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他的朋友,他一直珍惜的朋友?原来在人家一直是这样看他,把他当猴子耍,一直都是。
是他自己太蠢,次次都送上门让人侮辱。
江维一口气跑进宿舍,“磅”的一声关上门,已经睡着的小钟被吓得坐起来,他打开灯,眯着眼看了半天,“江维!你干嘛啊?我还以为地震了呢!”
他走近江维,仔细一看,大惊失色:“你怎么哭了!喂!喂!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不要哭了!”
“喂,你到底怎么了?”
“别哭了……”
25
江维仔细回想杨总看他的眼神,实在不觉得他有什么非分之处,和康哥那种□裸的眼神完全不同。
但他仍不由得后怕起来,像惊弓之鸟似的,有一次小钟无意中把手搭在他肩上,他很厌恶地躲开了,害小钟郁闷了好久。
“江维,你最近好奇怪。”小钟抱怨到,那天江维半夜哭着回来后,人就变得好阴沉。“是不是又和岳先生吵架了?”
“小钟,”江维抬起眼睛看着他,“你要还当我是朋友,就永远别跟我提这个人。”
公司里一个女孩约江维晚上去看电影,他答应了。
他没有别的意图,就想散散心。
女孩子真的很温柔,很单纯,很含蓄,绝对不会让他感到害怕。
他想起了杨小棠,那个真正喜欢他的女孩,他还记得她曾经温柔的鼓励和包容。但那段感情发生得太早,若是换了现在的他,一定会真正懂得去珍惜;还有孙佳,他现在都不太明白自己当初是为了什么要去追她,只记得以他的狼狈和孙佳的冷傲的收场。
当然,还有……叶涛。
他们之间有一道无法跨越的距离,不论是叶涛,还是他自己,都没有踏出过一步。
他不埋怨,他以为只要要得不多,就不会有太多的遗憾。
那天刚在食堂吃完午饭,他慢悠悠地散着步回宿舍里,主管经理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小江,你妈妈打电话来,你家好像出事了!”
江维心里卡噔了一下,忙跟着他去接电话。
“维维,你爸病了,你快来看看他吧……”妈妈在哭,她在医院打的电话。
江维丢下电话就往医院赶,他很快地找到了妈妈,她正在病房外抹眼泪。
“爸爸呢?”江维急着问。
爸爸正躺在床上,很平静地睡着。他在吃饭时忽然痛得直不起腰,送到医院来检查出是急性肾炎,其实他的肾一直都不好,只是平时他们都没有太重视,现在忽然恶化,情况几乎是糟得不可收拾了。
“这病危险吗?”江维看着爸爸的睡脸,担心地问。
妈妈红着眼睛把他拉到门外,才轻轻地说,“需要做手术,可一场手术下来,前前后后要好十几万呢,我们一时哪有这么多钱……”她抽泣着,“我们过几天就出院,我养着他,让他剩下的日子过好一点,然后我就跟他一起去了,维维,我唯一不放心的人就是你……”
她虽然说得荒唐,但却很坚定,若是平时,江维一定会笑出来的。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江维沙哑着问,“爸爸单位呢,不是有医疗保险吗?”
妈妈悲愤地说:“别提那个单位了,我去找过他们,他们说现在资金困难,只能提供5%,那点钱根本就不够,我们不要了,留给他们买棺材去吧!”
江维倒在墙上,妈妈可以把所有的悲伤和愤怒用眼泪和咒骂表达得淋漓尽致,可他不能,他没有妈妈洒脱,可以坦然面对生死,他做不到,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一天一天走向死亡。
他的父亲,明明在不久前还会生气地打他,会和他怄气,会骑着单车到处找他。
他真的害怕失去,太害怕了。
爸爸醒了,妈妈进病房了。
江维站在门口,无力走进那扇惨白色的门。
他走出了医院,渐渐的,脚步越来越快,奋力奔跑,就像那次从康哥车上逃脱后一样。
不过这次,他知道,他要去哪里。
“开门!开门,快开门!”江维慌乱粗鲁到捶门。
很久屋里都没有回映,他无力地把头靠在门上。
门忽然开了,他重心不稳地跌进门里。
“你在干嘛?”岳恩崎皱着眉,把他拉进屋。
江维像看见救命草似的抓住他,“那个杨总在哪里,带我去找他!”
“你说什么?”岳恩崎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我说那个杨总啊!他不是看上了我了吗,我什么都愿意做,你带我去找他!”江维死死地揪住他,浑身发着抖。
岳恩崎铁青着脸,“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是疯了,我被逼疯了,我需要钱!”江维终于哭了出来,“我爸,我爸病了,我需要钱……求你了,带我去找杨总,我真的什么都可以做,只要他要我……”
岳恩崎看了他半天,一把拉起他,“要你就行了吗?”
“不要再提什么杨总,我也可以救你——”岳恩崎的气息变得狂乱,他凑近江维的脸,“我要你,我一直都想要你。”
他吻上江维的嘴唇,把他的泣不成声堵在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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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维被压在门上,任眼前这个人肆意撕咬着他的嘴唇,他呆呆的看着,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后来被带到了床上,岳恩崎开始扯掉他的衣物的时候,他才惊恐地挣扎起来,“你……岳恩崎……你干嘛?”
岳恩崎压制住他的双手,按在两边,脸压下来,“怎么,后悔了?”
江维死死抵住岳恩崎,他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现在的他无法正常思考。他想问为什么为什么……可他颤抖了半天只哑着嗓子说,“……你会给我钱吗?”
岳恩崎看着他,无奈苦涩地笑了,“当然会。”
他的笑容很模糊,模糊得像在哭。
江维松开了手,闭上了眼睛。
他想,如果我不看,是不是就可以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陌生而炙热的碰触在他脸上不留空隙地流连,顺着脖子缓缓下移。出于本能他微微退缩,却始终不敢做出太大的动作。
他听见自己失控的心跳声,还有另一个人的,震耳欲聋。
当身下的巨痛一阵阵袭来时,泪水没出息地从他紧闭的双眼里不断涌出,顺着他的发稍,流进枕头里,恍惚间他睁开了眼睛。
他渐渐看清了上方的岳恩崎——他的双眼通红,一直死死地盯住自己。
“怎么了?”他声音变得低沉沙哑,“干嘛这么看着我,不认识我吗?吓到你了吗?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我想要你,想了好久了,都快想疯了,这次是你来招惹我的,我不会再放手了……”
他又吻了下来,江维连忙再闭上了眼睛,直到一切结束也没有睁开过。
江维昏睡了整整一天,醒来后,看见外面一片漆黑,他还以为自己只睡了几个钟头。
他发现自己光着身子裹在柔软的被子里,竖起耳朵听了一阵,没有什么动静,岳恩崎不在?
他放心地坐起来,用手支撑着,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挪动,等到他完全坐起来,已经痛得满头大汗了。
他四处张望着找自己的衣服,发现它们凄惨地被丢在地上,他费力地伸手去拿。门开了,岳恩崎站在门口看着他。
“你醒了?”他走过来,在床边坐下。
江维收回了手,低着头不看他。记得上次也是在这里,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情景,他还误会了岳恩崎。可这次,不是误会,他真的和岳恩崎发生了关系,而且还是他自愿的,至少他没有反抗。
所以,才更难去面对他。
岳恩崎抬手摸了摸他的额,想确定他有没有发烧。
江维这次没有躲。
“痛不痛?”
江维摇头。
“饿不饿?”
还是摇头。
岳恩崎默默地看了他一阵,然后替他捡起四处散落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帮他穿上。
江维这才开始正视他——他专心地扣着扣子,感觉到江维的视线,抬起眼和他对视。
他忽然按住江维的头,在他额上轻吻了一阵。
也许他是想让江维安心,可他微微发颤的嘴唇却让江维感觉到了他的不安。
他们就那样靠了一会,他松开江维,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到江维的手上。
江维打开看,里面是一张信用卡。
“先拿去用。”
这就是他想要的,不顾一切也想要的。
岳恩崎送他去了医院,一路上他们没有说话,连目光交流都没有。在医院大门口,江维忽然红着脸,“你,你别告诉我妈。”
“我知道。”岳恩崎回答到。
江维对妈妈说是找岳恩崎借的钱,她欣喜若狂地握着岳恩崎的手,说他是他们的恩人,差点就跪下了。
江维皱眉,把她拉开,说:“什么恩人,我又不是不还他了。”
岳恩崎只是笑了笑。
把所有的手续办完后,岳恩崎起身告辞,妈妈非要江维送他出去。江维没有拒绝乖顺地跟在他身后。
江维走得很慢,岳恩崎时不时停下来等他。
两人走了半天才走到了医院大门外,岳恩崎说,“别送了,照顾你爸去吧。”
江维茫然地看着他。
“你把现在的工作辞了,来当我的司机吧。”岳恩崎对他说。
江维默默地点头,他没有立场反对。从今开始,他都得听从这个男人的安排了。
是男人,不再是朋友。
岳恩崎把那辆车交给江维,给他配了部手机,说有事通知他。可那之后整整一个多月他都没有找过他,江维也乐得平静,和妈妈日夜守在爸爸的病床前。
爸爸的手术很顺利,他清醒后看见了江维,依然是别扭地把头一转。
他还是老样子。后来他知道了做手术的钱的来处,担忧地问江维,这也是他那么久以来,第一次和他说话:“你那个朋友有这么慷慨吗?这么多钱就那么轻易借给你了?他就没有别的目的?”
爸爸果然没有妈妈那么好糊弄,他想得更多更周全,不过江维已经准备了说辞。
“也没什么,他就让我给他打工,好几年都不给我工资呢。”
“那不是当长工吗?”妈妈心疼地说。
江维不耐烦地说,“管不了那么多了,爸爸的病要紧。”
想起那一夜发生的事,他不知道他做得是对还是错,心里一阵恐慌,眼睛一酸,趴在爸爸的病床上痛哭起来,怎么都止不住。
妈妈只当他是为爸爸的事松了口气,还笑着安慰他。
爸爸倒是一言不发。妈妈后来悄悄地告诉江维,爸爸说他变了,懂事了。
江维想如果爸爸知道他做了什么,还会不会这么认为呢。
江维去公司辞了工作,同事们都挺舍不得他,提议给他送行,江维推却不掉,就跟他们去了小酒馆喝了个彻底。
小钟也喝得不少,他醉熏熏地说:“江维,真羡慕你,能交上岳先生那么好的朋友,你可千万要珍惜啊。”
江维一阵狂笑,笑得直掉眼泪。他发现自己的泪腺越来越发达了。
似乎他和所有的人之间都有了一条界限,他干了一件坏事,唯一的共犯就是岳恩崎。
可是那个人,可以信任吗?
27
爸爸出了院后回到了过渡房里,妈妈用一块帘子挂在屋子中间,放了张钢丝床,一个小柜子,就当是给江维隔出了一个“房间”。
床很短,江维晚上总是蜷着腿弓着腰,又翻不了身,几天下来他全身又酸又痛。
妈妈说,再忍忍,新房子过几个月就修好了。
江维倒无所谓,大不了就睡地上,他从来都没有指望过那栋靠不住的新房子。
邻居老婆婆来串门,笑眯眯地从上到下打量江维,然后对他妈妈说,你儿子人才真不错,我给他介绍个对象吧。
“维维,你长大了嘛,也该考虑这些问题了!”妈妈乐滋滋地说,她似乎已经看见她未来的儿媳妇,未来的孙子,孙女,
她没有注意到江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自己一个人开心地说什么上次就看见一个女孩,和江维挺配的……
爸爸打断她,“维维还小呢,过两年再说。”
晚上江维睡得正沉,被铃声吵醒,忙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慌忙接听。
“什么事呀?”他压低了声音。
是岳恩崎找他。
那时候是凌晨三点。
江维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
“维维,怎么了?”妈妈在被子里迷迷糊糊地问。
遭了,还是吵醒她了。江维笑着说,“没事,老板现在要用车,你们睡,我很快就回来。”
江维赶到车库把车开出去,岳恩崎说他现在在谢家湾大桥上,要他马上去接他。
他没有精力深究岳恩崎这大半夜地跑到那个地方去做什么,一路上不停地打呵欠。
路上很安静,几乎没有一个行人,连车也是偶尔静悄悄地开过一辆。
到了大桥,江维慢慢前进,看见了立在不远处的人影。
车子开近了,也渐渐看清了他的样子。
他站在路边,在路灯的投射下,拉出孤单而修长的影子。
江维把车停在路边,问,“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他穿着很正式的西装,似乎去参加了一个宴会,衬衣领口敞开着,露出了修长的脖子,风吹起他额前微长的头发,慵懒而惬意。
不知道为什么,江维忽然觉得呼吸困难。
他上了车,坐在江维旁边。
他一直歪着头看着江维,身上有淡淡的酒气。
江维被他看得耳朵发烫,想说点什么转移一下注意,“你在那里干嘛呢?”
“我被人丢在那里了。”
江维奇怪地瞟了他一眼, “你喝醉了吧?”
“嗯。” 他老实地回答。
江维把岳恩崎送到了楼下,他拉住江维,“上去睡会儿吧,反正也快天亮了。”
江维点头,跟他上了楼。
其实,从在那桥上看见他开始,江维就有这个预感。
果然,身后的门一关上,他就被扑到在地上,一阵铺天盖地的吻压上来,江维胡乱地推拒着,“等,等会儿……”
岳恩崎停下动作,看着他。
江维红着脸说,“别在这里……”
岳恩崎愉快地笑了。
江维始终僵直着身体,一动也不动,他又闭上了眼睛,岳恩崎吻了吻他的眼皮,嘴唇轻轻地擦过他的睫毛,柔声地说,“不要闭上眼睛,你看着我。”
江维只得慢慢张开眼,与他对视。
他满脸温柔,“我爱你。”
江维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句话。
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人,偏偏在这个时候?
一切来得太突然,他已经没有办法清醒地去面对了。
这次没有第一次那么痛苦,岳恩崎很小心地没有弄伤他。他睡到中午就醒了。这次不再是他一个人,岳恩崎躺在他身边,望着他。
“醒了?”他在江维脸上轻轻一吻。
江维觉得应该对他笑,可脸上的肌肉像是僵硬了,由不得自己。
岳恩崎一丝一缕地理着他的头发,就好像那是一种天大的享受,他们就那样在床上躺了好一阵,江维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坐起来。
爸妈肯定还在等他回去呢,他爬下床找衣服穿。
岳恩崎靠在床头看他,“江维,你搬过来住吧。”
江维手上的动作有一瞬的停顿,他头也不回地说“哦”。
他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他也早有觉悟。
江维的行李很少,一个皮箱都装不满,一路磕磕碰碰地进了岳恩崎的家。
住进来的第一天,他们什么都没有做,洗好了澡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