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休花
  发于:2009年06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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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维敲了敲窗户,他抬起一张焦虑的脸,看见江维后,似乎松了口气。
  江维上了车,“走吧。”
  岳恩崎茫然地问:“去哪里?”
  看着这样的他,江维有些害怕。
  他深深呼吸了一下,才发动了车。
  江维想如果他们这时出了车祸,一起死掉,会怎么样?
  那他就可以说他们一辈子都是在一起的,虽然这一辈子太短了点,让人不甘心。
  客厅那一堆破碎的东西还在,冰冷的香味已经布满整个屋子。
  现在还没有心情去收拾,也一秒都不想待在这里。
  他们直接进了卧室,一关上门,跟那令人窒息的香味隔绝了,思维才恢复了正常。
  他们面对面站了很久。
  其实就算冷静下来,他们也不知道说什么。
  那些本来迫切需要考虑的问题,现在一点不愿意想起。
  江维摸岳恩崎的脸:“痛吗?”
  岳恩崎的手也摸到江维脸上同样的位置,就好象江维也被打了似的。
  江维把嘴唇贴到他红肿的地方。
  本来是为了缓解心情,岳恩崎却很快进入状态,动作和力度都直奔另一个目的而去。江维还想再多寻求一会安慰,岳恩崎已经不等他了。
  岳恩崎的动作有些粗鲁和混乱,江维知道,他心情很不好。
  岳恩崎把他放倒在了床上。
  在江维的眼里,是整个世界颠覆了一转。
  很多事情只要他不承认,就可以避免面对那些难堪的事实,他给自己留了一条可以自圆其说的退路,给自己裹上厚厚的保护层,那么,就算他陷得再深,跌得再重,他也不会感觉到痛。
  可是,朦朦胧胧中他还感觉到了。
  岳恩崎孤单的背影,轻易刺穿他的心。
  他对心里的那个背影说:“对不起。”
  “你说什么?”岳恩崎停下来看着他,轻轻触碰他的眼角,“是不是痛?”
  江维用力摇头,跟流出的眼泪断绝关系。
  岳恩崎把江维小心地放进被子里,刚找到了个合适的位置,江维就一个翻身,攀在他身上。
  岳恩崎看着他扑闪扑闪的眼睛:“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江维摇头,想了想,还是摇头。
  他真的没有什么具体的话要说,倒是有满心激烈浓郁的感情,他看着岳恩崎的眼睛,希望能用眼神来传达。
  可看着看着,连岳恩崎的样子都模糊了。
  他困了,但又不甘心就怎么睡去,如果他这个时候闭上眼睛,再睁开后就会迎来清晨的曙光,也会迎来他无法得知的未来。
  “江维,”岳恩崎慵懒有节奏地在他肩膀到腰间来回敲打,这一举动极具催眠效果。
  可他下边说出来的话,把江维的睡意退散得干干净净。“我们出去旅游吧。”
  “啊?”
  “这次我们两个一起去,明天就去,”岳恩崎很认真,“好不好?”
  江维抬起脑袋,看他一会儿,忽然使劲搂住他的脖子:“我真是爱死你了!”
  江维这一觉睡得很舒服,天都亮了他还在床上翻来翻去的,尽情欢爱过又完全放松地睡了一个晚上,实在是舒适又惬意。
  可他始终觉得心里有些堵。
  渐渐转醒,才想起了心堵的缘由。
  岳恩崎不是说过今天要出发去旅游,他这么晚都还没有起床岳恩崎应该把他粗暴地拖起来,而不是任由他在这里舒适地打滚。
  客厅里的垃圾已经被收拾干净了,餐桌上摆丰富的菜,一点也不像是要出门的人匆忙准备的。
  岳恩崎还在厨房里忙活,江维走进去趴在他背上,探着头问:“你弄什么呢?”
  “给你做几个好菜。你昨天辛苦了,我给你好好补补。”
  “不辛苦。”江维低声嘀咕,“马上出去爬山郊游我都行。”
  岳恩崎却专心地配起调料了,“别在这里捣乱,出去等着,我马上就好。”
  江维没有动,岳恩崎回过头来看他,他连忙打了个呵欠来掩饰满脸的失望。
  “没睡够的话再去睡。”岳恩崎体贴地说。
  “睡腻了。”江维说,“这辈子都不想再睡觉了。”
  岳恩崎笑着把调料道进锅里。
  饭做好了他也没有提过要出去旅游的事,他平静的样子让江维几乎都以为昨天他说的是梦话,要不就是自己做的梦。
  但江维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要求那么多干嘛呢,任性应该有限度啊。
  直到吃完饭,岳恩崎把地图翻了出来:“你想去哪里玩?”
  江维咧开嘴傻笑,一点也不介意他的作弄,“哪里都好!”
  “又不是去要饭!总得好好计划一下吧,我们要正大光明地,从容地去--”
  “要饭!”江维立刻说。
  两人出去买了旅游用品,高高兴兴地提着几大袋回家。
  江维翻着袋子看刚买的东西,电梯到了,岳恩崎把他拉了出去。
  岳恩崎忽然停下了,江维直直地撞到他身上。
  “哇,干嘛你……”江维嚷嚷着连忙揉自己的鼻梁。
  “爸。”岳恩崎轻轻地喊了一声。
  江维像被念了定身咒,全身只剩眼睛还能活动,偷偷摸摸地越过岳恩崎的肩膀,看见了岳恩崎的父亲。
  打击一波紧接着一波地来,都不让他们歇口气。
  岳恩崎和他爸爸坐在那里,半天不说话,肢势一样,表情一样,连眼睛盯的方位都一致。
  岳恩崎毕竟比不上他老爸老练,也可能是江维在旁边分了他的心,“爸,有什么事吗?”
  他爸爸看着角落里的两个旅行袋,问:“你打算去哪里?”
  岳恩崎也不正面回答他,“爸,你忽然来是有什么事吗?”
  “你以为你们能走到哪里去?这天底下哪里不是一样的?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我的儿子是这样一个懦弱的人,一遇到挫折就当逃兵。”
  岳恩崎对他的激将法无动于衷,倒是江维忍不住了:“叔叔,你误会了,我们只是去旅游。”
  虽然知道这种情况自己不应该插嘴,可他实在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岳恩崎父子决裂。
  结果人家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只盯着自己的儿子,“恩崎,我也年轻过,年轻做任何荒唐的事都可以原谅,爸爸会原谅你,可你不能一错再错。”
  “我没觉得我做错了。”
  “你现在说这种话太早,人生还很长,你早晚会后悔。”
  “一点也不长,几十年一眨眼就过去了,我不想留遗憾。”
  岳恩崎的爸爸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个时候他才想了起了江维的存在,“小江,你也这么认为吗?”
  被他诚恳又殷切的盯着,江维感到心虚又心软,但还是点点头。
  “小江,我知道,我知道你和恩崎不一样,一定是他带坏你,你不能跟着他一起疯,恩崎可以任性,他就算闯了天大的祸都有我为他收场善后,可你呢,如果你的名誉毁了,你今后该怎么办?你要知道,恩崎玩得起,可你玩不起……”
  “爸你够了!”岳恩崎站起来隔开他爸爸和江维的目光交战。
  这些话正好戳到他的痛处,看见他失控,他爸爸反而安下心来,“恩崎,我只希望你好好考虑。”
  “不用了。”岳恩崎没好气地说。
  他爸爸倒不生气,反而笑了:“旅游是好事。如果真的去旅游,就好好的玩吧,趁着现在尽情享受,就像你说的,不留遗憾。”
  是江维送他出去的。江维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走了,而且态度很友好。
  被他这么说了一通,江维觉得自己跟岳恩崎像一夜情似的。
  像吞了个苍蝇,咽不下也吐不出来,还不如被直接扇几个耳光来得痛快。
  他关上门刚转过身,就看见岳恩崎走过来,一把把他搂进怀里:“你别信他的话,我不会的。”
  说真的,如果不是他如此紧张,江维还真不会太把他爸爸说的话放在心上。
  江维洗完澡出来,没在客厅里找到岳恩崎。
  从阳台上飘进了烟味,岳恩崎居然正站在那里抽烟看风景。
  江维悄悄从背后靠近。
  “哇!”他扑上去,把岳恩崎朝外推。岳恩崎手的里的烟掉进空中,慌忙转过身来,手还死死地抓着栏杆,脸色苍白,嘴唇紧闭,不知是愤怒还是惊恐。
  “你干什么!”
  “还说要往下跳呢,你这破胆。”江维笑着去抱他。
  “别乱开玩笑!”岳恩崎烦躁地推了他一下,但并没有真用劲。
  “你在烦什么啊?”江维把头放在他肩上,蹭了几下,小声地问:“你是不相信我,还不相信你自己?”
  其实比起前者,他更担心后者。
  “我们还是不去旅游了,等以后再说吧。”
  “不。”岳恩崎立刻就否决了,江维感觉他挺直了背,“如果错过了现在,以后恐怕就再也没机会了。”
  江维知道他不会答应,可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么回答的。
  他干嘛……要说得这么悲壮啊。
  江维承认自己软弱,承认自己胆小。但他愿意接受岳恩崎的热切,愿意跟随岳恩崎的义无返顾。
  只要是岳恩崎领着他,他就拿得出比天还要高的勇气。
  所以,看着现在这样的岳恩崎,他害怕了。

  59-63end

  59
  天刚亮,空气里露水的成分还很重,江维打了好几个喷嚏。
  “多穿点衣服。”岳恩崎说。
  江维只是把衣领竖起来了。
  岳恩崎庄重地把包斜挎起来,戴上了帽子。
  “走吧。”
  门被大力关上,发出很坚决的响声。
  岳恩崎的步伐也很坚决。
  如果有一天他犹豫了,走不动了,江维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力气,拖着他继续往前走。
  宽敞的大巴里,只稀稀拉拉地坐了不到一半的人。
  坐椅又高又大,人一坐下去就被完全挡住了。
  流动的汽车上,狭小封闭的空间里,仿佛与外界完全隔离。
  可是,却一点不觉得孤单。
  江维靠在岳恩崎的肩上打瞌睡,一点都不关心目的地在哪里,就算没有目的地,就这么一直下去更好。
  “各位乘客,终点站到了!”不知过了多久,江维被售票小姐带着浓重口音的大嗓门吵醒,岳恩崎也是一副才睡醒的迷糊样。
  说的是各位乘客,可这车上只剩江维和岳恩崎两个人了。
  天已经黑了,幸好这里是旅游区,所有营业的地方都通宵不眠,不会让任何时间来到的人感到萧条和失落。
  整条街都是绚烂的灯光,就在不远的地方,以黑乎乎的天空为背景,能看见一大片连绵的山脉。
  他们住进山脚下的一家旅馆,岳恩崎要了双人间。
  江维拉开窗户,把新鲜得滴水的空气放进房间。
  树林散发出清新的香味,虫子低一阵高一阵地叫。
  岳恩崎走过来从后边抱着他,把头放在他肩上。
  他们紧贴着站了一会,岳恩崎搂在他腰间的开始不老实起来,来回抚摸着,还把头勾到前边来亲他的锁骨。
  江维象征性地挣扎:“累了一天,好好休息吧。”
  “你可以休息吧,”岳恩崎顺着他皮肤肌理轻轻按摩,“我给你放松,”他一路摸下去,“脖子很酸吧……肩膀很酸吧……腰也很酸吧……”
  被他这么一折腾,江维全身都酸了,慢慢滑倒在地上,岳恩崎也不扶他,顺势一起倒下去。
  气氛那么好,不继续做下去的话,伤心又伤身。
  天不亮外边就吵起来,人们趁着早赶紧上山,争取在天黑前赶到山顶,看这个景区里最负盛名的日落。
  听见别人热闹,江维就按奈不住了,挣扎着要起床。
  岳恩崎把他拽回床上:“日落有什么好看的,我们晚点上去,等到凌晨看日出。”
  “这里有日出吗?”江维还迷糊着。
  “没日出哪来的日落!”岳恩崎愉快地笑骂。
  既然不急着出发了,江维就把头裹进被子里放心地继续睡。
  中午才出发,上山有各种游览车,他们选择了步行。
  步行的几乎都是年轻人,本来都是互不相识,但走着走着就混熟了。
  岳恩崎的穿着看起来像个学生。同行的年轻人问他是哪个大学的,他胡乱编了个响亮的名字,唬得人家一愣一愣的。
  “那你也是那个学校的?”他们问江维。
  “他是中学生。”岳恩崎说。
  江维露出中学生式的纯真笑容,撒娇地踹了他一脚。
  山腰里有泉水,看起来清清冷冷的,但水意外的很暖,江维脱掉鞋子兴高采烈地跳进去。
  但他很快发现一个问题。
  这里的水太浅,不能供他游泳,而且,他也不适合像小女孩似的泼水戏水。
  他站了一会,灰溜溜地回岸上了。
  岳恩崎在岸上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他,似笑非笑地:“我们再呆会儿。”他把自己坐的大石头让了些出来。
  “嗯。”江维扭头到处看,“他们走了,我们还不走吗?”
  “管他们呢,萍水相逢的人,你还真放在心上啊。”岳恩崎说,“你老是这样,该在意的事装做看不见,不该在意的事倒是挺放在心上的。”
  江维愣了愣,但看他的样子好象只是随口说说,也就不追问什么。不过心里有点不舒服,就坐在旁边闷不吭声地穿起了鞋子。
  岳恩崎专注地看了会景色,说,“我在国外读书的时候,经常自己一个人出去旅游。走走停停,没有具体的计划,经常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
  江维挠挠头发问,“有艳遇吗?”
  他是恶俗的人,只能想到这些。
  没有想到,岳恩崎居然没有否认。
  “我就知道。”江维心里不爽了,但还是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
  岳恩崎别有深意地看他一眼,“我有时候看见很漂亮的风景,吃到美味的东西,我都会想,要是江维那家伙在,会怎么样呢?”
  “少来了!你那时候那么快活,怎么会想到我!”为了更加理直气壮,江维搬出证据,“你从来没有跟我打过电话,也没写过信,你会记得我才怪!”普通朋友也不至于撇清得这么干脆。
  岳恩崎望着他,眼神变得坦然又复杂。
  江维立刻软下去,其实他也没有什么立场怪岳恩崎,他那个时候不也挂念着叶涛嘛。
  “其实……我也没怎么介意啦,以前的事我们就不提了。”
  怎么泉水流动没有刚才悦耳了,像噪音似的。
  “我遇到过一个女人。”岳恩崎掂量了很久,说,“就在出去的第二年。”
  果然有艳遇啊……江维急噪地说,“行了,都说了以前的事不要提了。”
  “你听我说完——她三十多岁,因为□技巧高而闻名。有人带我去找她,她是个开朗的人,只是聊了会儿天,就能和人亲密起来。”
  “你说这些干什么呀!”虽然不知道他的意图,但江维的脸也发起烫来,“我们走吧,再不赶路,天黑就不方便了……”
  “你听我说完好不好,”岳恩崎不容他拒绝,“你不是说我不给你打电话也不给你写信吗,我就告诉你是怎么回事啊。”
  江维脱下还没有系好鞋带的鞋子,扔在草地上,表示他生气了。
  那些事他是不介意,可不代表他想知道。真不明白为什么岳恩崎在回忆一段艳情的时候,居然能露出那么庄重的表情。
  “我没和她接吻,只是吻她的手,我一直不说话,她就问我是不是紧张,她告诉我:‘你把我当成你喜欢的人就可以了,你闭上眼睛吧,只需要好好感受。以后遇到你喜欢的人,你就会知道怎么让她幸福了。’”说到这里,岳恩崎的声音低沉,仿佛真的是那个女人在说话。
  居然还有那么多细节,江维都起鸡皮疙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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