正明有点担心,不知道路家宝有没有回家,餐厅是否还在营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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