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罗斯有些烦躁。
我犹豫了一下,实在放心不下。
“去吧,”罗斯捧着苍白的脸。
“好,有事叫我,”我轻手轻脚带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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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无聊地看着街景。人的一生真的很难说,即使是富贵人家,人人称羡,背地里也有着数不清的烦恼。我本性是一个简单的人,并不习惯这种豪门之中的勾心斗角,只是对罗斯的爱才让我留了下来。
站了大概半个多钟头,心里总是有种不安的预感。想敲门问问他,却又怕搅了他的清净。好像我听见有水流的声音。罗斯要洗澡吗?他为什么不叫我一声?奇怪了,他自己当然也可以勉强动手洗澡,究竟不方便。我赶忙进了屋,“罗斯,你怎么了?”
没有回答。我敲了敲门,里边安静得很。水流声响个不停,哗啦啦的很急的样子。
“罗斯!”我赶紧推开卧室的门,又使劲敲卫生间的门,“你在里边吗?开开门!”
可是门反锁了,里边没有其他动静,只有水不停地流淌。
我惊得一头冷汗,不会是……我想也不想,用肩膀撞击卫生间的门。“罗斯!”
还好这门不是太结实,几下就被我狠劲撞开了。
满地的的水哗哗地淌着。一辆轮椅歪在一边,浴缸里的水溢了出来,罗斯的全身浸在水里,已经沉了下去。
天哪!我冲过去,把他捞起来。但愿还不晚!我把他放在地上,控出他口鼻里的水,赶紧做人工呼吸。罗斯!罗斯!你一定要挺过来!我心里一个劲地祈祷,求求你,不要犯傻!罗斯,你听见了吗?我看着他一动不动地躺着,几乎要哭出来了。还有救吗?我拼命地往他的嘴里吹气,就算是鬼门关我也要把他拉回来!
总算见他似乎有了些微弱的呼吸。我松了一口气,累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不行,他这样子远没有脱离危险。我又急忙打了急救电话。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把罗斯抬上了车。我也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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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罗斯才脱离危险,但是呼吸还不能自主,得靠呼吸机维持着。我累得坐在外边的走廊上打起了瞌睡。
“喂!弗兰克!你醒醒!”不知是谁在摇着我的身子。我都睁不开眼了。不知又睡了多久,我才清醒了。那边,洛克站在窗口,好像是下午了。
“你醒了?”洛克走过来,满面怒容。
“哦,你来了,”我伸了个懒腰,“罗斯已经没事了。”
“没事?”洛克愤怒地拽着我的衣领,“你就是这样照顾他的?”
我一时懵了。
“他差点淹死了!让他一个人洗澡,你怎么一点儿常识都没有?嗯?”他凶狠地瞪着我。
我愣愣地看着他,不晓得怎么说。这涉及到罗斯家的私事,我怎么能透露出去?
“好,医生,看你有什么话要说?”他气哼哼地坐在旁边,“幸好他还没死!”
我莫名其妙了。
“早知如此,我干嘛要这么客气,直接把罗斯带走算了,也比让他在你身边强!”洛克的胸口激动的一起一伏。
我更加摸不着头脑了,更糟糕的是,我根本无法给自己辩解,否则罗斯家的秘密全要捅出去了。
“一言不发?”洛克冷笑着,“我早就怀疑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哼!果然!”
“喂,你说什么呢?”我也来气了,“说清楚点!”
“说清楚点?哼,我要是说出口,你该不会把我也一块儿谋杀了吧?”洛克满脸诡异。
“喂!你这只法国公鸡!”我已经怒不可遏了,“你要是再污蔑我,可别怪我不客气!新账老账今天一块儿算了!”我的袖子已经挽起来了。
“好呀,我也不是吃素的!”洛克不甘示弱,“跟你说了吧,你小子,看中了罗斯的钱,想方设法接近他,他被你的关爱迷的昏头颠脑了,根本就不知道你的狼子野心!怎么,他给你的钱还不够?他给你买的东西还不够?你还想怎样?还要算计他!他是个残疾人,他依赖你,一门心思地爱你,你却这样对待他!你是个什么东西?今天我就叫你……”
很好,我的拳头早就抡起来了,不等他说完,就撞在他的胸口,把他揍的一个趔趄。
洛克的身子晃了几下,勉强站稳,“嗯,拳头够硬,看来你这个后卫还有两下子。”他定了定神,摆开了架势,呼地冲过来,想也回我一拳。我一侧身让过去,一脚踹在他腿上。我这还是脚下留情了,否则脚尖踢在他小腹上,管保叫他也在医院里躺几天。
“妈呀!来人哪!打架了!”几个护士小姐慌慌张张地逃走,呼天喊地地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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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洛克坐在警察局里,互相瞪着眼,谁也不服谁。
“好了,你们两个,看上去都是体面人吗,打什么架呀?好玩吗,结果进来了吧!”一个肥头大耳的警察过来,谆谆教诲,“以后可不许再在公共场合斗殴了,听见没?”
“嗯,知道了,”洛克哼哼着。
“你呢?”警察又转过脸来,看着我,“是不是还要我唠叨一遍?”
“不,不用,多谢你的教育!”我一点头。
“就是,都是文化人,不需要别人耳提面命的,只是一时冲动,我理解,”警察和蔼地说道,“这样吧,你们每人罚款两千欧元,下次可就没这么便宜了!”
罗斯好了一些,只是精神状态堪忧。他总是没精打采地躺在床上,懒得说话,懒得动弹,更加依赖我。一下子没看见我,就叫我。而我也是不敢离开他,怕又会出什么意外。
这天洛克前来探望罗斯。他捧着一束洁白的百合,冷冷地看着我。我也不搭理他。
“罗斯,你好些了?”他殷勤地拉着罗斯的手,“看你瘦了很多了。”
“嗯,”罗斯看起来很高兴看见他。
“我听说你的事,都担心死了,”洛克有意无意地瞟了我一眼。我知道他不待见我,就走开了。
接下来。两个人又亲亲热热地谈着话。我也不想在这里碍事,就借口出去买药。在街上转了大半个钟头,才回来。想来他们两个的体己话也谈的差不多了。
“罗斯,好好养病,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洛克起身告辞。
“好的,”罗斯稍稍抬了抬手。
我把门关上,“罗斯,该吃药了。”
“嗯,”他哼着,神色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没有看我。
我服侍他吃了药,就让他躺下。
“弗兰克?”他又叫我。
“嗯?”我正要关门。
“哦,没什么,”他犹豫了一下。
“怎么了?”我关切道。
“那天的事我不是故意的,”他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满脸沮丧。
“没事的,”我赶紧安慰他,“没事的。”天哪,那天罗斯真的到鬼门关转了一圈。我想等他的精神稳定下来之后,再详细询问他。
“我好像看见一个美丽的大湖,就跑过去,那水清澈碧绿,很是诱人,我想下去游一下,就……”他抽泣着,“就……”
“没事了,宝贝!”我抱紧他,“都过去了。”
“好几次了,每次都是那种招人的诱惑,很美,美得令人窒息,我就忍不住……”他瘫在我的肩上,“下一次,也许就真的……”
“不许胡说!”我立刻打断他的话,“不会的,我在这里,不会的!”
“我在水里,本来就想这样沉下去就算了,但是又……又想到你,不……我不能就这样死掉……”他抽抽嗒嗒地哽咽。
“是了,我不会……决不会放弃的!”我坚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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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罗斯决定回到伦敦家中去。洛克前来送行,又千叮咛万嘱咐一番,还没忘了交代我,“弗兰克,请你好生照看罗斯少爷。”
“当然,这是我的职责,”我面无表情。
“弗兰克,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他把我拉到一边。
“什么?”我可不想被他的神神秘秘搞糊涂。
但是洛克满脸正经,“罗斯曾经跟我说,他疑心有人要暗害他!”
“是吗?”我大吃一惊。
“当然这只是怀疑,并没有什么证据,”洛克紧盯着我。
“那他为什么不跟我说,”我很不高兴。
“因为……因为……”洛克鬼鬼祟祟。
“因为他也怀疑我?”我替他讲完得了。
洛克不置可否,“如果不是你,就请你证明给他看吧!”
“我已经证明了,”我气的眼冒金星,“那天如果不是我,他就……”
“我知道,”洛克不耐烦地打断我的话,“但是你仍旧有嫌疑!”
我不想罗哩罗嗦地表白自己的无辜,。
“医生,请你照顾好他,虽然我并不怎么相信你,”洛克阴沉着脸。
我转身就走,再也不想看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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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回到久别的伦敦,一切都那么地亲切。托比尤其高兴,它大老远就狂吠着出来迎接罗斯,也不忘跟我也亲热一番。玛丽安大妈也很激动,搂着罗斯亲个没完。贝尔夫人和贝尔先生也早就回来了。
我一如既往地照顾罗斯,当然没有罗斯的许可,我绝对不会把那件未遂事件讲给任何人。回到故乡,对罗斯的身体也大有裨益。已经是初秋的天气了,他经常叫我推他出去转转,托比也快乐地跟着我们。
这天,我照常服侍罗斯躺下,便到客厅的橱子里给他拿每天吃的药。一种抗抑郁的药物是每天一粒。我小心地把胶囊倒出来。忽然托比冲了上来,一脚踢翻了我手里的药瓶,哗啦一声,药瓶倒在地毯上,滚出了大半的胶囊。
“哦,托比,瞧瞧你干的好事!”我呵斥着它。近来,它是越来越被宠坏了。罗斯总是容忍它的小把戏,还经常给它逗得咯咯笑。
“这是药,吃的药,明白了?”我推开它,“这下好,弄脏了不是?”我拿起药瓶,里边还好剩下一小半。“好了,别胡闹了!”我站起来,走到屋子的另一头,打算取药。没想到托比执拗地跟过来,一纵身扒住我的裤子,急切地呜呜叫着,伸出爪子想打掉我手里的药瓶。
“唉,托比,你这是怎么了?乖一点,要不,明天,少爷不带你出去玩了?”我拉下脸来吓它。
“呜呜……”托比使劲地抓住我的腿,一双大眼睛急得要命。
我忽地被这只不会说话的小家伙的眼神打动了,它一定是要告诉我什么。可惜它不会说话。我赶紧把它拉到沙发旁,坐下,“托比,“我指指手里的药瓶,“你是想告诉我,这个有问题?”
“呜呜……”托比哼着,眼神稍稍缓和了一些。
“那好,那我今晚就不给罗斯少爷吃这种药,好不好?”我说。
“呜呜……”托比摇了摇尾巴。
我捡起地毯上撒的胶囊,连同那瓶剩下的,收拾好,放在一旁。
等罗斯睡下了。我一个人在客厅走来走去。这事可真是蹊跷了。托比的行为难以解释,难道它知道了什么事情,却又无法说出来?我看了看趴在沙发角的托比,“咳,托比,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呢?”
托比也很无奈,只能用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我。
蓦地,我想起洛克告诉我的话,罗斯怀疑有人暗害他。难道是……?我赶忙拿出那瓶药,这药真的有问题?我看看托比,它也正殷切地望着我。
果真有人要暗害罗斯?我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药瓶,怪不得他不相信任何人,其中也包括我。只是他没有证据,又弄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所以他有时十分烦躁,几乎失态。
第二天我跟罗斯说有点事情,就出了门。罗斯有些纳闷,不过也没说什么。
我赶紧开车去找一家化验室,把那瓶药拿去检验。不久,化验单就出来了,原本的抗抑郁的胶囊里边竟然混进了两粒迷幻剂!我吓出一头的冷汗。原来是这种东西在作祟!罗斯本来就患有抑郁症,不能乱吃药,否则会加重病情。而迷幻剂是绝对禁止用在精神病人身上的。难怪罗斯说每次的失控行为都处在一种幻觉之,这是因为他吃进了迷幻剂!
我立刻怒火中烧,这个该死的格林老头,罗斯的药每次都是在他那里拿的。是不是这老头放进去的?但是,动机何在?要是他是凶手,那他起码应该有足够的动机才会去冒险谋杀。
我忍住气,吸取上次冲动的教训。亨利怀特教授说的好,不要让情绪控制了自己的心智。我平静一下心情,深吸了一口气,把这件事情前前后后想个清楚。最后,我决定去格林医生的诊所一趟。
“早上好,格林医生,”我客气地打招呼。
“早上好,斯潘塞医生,”格林老头也同样地客气,“罗斯少爷怎么样?”
“哦,他最近经常在外边溜达,精神还好,”我微微笑着。
“那就好,一个人要是心情好,那就什么都好,”格林医生点头。
“不好意思打搅您一下,”我镇定自若,“是这样的,昨天我给罗斯拿药的时候,不小心把药瓶打翻了,里边的药撒了出来,不能用了,所以……”
“开过一瓶,”格林拿出处方笺,“那就开两瓶吧,省得你不小心又打翻了。”
我嘿嘿笑着。他好像没什么异常之处,一切都跟平时一样。
“还有什么事?”格林大概对我多看了他几眼有些不悦。
“哦。没事了,”我赶紧接过处方。
跑到药房,排了一会儿队,才轮到我。药拿到手,我仔细看了看,瓶盖完好无损。不可能是格林老头放进去的,而且除非药房的护士跟格林串通一气,才会特意把放进迷幻剂的药瓶给我。
左思右想,这个猜测算是不成立。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迷幻剂是在开了药瓶之后被放进去的。我干脆在街边找了和长椅好好思索这件离奇古怪的事情。罗斯家里谁有机会把迷幻剂神不知鬼不觉地放进去呢?我把克府的上下人等都一一过滤一遍。贝尔夫人,她经常会进罗斯的房间,看看他,嘘寒问暖一番;贝尔先生有时也会跟进来探望;玛丽安大妈也偶尔会端进来一些食物什么的;玛莎负责打扫全府的卫生,也经常出入罗斯的房间;汤姆虽然最近去罗斯那里次数少了些,但罗斯有时会叫他搬搬花盆、浇浇水之类的琐事。统共就这几个人,应该是他们其中的一个。
我想的头也疼了,只得站起身走动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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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克府,罗斯正在花园里和托比玩耍。
“弗兰克,去哪儿了?”他不经意地问我。
“哦,去了格林医生那里,拿了两瓶药,”我说,躬身摸摸托比的小脑瓜。多亏了这个小家伙,罗斯的病根总算找到了。但我现在还不能说,“昨天那瓶药一不小心让我撒到地上去了,只好到格林大夫那里开了两瓶。”
“哦,”罗斯逗弄这托比,“再来一次,好不好?”他把手里的飞碟往远处一丢,“快去!”托比立刻奔了出去,敏捷地向空中一跳,稳稳地接住了飞碟。
“弗兰克,你的诊所怎么样?还关着门?”罗斯问道。
“哦,这个事不急,反正也没什么生意。要是你觉得闲着不好,就关张拉倒,”我不想总是拿着罗斯的钱付房租。而且那里的房租贵的惊人。
“要不,你物色几个人替你坐诊,总比闲着好,”罗斯出了个主意。
“嗯,我也这样想过,打算过些时候跟你说,”我点点头,“老是空着也不是办法,是得利用起来,那里地段不错,不过生意也难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