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千帐灯(穿越)----月曜
  发于:2009年05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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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夏江城慌乱的低了头,拓拔熹眼中的怒色才略减缓和。怎会听不出来他话语之中的去意?你可知我为了你付出多少?你可知你在我心目中有多重要!恨不得揪了那人的衣领大声质问,但又念及他虚弱的身体,只得压抑下心中的烦躁,冷哼一声,起身除了房门。走到门外,左思右想,却放不下心,又唤来侍女反复叮嘱了一番,才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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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辞和李之仪已经两天没有休息了,自从夏江城失踪以来,他们马不停蹄的从西北边关赶到京城,又再从京城折返到西北边关,听起来并没什么,但是在交通极不便利的古代,这一来一回的折腾也不是普通人受的了的。他还好些,毕竟江湖出身,十多岁便四处历练,苦也没少吃过,这两天虽然辛苦,但勉强还能支撑的住。反观李之仪,那个自小锦衣玉食的天皇贵胄,竟然也能咬了牙坚持下来。看他此刻脸色发白,眼眶深陷,神色疲惫,抓着马缰绳的手都在不自觉的轻轻颤抖,知道这几天快马加鞭的赶路已经让他的体力濒临极限了。想不到堂堂定亲王为了江城竟然能够做到这个份上。原先以为他充其量不过是对那俊美容颜的迷恋,可是在京城,他为了江城,能够毫不犹豫的交出手中的兵权,贺兰辞就已经知道他对江城决不仅仅是迷恋那么简单。
江城能得到这个人全心的爱护,也是幸事,不过……看来我为自己找了个棘手的对手啊。暗自叹息一声,贺兰辞勒紧了手中的缰绳,让马的速度慢了下来。迎向李之仪投过来的疑惑目光,他微微一笑:“我们休息一下吧。”
“怎么?”李之仪迷惑不解的看着贺兰辞,苏亦现在身陷西羌,生死未卜,他不心急吗?
“江城应该暂时不会有危险,再说,我们这一路换马不换人,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就算赶到西羌恐怕也没有力气去救他了吧。”带住马匹,贺兰辞一边说着,一边翻身下马,放马儿自去吃草,顺势躺在地上休息。
李之仪也知道对方说的句句在理,强自压抑下心中的焦急,也下马休息。身子刚坐到地上,一阵酸痛就从骨缝里漫了出来。真疼,浑身上下仿佛是被人拆散了再胡乱拼凑起来一样。比狼口余生的那晚还要累,本来一心惦念苏亦顾不得旅途疲惫,可是这一停下来,才感觉到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你有什么办法?”朝堂上打滚那么多年,李之仪并不是傻子,刚刚看贺兰辞那胸有成竹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有了什麽办法。
“我已经传讯,让人在前面的小镇接应咱们,我还好,你是宣国定亲王,若是一个不小心陷在了西羌,不仅江城救不出来,连大宣国也要赔进去了。”这是他在江湖上暗中培养的势力,也是最后保命的底牌,这次为了夏江城不得已要动用,他已经把底牌亮给了对方。
“我已经传令影,带二十亲卫潜入西羌打探消息,必要时接应我们。”
“哦?那你军中怎么办?”刚刚把兵权交了出去,眼下连军中的亲卫也调了出来……
“哼,他李之廉真的以为我交出兵权就会任人鱼肉吗?”冷哼一声,提到那个兄弟的名字,李之仪眼中有嗜血的光芒一闪而过。军营打滚那么多年,该培植的势力早就根深蒂固, 就算自己军权不在手中,那些领军的将领都是自己人,真正要用的时候还不是一呼百应。
两人都是聪明至极的人,听他这话,贺兰辞心中就明白了八九分,军权不过是个形式,交与不交都没有分别,反倒是李之仪利用交出兵权这一点,让李之廉放松了警惕。“定亲王,端的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在下还以为王爷是为了江城呢。”
“你明白我是为了他的。”听对方话带讥讽,李之仪并不在意,淡淡回了一句。兵权在手,无论如何也是一个砝码,朝中的墙头草不在少数,眼下他将明处的势力转入暗中,自然瞒不过一些心腹,可是那些见风使舵的人难免就不会以为他已经失势,转而倒向李之廉。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没有明说但他不信贺兰辞会猜不到。
“我自然知道。不然你以为我会留你活到现在。”眼下的李之仪可不是那个护卫重重的定亲王,凭着贺兰辞的武功,要杀他那是绰绰有余,他是看出李之仪对夏江城的真心,才没有对他动手。
早就知道对方不止会是那么简单,两人目光在空中一碰,各自了然于心,不由得生出棋逢对手之感。
“走吧,前面小镇还有人在等。”贺兰辞站立起来,一个呼哨唤过爱马,身子一翻,坐上马背,磕一磕马蹬,飞驰而去。
来到西羌已经将近半个月了,拓拔熹对他还算是照顾有加,除了封了他一身内力外,并没有别的苛待,甚至有时还会怕他闷,抽空带他出去散散心。所以这“囚徒”生活总体来说过的还算不错。可是,夏江城并不是乐不思蜀的人,这几日来他并没有断了明里暗里要逃走的想法,但是因为拓拔熹寸步不离,只得作罢。
“亦,来。”一声呼唤打断了他的思绪,夏江城只得夹了夹马腹,快跑几步赶上了前面的人。
今日拓拔熹带他出来骑马,让他看看西羌的土地风貌,顺便出来散闷。老实说,西羌的土地并不富饶,至少比中原要差的远了,怪不得他们会时时觊觎中原,总怀着饮马长江的野心。
“怎么了,亦?”看着那人不知为何又蹙起的眉头,拓拔熹有些不悦。怎不知道他时时刻刻都希望离开西羌的心思,但是他,不能放手啊!
“西羌的土地一直这么贫瘠吗?”干旱缺水,风沙肆虐,极目远眺,数十里不见人烟,仅有的几株耐旱的树丛,稀稀拉拉的在干旱的土地上顽强的生长。
“西羌一直以来就是如此,我们的孩子没有足够的食物,女子没有足够的衣服……”提及国情,拓拔熹不由得眼神一暗。他也想西羌象中原一样,地肥水美,怎奈……
“那你们一直以来都靠什么水源为生呢?”最根本的问题就是水源,解决了水的问题,就从根本上解决了困难。
“靠圣山上的冰雪融水。但是沙地松散,没办法象中原一样挖沟渠浇地灌溉。”在中原地区呆了不短的时间,知道中原农耕水平先进,但是由于地貌不同,中原的一些方法在西羌的土地上完全不适用。
西羌是以游牧为主的民族,土地风貌也以草原,荒原,和沙漠为主,能够种植农作物的绿洲很少,逐水草而居的生活极不稳定,所以西羌虽然盛产良马牛羊,但粮食却极为稀缺,一到荒年或遇到大的天灾就难免要对宣国边境进行一番掳掠……这也是西羌和宣国长久以来的矛盾根源。
“地上修建沟渠不行,可以考虑修建在地下啊。”夏江城此言一出,周围的人都愣了愣,然后同时露出鄙夷的表情,估计八成是认为他在胡言乱语。唯有拓拔熹听完他的话后陷入沉思。
知道古人一时是无法接受现代的一些先进技术的,夏江城也不急功冒进,只是闭了嘴巴,静静看着拓拔熹。
“不在地上修建,具体是怎么一个说法?”沉默半响,拓拔熹抬头发问。
“井渠法,俗称坎儿井。”
“坎儿井?”拓拔熹望向夏江城,眼中满是若有所思。闻所未闻的事情,这个人却这么轻易的讲出来。知道对方也许并不是信口雌黄,毕竟先前那一战大宣正是靠着这个人造出的不知名的药,轻易灭了西羌二十万大军。但是他说的话能够相信吗?再怎麽样对方不是西羌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这是一个陷阱……
夏江城又怎会看不出对方心中的犹豫,但是想到因为自己带来的烈性炸药,就毁了西羌二十万大军,现在说来,那不过是口头上的一个数字,可是实际上那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把井渠法传授给他们,推广普及下去,这块荒地能变成塞上江南也说不定,就当是为自己毁灭那么多的生命赎罪吧……
“是,坎儿井修建的时候分立井,明渠和暗渠。在边缘处由高向低打若干口立井,再依次将立井下面挖通,串联成串,水便会从地下被引到地表,就好比是一个桶口参差不齐的木桶,同中的水总是会从最低的那一个缺口外溢,井渠法也就是这个原理。”拓拔熹听着夏江城的解释,眉宇之间的疑惑之色渐渐淡去,眼中隐隐有敬佩之色。看出对方已经被自己的方法所吸引,夏江城索性下了马,折了一截短树枝,在地上一边画图,一边讲解:“春夏时节。天气转暖,山上的冰雪会融化成水,流下雪山,但由于西羌土地沙化,水不会停留在地表,一般都会渗入地下,汇成丰富的地下水源,立井修建的深度,还有井与井之间的间距也是离雪山越近就越深,间距也越长,反之离雪山越远,立井就越浅,井之间的间距也越短。”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拓拔熹点头称赞:“若是此法成功,我西羌也可富比中原,免去连年灾荒缺粮之苦。”
“而且由于坎儿井是修建在地下,不会受大风或烈日的影响水源相对稳定,可以终年自流灌溉。”指了指地上画的图,夏江城抛调树枝站起身子,他已经将基本原理和修建方法解释的差不多了,能不能付诸实践就看拓拔熹的决定了,毕竟自己身份尴尬,说的话没有分量不说,还免不了受人猜疑。
盯着地上粗略画的图,拓拔熹心情激动不已,若是这个法子能够成功,西羌的百姓就再也不会忍饥挨饿,甚至这片蛮荒之地会变成千里沃野也说不定啊,回身冲身后不远不近跟随的侍卫挥了挥手:“传我命令,请几位大人即刻到王府有要事相商。”
“走,回王府。”言罢牵马认蹬,绝尘而去。
看来对方是对自己的建议动了心了,夏江城欣慰的一笑。这少年虽然年岁不大,但是眼光独到,具有不小的远见卓识,最重要的是不墨守成规,能够接受新鲜的事物,看来西羌能够在他手中真正国富民强起来。
此时的议事厅已经乱成一片,拓拔熹对他们讲的井渠法无异于一枚重磅炸弹抛进了人群里,赞同的有之,反对的有之,疑惑的有之,半信半疑的也有之。一时间整个王府的议事厅吵成了一锅粥。
“王爷,使不得啊,在圣山下动土会惹怒山神,降下大祸啊!”反对的大多是一些老臣,雪山能够给人们带来珍贵的水,在西羌无异于与神相等的存在。在雪山下修建坎儿井自然会被认为是亵渎神灵的行为。
拓拔熹并不言语,冷冷的望着那些跪趴在地的老臣,他知道这个办法肯定会引来一些保守派的强烈反对。眼下他虽然已经将西羌的实权握在手中,但是终究是还未登基为王,若是这些老家伙联合起来反对他,会动摇他在朝中的根基。但是,这个办法若是有效,就能够将西羌百姓从水深火热之中解脱出来,所以他等不得,西羌百姓也等不得……
同拓拔熹一样冷眼旁观的是一个年轻的臣子,他自打听了拓拔熹讲述的井渠法之后就沉默的站在一旁从头到尾一言未发。
“算了,明日请大王定夺吧。”受够了那群老家伙哭哭闹闹,拓拔熹挥手将他们先赶了出去,反正实权握在自己手中,到时以大王的名义下命令,谅这帮人也没法反对了吧。“怎么,还有事吗?明。”
眼见屋里的人陆陆续续都已经离开,偌大的议事厅空了下来,只剩下刚才那个一言未发的青年还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他不是别人,正是拓拔熹的表兄,也是他最忠心的支持者之一拓拔明。
“这个方法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吧?”拓拔明直截了当的开口。
“嗯。”拓拔熹点了点头,对于这个表兄,坦白总比隐瞒来的好,他们之间没有秘密。
“那个宣国人教你的?”虽是疑问句却用的肯定的口气。拓拔熹府中有一个宣国的俘虏,这件事情在朝中已经不是秘密,又哪瞒得了同他关系匪浅的拓拔明?
“嗯,先不说别的,明,你觉得这方法是否可行?”大大方方的承认。他对拓拔明从来都是坦诚相待。
“评心而论,很有道理,”聪慧如拓拔明怎么会看不出这是一个十分行之有效的良策,“但是,他毕竟是宣国人,中原人素来诡计多端,这难免不是他们的一条计策……”
“我也有过这个担忧,”拓拔明的担忧何尝不是他的担忧,但是,“我相信他。”
看着对方眼中透出的鉴定,沉默片刻,拓拔明微微一笑:“那好,我支持你。”我支持你,只要是你的想法我就会支持你。
“嗯。”愉快的点了点头,先前被那些老头子弄的满心不快登时一扫而空,看向拓拔明的眼光也带了毫不掩饰的亲切笑意。
“那明日朝堂上见。”
“好”
拓拔熹本就打定了主意,再加上拓拔明的全力支持,虽然反对的声浪并不小,但是井渠法还是被顺利的推广下去了。收到的效果自然不言而喻,原先态度激烈的反对派,见成绩斐然,并且也没有任何天神动怒的事情发生,也渐渐转变了态度,由反对变成了支持。这最高兴的自然当属拓拔熹,此事过后他更加对夏江城宝贝的不得了,一些朝堂上的事情也不避讳他,甚至有时还会听取他的意见。
夏江城却对目前的情况颇为头痛,他提出建造坎儿井的建议本是为了造福百姓,并没有考虑太多,但是才华外露造成的最直接结果就是,拓拔熹把他看的更严了,虽然不再轻易发火,对他更是礼遇有加,可是夏江城知道,让他放自己回去的希望更渺茫了。
“这次真是亏了你的好办法了。”拓拔熹亲切的搭着夏江城的肩膀,脸上的难得一见的明亮笑容:“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告诉我。”
不太习惯对方亲昵的举动,有不好当面推开,夏江城只得不懂声色的借着倒茶的动作躲开了对方的手臂:“真的什么都可以?”
“自然!”
“我想回大宣去。”这是唯一想要的。
问听此言拓拔熹的脸色登时乌云密布:“你还是不肯留下吗?”
“越鸟巢南枝,狐死尚首丘,这里不是我的家。”大哥你现在是否忧心如焚,之仪你在边关是否平安?
“你在这里好吃好喝,不受苛待,难道还有什麽不满足?恩?”死死抓了夏江城的手腕,拓拔熹用了几乎能够将他整个人举起的力量。
被封住内力的身体怎么会是拓拔熹的对手,夏江城也不做无谓的挣扎,只是冷冷看了对方一眼,淡淡道:“江山信美,终非吾土。”
“好,好,果然是喂不活的狼!”愤怒的将手上的人大力掼到地上。拓拔熹吩咐门口的侍卫道:“从今天起,给他钉上脚镣,没我的命令,不准他踏出房间半步,人若是逃了,就为你们是问!”言罢又狠狠瞪了他一眼,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苦笑的看着自己脚腕处沉重的脚镣,真够重的,足有二三十公斤吧,拓拔熹啊拓拔熹,你还真是看的起我,以为我是神仙么?不过这样也好,终于走到这一步,心中的顾虑也就没有了。
虽然恢复了阶下之囚的身份,但是待遇并没有降低,连脚镣也用布帛包了,深怕磨伤了他。只是,再漂亮的笼子也不过是笼子啊,哪比的展翅翱翔来的惬意?大概是顾及到他的身份吧,脚镣并不是用的死囚那种钉死的镣铐,而是两个半环扣起的中间上了锁。看到那个锁的时候,夏江城就在心里偷偷笑了,古人的智慧很伟大不假,但是在有的方面比起现代来,还是差的很远——比如眼前这把锁。
不动声色的待到人都退到门外,夏江城伸手从头发里摸出一根大针。这枚针是前一阵拓拔熹让人为他裁衣服时,他趁着侍女不备,悄悄偷藏的。果不其然,此时就派上了大用场。由于西羌的衣服以毛皮为主,他们的针为了方便刺穿厚厚的皮革也制作的比一般的针粗长一些,这倒是方便了夏江城。将那三寸来长的针,探到锁孔里。凭着感觉来回拨弄了一会儿,很快找到了机簧所在,将针尖卡住机簧一别一撬,一声清脆的“咔哒”声响起,那锁也应声而开。
微微勾起唇角,将针重新藏回头发里,又俯身把锁头虚扣着搭了回去。这样从表面上看起来,那锁头没有两样,可是只要夏江城想,那脚镣就随时可以拿下来。计划的第一步进行的如此顺利,他心情愉快的躺倒床上闭目养神,晚上才是重头戏。
大概拓拔熹真的是发火了,虽然日常饮食照旧差人送来,可是他本人却一直也没有出现。不过夏江城并不在乎。拓拔熹不出现反而有利于他的逃跑计划。由于前世的关系令他并不是非常依赖身体里的内力,所以即使内力被封也完全影响不到他敏捷的行动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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