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下午没翘课？不可思议……“我下午……睡着了。”
“是不是淋了雨……不舒服？”
“没有，手机快没电了，挂了啊！”
我先挂的，真好。
郝阅亭看怪物似的看着我……“你知道你发烧了吗？”
我摇头。
“打了一针不退，才输液。”
“哦，多少钱啊？我还你。”
“给你把零头抹了，给两千吧！”
“老师，本部旁边就是银行，你直接去抢吧！”
“怎么？嫌多？送你去医院的是高级知识分子，在外面讲课，一个小时少说三千，还报销往返路费和住宿费呢～”
“我以前还真不知道当人民教师也这么多猫腻。”
“下次带上你？”
我无语……郝阅亭的脸皮，应该是航天飞机级别的。
收买人心
15
郝阅亭的小汽车停在校本部停车场，他说送我回家，我想着能省一块钱车费也不错。他坐在驾驶位，哼着歌开车，我真怕他撞个什么……很快就到了我家楼下，私家车就是方便。
“我送你上楼。”
“不用。”
“我可是个负责的老师……”
我怎么把这个忘了……他跟我上楼，我妈和我爸不在家，只有奶奶在。
“奶奶，我回来了。”
奶奶从屋里走出来，“蔚蔚，这是你同学啊？”
就算他显年轻，也比我足足老了七岁……“这是我们老师。”
“老太太，杨蔚有点不舒服，我送他回来住几天。”
“哎呀，让老师受累了！”
我奶奶笑的，他还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奶奶留他喝茶，他也没客气。
“我回去睡会儿。”我回去闷头就睡，手机响了好几遍，我干脆关机，然后家里电话又响，我听见奶奶接起电话，“哦，蔚蔚的同学啊，蔚蔚刚回来，是你们老师送回来的……”
不知道是谁打来的……不会又是苏沐吧……他打电话来干吗？倒是小铃铛，会不会一直生他气，可千万别为了这么点小事跟他吹了。想着想着，睡着了。
我是让我妈摇醒的。
“蔚蔚，吃饭了，给你熬的粥……”
“没事儿，今晚上是不是炸鸡排了？”
她点头，“你鼻子还这么灵，没感冒。”
“有沙拉酱么？”
“有。”
我坐到饭桌前，一家四口一起吃饭真是好事～杨太太先给杨老太太盛了饭，又给杨先生盛一碗，又给我盛一碗……我妈真贤惠。
“蔚蔚，你们老师真是不错。”我妈说。
怎么连她都见过郝阅亭了？
“还跟安安是亲戚～”奶奶说。
怎么连这都知道了……
“就是，安安的小舅嘛，这么年轻，才比咱们蔚蔚大六岁。”我爸说。
“七岁！”
他们三个一同看向我，齐声说……“你看看人家！唉……”
郝阅亭怎么收买他们的啊……
我快速的吃完饭，又塞了两块鸡排到嘴里，“我回屋了……”
“哎，改天替我们谢谢你们老师～”
我倒。
回屋我倒头就睡，不知道为什么，我把手机开了，短信只有一条。
“杨蔚，我没想到会成这样，对不起。”
我回复，“没事。”
然后手机响了，是苏沐打来的，我不想接，不接又不好。
“喂。”
“杨蔚，你没事吧。”
“没事，你告诉岳初他们都放心吧。”
他又不说话了。
“哎，小铃铛是不是跟你闹别扭了，好好跟人家解释解释。”
“杨蔚……”
“你要是开不了口道歉，我替你也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声音变大了，然后又忽然压低，“是郝老师送你回家的？”
“嗯。”
“他对你挺好的。”
“嗯，这老师其实不错。”
“嗯。”
“你别总觉得人家是……是同性恋，就怎么怎么样。”
“杨蔚，你是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是。”
“你怎么知道你是的？”
“因为我喜欢上一个人，他是男的，我就知道我是了。”
“哦。”
“没事我睡了，拜拜～”
挂……最近我也开始挂别人电话了。忽然我意识到，我终于告诉杨蔚我喜欢一个男人了，可惜还是没让他知道那是他。
其实，他不知道也好，省得他烦。
带队老师
16
我有三天假期，可以星期四再回学校销假，又落下好几节课。我妈每天给我做好吃的，临回学校那天，还给我带了好几个大鸡腿，让我送给同学吃。我回学校是星期四上午，下午还有高数课，不能忘了。到宿舍，三个人一个不少。
“哎，都在啊，正好，吃鸡腿，一人一个。”我打开保温饭盒，居然还热着。
“这个好，来一个！”岳初第一个跑过来抓起一个就是一口，“香啊～妈妈的味道～”
他们三个都不是本地的，怪可怜，我给庄森那了一个递过去，自己也拿起来一个，把饭盒放在正忙着打游戏的苏沐的桌子上。
“杨蔚，你跟郝老师熟吗？”岳初问我，我下意识的看了苏沐一眼，他的电脑屏幕上刚好显示‘game over’。
“哦，他是杨安安的小舅。”
“咱们院暑期实践，缺带队老师。”
“想找他？”
“啊，院里的老师都快着急死了，他就是不答应。”
“干吗非找他？”
“咱们院拿的出手的教授还有谁？”
我想了想，“没了。”
“那我给安安打个电话得了～”
这小子，分明找到了给杨安安打电话的好机会。他拿着手机跑到阳台上去了，庄森收拾了书包说了一声，就走了。苏沐的游戏总是输，他一生气，关机了。
“哎，苏沐，把鸡腿吃了吧～一会儿凉了。”
他拿起鸡腿，咬了一口，看了我一眼，“没事了吧？”
“不是早说没事了吗？”
这时候，岳初从阳台出来，把手机放到桌上，“安安答应给说。”
“这就好。”
“我去趟院里啊～”
又走了一个。
“出去吃饭吧！”苏沐说，“我请你。”
无缘无故的请我吃饭干吗？“行，吃完饭直接上课去，我拿个书啊！”
我们又到了二食堂二楼，点了三个菜，他点的，我不会点菜。而且，我还是不知道他干吗要请我吃饭。然后他说，“我跟铃铛分了。”
哦，明白了，“下午上课我跟她说说，就说那天你不知道我送伞。”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怎么着？”
“你多吃点。”
我吃的挺多的，一碗米饭，还吃了一盘半的菜，比我平时的食量大多了。苏沐倒是吃的比平时少，而且他怎么没点他最喜欢的鱼香肉丝呢？吃完饭去上课，我坐到倒数第三排，苏沐坐我旁边。
倒霉啊……下课前三十分钟，老师小测验。四道题，我会一道半……打死也及不了格了。交卷的时候，是苏沐拿去帮我交的。我心里一直想着他跟小铃铛的事，乱七八糟的。回到宿舍，发现手机上一条短信。
“我三天没见着你了。”
一看号码……郝阅亭啊……我回了一条，“老师，不好好工作怎么对得起您的高薪啊？”
很快又收到一条，“人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在我这儿说不通啊！”
我回，“你让院里给你配男秘书，院里能不答应？”
“^0^ 蔚蔚吃醋啦～”
我吐了，过一会儿他又发来一条，“明天我去你们校区，一起吃饭吧。”
“再看吧。”
没动静了……苏沐又开始打游戏。我翻开高数书，打算做今天的作业，又想起来刚刚的小测验……郁闷啊郁闷。忽然电话响了……又是郝阅亭。
“喂……”
“杨蔚，院里那什么暑期实践，你知道？”
“今天同学说过。”
“哦。”
“院里想让你带队。”
“又忙工作又要谈恋爱，我哪有时间？”
“带队不算工作？”
“耽误谈恋爱的工作，不干！”
他说完，我把电话挂了，想想看，还是第一次挂他电话……还没来得及沾沾自喜，就听到苏沐的声音……
“你是不是和郝阅亭在一块儿了？”
牛肉面
17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他那张脸，从来没那么难看过。我告诉他‘没有’，他怀疑的看着我，我看的出来他想问点什么……
“他怎么总给你打电话？”他问了。
“咱班学生里他只有我号码。”
“杨蔚，他喜欢你。”
这我知道，“嗯。”
他又不再说，门开了，岳初回来了……“杨蔚，还是不答应啊，真是的，这可怎么办？”
“我给安安打个电话。”
我走到阳台上，趴在窗口，拨通的是杨安安他舅舅的电话……
“喂，郝老师。”
“什么事儿啊？”
“就那个带队的事儿。”
“唉……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恋爱的道路诸多险阻，人家连个饭都不和我吃啊～”
我叹气……“明天一天课，晚上你不回市里啦？”
“我可以开车去。”
“别了。”晚上开车走高速，多危险，“我明天回家吧。”
“五点半车队见。”
我以为他要挂电话，他没挂，“还有事吗？”
“没了。”
“那怎么不挂。”
“杨蔚，以后我不挂你电话。”
我心里颤了一下，我确定，“那我挂了，老师再见。”
回到宿舍，岳初还在着急的和院里某位老师通话，我在纸上写了‘郝老师同意了’，拿给他看，他大喜。
“谢老师，郝老师答应了，嗯，就刚刚。”“哎，好的，老师再见。”
然后岳初兴奋的一拍我的肩膀，“还是你和安安铁啊！”
我哪儿是和杨安安铁啊……
第二天，周五，一天平安无事，下午下了课，和苏沐一起回了寝室。我第一件事是收拾回家的东西，几本书，几件衣服。苏沐没开电脑，也没躺到床上，更没有拿作业出来。
他说，“我送你去车队吧。”
“不用了，又不远。”
“没事。”
我想也没想，话就出来了，“跟郝老师约好了。”
“哦。”他有些失落，是失落吗？
“我走了啊！”
我没听到他跟我说再见。
到候车处是五点二十，郝阅亭又早到了。
“来早了你。”他说。
“嗯。”
然后校车来了，上车，刷卡，他坐到我旁边。我们再没有说什么……这符合我的风格，但不符合他的。一个多小时，车到了校本部，我跟着他到停车场，上他的车。
好像我很习惯了这些一样，只是还会想，苏沐这会儿在干什么……
“杨蔚，今天我生日。”
“啊？”我吓了一跳。
“听说，你同学苏沐过生日时候，你花了一百块钱给他买东西。”
杨安安那个大嘴巴……“老师，你不和家里人过生日吗？”
“我大姐给我过农历的，我自己过公历的。”
说的那么理所当然，爸妈呢？
“大学时候，我就和我爸闹翻了，说起来，几年没回家了。”
我低下头，几年没回家是什么概念，不知道，“生日快乐啊～”
“谢谢。”他看我一眼，笑着，还挺顺眼的，比以前看起来顺眼多了，“你想吃什么？”
“面条吧！”
他笑，“行啊，吃完送你回家啊。”
车停在一家牛肉面馆门口，说实话我不爱吃这个……看在有人过生日的份上，就算了。他选了一个靠窗户的位子坐下，要了两碗牛肉面，还一碟凉菜。
二十分钟之后，凉菜没了，我们俩的面都没怎么动。
“不吃牛肉面不早说～！”他说。
“你不也没说吗？”
他又笑，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来，点上一支，“你一和我吃饭，就绝食。”
“没有。”不过想想看好像和他一起吃饭就没吃饱过，我忽然注意到他手上的烟，“别抽了。”
“行。”说完就把烟掐了，“你是不爱吃牛肉，还是不爱吃面？”
“都行，搭一块就不成了。”具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他站起来，“我再要几个凉菜去。”
我和郝阅亭一起吃的第一顿饱饭，是以凉菜为主的。
18
吃完饭才七点半，车开到我家的小区门口时才七点五十。郝阅亭过生日，没给他准备份礼物，真是不好意思。
“生日快乐啊……”只能再说一句了。
“杨蔚，你这是默许。”
“什么？”
他又掏出那盒烟，抽出一支刚想点着，笑了，然后打开车门把那盒烟扔出去，又把门关上，“默许我接近你。”他说，“我说过，你挺不错的。”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生日快乐啊。”
“你说三遍了。”
“是吗？”
“杨蔚，你不如考虑下我。”他看着我，很严肃，就像他在课堂上讲花的结构一样，他讲课一向很严肃，“你考虑一下吧，考虑多久无所谓，不过最好快点，你早拒绝，我好早去找别人。”
我说不出话。
“你需要时间考虑吗？”他又问。
“嗯。”我点点头。
“还好你没有马上拒绝。”他说，“不过，如果跟你说这话的是苏沐，你还要时间考虑吗？”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他下车，帮我打开车门，在我肩膀上重重的锤了一下，八点多了，晴天，月亮挺好看的，星星也看的清楚。
“明天有空吗？”他问。
“什么事？”
“你们的暑期实践，去和人家公司联系。”他又加了一句，“安安也去。”
“哦，那行，几点？”
“十点，我家集合，你让安安领你去就行。”
我到家是八点半，奶奶正看电视剧，我爸在整理明天单位开会用的文件，我妈在打围巾，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迷上这个的。我希望他们漠视我，但那基本不可能。
“这么晚？”我爸问。
“嗯，跟朋友吃饭。”
“哪个朋友？初中的高中的还是大学的？”奶奶问。
“大学的，你们不认识。”
“男的女的？”我妈问。
“男的。”
“唉……”三个人集体叹了一口气，我无语，回屋，这次只有一个未接来电，杨安安。我拨回去，还要和她定明天的时间。
“喂，安安，明天几点啊？”
“哎？你答应去啦？”
“嗯。”她这是什么口气？
“我以为小舅搞不定，还打算帮他一把。”她笑的声音我都听见了，“明天九点半，我家门口见。”
“行。”
“你别怪我小舅不去接你，周末，他早上没有九点半起不来。”
这什么意思啊……“没事。”
然后，我们两个闲聊了几句，道了晚安，我就睡觉了……不，我就失眠了。难得，这次失眠和苏沐无关。我一直在想郝阅亭说的话，那么搞笑，又那么认真的。
我是不是应该马上拒绝他就对了，他那么好条件，想找一个，太容易了。
这当机不立断的毛病真是害死人……
明天就跟他说，‘我想了，还是觉得不好。’，就这么定了，不改了，决定了。然后我睡着了，睡得很好，一夜无梦。只是不知道我是凌晨几点睡着的。
闹钟定到八点，洗漱换衣服之后八点半，吃个早饭九点，出门，等公交车，上车时九点十分，到杨安安家刚好九点半。她都已经在等了，跟她舅舅真像。
郝阅亭说过，他家和杨安安家住一个小区，走了十分钟就到了。杨安安在楼下按了半分钟门铃，对讲机里才出声音，楼门开了，上电梯，他住九楼。
“你们先进来吧，屋里乱，别笑话。”他说。
屋里确实乱，非常乱。那是一间大概五十平米的单身小公寓，书房、客厅、卧室都在一间屋里的那种。一进门就看见一张写字桌，上面一台笔记本电脑开着，屏幕上是我们上课用的ppt，桌上零零散散的放着一堆有字的纸，纸上面放着两个泡面杯，台灯竟然还开着。
“小舅，你知道杨蔚来，也不收拾收拾！”
他有点愣，“我收拾过了啊～”
收拾过了还这么乱……这真是人住的地方吗？
“你吃早饭了没？”杨安安又问。
“你们吃了没？”他反问。
“我们俩都在家吃的。”安安说。
“哦，那走吧！”他合上电脑，关掉台灯，披上外衣，“走吧，迟到不好。”
“哎，借个厕所。”安安说着向卫生间的方向跑去，然后……“小舅！你攒了几年的脏衣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