玑天缘(上卷)----某live
  发于:2009年06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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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武林中人开始从四面八方齐集杭州,只等八月十五之期由当今武林盟主欧阳无咎召开的武林大会。
而武林盟主所在的欧阳府,访客更是络绎不绝,拜访的帖子是一个接一个送进来,愣是把欧阳无咎本来已不算宽畅的案台给挤了个满,连稍微摊开张纸写两字的地方都没了。
欧阳无咎对著那堆拜帖叹了口气,抬头,见赵管家又给抬了一捧拜帖进来,不禁闷道:“距离八月十五不只有十天了吗?到时候才见面不成吗?他们著急些什麽……”
赵管家见桌子上没有位置,便将东西都堆在桌旁的地上,然後抬起腰捶了捶背:“少爷,这您可就不懂了!到时候武林大会上谈的是正事,谈完了也就散了,所以私事还得趁著没召开武林大会的时候做。”
“私事?”欧阳无咎莫名其妙。
赵管家那双总是半眯著的小眼睛闪过一丝锐利的精光:“少爷有所不知,您贵为武林盟主,又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藏剑门主,加上又是杭州欧阳世家的长子嫡孙,是何等身份?正值壮年之姿,却没有半个红颜知己,更未闻婚配之说,欧阳夫人的位置悬空已久……”
“那又如何?”
“传闻江湖中待字闺中的女子都想与少爷见上一面……”
欧阳无咎却皱起眉头,已明白他想说些什麽:“赵管家,江湖传闻岂可尽信?更何况这等私下议论,损毁他人名节之举,非侠义所为。”
赵管家可有些委屈,他手腕一翻,竟以极为刁准的手法从成堆的拜帖中准确地抽出几片,然那堆帖子文风不动。何等高明的手法!即便江湖之上,也不见得能有十人。
“少爷,这几个门派来的人有一半是女眷,我看都不成武林大会了,反倒像相亲大会!”
“荒谬!”欧阳无咎拳压案头,不怒而威的气势顿时叫那赵管家不敢再多言语。
被那双狭长的眼睛盯著打量,赵管家顿时有种被龇牙的猛兽盯著的毛骨悚然。
“我本不知,无首头陀是个长舌之人。”
那赵管家神色顿时转凝,俯下头来:“老奴不敢,多年受少爷照顾,远离江湖,这回见了热闹,一时忘形,没了规矩,望少爷恕罪!”无首头陀这个名号,似乎早已被人遗忘,然而早在十年前,只要提起无首头陀,几乎所有江湖人士都会畏缩颤抖,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他手中一柄丈八铁禅杖,取人首级如割草切菜,曾一夜之间灭漠北八大门派,之後莫名销声匿迹。却无人知晓,那一夜,铁禅杖被一个年仅二十的青年以一柄极其普通的青锋剑一招削断,从此之後,漠北再没有无首头陀一名,倒是两月後,杭州的欧阳府中多了一名赵姓管家。
房中气氛冷重,忽然外面传来急速的脚步声,还不等他们回头去看,门板“啪!!”地被推开,青衫的身影像风般卷进来。连赵管家不由得瞪圆了眼睛,怎麽?帐房的王玑先生不是不识武功吗?可看他刚才那速度,简直比纵云梯的轻功身法更加高明,都脚不沾地了!!
王玑可不管里面是什麽气氛,他现在是义愤填膺。
须知这武林大会一经召开,来的那些武林人士有家世有人品的是自支花费,可很大一部分的武林人说得好听是高风亮节两袖清风,说得不好听就是不事生产一穷二白,来一趟杭州,也就带了点儿路费。
那来到杭州谁管饭?自然是武林盟主!
想当然尔,要号令武林,一呼百应,可不只凭些虚无飘渺的名声或者以一挡百的武功就成的,更重要,更现实的,是……银票!!
武功再高,天下第一又如何?没点家世,一贫如洗,召开一次武林大会,来个百来号人,住一天,吃三顿都能给吃垮!
就算像欧阳世家这般财大气粗,亦不能每年来一回武林大会,也就因为这一回西域魔教蠢蠢欲动,事态严重方才传书招来各门各派。难得光明正大地见上武林盟主一回,也就无怪众家掌门纷纷携眷而来了。
可只管看帐算钱的帐房先生可不管这个,他只看得到每日大笔大笔的开销,全都用在款待那些鼻孔朝天自以为是的莽夫身上,还属於绝对不会有一丝回报的那种。
那青楼给花出去的三百两他也就算了,本想给个冷脸让这个挥金似土的败家少爷彻底反省一下,想不到他居然变本加厉地花钱,就算败家也不是这个败法吧?!而且还要在他堂堂司天运之财的禄存星君手下给败个精光?!以後回天上复命时岂非得受众仙嘲笑!!
於是乎……
帐房先生愤怒了。
後语:……

玑天缘 第六章

第六章 拜帖成堆帐比雪,何来闲暇赏桂花
“先生来了!”
欧阳无咎露出惊喜的神色,毕竟多日不见,一直也是事忙几乎每日为了安排武林大会的事宜至通宵达旦,根本找不著机会与王玑解开先前的误会,故此这番见王玑过来,难免欣喜,一时倒忘了问他来的缘由。
“最近都不曾有闲到先生那处坐坐。”欧阳无咎站起身来绕过桌子,拉过王玑让他到茶几旁落座,早有婢女奉上香茶,他张罗著给王玑倒了一杯,抬头看了看窗外飞碎的秋叶,不由提议,“如今桂花正豔,先生来杭州也有些时候了,好似都不曾出去游访。若是帐事不急,先生大可出府走走!”
走走?王玑瞪了他一眼,他那边欠帐都快堆积如山了,恐怕等他出去转个圈回来,库房里的银两还不得搬个清空!
欧阳无咎看他的表情尚以为他是不认识路,满心欢喜地道:“先生若是没有好去处,我正好有些闲暇,不如我带先生到满觉陇走一趟,那里的桂花香闻十里,栗子也是时候,老铺头的桂花栗子羹先生可一定得尝上一尝!”
垂手而立的赵管家一旁听著,顿时掉了一头冷汗,瞥了一眼堆在案头上快要崩塌下来的拜帖……有些闲暇?!哪里闲了来著?要来拜访的各派帮主掌门都快排到明年了!!
欧阳无咎显然完全忘记了那些举足轻重的人物,反而大有王玑一点头他就马上安排出府游乐赏花的劲头。
王玑慢悠悠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放下,才徐徐说道:“最近府里来了不少访客,大少爷应酬著也辛苦了,王玑不过是个帐房先生,岂敢浪费少爷的功夫?”
欧阳无咎笑著摇头:“不会不会!”
“我听说少爷最近准备召开武林大会。”
“是的。”
“各大门派都有来人,少爷的面子可真大!听说崆峒派来了五十三位,把观岳楼的房间都给占满了。其他门派也来了不少也。好像只有华山派来的人不多,不过他们倒是把楼外楼的天字号房全都包下了。”
“这我倒是不知了……怎麽先生如此清楚?”
王玑慢条斯理地拉开袖筒,从里面摸出几张让欧阳无咎非常眼熟的纸片,轻轻放在茶几上。
“因为欠帐都送到我这来了。”
“呃……”欧阳无咎当即语塞,这才想起这位帐房先生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
凉凉的空气从王玑身上渗出来,欧阳无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瞅了旁边的赵管家一眼,可那位江湖传闻中嗜血如狂的无首头陀一直垂著脑袋,还真像没了脑袋似地,明哲保身地摆出自己正在受少爷训责,不敢多言的表情。
欧阳无咎无奈,只好挖空心思地给解释:“那些都是我在江湖上的一些朋友,呃,不是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吗?自然需尽地主之谊,款待几日。”
王玑抱臂:“我却不知有什麽样的朋友会打著武林盟主的名号到处吃喝玩乐打白条的!”
“有这等事?”欧阳无咎算是初次听说,自他当上盟主的十年间也曾召集过一两次的武林大会,不过那个时候帐目都是帐房先生处理,不曾来问过他,自然不知道到底要花多少银两。
赵管家总算是有些护主之心,连忙上前说道:“先生有所不知,江湖中人大多醉心武学,不事营生。”
王玑眯起眼睛,打量狼狈为奸的两人,精锐的眸子看得他们心虚不已:“言下之意,就是无论如何,这笔帐都得欧阳府来扛了?”
现在和过去都曾经叱吒江湖一时的武林人物大气不敢出一个,只得连连点头。
“至少到武林大会开完,我们都得供著那群人的花销?”
点头点头点头。
空气瞬即凝重得快要让人透不过气来。
正在此时,忽然外面传来紧密的脚步声,随即有下仆通报进来:“大少爷!江东陆老爷过府拜见!老爷已经出去招呼了!”
“陆师叔来了啊!”欧阳无咎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热情,几乎是一跃而起,“陆师叔是我的长辈,可怠慢不得,本该我亲自去拜访才是!赵管家,还不快些吩咐下去,安排晚宴,好好款待!!”
“是!知道了,少爷!”
两个人一唱一和,几乎是火烧火燎地往外奔了去,好像那房间里站的不是那位斯斯文文正笑得阴阴的帐房先生,而是一头吊睛白额大老虎……
正厅,笑容可掬一身富态的欧阳老爷正招呼著客人。
来客坐在侧下手方,是一位精神健旺的中年男子,看他年过不惑,然体魄强健,眼中隐见光华内敛,可知其内功深厚不同凡响。
在他两旁,坐了一男一女,二者相貌轮廓几乎一般模样,原来是孪生兄妹,女子容颜娇丽,眉如翠羽,肤胜凝脂,虽微微颔首,只窥一张侧脸便见沈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容。再看那男子,看上去不过弱冠青年,如女子并无二至的脸庞多了几分勃发英气,然容貌并不因属男性而显粗糙,反而更加精致,有道是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欧阳无咎上前厅来,欧阳奇正与那中年男子寒暄,只不过两者一在江湖一在商界实在没什麽共通之处,稍见冷场,此时见欧阳无咎进来,欧阳奇是不由得松了口气。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对不住结发妻子,而且独孤菱月娘家那边的人都是江湖人物,故此都有点畏忌。见欧阳无咎来了,便借故有事先回内堂去了。
欧阳无咎与陆英浩倒是熟识,加上又有同门之谊,论辈分,他是陆英浩的子侄背,若以师门而言,他虽执掌藏剑门,但独孤一方从未承认将他收作入室弟子,而陆英浩却是名正言顺的大弟子,加上陆英浩将武林盟主之位禅让与他,欧阳无咎对这位师叔可说得是极为尊敬,连忙上前行礼:“无咎见过陆师叔!”
陆英浩展眉一笑,未有言语,忽然左手一伸,搭在欧阳无咎手臂上,欧阳无咎虽略有吃惊,不过心知师叔欲试他武功,手臂往下一沈,翻腕弹向陆英浩脉门,陆英浩见状摊掌擒拿,二人身未动半分,只是上臂翻腾已交了二十余招。
旁边的下仆看得是目瞪口呆,而坐在一旁的美貌女子亦略见惊讶地看著与其父交手的欧阳无咎,想必是从未见过有人能与陆英浩战个平手,反而是那俊美青年不屑地抱臂胸前,每见妙招都是嗤鼻。
三十招过,陆英浩忽然以掌为剑,削向欧阳无咎,不过一双肉掌,竟见剑气纵横,教人莫名生畏,便连一旁那美貌女子亦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电光火石间剑气已至,一直站在原地未动分毫的欧阳无咎终於动了,往後退了半步,避开陆英浩的剑掌,但始终未能完全避开,就见他手臂下的袍子内襟已被削开一口。
陆英浩便就收招住手,他在椅上纹丝不动,而欧阳无咎却被他逼退半步,高下立判。
欧阳无咎拱手向陆英浩谢礼:“多谢师叔赐教!”
陆英浩却皱起眉头,略见不悦并未搭话。
场面当即冷了下来,欧阳无咎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旁边的俊美青年哼了一声:“真是太令人失望了,想不到武林盟主的功夫这麽差劲!”他的声音清脆叮咚,如同山泉滴坠琉璃,可偏偏说的那话极为讽刺无状。
过门是客,虽然他对主子无礼,但大少爷对他们极为尊敬,想不是了不得的人物,旁边的下仆只好对他怒目而视,却不敢多言。
倒是旁边那美貌的女子出言相劝:“昊弟,莫要胡乱说话,欧阳大哥大约是一时失手……”
“不见得吧?我都能在爹手下走上五十招,他居然连三十招都还没过就被打败。今日方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欧阳无咎闻得他冷嘲热讽,居然也没有半点脾气,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应道:“让几位见笑了。”
他没发怒,反倒是对方“噌”地跳了起来,指了欧阳无咎就骂:“你这人怎麽一点脾气都没有?!软柿子都比你硬三分!!你还怎麽个号令武林?!”
“够了。”
陆英浩终於出声,想必平日在家中积威,那青年顿即不再多言,可脸上全是不甘不愿,瞪了欧阳无咎一眼,负气坐下。
陆英浩叹了口气,摇摇头:“实在是教导无方,让欧阳盟主见笑了。”他指了指那青年,“这是我儿天昊。”欧阳无咎拱手见礼,那陆天昊鼻头一哼,随便拱了拱手。
“这是小女莺莺。”
那美貌女子连忙上前欠身行礼,行为举止倒没有一点江湖气,反而似个小家碧玉。
欧阳无咎两厢见礼,便笑著与陆英浩道:“师叔不必见外,你我已有数年不见,无咎早想修书一封请陆师叔过府一聚。若不嫌弃,就请在敝府住下,无咎还有许多事情需向师叔请教!”
他盛意拳拳,陆英浩一时也难推却:“这……”其实他与欧阳无咎之母早年青梅竹马,曾得双亲暗地授意姻缘,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欧阳无咎之母最後情归别处,他後来也另觅良缘,膝下育有一对儿女。只是虽说他二人清白坦荡,但对著欧阳无咎之父,却总有几分尴尬。
他身旁的陆莺莺听到欧阳无咎的提议,美目中不禁流转一丝惊喜,偷偷瞧了父亲一眼,心里似乎有些期盼,可偏偏其父犹豫不决,似乎并不是很想留宿,她一个女儿家却也不便多言,不由露出几分著急的神色。
倒是想不到那陆天昊先行说话:“爹,楼外楼的天字号房都给华山派那群牛鼻子给占了,剩下都是些下等客房,跟猪窝似的,哪能住人?!这里虽然是差了点,但总是比没有好!”
陆英浩眉头又皱了,天昊自小宠得厉害,在府中骄横跋扈惯了,此番带他出来是想借机会让他多受历练,想不到一到杭州便要把武林盟主给得罪了。
所幸那欧阳无咎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人,也不计较,与陆英浩笑道:“陆师叔实在不必客气,藏剑门里都没有外人,就当在自家住著便好!赵管家,麻烦安排一下西厢客房!”
赵管家拱手应下。
却又闻那陆天昊叫住那赵管家,仔细吩咐道:“你给我听好了,房间得打扫三遍,床铺被褥得换新的,熏香不可随意,只可选栴檀、黄熟、白芷等料,当然最好是有龙涎,不过看你这麽个小地方也不见得有名贵之物,我也不留难你,就简单些好了。记得一定要打扫干净,不可有半点马虎!要有半个虫子,小爷断不饶你!!”
赵管家嘴角见抽,这小少爷当这里是陆府吗?西厢客房虽然鲜少有客人入住,可每日都有奴仆打扫干净,哪里会脏?还要龙涎熏香?!也太会摆架子了吧?
转念一想,可更苦了,欧阳家世代商贾,当然少不得做香料的买卖,库房也应各房夫人之需藏有不少名贵香料,陆天昊所说的自然也是有的。可自从帐房王先生主事,见过府中众人大肆浪费名贵香料之举後,便抓住欧阳无咎订下规矩,府中若要用贵重香料者,必得向帐房先行问询,否则不允私开库房自行取用。
这……可如何是好?
後语:鲜网……这几日是不是抽?

玑天缘 第七章

第七章 莪术细辛千金草,更胜万钱龙涎香
不出所料,王玑头也不抬,断然驳回赵管家取香的请求。
“来的又不是皇亲国戚,就算是,也不见得得用上龙涎香这样的极品吧?”
赵管家哭丧著脸,他真是愧对自己从前闻者退避三舍的名号啊……
不得已,还是再作解释:“先生不知,那位陆少爷要求颇具,房中打扫三遍,还要不见一只虫子,须知这西厢客房经年未有访客使用,再细致也难免会有蜚虫之物,唯有用熏香之法方可驱之以避。”说到这里,也忍不住有些抱怨,“大少爷的脾气也恁是太好,被那陆少爷三翻四次地出言嘲讽,居然还请他们留下……”
王玑闻言终於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出言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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