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马传奇 下----尼罗
  发于:2009年0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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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世忽然笑了,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我现在一无所有,一点钱还留在宗巴寺里;想要白手起家呢,一来没那个本事,二来没那个自由;不过……”
他转身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去:“我想想,布确从来没有这样乱过,其中总能找到一条生路的——你让我想想。”
秋风萧瑟穆先生是如何联系上春风得意苗先生的,至今为止,在外人眼中依旧是个谜。
其实谜底简单的令人落泪——穆世虽然没有自由,但普嘉是有的。后方的卫兵们根本就不认识普嘉,他来就来,走就走,只要别把穆世带出去,便不会有人干涉他。
普嘉带着穆世的信回了宗巴雪山,因为嘉措喇嘛回来了。
嘉措喇嘛在读完信件后,便立刻启程去找苗先生。
苗先生虽然飞扬跋扈,可是绝不敢在嘉措喇嘛面前嚣张,因为深知嘉措喇嘛这人实在是太恶毒。两人进行了一场短暂的密谈,当时嘉措喇嘛对苗先生说道:“先前的布确地区,是完全属于穆先生的,这个您大概也略有耳闻;现在穆先生心灰意冷,也不打算重新掌权了,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苗先生点点头:“那个楚泽绍欺人太甚,小扎尔贡也很不仗义。穆先生的确是非常的不幸。”
“穆先生是决心要离开的,不过在离开之前,总要报了这个仇才行。”
苗先生望着嘉措喇嘛,倾听下文。
嘉措喇嘛接着说道:“穆先生愿意帮您占领布确,您知道,穆先生在布确一直是很有影响力的。否则您这样蛮干,始终不是个办法。”
苗先生没觉着自己的蛮干不是个办法,可也不好反驳嘉措喇嘛,就出言问道:“那……我能为穆先生做什么呢?”
嘉措喇嘛一听这话,心里就有数了:“穆先生只要眼看着楚泽绍和小扎尔贡消失,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苗先生翻着眼睛想了想,忽然一拍巴掌:“哦,义工!”
嘉措喇嘛不知道什么叫义工,思索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是的,是的。不要报酬,只是帮忙。当然,您要保证他的安全。”
苗先生认为自己并不需要义工,但如果这义工真的是义工,那也不错。近年来他在锡金混得艰难,如果能把布确这个地方占领下来,那以后纵算是收点过路钱,也够他维持住自己的好日子了。
“那行啊!”苗先生老顽童似的笑道:“可以呀!不过我是不会让穆先生白出力气的,等赶走了楚泽绍和小扎尔贡,我定会重重酬谢穆先生!”
嘉措喇嘛很矜持的微笑:“不必,穆先生是不慕名利的。”
苗先生很豪放的大笑:“哈哈哈,不不不,一定要酬谢,一定要酬谢的嘛!”然后心里想:“嘉措喇嘛为了那个姓穆的,可是很肯卖力气呀!这真是奇哉怪也,居然有人能和嘉措喇嘛这种人交上朋友!”
其实和嘉措喇嘛交朋友,也并不是什么艰难事情。只要苗先生肯像穆世一样二十年如一日,诚心诚意的尊重善待嘉措喇嘛,那寂寞的嘉措喇嘛终将会投入他的怀抱之中。
在穆世的策划和嘉措喇嘛的努力下,苗先生果然在短时间内便派兵绕雪山进入了布确后方,在小扎尔贡的后院放了一把大火,把穆世给营救走了。

抵达苗宅

苗先生初来布确,无处落脚,便从当地一位财主那里强行借来一栋楼房居住。这楼房共有三层,内中装饰的富丽堂皇,倒也勉强合乎了苗先生的要求——苗先生养尊处优惯了,对于生活条件的要求,是非常之高的。
穆世在楼前下车之后,便被卫兵引领着进入楼内客厅。进门之后他看到大客厅中站着一位西装笔挺、鬓发花白的高个男子,便微笑着走上前去,主动伸出手招呼道:“苗先生,您好,在下就是穆世。”
苗先生居高临下的伸出右手,左手就很随意的插在了上衣口袋中。
穆世用双手握住了他的右手,随即动作缓慢而利落的深深一躬,用额头轻轻碰触了对方的手背。
这个大礼让苗先生感到十分满意。对着身旁的沙发一挥手,他颇有保留的笑道:“穆先生太多礼啦!坐,坐,路上辛苦吗?”
穆世浅浅一弯腰,态度堂皇而温和:“谈不上辛苦,这还要多谢苗先生的帮助和庇护。”
苗先生听他这样懂得感恩,心情益发愉快起来。再一次对着沙发一挥手,他十分热情的说道:“你坐,不要客气!我们这也是……互相帮助嘛!”
穆世等苗先生坐下了,自己才在他对面落座,语气平和的说道:“‘互相帮助’这四个字,在下是不敢当的。如果这次不是苗先生伸出援手的话,那在下的境况,真是……”
他没说下去,就只垂下眼帘,淡淡一笑。
苗先生正在审视穆世的衣着容貌。先前他总以为布确人都是蓬头垢面的穷苦土包子,所以穆世的形象让他颇为惊讶,同时也生出了几分好感。
穆世静候片刻,不见苗先生发言,抬头望时,却正与对方目光相对,就略觉尴尬的又笑了笑,随口恭维道:“闻名不如见面,苗先生真是风采过人啊!”
苗先生体面了一辈子,就爱听人夸奖他风度好。听了穆世的赞美,他抬手轻抚整齐锃亮的花白头发,摆着老花花公子的造型嘿嘿一笑,露出一排雪白坚固的好牙齿。
“不不不,我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了,哪里还谈得上什么风采?!”他喜滋滋的谦逊。
穆世见了苗先生这副德行,忽然感觉轻松了许多。这苗先生和他那二叔穆宾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堪称是英俊潇洒、头脑简单。穆世认为就凭自己的能力,对付这种货色还是绰绰有余的。
此时权作佣人的勤务兵们送了咖啡上来。苗先生端起咖啡刚要送到嘴边,忽听门外由远及近的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抬头看时,见一名西装青年昂首走了进来,便放下咖啡杯招了招手:“你来的正好,来见一见穆先生。”然后又转向穆世介绍道:“我的小儿子,宝贝。”
穆世听了他这介绍言语,心想他大概是很喜爱这个男孩子了,对着外人也会下意识的称其为宝贝。起身转向来人,他在一望之下,却是有些愣住了。
原来这青年生的白皙英俊、器宇轩昂,且有一双明媚而清澈的绿眼睛,竟是个很美丽的混血儿。
穆世的冤家弟弟基沙尔也有着一半白人血统,那相貌就是扁平的粉白大脸上嵌着一双蔚蓝眼睛,头发黄的几乎泛白,非常的不好看。穆世总以为混血男孩子就是基沙尔的模样,所以骤然见到苗先生的这个漂亮儿子,惊艳之下居然一时说不出话来。那青年倒是自若,微笑着向穆世伸出手去:“穆先生,抱歉,我迟到了。父亲昨天就说过您要来,不过我还是错过了时间。”
这青年美的让穆世感到可望不可及,所以他在起初的惊艳之后,表现的反而比较冷淡。同对方握了握手,他公事公办的答道:“哪里,我抵达府上的时间本来就不是固定的,您何必还要特地等我。”说完这话他顿了一下,对着苗先生笑道:“在下还未请教过令郎的名字呢。”
这次没等苗先生回答,那青年抢先一步答道:“我叫做宝贝,这名字不大庄重,让穆先生见笑了。”
穆先生果然是见笑了——当然没大笑,可是红了脸,显然是忍笑忍的很辛苦。
当晚,穆世和苗先生、宝贝三人共进了晚餐。苗先生又拨出楼下几间房屋供他起居。穆世在这大半天中一直在聚精会神的敷衍苗先生,回房之后就觉得疲惫不堪。
关掉电灯上了床,他双目炯炯的直视着前方的黑暗虚空,虽然疲惫,头脑却是兴奋的不能入睡。愚蠢的苗先生和不那么愚蠢的宝贝显然是上天派给他的救星,他必须要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面无表情的盘算了许久,他翻了个身,终于恍惚的睡了。
翌日上午,普嘉来了。
普嘉从宗巴寺内带来了相当数量的金条和钞票,又对穆世笑道:“嘉措喇嘛让我告诉你,说苗先生这人其实很好哄,你应该多花一点心思在他身上;而且你不要看苗先生糊涂,他糊涂了一辈子,却是从未打过败仗,是天生的幸运儿;还有……”他认认真真的想了想:“还有,苗先生虽然儿子多,不过他在家族中拥有绝对的权力,通常是不会受到他人左右影响的。”
穆世听了这话,思忖片刻后点点头应了一声,紧接着又抬手一拍普嘉的手臂,很怜爱的笑着呵斥他:“现在这房子里可以洗澡了,你这只脏兮兮的小土猴子。”
普嘉这一阵子的确是脏的可以,所以听了这话也不反驳,笑微微的就扭头环顾着去找浴室。
此刻正值初夏时节,天气又是接连几日的炎热,所以洗澡也无需特地烧热水,水管中放出的水便已是温度适宜了。
普嘉□着坐在水中,拿着香皂仔细涂抹身体。穆世倚在门口观望了一会儿,然后无声无息的走进去,斜着身子坐在了浴缸边沿上。
挽起衬衫袖子,他从普嘉手中拿过香皂,缓缓的在对方头上打出泡沫。
普嘉忽然感到了一种受宠若惊的害羞,他一边抬手抹着眼睛上的香皂泡沫,一边去挡穆世的手:“我自己来……别弄湿了你的衣服。”
穆世将香皂交回到他的手中:“原来一直是你伺候我,现在我也照顾照顾你。”
普嘉试探着躲闪:“那怎么成?少爷……卢比,这不是你该做的,这太不合适了。”
穆世动作轻柔的揉搓着普嘉的短发:“我们相依为命,还分什么上下?”说完他忽然俯下身,凑到普嘉的耳边轻声笑道:“再叫我一声。”
普嘉有点忸怩了,低下头喃喃道:“卢比。”
穆世的气息轻轻的吹拂在他耳畔:“不对,少了一个字。”
普嘉笑着咕哝道:“卢比哥。”
穆世的手掌从他的头顶向下抚过面颊,心中满是柔情和希望。
穆世停留在浴室之内,满怀爱意的抚摸着普嘉。
普嘉任他摸着,有点高兴,有点害羞,身体上却没有什么明显反应。穆世的指尖划过他的双腿之间,发现那器官柔软而萎靡,还处在一个沉睡的状态。
穆世微笑着,心想也许普嘉其实并不喜欢男人,只是跟随自己久了,受了诱导。
他那么乖,老实忠诚的像一只小猎犬一样,而自己长久的抬举善待他,他无可选择,只得爱上自己——除了爱,他还有什么可以拿出来作为报答的?
他大概还不懂,爱和爱是不一样的;也或许是,穆世一直不让他有机会去懂。
穆世坐直身体,胸臆间燃起了几点嫉妒的火星。他在感情上一直无枝可依,现在终于抓到普嘉。他是死心塌地了,所以希望普嘉也能够死心塌地,安安心心的和他一起终老。
洗干净了的普嘉看起来白净斯文,乌黑的短发潮湿凌乱,身体散发着年轻男子的气息。
穆世很缠绵的拥抱亲吻了他,又给他找来了食物做早饭,然后便推门离开,继续敷衍苗先生去了。

再起

苗先生,是神的老宠儿。
穆世自认为并不是伶牙俐齿的人,可也能够把他哄的十分开心。除了开心之外,苗先生并不肯往战场上多花半分心思,全凭宝贝一人调兵遣将。宝贝不比小扎尔贡年长许多,也不比苗先生高明许多;可就是这么父子两个,居然把楚泽绍打回利马境内去了。
苗先生为什么会胜利,楚泽绍为什么会失败,大概双方本人也不清楚。当然,苗先生这边的武器的确是先进许多,而且只打阵地战,既不投机取巧的去搞偷袭,也不露出破绽被人偷袭。
阵线稳定,武器就成了士兵的矛和盾。苗先生的军队缓慢而坚定的向前推进着,有如巨大的铁轮,把一切反对者都碾成齑粉。
布确北方的大部分地区都是山地,地形崎岖,易守难攻。当战线无法继续前进之时,穆世这位向导就派上用场了。
穆世很忙。
他忙的是自己的事情。
小扎尔贡在战场上现在是一败再败,因为自知绝没有胜算,所以干脆向南进行了混乱的大撤退,以求保存实力,能够活命。溃败的布确士兵们四散奔逃,却又无处可逃——这个时候,穆先生就出现了。
穆先生本来就是布确地区的正宗领导人,如今他肯重整旗鼓,无家可归的士兵们也就自然而然的投入到了他的麾下。他就这样不动声色的且行进且招兵,不知不觉间便拉起了一支几千人的队伍来。
穆世养不起几千人。
他去找了苗先生,满面微笑的说道:“我很愿意为您效劳,不过军饷的问题,我实在是无力解决。”
苗先生一边抽雪茄一边嚼口香糖,忙里偷闲的还要喝可乐汽水。听了这话,他放下汽水瓶子,颇为无礼的用雪茄烟指了穆世:“向我要钱?”
穆世听他说话如此直白,就笑了一下:“难道您只攻不守吗?”
苗先生不爱拐弯抹角:“你给我守?”
这回穆世也直白了:“也可以做点别的,只要别让我的人当炮灰就好。”
苗先生认认真真的反问道:“我要炮灰干什么?”
穆世做了一个手势——似乎是想解释,然而后来又放弃了,大概也是觉得和苗先生不好沟通。
苗先生,因为对穆世有好感,所以当场应下了军饷一事——他让穆世去找宝贝要钱。
穆世听了,立刻就显出了为难的神色:“我去和令郎提这件事……是不是有些冒昧呢?”
苗先生很懵懂的疑惑道:“哪里冒昧?是我要你去的,难道你怕他会不听我的话吗?”
穆世笑微微的凝望着苗先生,没说话。
穆世不爱和宝贝打交道,因为宝贝太漂亮了。那种美丽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距离感,让人在他面前不由得就自惭形秽起来。
穆世看到宝贝,就如同正常男人见到倾国倾城的高贵美人一般,因为知道这等仙女肯定没有自己的份儿,所以宁愿远远观望,心情倒还平静一点。当年他对家里那个美男拉泽就是一直冷淡,如今见了宝贝,为了表明自己对其毫无兴趣,所以此地无银三百两,那态度更是格外的漠然。
他如此漠然,宝贝自然也就不会对他热情。双方偶尔见一次面,也不过是略略的寒暄两句,然后便直奔主题,有事说事,无事告辞。
听说穆世要支取军饷,宝贝有点诧异。
他借故离开,到隐秘处给苗先生打去电话询问:“我们为什么要给他钱?不是保证他的安全就好了吗?”
苗先生嘻嘻哈哈的,不把这话放在心上:“只要让那帮布确穷鬼吃饱肚子就可以啦,这也不是大开销,给他就是了嘛!”
“可是凭什么呢?我们又没有责任去养活那帮乞丐一样的士兵!”
苗先生在电话那头不耐烦的“嗐”了一声:“不要这样小家子气!这还不是看在穆世的面子上?”
“他有什么面子?”
“不要这样无礼,他是个体面人,如果不是倒霉,也不会落到这种境地,是值得同情的……你不要和我废话,让你给,你就给!”
此话说完,苗先生挂断了电话。
宝贝有点主意,可是心思也不甚坚定。站在电话机旁思索了片刻,他不大情愿的走出去,吩咐部下带穆世到仓库中去提取给养。
穆世得到答复,道谢一声便匆匆离去了。
宝贝见他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心中很不愉快。
对于走投无路的布确士兵们来讲,穆世真是名副其实的大救星。
虽然现在是夏季,没有粮食也能对付着活,不过吃米面和吃野菜的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
经过了接连几年的战乱,布确人开始怀念起穆家执政时期的好日子——起码是太平岁月,穷人还可以不缴羊毛税;而且外来商品因为征税有限,所以价格不高,牧民们也能够买得起糖和布料。
在连年战争中流离失所的百姓们络绎的向北方迁去,希图可以在穆世的庇护下恢复从前的生活。事实上战线之后再无战事,穆世所在之处倒的确是比南边安全许多。
穆世没想到自己会有如此的号召力,面对日益增多的追随者,他在惊讶之余几乎感到了手足无措。不过他随即便有了主意,将这些平民们引去了后方一处水草丰美的小平原之上生活。
山地之中气候温暖,放牧和生存都不成问题。躲避战乱的百姓们就赶着牛羊暂居此处,不久便搭出了成片的帐篷,将日子安安稳稳的继续了下去。因为人口密集起来,所以利马等地的商人们便翻越宗巴雪山,过来进行商品交易。不知不觉间,这一处地区竟是很快的繁荣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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