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的路灯----林紫绪
  发于:2009年05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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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家宝答应和这位同事搭班。他想每天都能早点回家,一方面,他想回去给洪正明做饭、收拾房间等,另一方面,他渴望着回到一个容身之处,那让他有安全感。
于是,路家宝每天的晚上七点左右,就可以下班。
洪正明知道了,倒没说什么,餐厅工作一个月只能休息四天,很辛苦,如果能早点回家来,他觉得没什么不好。
起初,路家宝会先到家,然后做饭。
洪正明由于工作的缘故,回来的比较晚,他说:“这倒不错,一回来就有现成饭吃,我赚了。”
可是慢慢的,路家宝下班之后,不愿先回到没有人的家里。
有一天,路家宝下了巴士,没有急于回去,而是慢慢在路上走着,最后,停在街角的路灯下。从这里再转一个弯,就是洪正明住的大厦,而往回看,不远处,就是巴士站,可以看到车来车往。
路家宝靠在路灯柱下,看着一辆辆驶过来的公车。
时间不知不觉中过去。
终于,洪正明的身影出现在车站。
洪正明看到了不远处,路灯下的路家宝,他急忙跑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洪正明问。
路家宝笑答,“我也是刚刚才走到这里。”
洪正明拉起路家宝,“走,回家。”
两个人握着手,相跟着一起回家。
自此,每一天,路家宝都会在路灯下,静静地等待,看着不远处的公车站。
等着那个高大的身影出现。
连路家宝自己都觉得奇怪,他为什么要这样等他。可是,他的确是希望,那个安静的家里,可以有他的存在。
洪正明现在就像是路家宝心灵的依靠与支柱,路家宝不是没有想过,洪正明对他,这样帮他,照顾他,是出于朋友的情义,同情他。
但是即使这样,路家宝还是愿意接受这份同情,因为,现在的洪正明,似乎更像是自己的父亲的化身,他需要那种成熟男人所带给自己的关怀与照顾,就好像,父亲还在。
已经是冬天,香岛地处北回归线上,但是刮起的风仍有寒意。裹紧外套,路家宝静静地站在街灯下,凝望着驶来的巴士。
一个下着微雨的晚上,洪正明在巴士上,看到了路家宝伫立在街灯下。
昏黄的街灯映着那个瘦消的身影,孤单、寂寞。
洪正明突然有一种冲动,他很想现在就对他说,请他,一直留在他的身边。
跑到街灯下,路家宝看到洪正明了,扬起笑脸。
洪正明看看路家宝已被雨水打湿的头发,“你不会又告诉我你也刚好才走到这儿吧。”
“是啊,最近都很巧。”
洪正明摸着路家宝的湿发,“这么小的雨,你的头发都能被打湿成这样,你以为我会信你说的?”
路家宝看着洪正明。他比他高近二十公分,他看他一定要抬头。
洪正明抬手,擦一下流到路家宝额头的雨滴,然后伸手揽住他的肩,“走,回家。”
一起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雨变大了,滴滴哒哒敲打着窗棱。
洪正明和路家宝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两个人挨得很近,只要稍微侧一下身,肩膀就可以靠在一起。
看着路家宝细瘦的手臂,洪正明很想很想伸手去摸一下。
注意到洪正明的神情,路家宝转过脸看着他,轻声问:“怎么?”
洪正明急忙摇头,“没,没事。”
面对着自己纷乱的心态,洪正明约安婷出来。
左右为难了半天,洪正明还是讲出来,“我想,让家宝留下来。”
安婷奇怪,“他不是一直在你那里?”
“不,我是说,”洪正明脸带困惑的表情,“我是说,我想让家宝一直留下来。”
安婷皱起眉头,仔细看了一会洪正明,“你是不是想说,你喜欢上了家宝。”
洪正明点头,又低下头。
安婷叹气,“唉,你这是怎么了?”
摸着脖子,洪正明歪头,“我也不知道,就那么,就那么就想了。所以我这不是找你商量。”
安婷郑重地说道:“就这种情况本身,我觉得没什么,我本人不介意朋友有这种取向。不过问题是,你真喜欢家宝?你确定?”
洪正明认真的点头。
“可是,正明,同情和爱情是两回事。”
“啊。”
安婷往前靠一点,看着洪正明,“因为家宝是你儿时的伙伴,现在,他孤身一人,父母先后去世,你同情他的遭遇,但是你要明白,这和爱情是两回事。并且,我认为,同情是很低级的一种感情,我相信家宝需要的不是你的同情,而是,而是帮助,我们应当帮助他站起来,好好生活,而不是单纯的想让他到自己的家里来就够了。”
洪正明大力摇头,“不,不是的,我并不是同情家宝。我承认,一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有同情他的成份,他多可怜,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觉得,我并不仅仅只是同情他,我和他,我觉得,更多的,是我希望可以好好照顾他,让他有一个家,让他留在我身边。”
安婷摆摆手,“我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洪正明握拳,在桌上一击,“我喜欢家宝,我喜欢家宝,我想照顾他。”
安婷露出嘲笑的表情,“我看,是家宝在照顾你才对,他给你做饭、洗衣、打扫,如果不是他,你家早变成猪窝了。”
洪正明无奈,露出自嘲的笑容,“哦,好吧,就算是这样,但是我真的觉得,我喜欢家宝,我愿意跟他在一起,这种感觉,是我和佳宜在一起时没有的。更重要的是,如果和家宝在一起,我愿意承担我要承担的责任,他的不论什么,我都可以接受。和他在一起,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像朋友、像家人、像兄弟。还有,我跟他在一起,心里觉得很温暖。我渴望这种感觉。你明白吗?”
安婷露出了解的微笑,“我想我明白,不过,我觉得刚才的话,你自己对家宝说比较好。”
“我怕。”洪正明露出为难的表情,“我怕,如果我说了,家宝会怎么想,他要是不愿意怎么办?他觉得我乘人之危怎么办?如果不答应我,会被赶出去?我怕,我不想他误会我。”
安婷思索一下,露出不确定的表情,“喂,你不会是想让我代你转达吧。”
“不,不,”洪正明急忙摇头,“我想还是我自己说比较好,可是,我真的不确定,是他吗?唉,怎么会是他呢?哦,我变得患得患失起来了。”说着,洪正明抱住头。
安婷安慰地拍拍洪正明的手臂,“别担心,再给自己一点时间,再看清楚一点。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定,佳宜并不是那么合适你。”
洪正明沉默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洪正明总是鼓不起勇气,向路家宝表白。
这时候,电视台里有一个出差的机会,需要派一组人去南京一趟,上面决定要洪正明担任此次南京之行的摄像。
洪正明觉得不错,他没去过南京,而且,可以带礼物回来。
这一去,需要两周时间。
洪正明没有想到,就是因为这一次出差,并且就是因为自己的不够坦白,他和路家宝之间,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洪正明没有想到,就是因为这一次出差,并且就是因为自己的不够坦白,他和路家宝之间,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小何找到了一家星级酒店的工作,因为一次大型的晚会,酒店急需大量临时服务生,时间紧,除了向中介机构紧急寻找之外,也发动员工找认识的人客串。
小何想到了路家宝。
电话里,小何说:“两个晚上,得两个晚上,你只要当服务生就好,端盘子你没问题啊,当帮我吧,我们酒店这一次搞的好,以后这个客户会再来,时间太紧我们到处找人,可是要知道,端盘子也不是容易事。”
路家宝笑了,“我知道,我得问问看,你先别高兴。如果这边时间上允许,我就过去帮忙。“
小何松一口气,“日薪不错的,还会有小费。你长的又帅,一定行,我们经理见了你准高兴。“
路家宝去了小何工作的酒店,面见经理。
那位经理一见路家宝人,就连连点头,又知道他在餐厅工作,让他示范了端盘和倒酒,大力点头,“好,好,就是你。“
虽然只是客串两天,但是酒店方面出的日薪相当令路家宝满意。
晚会的当晚,路家宝换上笔挺的白色衬衫西裤,配白色的背心,打上领结,非常帅气,得到很多其他同事的赞美。
端着放有不同酒类的盘子,路家宝在晚会大厅内穿梭。这并不容易,需要保持微笑,避开完全没有注意到你而撞上来的客人,为不同口味的客人介绍酒,还有应付各种突如其来的情况。
正站着,突然,路家宝身后有一个声音,“不好意思。“
路家宝急忙转身,微笑,“有什么是我能为您做的?“
眼前,是一位身穿宝蓝色晚装的女子。
“你,能不能,帮我找个可以坐一下的地方,我的鞋子,有点夹脚。“
路家宝看看女子蹙起的眉心,点点头,“请稍等。”
带着女子来到偏厅,安排她坐下,路家宝又取来一双一次性的拖鞋,蹲在女子的脚边,为她脱掉晚装鞋,换上拖鞋。
蹲在地上抬起头,路家宝问:“您现在感觉好一点了吗?”
女子扬起下巴,看着路家宝,带着一点居高临下的感觉,脸上是冷冷的客套的微笑,但是眼中,却闪过别样的神采。
“你是这家酒店的吗?”
“不是。我只是临时来帮忙。”
“我就说嘛,马琳手下哪里有这样帅气的服务生。”
听女子的口气,像是与酒店的经理们很熟。
弯下身,女子摸一下自己的脚腕,“鞋店明明说把这一只撑大过了,怎么穿上还这么紧。”
路家宝说道:“您站久了脚会肿,可能是这个原因。”
女子直起身,抬手抚在额头上,“我坐一下会回去,你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谢谢你。”
“不客气。”路家宝转身离开。
第二天的酒会上,路家宝又见到了这名女子。
今天,她穿着灰紫色的晚装,同昨天一样,美丽、大方、得体。
发现别人和该名女子说话时,甚为客气,路家宝猜测,她一定位居高层。
女子特地路家宝再次道谢,“昨天真是谢谢了。”
“不客气。”
路家宝终于认真的打量一下眼前的女子。
化妆和发型都完美,身材保养的也很好,但是路家宝仍能看出,女子年纪不轻了,想来已是三十多岁,相貌不过中人之资,眼神中透出精明强干,应是那种事业女性。
女子也打量着路家宝。
就在要走开的时候,女子突然开口,“你,今晚有时间吗?”
路家宝一愣,“什么?”
“想请你一起去喝一杯。哦,你十八了吗?”
“我……”路家宝犹豫了,当然,对方定然不是歹人,但是,他们也不认识。
“不想多一个朋友?”女子笑问
路家宝点点头,“好。”
“我等你。”
结束工作,已过子夜。
路家宝穿着自己的衣服,走出酒店。
不远处,正站着那名女子,她靠在一辆车旁边,身路家宝招手。
路家宝走近了,注意到车,那是一辆保时捷。
“走吧。”女子姿态潇洒地打开车门。
“去哪里?”路家宝不禁问。
女子回过头来,打量一下路家宝身上的衬衫长裤和球鞋,“去你这身衣服可以去的地方。”
坐在一间酒吧里,路家宝打量着四周,有一点点紧张。
这里虽然是酒吧,但是环境相当好,装修很漂亮。没有客人吸烟。虽然放着热门音乐,但是并不吵,路家宝觉得整个人放松下来,很舒服。
侍者送上酒单。
女子笑问:“你十八岁了吗?”
“我二十二了。”
喝着红酒,女子笑了,“真不像。”
路家宝喝一口桌上的啤酒,“请问,可以告诉我名字吗?”
女子笑了,“哦,是,我叫郑君亭,君子的君,亭台楼阁的亭。你呢?”
“路家宝。”
郑君亭又笑,“家宝,好名字,家里的宝贝。”
郑君亭又问:“二十二,快毕业了还是打算出国念书?”
路家宝低下头,“我高中毕业之后,就没再念,我比较笨。”
郑君亭冷笑一声,“哪有那么多聪明人,还不是自作聪明。”
两个人一起喝着酒,听着音乐。
酒喝完了,郑君亭站起来,问路家宝,“你,要去我那里吗?”
路家宝诧异地抬头,他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有点怕,可是,又不想回家,洪正明不在。
郑君亭伸手,抚摸着路家宝的头发和耳朵,眼神中带出几分妩媚,“走吧。”
跟着郑君亭来到她的家,路家宝看得出来,郑君亭的经济状况相当的好,住的公寓很高级。
卧室里。
郑君亭解散头发,梳梳松,坐在化妆台前卸妆。
路家宝有点不安地坐在沙发上。
透过镜子,郑君亭打量着路家宝。褐色的柔软头发,浅棕色的光滑皮肤,大眼睛,尖下巴,镜中的男人就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真没想到他已二十二岁,看起来仿佛是十七。
郑君亭又看看自己,露出一丝苦笑。
走到路家宝面前,郑君亭拉他起来,又拉着他的手环住自己的腰,身体贴过去。
灯,熄灭了。
当天蒙蒙亮的时候,路家宝醒了,看看身边的女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即懊恼,又后悔。
不知怎么的,路家宝突然想到了洪正明,如果是正明的话,他也会这么做吗?跟着陌生的女人回家。
郑君亭醒了,看看路家宝,凑近过来,伸手抚摸着路家宝的肩膀,“先说清楚,我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和人上床的女人。”
“我知道。”
“我看的出来,你是个好孩子,你的经济情况不太好,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住到我这里来,我想有个人陪陪。平常你干什么我不会过问,不过我叫你你得听。如果有人问起,你大可以说是我的私人助理,我会付你薪水,你考虑一下。”郑君亭说的很直白。
路家宝转过脸,“我和你,我不是为了钱。”
“我知道,所以我才找你,不然,我大可以找那些职业的。”
郑君亭把头靠在路家宝的肩上,“我很寂寞,我需要人陪,我不想回到家,只有我一个人,特别是下雨的时候。”
郑君亭的话,触动了路家宝的心事,他也同样寂寞,同样不想回到家,只有一个人的家。并且,他没有家。
路家宝去找小何商量。
小何瞪大了眼睛,“什么,居然有这种事!”
路家宝点头。
“她是什么人?你可别上当受骗。“
路家宝取出郑君亭给他的名片,当时,他不好意思细看,现在才拿出来。
小何接过名片,“呀,她是刘氏公司的高层。“
路家宝听了,一愣。
本市有几个著名的家族,都是世代从商,世界华商圈中亦很有名,如李氏、郭氏、霍氏,还有刘氏。
“这个郑君亭,是刘氏集团旗下公司的高层,那家公司是做电信器材的,很大很有名,她是行销部的,我想,她就是那种年薪超过百万的女白领。“
路家宝点头,没想到,郑君亭还真是女强人。
“你打算怎么办?”小何问。
“正想和你商量。”
“那倒是正经人,不过,唉,这年头,女人都出来消费了。”
小何凑近一点,低声问:“她打算给你多少?”
“什么?”
“钱。”
路家宝脸红了,“我没问。”
“依我看,可以去,她并不是坏女人,不过是个寂寞的女人。我想她也不会有什么怪癖吧。但是你想想,这种关系,也不过就是几年,之后,你有一笔钱,干点什么不好,对不对?我并不是想把你往火炕里推,可是,你想想,干什么能这么轻松地挣到比较多的钱,你还是得有个地方住不是,总不能一直住在正明那里,正明也是要结婚的,你有钱,可以防身,这总比在餐厅打工强。如果能供楼那更好。你就当你们是男女朋友就行了,不用想太多。你觉得呢?”
路家宝低下头,挠着头发。
“对了,正明呢?正明到哪里去了,你不问问他?”
“正明,正明到南京出差去了。”
听了小何的话,路家宝一个人思前想后,决定搬去与郑君亭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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