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生活备忘录----烟的灰
  发于:2009年06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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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车加满没,直接去了步旭阳那。步旭阳在睡觉,他的钟点女工于姨开的门,一屋子浓郁的鸡汤味。
“好香啊。”陈狗腿一进屋就直抽鼻子。
于姨呵呵笑:“快好了,等会给你们盛。”
乐言笑:“步旭阳这小子也太幸福了,一回来就有好东西。”
于姨一边把房间里被步旭旭扔得到处都是的衣服整理好,一边埋怨:“他们老板也太苛刻人了,才几个月,瘦得跟什么似的,脸又青又白。这不?一回来,躺在那就睡。”
“顾卫东就一剥削阶级。”乐言找了碟看片。陈狗腿抱着包窝在沙发上跟只熊猫似的。
等汤鸡一好,于姨过去把步旭阳给揪了起来。步旭阳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这些汤汤水水,偏偏请的于姨最喜欢做这些,隔三岔五就给炖上一盅,实在把步旭阳给喝怕了,下班就往成林那躲,再给于姨打电话说有事不能回去。于姨心宽体胖,脾气是一点也不宽,逮着就骂。步旭阳这么难搞的一个人,也只有乖乖挨骂的份。
步旭阳臭着一张脸坐在那喝汤,喝了半天还剩半碗多,陈狗腿唏哩哗啦地喝光了自己的,顺便把步旭阳碗里的也消灭在了肚子里。
于姨神出鬼没地出来,嗵得把一把碗汤放在步旭阳面前,然后骂骂咧咧地走了。
陈狗腿这回再也不敢两胁插刀了。
乐言笑:“你从哪找来的于姨?”
“家政公司介绍的。”步旭阳苦笑。想起什么,“陈旭,这不干了,去哪?”
陈狗腿捧着电视看得不亦乐乎,说:“没想好,我去哪都没想好。”
步旭阳愣了愣:“没头苍蝇一样,行吗你?”
“应该行吧。”陈狗腿乐观地说。
“这家伙就跟蟑螂似的,打都打不死。”乐言说。“你还去总公司吗?”
“过几天顾卫东要过来。”步旭阳皱眉嫌恶地说。
“住这?”
“怎么可能。”步旭阳说,“估计还是老样子,住方磊工作的酒店。”步旭阳说顾卫东的口气就跟说什么瘟疫流行病差不多。这两人估计闹得够呛。乐言也识相,不再问了,再问下去,步旭阳会更不爽。而且,这人会毫不客气地把这笔让他不爽的帐算到顾卫东头上。
两人扯了几句,就开始商量着晚上去哪喝酒,本来不想捎上陈狗腿的,但陈狗腿死活要去。步旭阳说,要找个可以睡觉的,这意思就是说,晚上咱们就不醉不归,喝趴下直接躺下挺尸。乐言自然没意见。叫了成林过来,开车直扑目的地,快到时,乐言瞅着这附近怎么挺熟悉的,等车一停,就方磊酒店。
“怎么来这?”
“二楼酒吧挺好的。”步旭阳跑去开了个房间,陈旭在旁边点头附和。被乐言拍了一下后脑勺:“你点什么头?来过?”
陈狗腿舌头一转:“我这不是相信步大哥的品味嘛。”这小子坐下没多久就给方磊通风报信。
他们三个人,其实和步旭阳在一起喝酒,不知不觉就会喝多,步旭阳酒量好,一般不会喝醉,除非是这家伙存心折腾自己实在喝得太多。成林见这两人有点买醉的意思,乐哈哈地奉陪,剩下一个陈狗腿坐那胆战心惊的。
乐言喝得迷迷糊糊,怎么离开到房间的都不知道,等躺在床上,才觉身边的人味道很熟悉。“方磊?”
“怎么喝这么多酒?”
乐言闭着眼,口齿不清地说:“不小心就喝多了。”
“你们三人凑一块除了喝酒就不能干点别的?”方磊有点不满。乐言脑子里嗡嗡响,一听到声音就觉得烦躁,难受地扯过被子盖住头。
步旭阳倒是清醒的很,洗了澡,坐在床前慢吞吞地继续喝,抬起头,看了方磊一眼:“冲我的意思?”
方磊哑口无言,在他身边坐下:“你们就不能少喝点?”
步旭阳笑。“喝酒死不了人的。”
“乐言有跟你说什么没?”方磊问。
步旭阳吃惊地反问:“哪方面?”
方磊一问出口就后悔了,他脑抽了才会问步旭阳。这人全身反骨,哪天乐言造反,步旭阳肯定带头起哄,倒是成林幸灾乐祸归幸灾乐祸,回头还是老老实实地当和事佬。
宿醉的结果是,乐言觉得自己的脑袋像被轰炸机轰炸过一遍一样,走路也是凌波微步状态。方磊看他青青白白的一张脸,直想发火。拦了辆计程车,把车窗给放了一下来,方磊伸手把乐言的脑袋子拨到自己的肩上,让他坐得舒服点。乐言迟疑了一下,老老实实地靠着。计程车司机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方磊一掌拍在驾驶座椅上:“看什么看,开你的车。”
乐言咕地一声笑了。
“饿不饿?”下车后,方磊问。
乐言赶紧摇头:“现在你就算找条龙来烤了给我,我也不想吃。”他一听到吃这个字,就直反胃。
方磊拿他没办法。这人就跟豆腐上的灰一样,吹也不是拍也不是。说轻了,他不当回事,当你一人在那唱独角戏,说重了,这家伙觉得伤自尊了,轻过身就跟你翻脸。
“回去了。”方磊边说边拉了乐言一下。
乐言笑,自然而然地握住他的手。
两人到门口时,全都有点吃惊地看着站在那里的不速之客。
方磊立刻黑了脸:“怎么又是你,阴魂不散的。”
齐翰明刚想说话,猛地咳嗽了一阵,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这是谭岳的。”
方磊没接,矢口否认说不清楚谭岳在哪。乐言听他撇得挺清的,但肯定是在扯谎。
果然,齐翰明压根不相信方磊的鬼话,把信封往他身上一摔,怒道:“我不会就这么算。谭岳是个骗子,是他说可以重新好好开始的,他骗我。”齐翰明眼睛里全是血丝,嘴唇干燥地脱了皮,脸色十分糟糕。
方磊打开信封一看,里面装着存折、信用卡、身份证、户口本等重要的证件。齐翰明眼里有一瞬间的脆弱,但马上又变得狂躁。
我言等他走了后才说:“方磊,你管这事,不太合适吧?”
方磊拿钥匙开门:“你别看这小子装得挺孙子,这些全都是他自找的。”钥匙有点卡,方磊恼怒骂,”这破锁。”
乐言推开他:“让开,我来。开个门还这么大火。”又说,“如果我是齐翰明,我不会把这些东西交出来。”
方磊听这些话挺顺耳,靠在墙上笑问:“死都不放我走意思是?”
“美得你,让你饿死在外面,找不到工作,租不到房子,睡天桥,翻垃圾……”
方磊摇摇头,笃定地说:“你舍不得。”
乐言愤怒地瞪了他一眼。
方磊当着乐言的面打了个电话给谭岳。谭岳不好意思再麻烦方磊帮他把东西送过去,执意自己来拿。谭岳应该比方磊大,但看上去非常年轻,可他的眼神却十分苍老,他的灵魂和躯壳似乎格格不入。可能因为乐言在,谭岳也觉得有点尴尬,接过信封,道了谢,就走了。半个小时,又去而复返。他取了钱来还给方磊。
方磊思考了一下,终于还是说:”谭岳,和齐翰明还是说清楚点比较好。”
谭岳没想到方磊会说这话,吃了一惊,神色复杂,一时怔在那说不出话。
乐言见这黏糊的态度,浑身不爽:“喂,你要看姓齐的挺顺眼的,就别玩失踪那一套,又不是小孩子。你要是看姓齐的就反胃,那就跟他明说让他滚远点。”
谭岳被说得面红耳赤。方磊连忙打哈哈:“这……谭岳你别放心上,这家伙满嘴毒牙,千万别见怪。”
乐言索性让谭岳进来坐:“别搞得我这跟什么不良机构似的,有进无回的。”
谭岳也不好生气,只好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他和齐翰明的事,是一本正宗的烂账。
他和齐翰明的哥哥是小学同学,差不多一块长大。谭岳比较倒楣的是,对自己最好的朋友动了心。你看,对方给的任何一个亲昵友好的动作都是美好疼痛,因为是渴望的,所以无比美好,可到底不是自己想要,所以无比疼痛。他的每一天,就在这种小心翼翼的期待和失望中度过。然后,谭岳做了很不理智的一件事,他向他说出自己不可告白的爱恋。结果可想而知,他不但没得爱情,还失去了友情。
乐言吓了一跳,没想到谭岳居然有胆量做这种事。
谭岳微笑了一下。他早己忘记自己当时从哪来的勇气。可能潜意识里,他是想给自己一个死心的机会,也可能他的内心其实是期望万分之外的运气,更可能,他不想再把自己的感情闷死在心里。
那天晚上,他去那个公园。失去了一种东西,他希望能找到其它的东西,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要找的是什么。他一直记得和方磊那场近乎野蛮的性爱,还有事后,那个少年用一种内疚疼惜的表情对待他,这让他感到安心,这世上不是只有他一个。
其实,他有再回去那个公园。但再也没有遇见过方磊。方磊从那晚后,就转移了阵地,一直没有再踏足那里。
谭岳感到失落。那个炎热的夏天,他结束了一场单恋,失去了一段友谊,错失了一个邂逅。可奇怪的,当他站在那个十字路口,他觉得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生活里有太多的东西,周围有太多的人都和他一样在寻寻觅觅。
遇见齐翰明时,他已经在工作。齐翰明不知怎么知道他的事,知道眼前这个人男人曾对他的哥哥抱有下流肮脏的想法,被拒绝后,就灰溜溜地消失了。齐翰明对他这种人似乎感到非常厌恶,常常找借口找他借钱,还扬言要把他的事捅出去,让他在社会站不住脚。谭岳不得不妥协。齐翰明的性格飞扬拔扈,常常以招惹他引以为乐,时间一长,齐翰明对他的感情渐渐变质。只是那时,齐翰明根本不明白自己的感情,他只是觉得这个人非常讨厌,讨厌得脑子里全都是这个人影像,这个人简简单单一句话,或者一个简单的眼神,都能激怒他。这种陌生的感觉让齐翰明的情绪起伏很大,变本加厉地伤害谭岳。等他终于理清了自己的感情,他已经常常地伤到了谭岳。伤害就是伤害,无论出于什么理由,即使感情也不能拿来当藉口。齐翰明没办法,他不放手只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恶化,可那时他一放手,就会彻底地失去谭岳,只好一条路走到黑。
谭岳自嘲地笑:“所以,我自己也找不到方向,不知道应该走。我不是那种很有勇气的人,做件事,也总是瞻前顾后想太多。”谭岳心里的一些话,没有挑明。他自己却很清楚,齐翰明对他近乎病态的执着,多少满足他的虚荣心,而这,也是他所害怕的,他一直没能
离开齐翰明,其实仅仅是因为自己在拒绝寂寞。
乐言趴在窗台看了看西沉的太阳,低骂了一句:“破事。”三德子应和般地呜呜地叫了几声,尽是些破人,尽做些破事,没什么能看得顺眼的。
方磊在他身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敏感纤弱的人?”
“乐言,你欠揍?”方磊把一根烟衔在嘴里,声音有点浑浊,“只是,有时觉得很后怕,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一不小心就把别人推到了糟糕的地方。”
“你完了方磊。”乐言嘲笑,“你再思考下去,就只能削发为僧了。”
方磊笑:“这东西还真不能想太多,想着想着,整个人跟着歪了。”
“真奇怪,以前你总是说我想太多,现在我什么都不想了,你倒开始琢磨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好事。”方磊含糊不清地说。

向后看时也向前走

可能是乐言在招聘广告上写的字太过漂亮,他们比预想中更早地请到了人。
陈狗腿走的那一天,天气非常晴朗,满世界都是明晃晃的阳光,阳光里,人或物都在昏昏欲睡。陈狗腿买的是下午两点十分的票,他的球鞋刷得很白,拎包上挂了一个又像哭又像笑的符号脸,乐言看了看,认为这应该是一张哭脸。
陈狗腿坐在地上,低着头系他过长的鞋带,唠叨说:“我一到,就给你们打电话,不过,肯定还要换号码,这个号多好,七四五,亲死我。”
“不是‘气死我’吗?”乐言反驳说。
陈狗腿没有像往常一样蹦起来,见早稻田去买东西还没回来:“陈哥说他在那边有熟人,给了我一个电话,叫我有事就去找他朋友。可我觉得,这不太好。”
乐言笑:“不错嘛,长心眼了。”
方磊皱眉:“别尽给他灌输有的没有。”转头对陈狗腿正色说,“陈旭,电话留着,以防万一,一个人在外面,真遇上什么事,多一个人没坏处。”
陈狗腿憨憨地笑:“就是觉得老给陈哥添麻烦。”
“喂。你小子以前也没少添吧。”乐言说,说不定,早稻田不知道有多乐意给他找麻烦呢。
早稻田平时挺有生活情趣的,这时,老男人本质毕现。他出去晃了一圈,晃了一堆吃的回来,搞得陈狗腿像要去十万里长征似的,也不怕大包小包累死他。
早稻男自己也笑:“也是,一天一夜就到了。”他边说边习惯性地用手揉了揉眉开眼笑的陈狗腿。
离开一座已经生活习惯了的城市,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是件很需要勇气的事。到检票时间,陈狗腿脸上挂着远游一样兴高采烈的表情,拖着一只包,背着一只包,手上拎着一堆的东西,乐哈哈地去检票。
他没让乐言他们再送下去,怕舍不得走。
方磊拍拍乐言的肩,他知道这小子恋旧。早稻田本想送他们,但被他们拒绝了,他也就没有再坚持,一个人先开车走了。乐言猜测,早稻田其实是赞同陈狗腿走的,陈狗腿还小,不过刚刚开始,待在他们身边太久不是什么很好的选择,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幸许会有点无奈,无奈是成长的一部分。
方磊这两天也有心事,他一个朋友找他出去,想合作一笔生意。方磊一直在犹豫,那位倒挺有耐心,逮着时间就给方磊打电话。方磊被缠得没办法,约在一个咖啡馆里坐了坐。
这一位也坦言,他找方磊,一是因为方磊对朋友好,二来,他自己资金不够。三来,不敢一个人单干。说:“方磊,你是一个人物。是人物,何必屈才在一个酒店。庙大佛多,不是你的菜。”
方磊没吭声,只是笑。
他朋友也急了:“你笑什么。我知道你对以前的事还有想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其实,这话不对,我们怕,怕他个两三年也就够了。十年太久。毛主席都说过,百年太久,只争朝夕。你在那韬光养诲也养了这些年了,也该出山了。”
“拉倒吧你,这大帽砸下来,怕砸不死我是不是。”方磊冷笑,“说实话,上班,我是上得有点烦了,但是和朋友合伙做生意……前科之鉴,少碰为妙。我姓方的,你可以说我有时做人不厚道,但我TMD从来没有对不起朋友。就说坑我的那个,为他这事,我还跟我爹闹翻过,老头子不愧摸爬打滚了那么多年,看人还真是一看一个准。他当时就说,这事不能干。我还在那天真,我平时对朋友恨不得一条裤子分着穿,他能卖我吗?结果呢?栽。栽了我也认了,出来混,早晚要挨上一刀。”
他爹到现在看他还没好脸色,但也为那事,他父母看乐言倒挺顺眼的,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有点服。能碰上一个肯陪你患难的人,不容易。
方磊多少也顾虑着乐言,他们现在过得很顺。上次,他只是一无所有,这次再栽,那就是负债。
他朋友只好说:“方磊,说真的,考虑考虑。”
方磊点头,表示答应。
回去想了两天,问乐言意见。
乐言倒没想到他会找他商量这事:“你自己怎么想?”
“有那么点意思。”方磊看着他,“不过,要干的话,我想自己干。”
“钱呢?”乐言问,“我们俩这些钱,估计也就弄些涂料刷墙的份。”
方磊笑:“乐言,我不碰这笔钱,死都不碰。其实,我爸以前说过,他可以借我一笔资金,但我那时怕了,再说,一时也不知道干什么,所以就一直搁着。”
乐言想了想:“挖你朋友的墙脚,不太好吧?”
“那是他的墙脚吗?”方磊说,“他找不到什么可以合伙的人,但可以拉到钱,不过,这人没有这胆量。迟早要黄的事。”
改天,方磊他父亲听说这事,让方磊和乐言一块过去商量。方磊父亲说:“钱,我可以借,但你得写借据,还有,你总得让我看到些东西吧。就这么带两张嘴过来,就想让我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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