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他扯开话题说，“今天怎么没在王宫里见到易峰王子和乔任梁？他们上哪儿去了？”
柏然王子收紧了抱着他的臂膀：“他们一大早就出去了，好像是，要到城郊的养马场。”
“怎么样？今天是不是感觉好多了？”陈奕龙看着骑在马背上的吕杨，“自己可以下来么？”
吕杨紧张地攥着缰绳：“不知道……”
“我扶你。”陈奕龙向他伸出双臂。
吕杨迟疑了一下，把手给了他。
他很惊讶地发现，陈奕龙的手，居然有着自己想象不到的厚实和温暖。
一个不留神，他整个人都摔进了陈奕龙的怀里。
“小心……”陈奕龙抱紧吕杨，忽然觉得，他的身体是那样单薄和柔弱。
那样，让他想要忍不住去保护。
吕杨迅速离开他的怀抱：“谢谢。”
竟会……有那么一点眷恋，被他抱着的感觉。
“不客气。”陈奕龙说，“你今天骑得比前几次好多了。”
吕杨苦笑一声：“好什么？还不是只敢慢慢走？”
其实，我可以教你……
陈奕龙很想这样说，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迟迟没有开口。
“我想去看看大雪球。”吕杨说。
“那你去吧，我把马牵好。”
“你……就交给农奴去干这些事吧……我们可以一起去看它……”话一出口，吕杨的脸“刷”地就红了。
陈奕龙笑笑说：“我习惯亲自料理这些马了，你先过去，我马上就来。”
吕杨脸颊的红晕还未消退：“哦，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
在吕杨的印象里，陈奕龙一直都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所以，连牵马时的背影，都特别沉静。
唉，别想了别想了……
吕杨拍拍自己的脸，走进不远处的马厩。
依照他和陈奕龙的要求，养马场场主并没有把大雪球单独圈养，而是像以前一样，和其他马儿生活在一起。吕杨摸了摸它：“大雪球，我来看你啦，开不开心？”
身后传来脚步声。
“小龙，这么快啊……”吕杨欣喜地转过头，笑容却凝结在了嘴角。
“非非……”
易峰王子愣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他。

第七章 现在

“说吧，怎么回事？”马车上，付辛博铁青着一张脸，旁边坐着的，是满脸委屈的吕杨。
“我和小龙说好，今天要来养马场……”
“小龙？”付辛博粗暴地打断他，“一口一个小龙，叫得倒是亲热！你们私底下交往有很长时间了吧？”
“哥哥……”吕杨说，“我为什么不可以跟他交朋友？”
“没有为什么。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付辛博霸道地说。
“可是，我知道为什么。”吕杨抬起泪眼，瞪着他。
这是付辛博第一次，看见吕杨用这种眼神盯着自己。
吕杨继续说：“因为，他也是你的猎物之一，对么？”
付辛博一阵沉默。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豆大的泪珠从他眼眶滚落。
付辛博不禁伸手去擦：“你爱上他了？”
“我……”吕杨摇摇头，眼泪仍是往下掉，“不知道……”
“那乔怎么办？”
吕杨止住了泪水，有些气急：“我又没说我不爱乔！”
“好好好。我知道。”付辛博的语气软了下来，“不管怎么说，记住，以后尽量少跟这些人来往。”
“哪些人？”
“陈奕龙，还有……”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易峰王子。如果刚才我没有把你带出来，你打算做什么？”
吕杨困惑地问：“你可以去做那些事，为什么我不可以？”
付辛博揉着他的头发：“有我和乔在，你不用操心报仇的事。我说过，我会保护你。”
“主人，到了。”
马车停下，付辛博牵着吕杨的手走下去。
“公爵先生，我们比你先到。”易峰王子站在庄园门口，笑盈盈地望着他们。
旁边站着的，是乔任梁和柏然王子。
“两位殿下？真是稀客。”付辛博不动声色地放开了吕杨的手。
“你好像，忘了一样东西。”易峰王子拿出一只银质戒指，“刚才在马厩捡到的。”
付辛博看了看二王子，接着又把头转向大王子：“谢谢大殿下。”
易峰王子看着他把指环接过去：“那个字，刻得很漂亮。”
柏然王子咬着下唇，对付辛博摇了摇头。
付辛博扯开话题，说：“两位殿下，既然来了，就进去坐会儿吧。”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易峰王子笑道，“走吧。”
一行人进入庄园，吕杨悄悄走到乔任梁身边，低声耳语道：“对不起……”
“好好的，说什么对不起？”乔任梁面带微笑。
“你不生气么？”吕杨小心翼翼地问，“我跟小龙没什么的……”
“我知道。”乔任梁说，“我相信你。”
是啊。
为什么，他不生气呢？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易峰王子蹙着眉问。
“四年多。”付辛博说。
“这么久？”易峰王子有些惊讶，“所有人，居然都被蒙在鼓里？如果我没有捡到你的戒指，如果我今天没有在庄园门口撞见柏然，你们还想瞒下去，是么？”
“哥哥。”柏然王子开口了，“我们还能怎样？难道要昭告天下，佩吉洛拉的二王子和公爵有不正当关系？”
“那大王子和二王子有不正当关系，就可以昭告天下了？上次你在花园……”
“哥！”柏然王子打断他，“那已经过去了。”
付辛博走到柏然王子身边，执起他的手，满含坚定地说：“大殿下，我会用一生一世去照顾他、守护他，就算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也无所谓。我爱柏然，只要这一点，就足够了。”
柏然王子转过头去，看着付辛博柔和但又坚毅的轮廓。
——“我爱柏然，只要这一点，就足够了。”
是啊，足够了。
三个人在客厅里，各自都不说话，安静的空气使氛围变得有些尴尬。
“那么。”易峰王子突然说，“你们，就好好相爱吧。”
柏然王子的鼻梁有些酸：“哥……”
大王子抿嘴笑着：“爱一个人，并不是什么罪过。我理解你们。”
想起乔任梁，他的心，就化作了一泓清泉。
“我就知道，哥哥你对我最好！”柏然王子靠过去，挽着他的手臂。
“行了，都十八岁的人了，还撒娇？”大王子话锋一转，“公爵先生，我希望你记住你刚才的话，照顾好柏然。如果我弟弟在你这儿受到半点委屈，我不会饶过你。”
“如果柏然受到委屈，我也不会饶过我自己。”付辛博笑道。
“所以，那个非非，不能留在这里。”易峰王子淡淡地说，“你们必须分开住。”
“大殿下……”付辛博的手心开始冒汗，“他只是我的一个朋友，我们……”
“不用多说了。既然你决定要和柏然一生一世，就该对他忠诚。”
“对不起，大殿下，我不能同意你的要求。”
柏然王子的心揪紧了。
付辛博接着说：“非非不可以露宿街头。”
“我并没有说过，要他露宿街头。”易峰王子道，“他可以住在王宫，就从今天开始。”

第八章 阴暗的甜蜜

——“哥，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这是吕杨临走之前，对付辛博小声说的最后一句话。
“怎么了？又皱眉头？”柏然王子点点他的眉心，“舍不得非非？”
“你想到哪儿去了？”付辛博环住他的腰，“我是怕，他平民出身，在王宫不懂礼仪。”
“哦？是么？”柏然王子将下巴抵在他肩头上，“我看那个非非跟你一样，有种与生俱来的贵气。”
付辛博愣了愣，说：“嗯……今天晚上，你真的要住在这里？”
“是啊，怎么，你不喜欢？”
付辛博刮了刮他的鼻子：“我又没说我不喜欢。只是，你不回王宫，国王陛下那里……”
“放心，现在哥哥会帮我。”柏然王子说，“又是第一次，我在公爵庄园过夜。”
“以后，还会有许多不一样的‘唯一’？”
“当然。”柏然王子勾着付辛博的颈项，给了他一个甜蜜的吻。
又是迷迭香的诱人气息。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柏然王子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呢？
他不记得了。
但他记得的是，自己越来越沉醉于这样的吻，怎么尝，也尝不够，但真的品味起来，却是一口就醉了。
付辛博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必须掌控主导权。尽管，这个柏然王子，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扯着自己衣角，总是跟在身后喊着“磊磊哥哥”的小男孩了。
——“磊磊哥哥，我要嫁给你。”
——“磊磊哥哥，我喜欢你。”
——“磊磊哥哥……”
这个稚气的声音渐行渐远，付辛博感觉到，有两只手，正熟练地解着自己上衣的纽扣。
“这么心急？”他含笑握住了那双手。
“不可以么?”柏然王子在他耳边轻轻呼气。
“可以。”付辛博松开手，吻着他的锁骨，“我又没说不行。”
柏然王子虚软地向下滑去，付辛博将他顺势压倒在地毯上。
如雨点般密集的狂吻，如烈焰烧灼般炽热的抚摸，他们给予对方最浓烈的爱，却始终觉得还不够、还不够。
柏然王子伸手向下探去，握住了付辛博的硕大：“我要……”
付辛博将他反转过身，从背后进入他的身体。
“啊……”柏然王子呻吟一声，喃喃道，“辛……你爱我么？”
“爱。”享受着在一片温热紧致中驰骋的快感，付辛博的嗓音变得低沉，“嗯……我爱你……永远都爱……”
柏然王子喘息着，额角有汗水滴落到地面：“我爱你……比永远多一天……”
次日清晨，付辛博与柏然王子还在睡梦中，隐隐听得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
“主人？主人？”
两个人同时醒来，柏然王子睡眼朦胧地望着付辛博。
付辛博微笑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接着朝门外喊道：“什么事？”
“有客人来了。”
付辛博坐起身，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是谁？”
“乐师先生。”
他的手停顿了一下，好像没听清楚：“谁？”
“是乐师先生。”管家重复道，“他已经在客厅等着了。”
“知道了。”付辛博继续穿着衣服，“我过一会儿就下来，你们小心伺候着。”
“是，主人。”
管家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付辛博转过头，对着不知所措的柏然王子说：“你先等在这里，我马上回来。”
“辛。”二王子唤道，“姐夫他，是个好人。”
“我知道。”付辛博摸摸他的脸，“但，我们两个人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你想干什么？”二王子紧张地说。
付辛博不由得笑了笑：“杀了他。”
柏然王子一枕头飞过去：“你敢？”
付辛博稳稳地接住：“你要是再表现出半点对他的关心，看我敢不敢？”

第八章 阴暗的甜蜜

“稀客啊，乐师先生。”付辛博缓缓走下楼梯。
“公爵先生。”王传君站起身，“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早过来，打扰公爵先生休息了。”
“哪里？阁下不必这么见怪。”付辛博走到他边上，两个人并排坐下，“乐师先生这次前来拜访，有什么事么？”
王传君看着他，开门见山地说：“二殿下在哪儿？”
付辛博愣了愣，随即笑道：“二殿下？他不是在王宫么？”
“他昨晚彻夜未归。”王传君说，“除了公爵庄园以外，我想不到，他还能去哪里。”
“可是，阁下为什么认为，二殿下一定会在我这里呢？”
“据我所知，二殿下昨天很早就来了你的庄园。傍晚时，回宫的却只有大殿下，而他出了养马场之后也来过先生的庄园，又怎么可能不把二殿下带回宫中呢？除非，是你刻意留宿。”
付辛博鼓了鼓掌：“乐师先生，你对于二殿下，还真是关怀备至，连他的行踪都要密切关注。是，二殿下的确在我的庄园留宿了一夜，王子拜访大臣，有什么不妥么？”
“但公爵你对二殿下的心思，恐怕不仅是臣子这么简单吧？”
付辛博冷笑一声：“那乐师先生，你对二殿下的心，又是怎样的？”
“付公爵！”王传君又一次站了起来，“我没空陪你说这些，请把二殿下请出来，让他跟我回王宫。”
付辛博也站起身，与他对视着：“二殿下想走想留是他的自由，你无权干涉。他已经十八岁了，没必要再被你这个姐夫捧在手心里。”
柏然王子站在楼梯间，把这些话听得分明，火药味似乎越来越浓了，他有些沉不住气，想要朝下走，却忽然听见另一个声音：
“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是张超。
柏然王子脚底下一滑，从楼梯上滚落了下去……
“怎么这么不小心？”付辛博小心地揉着柏然王子的脚踝，责备中又带着浓浓的关切。
“啊！轻点儿……疼……”柏然王子痛呼。
张超和王传君同时走过去蹲下：“我来……”
柏然王子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三个人，目光最终落到了付辛博身上：“没关系，有辛……有公爵先生在，就可以了。”
“二殿下。”王传君说，“今天我过来，是要接殿下回去的。”
“哦？”柏然王子装出很惊讶的样子，“我哥哥难道没有对父亲说么？我要在公爵庄园住上一段时间。”
“什么？”三个人异口同声道。
柏然王子朝付辛博猛使眼色：“是啊，昨天哥哥回宫后应该告诉父亲了，姐夫你不知道么？”
“胡闹！”王传君嘀咕了一句。
张超说：“柏然，你要在这儿住多久？”
他耸耸肩，说：“不知道，过几个月再说吧。”
“好，那就随便二殿下了。”王传君转过身，“殿下爱在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吧。”
“姐夫！”柏然王子喊道。
王传君停下了脚步。
“我已经不是孩子了。”他还是说出了这句话，“我也不是姐姐，所以，我并不需要你的呵护。”
王传君愣了愣，然后走出去，再也没有回头。
张超撸撸额头：“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送走了张超，付辛博长舒一口气：“都是你惹的祸。”
“我？”柏然王子一脸迷惑，“关我什么事？”
付辛博一把搂过他：“你就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他们两个……”
柏然王子忽然问上了他的唇。
“我看不出来，我什么都看不出来。”他抱着付辛博，“我能看到的，就只有你而已。”

第八章 阴暗的甜蜜

“在王宫里住的还习惯么？”易峰王子温柔地笑着，和吕杨漫步在花园里。
“嗯。”吕杨感觉有些拘谨，“大殿下，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回去？回哪儿去？”
“公爵庄园。”
易峰王子仍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你恐怕是回不去了。”
“为什么？”吕杨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我想，你应该知道公爵和二王子的关系。而我，不希望有人来伤害我的弟弟。所以你可以暂时住在王宫，我会再在别的地方为你准备住处。”
“大殿下对兄弟，真是关怀备至，”吕杨幽幽地说。
“非非。”易峰王子突然停下脚步，“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吕杨慌乱地移开目光：“怎么会呢？我一个平民，哪里有机会见到大殿下？”
“现在，我不就站在你面前了么？”
看着他的双眼，吕杨有了一种恍惚的感觉。一连串的回忆涌入脑海，将他的心翻搅得生疼。
“易峰哥哥……”他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大王子震颤了一下，不由得朝着他那张绝美的容颜伸出了手。
吕杨猛然间回过神，朝后退了两步，说：“对不起，大殿下，我不该直接称呼殿下的名字。”
“没关系。”易峰王子垂下手，“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吕杨悄悄地瞄了他一眼，脸还是那么好看，笑容还是那么温和，连说话时的语气，也像小时候一样，淡淡的、柔柔的。但是现在，他站在他身边的感觉，却和从前完全不同了。
吕杨原本以为，那是因为乔任梁，但真正再仔细想的时候，在他眼前浮现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