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就说了，我和小九只是好朋友而已，或许比一般的好朋友还要好，但这是不会改变的事实。既然是朋友，他和谁交往、上床我都没有资格过问。」
「你说得还真坦白呢！」
一时忘了谈话的对象是女生，眼看蔡茗洁难为情地一笑，邱骧城对自己的口不择言暗自懊恼。
「总之，那是学姊你和小九两个人的事情，与我无关。」
「没想到你这麽无情，我还以为你对小九多少怀有一些特殊情感。」
「我对他根本没有什麽鬼情感！」
邱骧城差点朝那张漂亮的脸蛋怒吼。
一下说他以朋友身分缠著田敔呈不放，一下又质疑他俩之间有超乎友谊的情感。
他完全搞不懂对方究竟想说什麽。
反正，茗洁学姊就是认定他占据了田敔呈身边的位置，所以不断找他碴吗？
「学姊要是真这麽喜欢小九，就想办法把他带走不就得了？我并不希罕。」
尽管邱骧城撂下近似挑衅的话，蔡茗洁也只是淡淡地微笑著。
「如果对手是你，我一点胜算也没有。」
「够了吧！不要再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终於忍无可忍，邱骧城再也顾不得对方是女孩子，口气也变得粗鲁。
「我不是同性恋！小九当然也不是，他很久以前交过女朋友，只是後来很快就散了，是大家故意忽视这件事情。」
「说到底，小九的确是被你独占了，导致後来其他人无法接近他，不是吗？」
「干我什麽事？就说这不是我自愿的嘛！」
被蔡茗洁一次比一次尖锐的言论激怒，邱骧城第一次气到连拳头都握了起来。
谁知道小九那家伙是想远离凡尘还是性冷感。
但不交女朋友是小九自己的决定，为什麽他非得因此负责，还被数落？
「只要他想交女朋友，随时都有机会，究竟他本人是怎麽想的，我并不知道。但是我……」
咬了咬下唇，邱骧城告诉自己不要为过去被学姊甩掉的事情感到尴尬。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是女生，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上男人。」
「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情。而且你说的话对照你的行为，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那全都是闹著玩的，我根本没有那种意思，小九他也不会当真。」
邱骧城苦恼地抓乱了每天花半小时做造型的头发，这时他非常後悔自己以往那些轻浮又不经大脑的放荡举动。
「或许你们女孩子的爱情观和男生不同，你们的交往可以像你说的牵手、亲吻、拥抱而已，但是无法使我产生反应的男人，我绝对敬谢不敏！」
「反应？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即使我看到小九的裸体也不会勃起，光想像和他像恋人一样牵手、亲吻、拥抱就想吐！所以打死我都不可能爱上他，这样够不够清楚？」
将郁积已久的怨怼与怒气一吐为快，邱骧城的怒吼让蔡茗洁呆立在原地好几秒，才回过神来对他露出苦笑。
「抱歉，我似乎让你说出很难堪的话，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蔡茗洁的视线明显绕过他，定定地望向他的背後。
「小九，你也听得很清楚了吧？」
「小九？……」
邱骧城错愕地回过头去，只见拎著黑色背袋的田敔呈，一脸漠然地伫立在舞台大厅的入口。
察觉两人的视线都停驻在自己身上，田敔呈气定神閒地耸耸肩，迈开脚步朝他俩走来。
「你……你什麽时候回来的？」
对邱骧城的疑问充耳不闻，步伐笔直的田敔呈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将装著麦克风的背袋交给蔡茗洁。
「学姊，你就别再寻小八开心了。」
「我可不是在闹他，我是认真的和他谈谈。」
「那个……小九……」
虽然邱骧城想插话进来，田敔呈却依然无视於他的存在，兀自向蔡茗洁投以微笑。
「已经没有什麽好谈的了，小八说的没错，我的确不可能和他做那种事情，全都是大家开的玩笑而已。」
「喂！小九，你听我说……」
「好了，玩笑开完了，该工作了吧！会长说半小时後就要回大厅集合了。」
不著痕迹地挪开身子，不让邱骧城攫住自己的肩膀，田敔呈看来自然却明显回避的动作，令邱骧城的手僵在半空中不知如何是好。
有什麽东西在心底破裂的声音，久久回盪不去。
虽然他自认刚才说的话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可是，总觉得该试著向对方澄清。
至於到底该澄清什麽？他也不明白。
因为即使田敔呈的反应平淡，却可以清楚察觉到气氛变得诡谲。
然而，他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对劲……
「小八，还在发呆啊？过来帮忙测试麦克风的效果吧！」
在田敔呈面不改色的呼唤下，邱骧城机械性地朝他和蔡茗洁走去。
小九还是小九啊！
还是那个会替自己解围的好朋友，还是那个在他大放厥词的时候，以温柔微笑包容他的人。
但是，这时他才渐渐体会到，之前自己所担心的裂痕，似乎从这个时候开始，化为难以填补的鸿沟。

Orange Game「那两个人有一腿？！」 14

「啊啊……真是糟透了……」
拎著沉重的购物袋，邱骧城抬起臂膀抹去额际的汗水，尽管布满星光的夜空如此灿烂美丽，他却只能仰天长叹。
「小八学长，你这样说太过分了吧！跟我出来采买就这麽痛苦吗？」
同样拎著购物袋，但重量明显轻了许多的方嘉莉，不服气地噘起嘴。
「我也不想输啊！谁叫你跟我今天的牌运恰好都这麽差，愿赌就要服输嘛！唉……」
说著说著，方嘉莉竟也跟著叹了一大口气。
唉声叹气的两人，结束了漫长的购物折磨，拖著疲惫的身躯往男生们的寝室走去。
说是寝室，也不过是男女各一间的大通铺。
下周举行的迎新宿营，也打算让学弟妹睡这种仅以床垫区隔床位的大通铺，因为越多人挤在同一间寝室，就有越多机会互相认识。
只不过这一次的探路队伍，他们六个男生就占据一大间寝室，甚至女生间只有嘉莉和茗洁学姊两个人，想在里面跑步、翻滚都行。
但是，邱骧城感到难堪的是，男生们一进到比想像中宽敞的寝室，又开始起哄，故意把中间两个床垫并在一起，硬要他和田敔呈黏在一起睡。
只不过这一次，等不到他抓狂吵闹，田敔呈已经默默地把床垫拉开，微笑著告诉其他人自己睡眠不足，请大家不要再闹了。
然而，凭他和田敔呈的交情，看得出来那温柔的双眸中不带一丝笑意。
「小九学长也真是的，干嘛不挺身代替我啊？以往小八学长玩游戏输了得出公差的时候，小九学长都会自告奋勇跟著去的啊！为什麽偏偏这次……我真是倒楣。」
方嘉莉的自怜自艾，无异是往邱骧城心口上捅了一记，这个问题，他也很想问田敔呈。
即使表面上他们的相处看起来没有任何改变，但小九的态度却变得很奇怪，虽说没有冷落他，但除非必要，不再主动靠近自己，似乎是刻意避开和他独处的机会。
一定是因为自己说了那种话……
「累死了，好重喔！」
方嘉莉再次出声抱怨，邱骧城不耐烦地开口。
「喂！小丫头，那你要跟我换吗？」
「才不要！」
方嘉莉将购物袋搂在怀里抱得紧紧的，彷佛深怕邱骧城会像在火车上抢走相机一样，一溜烟就把重量差距颇大的购物袋对调。
「知道就好，就快到了，再撑一下。」
「都是会长啦！叫我们买那麽多东西。系费的特别预算也不是这样浪费的吧！」
听到方嘉莉指控宋谦书，邱骧城也有同感。
虽说特别为犒赏探路队伍而编了预算，但自从扑克牌比赛的两名输家一出炉，宋谦书就毫不客气地列了长长的清单，举凡洋芋片、起司条、布丁、糖果、巧克力、汽水、茶饮……各式各样的零食跟饮料，简直想在寝室开派对。
要不是活动中心禁止携带菸酒，万恶的宋会长八成想开第39届呕吐大会。
「可恶！我一定要举发会长……算了，我根本斗不过他。」
自己碎碎念完又打消念头，方嘉莉认命地跟在邱骧城身後继续往前走。
然而，还没走到寝室门口，大老远地就听到几乎能掀翻屋顶的喧闹声。
明明这星期没有学生预订办活动，原本活动中心应该是相当冷清的，所以他俩马上就意识到这些噪音正是他们那一行人发出的。
「讨厌！竟然趁我们不在的时候玩得这麽开心！」
方嘉莉忿忿不平地直跺脚，刚才还死气沉沉的模样，现在不知哪来精力，抱起购物袋就往前冲。
「喂！都不等我回来！」
「哟！Loser二号回来罗！」
「什麽嘛！别这样叫我啦！」
寝室里掀起哄堂大笑，还有方嘉莉活力充沛的嚷嚷。
「你们等著瞧，等一下我一定会上诉到底的！」
「那就看你表现罗！」
又是一阵愉快的笑声，邱骧城的脚步更加沉重。
突然间，他觉得自己并不属於这个世界。
「小八，你又在发呆了啊？」
熟悉的温柔嗓音鼓动耳膜，邱骧城抬头一看，惊喜地发现田敔呈从门口探出头来，伸手接过他的购物袋，向他露出足以治愈疲倦的微笑。
「辛苦你了。」
「还好啦！谁叫我是Loser一号……」
「小八，你有买我的布丁吗？」
屋内传来宋谦书的呼唤，邱骧城还未开口回应，田敔呈随即转身离开，将购物袋拎到宋谦书面前。
在那一瞬间，独自伫立在门口的邱骧城，有种被遗弃的错觉。
「不对，别想太多……他可是为了我去应付那个万恶的会长……」
「小八学长，你站在门口干吗？不进来吗？等一下要玩你最拿手的吹牛喔！这可是你雪耻的大好机会。」
一个学弟发现他在发呆，邱骧城只是苦笑著向他摇摇头。
「你们玩吧！我一身是汗，要先去冲个澡。」
学弟耸耸肩，应了一声「好吧！」，便回到人群中，没多久就听见大家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嘲笑方嘉莉也该去洗澡之类的事情。
邱骧城默默走到属於自己的床垫，从背包里取出换洗衣物，很快走出热闹的寝室。
采大通铺设计的寝室并没有浴室，如果要洗澡或是盥洗，必须走到位於走廊底端的公用浴室才行。
隐约记得之前田敔呈帮他指引过方向，邱骧城凭著记忆走到挂上男性专用指标的浴室，所幸里面有好几个小隔间可以淋浴。
「幸好不是全都看光光的那种……」
走进其中一间，邱骧城不免取笑自己想太多，谁想看臭男人的身体啊？
所以，自己并没有说错啊！
他看小九的裸体不会有感觉，相信小九看到他的也没有意思，这是天经地义的吧！
那为什麽……他们之间会变成如此别扭的状况呢？
在胡思乱想之下，邱骧城匆匆结束了淋浴，刚好买完东西之後，口袋里还剩一些零钱，就用洗手台旁边的投币吹风机稍微吹乾头发。
心想这下可没有时间作造型了，邱骧城抱著换下的衣物，回到气氛比之前还要热络的寝室。
「小八学长，你回来啦？」
几个学弟妹看到他都显得异常兴奋，邱骧城顿时察觉到气氛不对劲。
「怎麽……少了几个人？」
「茗洁学姊也去洗澡了，只有这个臭丫头还硬撑著不肯去。」
被指名的方嘉莉，不服气地尖声大叫。
「吵死人了啦！我非得赢了你们才行！」
「你已经又连输好几把了，这样下去你在毕业前都有出不完的公差喔！」
「会长！」
「那个……」
打断众人的笑声，邱骧城强忍著不祥的预感，还是选择开口询问。
「我是说……小九呢？」
「小九啊……」
眼看所有人面面相觑，邱骧城的心跳差点跟著停止。
不会吧！「鸳鸯浴」这恐怖的字眼瞬间闪过脑海。
只不过，下一刻，众人的目光又有志一同地瞄向宋谦书身後。
眼看一双包裹著牛仔裤的长腿，动也不动地横陈在床垫上。
「小九？……」
邱骧城担心地扑了过去，只见侧卧在床垫上的田敔呈，正蜷曲著颀长的身子，陷入熟睡之中。
还好、还好，只是睡著了……
不对啊！
赫然发现田敔呈的床垫旁摆著几个印上可爱水果图案的汽水罐，邱骧城好奇地拿起来一看，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麽汽水。
「马的，这是水果酒耶！」

Orange Game「那两个人有一腿？！」 15

邱骧城突然爆出的粗话，引起其他人注意，刚才负责饮料采买的方嘉莉赶紧凑了过来，一看清成分里出现酒精的缩写，立即脸色大变。
「咦？我真的买错了啊！怎麽会这样？」
「我不是叫你看清楚再买吗？」
没被邱骧城大小声过，有点吓傻的方嘉莉，委屈地缩了缩肩膀。
「我看那个罐子很可爱，又都是日文，还以为是进口的汽水……就想说怎麽会这麽贵……」
「小八，嘉莉又不是故意的，买错就算了嘛！」
宋谦书虽然出面替方嘉莉缓颊，邱骧城却不由得怀疑这个人早就发现田敔呈不胜酒力。
这时，方嘉莉恍然大悟地嚷了起来。
「等等！会长，那你刚才干嘛一直叫小九学长喝啊？」
「是他自己说好喝的，我之前也没发现那是酒。」
无视於所有人向他投以不信任的眼光，宋谦书兀自悠哉地啜著同样品牌的水果酒。
「而且这种气泡水果酒的酒精含量很低，凭小九的酒量没问题的啦！他只是累了。是吧？小八。」
承接宋谦书询问的目光，邱骧城确定了自己的假设，对方一定早就察觉到小九是不能喝酒的！
但在这个时候，自己绝对不能松口。
「没错，他今天累了一整天了，所以你们别再吵他，让他好好睡觉。」
「我们又没有很吵……」
「少罗唆，安静一点就是了。」
给了多嘴的学弟一记白眼，邱骧城表面上一派平静，心里却急得发慌。
这下可好了，等一下这里说不定就会变成人间炼狱。
向原本睡在房间最角落的学弟要求让出床位，邱骧城充分发挥长期培养出的臂力，让呼呼大睡的田敔呈趴在自己的背上，再将他背离人群。
尽管田敔呈的块头比他还大，但这种事情做久了也会熟能生巧，把人扛回家都不成问题了，现在只是背到寝室的另一头，对他来讲更是轻而易举……
然而，真正的难关还在後头……
「拜托你现在可千万不要醒啊！」
把田敔呈放在床垫上，邱骧城低声祈祷著，睡著的田敔呈可说是人畜无害，一旦醒过来可是灾难一场。
他可不想看到田敔呈当场调戏学弟妹的景象，更恐怖的是将魔爪伸向万恶的宋会长……
真有个万一，只好火速把田敔呈直接拖去遥远的浴室，让他摸个够再回来。
所以，小九你千万不要这时醒过来啊！
「嗯……」
然而，无论邱骧城多麽虔诚祈祷，现实却总是要和他唱反调。
田敔呈发出不安稳的呻吟，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邱骧城紧张地凝视著那张表情纠结的脸庞，不断祈求对方「不要醒」、「不要醒」、「千万不要醒」。
就在邱骧城的殷殷期盼之下，田敔呈就这样违背他的期望，睁开还有些惺忪的双眼。
「小……小八？……」
眼看还无法对焦的瞳孔映入自己扭曲的面容，邱骧城苦笑著打了招呼。
「你醒啦？」
「咦？……我睡著了吗？……」
「我也不知道。」
邱骧城觉得这个问题非常难回答，因为他无法分辨田敔呈究竟是醉倒了，还是真的太累。
就连现在，他也无法确定对方是睡醒了，还是下一刻又会发起酒疯。
而他的判定方式，充其量也只有一种。
「那个……小九……」
「嗯？……」
模糊地应了一声的田敔呈，整个人似乎还有些昏沉。
「小九，你现在……会想摸我吗？」
「……啊？……」
一开始还反应不过来，当田敔呈确认自己没有听错问题，顿时脸色大变，挣扎地爬起身来，踩著踉跄的脚步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