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知道了,你是故意弑兄,好等我死了以后当王储,是不是?”
“……”
最后,是以柏然王子的点头妥协而告终的。
以至于过了两年,他自己满了十五岁,易峰王子也帮了不少的“忙”。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见柏然王子难得有愁眉不展的时候,付辛博不禁问道:“怎么了?好像有心事。”
“是我哥。”他叹了口气,“他不喜欢那个公主,要我帮忙在父亲签婚书前把她吓走。”
付辛博笑了笑,但他没有看见。
“这还不简单?”
“你有办法?”柏然王子惊喜地勾住付辛博的手臂,两个人对视一眼,他脸一烫,又将手收了回去。
付辛博拍拍他的脑袋:“你只要照做就是了。”
两天,只用了两天,维罗尼卡公主就带领使团回了斐罗斯帝国。
临行前,柏然王子向她招招手:“公主姐姐,你不嫁给我哥哥真是太可惜了,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么?”
“不,不必了……”公主的嘴角挂着僵硬的笑容。
“哦!那就再见吧,以后记得常来佩吉洛拉玩。”
“嗯……我会的,二殿下……”
当时,柏然王子最后的印象,就是尊贵的公主殿下提起蓬蓬裙的裙摆,几乎是逃跑般地坐上了马车。
“还真有你的。”易峰王子撞了撞他的肩膀,“不过……你是怎么办到的?”
“我只不过是让你未来的妻子知道,她钟爱的丈夫有一个多么‘可爱’的弟弟而已。”
在浴池放进泥鳅和蛤蟆,偷偷溜到公主的卧房把老鼠塞到被窝里,生吃大蒜后找公主去玩游戏……(井宝的内心独白:为了兄弟,我容易么我???)
所有不符合王子身份的事情,为了这个哥哥,他基本上都做过了。
尽管后来仍然有许多“狂蜂浪蝶”来访,不过在经历了第一次的“试验”之后,应付起来也就驾轻就熟了。
“谢谢。”
易峰王子在对柏然王子说这话的时候,偷偷攥住了乔任梁的手。
“不客气。”
柏然王子在回答易峰王子这句话的时候,偷偷对付辛博眨了眨眼。
第六章 得逞
柏然王子收到付辛博的指环那天,是他的十四岁生日。
王宫举办了一场盛宴,每年都差不多,但这一次却很特别,因为……这是付辛博陪在自己身边过的第一个生日。
以后,应该会每年都这样吧。
二王子心想。
“柏然。”付辛博向他伸出手。
他回想起和付辛博初次相遇时,也是这样的情景。
那一曲华尔兹,他的脚步全是乱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别人都说他跳得很好。
想着想着,柏然王子就又把手放到了付辛博的掌心里。
“走吧。”他说。
走?要走去哪里?
难道不是跳舞么?
见柏然王子愣着没反应,付辛博说:“怎么了?不想跟我出去单独走走么?”
“啊?哦,好。”
说完这三个字,柏然王子就由付辛博牵着,走出了宴会厅。
钢琴声戛然而止。
“怎么了?乐师先生?”
“没什么,手指有些僵。”
王传君捏捏手腕,空洞地笑了笑。
胸前口袋里放着的那一枚琥珀胸针,好像穿破了衣服,笔直地刺进了他的心脏。
“啊……太快了!你慢一点!”
“已经很慢了。”
柏然王子满脸通红,额头上有细密的汗:“可是,我刚才踩了你五次……”
“没有,只有四次而已。啊……”付辛博倒抽着气,“现在到第五次了。”
“对不起。”像前四次一样,他道了歉,“没办法,这是女士的舞步,我学不会……等等,为什么是我跳女士的?”
“因为你比较矮。”付辛博不客气地指出。
“以后会长高的,说不定,能超过你。”
“好啊,我等着你。”
这句话,让柏然王子心中一暖。
“那等我的个头超过你了以后,我来跳男士的。”
“别高兴的太早,我也会长高的。”
“可是你长得比较慢啊。”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比我年纪大。”
“所以我比你长得快。”
两个还不算男人的半大孩子,就这样从跳舞一直聊到身高。
“今天开心么?”付辛博扬着嘴角问。
“嗯。”柏然王子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也一样。”他抬头仰望夜空,尽管不愿承认,却依旧感觉到了一份久违了的愉悦,“生日快乐。”
“谢谢。”
“我还没送你礼物呢,你就急着道谢了?”
“还有礼物吗?”柏然王子惊喜地问,“是什么?”
“我,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礼物送给二殿下。”
二王子奇怪地问:“你怎么又叫我‘二殿下’了?”
“因为,我怕过了今晚以后,我们就无法再做朋友,而只是王子和公爵了。”
“怎么会呢?”
“二殿下不明白,我……”付辛博欲言又止。
柏然王子心急了:“你想说什么?”
付辛博把手伸到他面前,掌心有一只闪亮的银质戒圈。
“这个指环……”
“送给殿下的,喜不喜欢?”
“喜欢,可是……你为什么要把它送给我?”
“因为,我已经不可抑制地爱上了殿下。”
周围的空气在瞬间凝结。
“明明知道这样不行,但是,我控制不了自己。这种感觉,就好像,好像是陷进了一个沼泽。只能一点一点向下沉沦,再也抽不开身。我这么说,可能会吓着殿下,但是,我只希望二殿下相信,这些话,每一句都比我体内所流淌的血液更热切。”
如此直接的表白,让柏然王子一时手足无措:“我……我不知道……”
付辛博取下自己食指上的指环,让柏然王子看它的内缘:
赫然一个“然”字。
“这是我在派工匠打新戒指的时候,顺便又加上去的。送给殿下的那只戒指上,也有‘辛’字。我……很想让我们把彼此牢牢圈住。只是……”付辛博伤感地说,“恐怕不可能了。”
柏然王子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
付辛博心中有些黯然,接着说道:“二殿下如果觉得的尴尬,那么,就当这件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吧。以后,我再也不会提了。殿下保重,请转告我的父亲,我先回庄园去了……”
“话都让你说完了,还要我说什么?”柏然王子摊开手,“戒指呢?送给我了,还想赖账么?”
接下来,他们有了第一次接吻,那也是付辛博第一次从柏然王子口中听见“我爱你”这三个字。亲吻只是淡淡地碰一下,唇与唇的摩擦很轻柔,但是,却甜得发腻。
那一年,柏然王子十四岁,付辛博十六岁。
后来,两个人因为邻国公主的求婚,第一次吵架。和好的时候,付辛博说:“如果那群狂蜂浪蝶再来招惹你,我就折了她们的翅膀。”
那一年,柏然王子十六岁,付辛博十八岁。
再后来,他们第一次把身体结合到一起。付辛博吻着柏然王子哭红了的双眼,发誓说这辈子都不会让他痛了。
那一年,柏然王子十七岁,付辛博十九岁。
所有的一切,好像总显得那么美丽。每个第一次,都是不一样的唯一。
只是,在那看似平静的碧蓝海面下,却隐藏着黑色暗流的涌动,鼓出一串串粘稠的泡沫,仿佛要吞噬整片海洋一般,发出沉闷的低吼……
这一年,柏然王子十八岁,付辛博二十岁。
第七章 现在
“辛,我们在一起多久了?”柏然王子倚在付辛博的胸膛上,呼吸还有些乱。
“四年又五个月零八天。”付辛博快速地回答,一边抚摸着他的脊背。
“记得这么清楚?”
“那当然。”他吻了吻柏然王子的额头,自信地说。
“不过我不记得了,你要是随便乱诌一个数,我也不知道。”
付辛博扣住二王子的下巴:“你就是一只小狐狸。”
“怎么?你后悔当初把你的‘辛’给了一只狐狸?”
“不。”他说,“我是‘辛然’地把辛给你了。”
狐狸再聪明,也逃不过猎手。
柏然王子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着无限的风情。
当雏菊成为了迷迭香,所有的事,似乎都会变得很微妙。
“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说过,一定会比你高。”
“记得。但是,你还是没有超过我。”
这四年,他们一起成长。付辛博看着柏然王子的个头一点点往上窜,好像真的快要赶上自己,又始终还存在着些许距离。
差不多的身高,差不多宽的肩膀,差不多结实的线条,却一直仅限于“差不多”,而并非完全一样。
柏然王子用鼻尖蹭着他的脸:“下次,我一定要在你上面。”
付辛博轻笑出声:“你行么?”
二王子面红耳赤地说:“谁说我不行?”
“我不会让你有那个机会的。”
“嘁……”柏然王子撅起嘴唇,“谁稀罕?”
付辛博趁机啄了一口:“你不稀罕是最好。”
“上次那个非非……还住在你的庄园里么?”他迟疑着问。
“是啊,以前我还没被父亲收养的时候,他帮过我许多忙,现在他落魄了,让他住在我那儿,应该不算过分吧。你就别乱吃醋了。”
“我才没有吃醋,我是想让他常来王宫走走。”
“什么?”
“他长得很漂亮,不是么?”
“什么?”
“我挺喜欢他。”
“什么?”
付辛博一转身,柏然王子又被他压在了下面。
“开玩笑的……”柏然王子连忙说,“我是说,哥哥好像挺喜欢他。上次你没看见他那个眼神……”
付辛博倏地从床上爬起身,然后开始穿衣服。
柏然王子的身体渐渐冷却:“你要走了么?”
“嗯。”付辛博应了一声。
“那个非非……”
“以后有空再带他来吧。”他说,“你怎么知道大殿下也喜欢男人?”
“我们是兄弟,能不像么?”
兄弟……也不见得一定要做同样的事。
付辛博可以一个人面对一切,但是,他必须保护吕杨不受伤害。
“我们……是不是要一辈子这样偷偷摸摸下去?”柏然王子鼓起勇气,第一次,对付辛博问出了这个问题。
付辛博正扣着扣子的双手顿了一下,接着继续说:“一辈子,难道不好么?”
柏然王子走下床,从身后抱紧他:“是啊,一辈子,就算偷偷摸摸也很好。”
有迷迭香的味道,萦绕在付辛博鼻尖,久久挥散不去。
第七章 现在
吕杨第二次见到陈奕龙,是在城郊的一个养马场。
天气很晴朗,阳光带着春天独有的甜腻香味,远远地,他就见到了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小龙?”
“你还记得我的名字?”陈奕龙笑着问,“你是非非,对不对?”
“嗯。”吕杨不知为何,有些不敢直视他。
“很高兴再见到你。”
“我也是。”
陈奕龙的目光扫了扫四周:“公爵先生呢?没有一起来么?”
“没有,今天我一个人来看马,公爵在王宫里。”
“王宫……”陈奕龙抿了抿嘴唇,脸上闪过了一丝失落。
吕杨对自己的失言赶到了后悔,他知道……这个人,应该很喜欢哥哥吧。
“非非。”陈奕龙的笑容,比阳光更明媚,“我们一起骑马吧。”
“啊?”吕杨愣了愣,随即尴尬地说,“可是……我不会。”
准确地说,应该是很久没骑过了。
“你不会骑马?那你来这儿……”
“我只是想养一匹小马驹。”吕杨伸开纤细的手臂,指着前面不远的地方,“我喜欢它。”
陈奕龙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有一匹通体雪白的小马驹正在吃草。与其他的马不同,它十分安静,只有偶尔,才会抬起头来,睁着一双晶亮的、乌黑的圆眼睛,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两个人。
“我也喜欢。”
“是我先看中的,可不能让给你。”
陈奕龙侧过头,看了看吕杨那张漂亮的近乎虚幻的脸:“我也没想叫你让给我啊。”
“不能让给你,但是……可以一起养。”吕杨认真地说。
“真的?”陈奕龙感到很意外,这个才和自己见过两次面的男孩,为什么,就能这么容易地相信自己呢?
“嗯?”吕杨点点头,“不过,如果一起养的话,它要住在哪儿呢?”
陈奕龙想了想,说:“就让它留在这里吧。毕竟这个地方是它的家,还有它的父母也都在这里,如果要带它离开,不是太残忍了么?”
家……父母……
离开……残忍……
这几个词,像是一把锋利的、明晃晃的刀子,扎进了吕杨的心口。
“非非,你怎么了?”看到他眼中有泪光闪烁,陈奕龙心里微微一颤。
吕杨抹了抹眼睛,脸上的笑又舒展开来:“没什么,沙子进了眼睛。对了,那匹小马驹,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一阵沉默之后,他们同时开口。
“大雪球?”
两个人,在一片和暖旖旎的阳光中,相视而笑。
“辛!你在哪里?”
周围一片雾蒙蒙的,柏然王子看不到前方的路,只能凭着感觉走,但是越往前,他也就越害怕。
没有人牵着他的手,他什么也看不清楚。
“辛……”声音好像被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
突然,在他的眼前,好像出现了一团模糊的黑影。尽管那个影子有些小,但却给了他一种十分熟悉的亲切感。
“辛!”他惊喜地喊着那个人的名字,一边跑了过去。
那个黑影转过头,柏然王子霎时僵在原地。
“磊磊……哥哥……”
“柏然,你不记得我了么?”
眼前这个比他矮上两个头的孩子,向他伸出了手。
柏然王子本能地向后一缩。
男孩似乎有些生气,仍然不甘心地踮起脚,想要触碰他的脸。
一点点地,柏然王子看见,那原本白皙的手背浮现出了一块块黑斑。
他闻到了一股焦味。
柏然王子恐惧地把目光顺着男孩的手臂移到他脸上。
那是一张已经炭化了的,像骷髅般可怕的脸。
接着,男孩的整个身体都变成了黑色的粉末,散落到空气中,留下的只有刚才那种被火烧过的气味。
“啊!”柏然王子大叫一声,倏地睁开眼睛,直挺挺地坐在床上。
原来,只是一场梦……
那个以为快要忘记了的人,为什么,又突然回来了呢?
柏然王子蜷缩在被窝里,把脸埋进膝盖,阻止眼眶中的液体滑落下来……
第七章 现在
“柏然,你怎么了?”看着二王子深陷下去的黑眼圈,付辛博不由得伸出手去,轻抚他的脸。
柏然王子身体一抖,慌乱地朝后退了一些。
付辛博顿了顿,接着放下手:“出什么事了?告诉我。”
“没……没什么。昨天晚上没睡好,做恶梦了……”
噩梦?
原来,像你这样养尊处优的“王子”,也会做噩梦。
但,你明不明白,那种被可怕梦魇困扰了十年的感觉,是怎样的?
付辛博揽过他的肩膀,轻轻拍着:“没关系,一个梦而已,没什么可害怕的,你又不是小孩子。”
“嗯。”柏然王子点点头,靠在付辛博胸前,听着他的心跳,“辛……”
“什么?”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对么?”
“当然。”
“永远永远都不离开,是不是?”
“是啊。”付辛博撸撸他的头发,“你今天怎么了?”
柏然王子握住他的手:“你先听我问完最后一个问题。”
看着他郑重其事的样子,付辛博有些奇怪:“好,你问吧。”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不得不放弃我,那么,你会这么做么?”
二王子感觉到,付辛博的手臂明显地僵了一下。
“为什么这么问?”他避开柏然王子的目光。
“回答我。”柏然王子的呼吸稍有些急促,“会,还是不会?我只要这一个答案。”
“不会。”付辛博认真地回答,“我不会放弃你。”
柏然王子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想要寻找出让自己安定下来的诚恳,可是,他仿佛只看到了一汪深潭,盈满了忧伤的黑暗。
付辛博第一次,在二王子面前有了心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