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境界----希喜安
  发于:2009年06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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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面对着…… 自己内心一些见不得光的阴影。 我想知道, 我所犯下的罪孽, 透过暴力发泄在维尔身上, 它在我身上所烙下的烙印是否会变得浅色一点? 在那样的阴影笼罩下, 整个单位徒然间变得像欲望山庄的内部那样苍白。 我的双眼看不见一点色彩, 整个房间只有像医院那样的苍白色调。
而在这张苍白的画纸上, 维尔的存在像鲜血一样, 就像沾在医生白袍上的鲜血那样鲜明。

九 (鬼蓄)

九 (鬼畜)
正如维尔?德?维克多所说的那样,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我更加恨他了, 所以, 也没有任何人比我更有资格对他进行报复。 他并不单单是那种令人会讨厌他的人, 他会不惜一切去摧毁别人人生从而令人对人生感到绝望, 像这种人, 或者令他感受到痛苦才是正确的吧?
算了! 反正是他自己送上门, 已经在牢笼中的猎物是无论如何都跑不掉的。
我缓缓地坐下, 从自己西装的口袋内掏出一包烟—薄菏味的烟, 就像明治千晴吸的那种一样。 然後我把打火机往前面的地板上一抛。
我对他使了一个眼神, 他意会到我的意思, 俯身从地上拾起那个火机, 然後弯腰替我点火。
“ 那麽, 请多指敎了……” 他如此说着。
我吸了一口烟, 看着丝丝白烟从他的脸上飘过, 他脸上依然是那副病态的笑容, 比一般销售员会摆出的那种商业笑容更加令人讨厌。 但其实, 他的笑容或者不可以称得上是笑吧? 那只是脸部肌肉的某种扭动方式, 而恰巧这种方式又跟人类在笑的时候脸的肌肉扭动有些相似。
看着这种笑容, 实在是恶心, 我想起了以前小时候曾经拥有过的那个嘴部坏掉了的木偶。
看着这种笑容也实在使人心烦意乱, 连烟也不能好好吸……
我对维尔伸出那只拿了一根烟的手, 烟的前端已经烟了好一会, 因此前面燃烧过的灰烬快己经快要掉落。 我确定维尔有注意到我这个动作, 他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期待着他的反应。
果然, 他笑着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而我, 则毫不犹豫地趁着香烟前面的灰烬快要掉下前把烟按灭在他的手心中。
我很想知道, 这会不会令他脸上的笑消失?
只有在那一瞬间, 他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那一瞬间快得令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只是看到错觉。
这种痛苦, 正如他所说, 对他来说是存在的意义, 对我来说则是报复。 很有意思, 对吧?
那麽我们继续吧……
我很想再看看你痛苦的表情……
我继续抽出一根烟, 要他替我点火了之後然後再吸几口, 最後把烟按灭在他伸出的手心中。 就像是某种特定的程序或者是仪式一样, 我似乎已经很习惯这种所谓的报复。
随着在他手心烟的数目渐渐增加, 维尔?德?维克多的面容遂渐扭曲了起来, 我知道我已经达到了我原本的目的, 同时他的笑容也己不复再。 这是他应得的, 这就是随意破坏别人人生的代价!
我看着他痛苦得半跪在地上, 只是用一只完好的手勉强支撑着另外一只倒横竖着相等於整包香烟数目的烟, 而每支烟都仅只只是吸过了几口, 剩下的大半节的烟彷如利针一般散乱地扎在他的手上。
若果那些像针一样的烟蒂真的可以把他的手刺穿就好了……
我对他说:“ 怎麽样? 满意了吧?”
他抬起头来, 对我说:“ 还可以吧……”
“ 那麽既然我们双方的目的都达到了, 请你快从我的面前消失!”
“ 还有一件有关於明治千晴的事要跟你说。” 这一次, 从他的口中出现明治千晴这个名字时好像没有一开始时那麽讨厌了。
“ 这是一个让你们父子团聚的好机会哦, 让明治千晴也搬进来你跟你一起住如何?” 他开宗明义地说他的想法, 却使我觉得非常可疑。
“ 这样做好像并不会令我更加憎恨你吧? 你到底有甚麽目的?” 我直接说明我的疑问。
“ 你可以把个机会视为交换条件吧?”
“ 所以说, 我以後必须要继续虐待你?” 啍! 果然有被虐待狂的倾向。
“ 不只是这样, 你还必须继续憎恨我”
“ 那是当然的事, 我并不会因为你对我开出这种看似是优待我的条件而感谢你。”
这宗由维尔?德?维克多这个恶魔提出的交易最後还是成交了。 那时我还以为是对自己有利的交易, 我哪里会想得到, 这一切都在维尔的计算之中, 他这个恶魔到最後会把所有的人都拖进地狱去。
最後他临走时, 我问他:“ 你自己应该知道应该怎样处理那些伤口吧?” 我并不想为了像他这样的人而付上任何责任。


不可思议地, 我真的跟那个男人开始住在一起了, 就像是一家人一样。
自从母亲离开了以後, 有多久了? 这所房子除了我以外便没有其他人在这里生活的任何痕迹。 而现在像这样於我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 我机乎可以感觉到那薄薄的墙壁後有另外一个人存在着的气息。
那种感觉, 很不真实, 就像回到了在山庄打工的那段日子。 每次我醒来时, 都会有一种错觉让我以为自己正身处在明治千晴的山庄里, 然後我便会反射性地总会找寻着明治千晴的身影。
虽然是住在一起, 可是我跟明治千晴交谈的机会并不多。 他每天因为要从夕宁山庄那边赶回来, 即使走的是国道, 每天到家时时候也不早了, 而对於要早起的我来说想要等他回来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至於每天早上我起牀时他一定还在睡梦中, 虽然我知道他一定还在睡, 可是我还是喜欢静俏俏地推开门来凝视他一会, 然後我会在他的记事薄上记下我当天为他准备旳早餐放在哪和其他一些生活上的琑碎事—不知由何时开始, 他开始默许我使用他的记事薄。
两个人住在一起, 见面的机会虽然不多, 可是单单是那份“ 他的确是跟我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的感觉已经使我觉得很满足。
今天是自从明治千晴搬进来後的第一个假日, 我不清楚他是否也要回去山庄, 因为毕竟表面上是豪华旅馆的山庄在假日的时候还是会特别繁忙吧?
不过直到中午, 他好像还没有起来, 於是我决定进去他房间去看看他。
像以往一样像徵式地敲了一下门後我便推门而入。 他果然还睡着, 睡着的他没有了清醒时的那份锐气, 也没有陷入激情时的那种意乱情迷的神情, 他现在, 只是一个面容平静的普通男人, 也同时是我的生父。 只有现在这刻, 我感觉到我是在真正的意义上面对着他, 面对着我的父亲。
周日的下午静俏俏的, 整个房间只有他平穏的呼吸声, 我摄手摄脚地走近他, 从旁边拉来一张椅子, 坐了在他的身边。 这一刻, 我才开始真正思考一些问题—到底我应该用甚麽身份去面对他? 为甚麽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而他, 为何会答应维尔搬进来跟我一起住?
这一切一切都是没有答案的问题, 只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发生了的事已经不可能去改变。
我—山下海晴, 会为自己以前所做的事付责, 也要为自己所犯下的罪恶付出代价, 同时…… 曾经决定过的事, 我也不会放弃……
那时候他曾经说过的话, “ 我的人生中只有…… 金钱与性……” 这句话, 言犹在耳。
或者我并没有能去改变他对人生的看法, 但是, 我依然愿意去尝试。
正如母亲曾经说过的, 我们的人生就像是河水一样, 会被其他人利用而变得污蔑…… 但这, 或者我应该庆幸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吧? 只要是为了明治千晴的话, 我真的会变得不惜一切。
午後的阳光照了进来, 使我觉得很温暖。 我看了看放在一旁的闹钟, 快要到下午一点, 要不要叫醒他起来吃午饭?
结果他自己醒了, 看见我在他的房中, 他没有说些甚麽, 反而问我:“ 多少点了? 很晚了吧?”
“ 你昨天很晚才回来吧?” 我反问他, 我印像中我两时多时曾经起过牀去倒水喝, 那时他好像还没有回来。
“ 因为今天不想再回去山庄了, 所以昨天不得不把所有的事情打理好。 你今天放假吧?”
“ 你知道我今天放假吗?”
“ 不是你自己在我的笔记本上这样写的吗?”
好像真的有这麽一回事…… 我为他作出了这样的安排而自窃喜着。
然後我们一起外出用膳。
我所住的附近都尽是一些平民化的小馆, 结果我带了他到一间我经常我光顾的拉面馆。 我一进去, 认得我的老板马上就亲切地招呼我:“ 喂, 海晴, 终於有时间来光顾我吗? 咦, 还带了别人来, 是你的朋友吧?”
也好, 就让他以为明治千晴是我的朋友就好了, 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形容我跟他之间的关系……
谁知道明治千晴却明确地说:“ 我是他的父亲。”
此言一出, 不但老板大吃一惊地在径自想着为甚麽会这麽年轻, 连我也被吓得目定口呆。
那个男人, 除了在做爱时一向都对我冷淡异常的明治千晴竟然当着别人的面, 承认了我是他的儿子!

十一


脑袋就像被抽空了一般, 我已经不能思考了, 在我面前的, 真的是明治千晴吗? 他曾经三番四次地对我说谎说他并不是我的生父, 可是现在……
从坐下, 老板递上餐牌, 直至到两碗热腾腾的拉面送上来为止, 一些寒暄性的对话一直在进行着。 不过也难怪别人会对明治千晴有兴趣, 从外表看来, 他真的很年轻, 根本不可能有我这种年龄的儿子吧? 而事实上, 我们两个人的确像兄弟多於像父子。
“ 真的是两父子吗?” 老板依然以一副不可的语气在说着。
然後旁边有人提醒他:“ 他母亲玲子不是也很年轻吗? 这样正好相衬吧?” 然後, 那个人发现了自己说错了话, 忙跟我说:“ 对不是, 我不是有意提起你母亲的……”
我连忙说:“ 没有关系的, 母亲走了不是也有三年多了吗? 我一早就已经放下了。”
还好, 他们那群专门好奇别人家事的人没有问起明治千晴的职业。 其实, 即使别人真的问起了也不能完全归究於他们的八卦, 因为明治千晴今天也像平一一样穿起了三件式的正统英式绅士那样的西装, 在假日也像他那样打扮的人真的是少之又少, 更何况, 穿着这样的装束出现在这样的小店, 那麽即使是引起了别人的好奇心也必然是意料中事。
我在出门前曾经问过他是否确定真的要这样穿, 因为我只是打算跟他在附近的小餐馆用膳, 但是他却回答说他没有带其他服饰到我的家里来。
像这样跟他在一起, 我其实有些心虚, 尤其是在他告诉了别人他就是我的父亲之後。
之後我们各自默默地吃着拉面, 其间没有和对方说过一句话, 反而是周围认识我的人都不时跟我们搭话, 我跟明治千晴都尽量配合着他们。
虽然我因为之前的事有点心虚, 但是像这种光境, 真的像是自已失去了的父亲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一样。 自小就没有父亲的我, 因为从来没有感受过所谓的父爱, 所以其实并不清楚到底父子之间会存在着怎样的感情。 因为一直都没有拥有过, 所以在记忆中几乎没有怎样去羡慕别人可以有自己的父亲。
印象中好像只有第一次知道别人的家庭除了母亲外还有父亲後, 便哭着向母亲吵吵闹闹说我也要一个父亲。 当然, 那时候真的很小, 大概那纯粹是“ 人有我也要有” 的任性吧?
可是现在, 我却觉得, 大概一般父子都是这样相处的吧? 在假日的时候会一起去家附近的小餐馆吃饭, 然後和周围的人东拉西扯地谈话。 果然, 父子的关系并不只是血缘基因上相近, 在骨与肉之间, 有着一种难分难解的牵伴存在着。
这一分这一秒, 我第一次真正感觉到我跟明治千晴之间应该有的那种牵伴。 我跟他原本毫无交集的人生因为同居在一起而开始有了接触。
“ 下次要再来光顾哦!” 在我们临走前, 老板亲切地说道。
“ 一定会。” 我跟明治千晴一起说道。
明治千晴真不愧为社交高手, 纵使我知道他的心思或者并不在刚才的对话上, 可是我却感受到刚才跟我们谈话的人似乎都很对他很有好感。
出了店门後, 我跟他肩并肩地一起走着。
“ 其实, 我有些事情必须要跟你说明。” 他突然这样说。
“ 很重要的吗?” 我不经意地答道。
“ 你老实告诉我, 你跟维尔?德?维克多之间到底发生过甚麽事?”
面对他突如其来尖锐的提问, 我呆了呆。 他知道了些甚麽吗?
“ 维尔把他整个都包扎了绷带的手给了我看, 他问我, 知不知道是谁做的。”
维尔?德?维克多那个恶魔, 他真的应该下地狱去! 这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我却从来都没有想到他可以有这一着。
不过, 纵使我并没有後悔过我对维尔所谓的“ 报复”, 可是在面对着明治千晴的时候, 我却有种像是小时候做错了事後害怕被母亲知道的感觉, 在这种感觉的影响之下, 我根本不敢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 你在意吗? 像这种事, 应该跟你没有关系吧?”
“ 如果真的是你做的话, 那麽我必须要警告你, 要尽快停止这种危险的关系。”
尽管我们之间的对话有着如此的高低起伏, 但是我们依然保持着一致的步伐在街道上走着。 这样也好, 因为这样的话, 我便不用正视他的。 若果这种对话发生在我们两个正襟危坐面对面坐着时发生, 我一定不能如此冷静地与他对答, 是这样平静的步调使我有了机会去细思他为甚麽会这麽介意我跟维尔之间的事。
有一个念头闪过我的脑海, 那是我想也不敢去想像的事情, 但是, 那也是我极度想要去确认的事情。 终於, 我鼓起勇气开口问道:“ 我是否可以将你的警告理解成…… 是你对我的关怀?”

十二 (微H)

十二 (微H)
我在期待着他的回答是我心目中的那一个。
这一个星期以来, 我每天为他准备早餐, 在房间外呆呆地看着他, 从他的记事薄上记下当天的事, 然後当我每天回到家时便会发现在他记事薄所摆放的位置, 会有一张从他记弗薄上撕下来的纸, 那是他当天留给我的便条……
而今天, 我把他叫起牀, 我们两个一起外出午膳, 他向别人认作是我的父亲, 我们甚至像普通父子一样地和其他人一起聊天……
这跟他之前对我冷淡的作风完全不同, 但是当我对他的行为心存幻想时, 他却否定了我的所有幻想, 冷酷地跟我说道:“ 我只是想保证我们剩下来的日子会过得顺利。”
“ 那麽你为甚麽要向别人认是我的父亲?”
其实并不需要去问这种问题, 以前在山庄时我曾经撞破过他跟一个有钱女人的好事, 後来也目睹过他是何等温柔地对待那个女人。 当然, 如果以天秤来衡量那些温柔的话, 在天秤的另一端必须放上同等份量的金钱, 那麽天秤才不至於会失去平衡, 这只是一种形式的等价交换。
对於他来说, 不只是肉体可以贩卖, 连对别人的关怀备至也可以。
明治千晴没有回答我的提问, 像这种问题的答案我们两人都心知肚明, 他只是继续告诫着我:“ 听着, 维尔绝对是一个危险的人物, 否则的话我是不会禁止他进入山庄的。 他到最後绝对会把所有人都扯进地狱去, 如果你想我们之後的生活顺利的话, 你必顺要停止与他的任何接触。”
我想我明白他为何会这样说, 而且某程度上我也非常认同, 虽然他的这番话并不是源於他对我的关怀…… 我始终介意的是……
“ 为甚麽? 这几天我所感受得到的…… 难道也算是你服务的一部分? 你真的无论是甚麽角色都可以扮演? 除了情人外, 还可以是别人的父亲?” 我问道。
“ 怎麽了? 不想我继续当你的父亲了? 你比较喜欢把我当成是你的情人吧? 那样也没有问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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