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雁过留声
  发于:2009年06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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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寒面无表情冷淡的看著慕容灼,“就算是打算攻占东方,臣弟想知道,皇上最终的打算是什麽?”
慕容灼笑著,走到桌台前,指著沙盘说道:“野项人知道自己的首领被杀,所以来势汹汹,既然小寒你说了不是你去通风报信的,你也肯为路霁轩作保,但是却保不齐路霁轩那帮兄弟不会串通他们,所以朕要看看他们的忠心究竟如何。”慕容灼说著,露出了奸笑。
慕容寒看著心寒,他走上前,仔细看著沙盘上的阵局,忽然脑海一亮,瞪大了眼睛看著慕容灼,指著一块插著黑色棋子的地方说道:“皇上打算引野项人到此?”
“不错,就像四年前,银月你引诱木突一样。”
慕容寒额角冒出冷汗,指尖微微颤抖,“皇上说的试探,就是用他们去做诱饵?”
慕容灼笑道:“不愧是慕容家的,深知朕心。”
慕容寒只觉得眼前发黑,若是按照慕容灼此刻所讲,那麽所谓的诱饵便是九死一生,他们都是路霁轩的兄弟,他又怎麽眼睁睁的看著他们去送死,但是求情……如何求?
慕容寒几乎绝望的抬头看著慕容灼,看到的只有慕容灼那仿佛胜利者的笑容。
这一刻,慕容寒忍不住问自己,究竟慕容灼的敌人是野项人,还是……自己?
“那麽他们知道麽?”
“小寒认为呢?”慕容灼的笑容很愉快,“他们不是铁骑军,不会因为你个命令而去送死,你说朕会让他们知道麽?”看著慕容寒的脸色唰的变得惨白,慕容灼心情愉悦的道:“更何况,路霁轩现在不在这里,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不是麽?”
“皇上不是相信不是路霁轩麽?”慕容寒听到路霁轩的名字,神情一凛,言语间有些急躁。
慕容灼哼道:“我只是说小寒可以作保,是不是路霁轩通风报信,等这队人马去了,不就知道了麽?”
慕容寒听著,心头火起,他瞪圆了眼睛,上前一步,“皇上,他们是义军,从西月峰就一直为了苍朝,不计虚名,若非他们,苍朝恐怕早已不保,皇上你这样做,对得起他们麽?”
慕容灼听了,勃然大怒,一把挥开慕容寒的身体,“天下是朕的,他们是朕的臣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有他们对不起朕,何来朕对不起他们?”他见慕容寒还要开口,忽然目光一沈,叫道:“来人。”
“在。”
“银月王爷累了,将他带下去,今日不许他随意离开军营。”
“是……”
“皇上……”慕容寒还要再说,慕容灼已经走到了他身旁,冷冷道:“路霁轩擅离军营,理当处死,朕就给你一个机会,你要有什麽话要说麽?”
慕容寒面对慕容灼那冰冷的眼神,只觉得呼吸困难,他艰难的咽下一口吐沫,再无言语。

银月(下)第八章 迫势(下)

慕容寒一个人留在自己的营帐内,门口站了几名士兵,重重把守之下,慕容寒没有丝毫自由可言。
卫尧站在慕容寒面前,眉头深锁,压低声音道:“爷,这究竟是……”
慕容寒看了一眼外面,抿著唇,拉著卫尧坐下,用心语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卫尧听了脸色凝重,低声道:“爷,如今如何是好?”
慕容寒传音道:“你如今来此多时,恐怕出去後也会被人监视……”慕容寒眉头紧锁,看著卫尧,深吸了口气,终於摇摇头,“这一切恐怕只能听天由命了。”
卫尧皱眉不语,独自走出慕容寒的大帐。
自他离开後,旁人便不能再去探视慕容寒,凡是有人前来,都会被皇上勒令旁人不得打扰为由,不得入内。
冷开等人几次想要找慕容寒都被拦在了外面,不得已之下,他们只好离开。
此刻,距离大军离开已经近两个时辰……
路霁轩在树林里哭著哭著便睡了过去,一觉醒来,才发觉自己并不在军营之中,他当下心里一冷,急忙起身向著军营跑去。
回到军营,他急著去找李如风等人,莫说不想他们担心,更多的也是想打探一下慕容寒的情况,只是等他到了自己的营队,发现早已人去营空,他心中暗道一声不妙,刚走出来,便被迎面几个士兵围住了,几下连推带搡的将他压倒了主帐。
路霁轩被压进主帐,见到主座上慕容灼威严姿态,心中却是一股厌恶,他翻了个白眼,没有下跪,反倒是傲然的站在大帐之中。
他身後几名士兵见了,其中一人提下佩刀,“呯”的一声敲在他膝窝上,道了声“跪下”,路霁轩腿後一痛,单膝跪地,然而他仍然不卑不屈的抬头看著慕容灼。
身後士兵还要在打,慕容灼却先笑了出来,“好气魄,只不过再有气魄,也是朕手中小小的玩偶罢了。”
路霁轩眼眶欲裂,愤怒难当,但转念一想便明了事情蹊跷,於是他按下怒气,低下了头。
慕容灼轻笑一声,“看来你也是个聪明人,不枉小寒如此包庇你。”
路霁轩眉头抖了一下,慕容灼又道:“你昨日当场让他下不了台,小寒心里不舒服,如今气病了,也无法带兵作战。”
路霁轩愣了一下,想到慕容寒那张面无表情却又满是哀伤的眼神,他心中一痛,忍不住抬起头看向慕容灼,露出满眼的关心之情。
慕容灼见了,叹道:“见你如此,朕也不好苛责於你。本来你擅离军营,理应问斩,全是小寒全力为你周全,如今才能保你一命,你可要好好记得小寒这份恩情才是。”
路霁轩听著,脸上神情变换几番,最後他眼睛转了几转,仍旧低头躬身应了。
“既然小寒身体抱恙,银钩铁骑也无法出战,所以朕就命你的那些兄弟们出战了。”
路霁轩又是一愣,心中一阵慌乱。
慕容灼脸上笑容更深,他看著一脸焦急的路霁轩,又说道:“小寒身体抱恙,因此朕下了命令,任何人都不准打扰他,不过……念在你们关系不同旁人,朕就准许你去看看他。”
路霁轩听了,应了一声,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来到慕容寒的帐外,果然看到几名士兵把守,想起昨日自己冲撞慕容寒,忆起对方背对著慕容灼时,虽然面无表情,却流露出哀伤无助,他心中一阵疼痛,恨不得立刻进去将那人搂在怀里,安慰一番。
但是转念又想到自己听到的那些言语,不由得脚下却步,他思来想去,叹了口气,还是向著慕容寒的营帐走了过去。
一进去,便看到慕容寒背对著他,站在窗前,似乎在想著什麽,并没有发现他进入。
慕容寒如此没有警惕,或者说如此出神的时候,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些不忍打断,更有一种窥探到对方秘密的感觉,不想去打断。
路霁轩就这样站在门口看著慕容寒,可以依稀看到他的小半张脸,如同雕像一般面无表情,嘴角紧紧的抿著,抿成了一条线,仿佛他和那两片薄薄嘴唇有仇一般,眼睛明明冲著窗外,但好似什麽都没有再看一样,感觉不到任何的情感。
路霁轩这一刹那感到一阵冰冷,这是真正的慕容寒,还是慕容寒善於伪装,在没有人的时候也戴上了如此虚伪的面具?
路霁轩有些不明白,之前四百多个日日夜夜,自己所面对的那张会说,会笑,那张真实的面孔究竟是不是慕容寒本人。
他因此吞咽了口吐沫。
细微的动静惊动了慕容寒,只见他眉头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後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在看到路霁轩的时候,他明显的惊讶,之後满脸喜悦,然而路霁轩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喜悦,他甚至怀疑对方是否早已知晓自己站在这里,所有的一切只是对方在做给自己看的。
但是,那人的确一脸的疲惫,眼底还带著深深的黑色,仿佛大病初愈一般的苍白面容,没来由的让他心疼,忍不住无法责问,只能深深叹息。
慕容寒却是在一脸欣喜之後,眉头紧皱,抓住路霁轩的手带入了帐内,避开了外面的视线,才紧张的打量著对方全身上下,看到当真无恙,他才松了口气,随即埋怨道:“你昨晚去哪了?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
路霁轩看著慕容寒那真切的担忧,抿著唇,“对不起。”低下了头,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不知道是真实还是虚伪的面孔。
慕容寒也察觉了他的异样,“怎麽了?”弯下了身子,想要看到对方的面容。
路霁轩却抬起了头,换上了笑容,满是安慰,轻摇了头。
慕容寒以为他是不希望自己担心,所以才会摆出笑容,於是也跟著笑了一下,拉著他坐下,“回来就好,没事就好。”
路霁轩打量著他,“我是没事,你呢?”
“我?”慕容寒好笑的指指自己,“我能有什麽事……”说著,他苦笑了一下。
路霁轩眉头跟著一皱,“我听说你身子不好,皇上下令不许别人探视。”
慕容寒听了脸色一沈,“唔”了一声,却又奇怪的打量著路霁轩,问道:“你怎麽进来的?”
“我一回来就被皇上叫去了。”他看著慕容寒,“皇上同我讲,是你……为我说了很多好话,所以他才赦了我擅离之罪。”
慕容寒愣了愣,随即“哦”了一声,低下了头。
“我昨日……”路霁轩看著慕容寒那明显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试探道:“我昨日其实……後来回去……”他正要说,忽然嘴上被慕容寒捂住,他摇摇头,另一只手在死角指了指外面,那样子很明显告诉他,隔墙有耳。
路霁轩皱了下眉,看著慕容寒,忽然他听到慕容寒的声音说道:“昨日你回去了?”
路霁轩一愣,他没有看到慕容寒张口,分明那人是用心语与他交谈,他苦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反而叹道:“我不知道还有多少的你,是我不知道的。”
慕容寒一阵犹豫,不解的看著他。
路霁轩有些恍惚的看著他,忽然问道:“你告诉我,他们说四年前那场战役,铁骑军是诱饵,是不是真的?”
慕容寒一愣,他没有想到路霁轩会问这个。
他忽然口中一阵苦涩,有些为难的看著路霁轩。
“究竟是不是这样?”
慕容寒叹了口气,在对方急切的目光下,点了点头。忽然,自己的手就被放开了。慕容寒有些错愕,之後他看到了路霁轩摇著头,一脸无法接受的样子。
慕容寒觉得口中一阵苦涩,四年前他不得不这麽做,牺牲兄弟,没有人愿意,因此他本人也在铁骑军当中,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和路霁轩有著一面之缘。
但是,如今沈浸在不可思议当中的路霁轩并没有想到这些,他只是觉得眼前这个慕容寒是个可以为了胜利,牺牲兄弟也在所不惜的人。
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懂过眼前这个人。
失望……
一种很复杂的心情充斥著他。
路霁轩看著慕容寒,说不出话来。
“你怎麽了?”慕容寒发觉对方不对劲,拉住路霁轩询问。
手却被对方挥开,毫不留情的。
为什麽还要用这样难过的眼神看著我……
路霁轩难以理解的看著慕容寒,接著他跑了出去,以一种无法言语的心情逃离了这里。
慕容寒看著他跑远的背影,一时间无法动弹……

银月(下)第九章 伤情(上)

全军回营,既没有败,也不是大捷。
只是比去的时候少了一些人,比去的时候多了几分沈重。
路霁轩在人群中慌乱的找著自己的兄弟,然而却没有任何一个熟悉的人影撞入自己的眼帘。
为什麽?
他心底一声声的询问,脚下更见慌乱。
直到他找遍整个军营,都没有找到自己的兄弟……
上阵杀敌总有为国捐躯的一日,路霁轩心里很明白,他并没有抱怨,只是无法理解为什麽所有的兄弟都没有回来。
他抓住一个士卒,询问之下,才得知原来自己的兄弟们成了战争的牺牲品。
他无法忍受,不知道是谁玩弄了这一切,他怒气冲冲的去找平沧水质问……
大帐内,慕容灼看著坐在床榻上的盈秀清。盈秀清缩著身子,目光有些呆滞,似乎受到了惊吓一般。
慕容灼打量著她,眉头忽然一皱,问道:“我听说你今日出去了?”
盈秀清缩了一下,有些茫然的抬头看著慕容灼,末了点了点头。
慕容灼一把抓起她小巧的下巴,“去哪了?”
盈秀清想要挣扎,但似乎想起了什麽一般,用一种绝望的眼神看著慕容灼。
慕容灼忽然放开了她的小巴,哼了一声,“你这个样子,像极了他。”
他是谁?
盈秀清有些疑惑,他看著慕容灼眼底的厌恶和无措交替,仿佛爱恨交织一般,掺染了无奈和无计可施,最後却是眉头紧紧的一皱,放弃了一般的全然变成了厌恶。
盈秀清颤抖了一下,深吸了口气,从身後拿出了花束,递到了慕容灼的眼前。
慕容灼看著那些花,虽不是名贵品种,但是却很新鲜,他的心顿时喜悦了一下,看著盈秀清,他坐上床,将女子搂入怀中,温柔的道:“我还以为你更喜欢寒呢。”
“寒……”盈秀清抬起头,“王爷麽?”
慕容灼点点头,看著盈秀清眉头轻轻一皱,随即她摇著头,将身子依偎进了慕容灼的怀中,慕容灼哈哈大笑,“今日虽然不算大胜,不过已经将对方打散,恐怕已经无力再战了,过两日朕就带著你回京,可好?”
盈秀清听著他的话,身子抖了一下,似被战争吓到了一般,然後柔弱的将身子埋入了慕容灼怀中,手紧紧的抓著对方的衣襟,良久才低声说道:“好……”
“是谁允许你进来的!”平沧水看著闯入的路霁轩,先是一惊,随即大叫。
路霁轩瞪著平沧水,怒道:“今日是你指挥的?”
平沧水哼了一声,“你凭什麽这样和我讲话?”他打量了一番路霁轩,笑道:“哦?我当是谁,原来是王爷的……”
路霁轩听得眉头直皱,他瞪著平沧水,“我问你,今日是不是你指挥的。”
平沧水点头,“不错,正是本座。”丝毫不担忧的眼神,反倒上挑了眼角,有些挑衅。
“为什麽……”先是错愣的无法言语,颤抖的声音泄露了哀伤,接著便是无言克制的愤怒,冲上前的身子被架住,只能不断的发出哀鸣。
“为什麽……为什麽……”
一声声不断的哀叫,像是失散了的狼,孤寂哀伤。
挣扎的身子即使被架住,旁边的人甚至是被质问的那个人也可以感受到路霁轩从眼里渗出的恨意。
“这是最有效的方法不是麽?这一点跟在王爷身旁的你应该最清楚的吧。”
平沧水冷笑著。
“什麽?”
错愣,这些和慕容寒又有什麽关系……
脑海中一片混乱,想起了那人独自一人时的面无表情,想起了那人可以将手足兄弟送入敌营的决绝狠毒。
他睁大了眼睛,努力咽下满嘴的腥涩。
“更何况这种事情,身为银钩铁骑出身的你们,不是更知道要怎麽做麽?”
得意的笑容,仿佛是褒奖一般的嘲讽,像是一根利剑一般插入了路霁轩的心脏,让他无法呼吸。
他忽然之间挣开四周的人,向外跑去……
“为什麽?”
掀开了帘子,路霁轩如同仇人一样瞪视著慕容寒。
慕容寒吃了一惊,伸手捂住了胸口的霎那,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你还要装到什麽时候?”路霁轩愤怒的大吼,“是不是你早就知道姐夫他们……姐夫他们去做什麽了?”
慕容寒心中一凛,看著路霁轩,他无法说谎。
因为眼前这个人是他唯一不想欺骗,想与之分享一切的人。
他走上前,试图拉住路霁轩,“你听我解释……”
“我只想知道是不是你早就知道一切。”赤红的眼睛已经烧尽了理智,路霁轩甩开了慕容寒的手,无法冷静。
慕容寒皱著眉头,垂下了眼睑,“是……但是……”
“为什麽不阻止!”愤怒的推开那人,看到对方受伤的眼神,路霁轩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兴奋。这样是否就可以品尝到自己被最爱的人背叛的滋味了?
不……还远远不够……
路霁轩近乎愤恨的看著跌倒在地上的慕容寒。
慕容寒爬起来,“你听我解释……”
“你为什麽不阻止?你是王爷,难道也没有能力阻止麽?还有……为什麽不让银钩铁骑出战?他们不就是为了牺牲才培养的麽?”
路霁轩像是一头失了控的野兽,只有伤害眼前这个人,似乎才能让自己好受一些,因为无法原谅这个有能力,却什麽都没有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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