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色青----郁仔
  发于:2009年07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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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忐忑地看了宁次一眼,那家伙又在窃笑。
雏田倒是抚着胸口长舒了口气。停了一会儿,又紧张起来,“那,那,鼬先生的,意思呢?”
佐助奇怪地看着这兄妹俩,“他应该是,只要不干涉他的生活,随便谁都无所谓吧。”他想起了御狱山上碰见的小英。那可是个男人。
“那,那如果我们,取消订婚呢……”
佐助闻言一惊,瞪大眼睛看向雏田。
“不是,我是说,我是说鼬先生是个很好的人,但是,但是……”
佐助立刻打断了他,“这是谁的决定?”
“只是我们兄妹的想法。”宁次插嘴道,“日向家巴不得和宇智波联姻,要取消,也绝不会是他们提出。而我不赞成是因为你哥哥太奇怪,我不认为他会喜欢雏田。但目前两家似乎都为下个月的订婚宴忙得热火朝天的,我们实在没有一个确切的理由去拒绝。毕竟,当初首先提出并一口答应的可都是宇智波家。”
“好像你们没有插足似的。”佐助冷冷道。
“我当时也是听说鼬是同志,觉得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答应所以才让雏田去的。”
“你们!”佐助忽然紧张起来,一把抓住宁次的领口,“……你们胆敢胡说!”
宁次推开他的手,整整衣领,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这不是重点。”
佐助瞪回去,迅速转过身,朝里面走去,“等他醒了,你们自己跟他说吧。只要有合理的理由,他多半会答应。”
走到门槛的时候,宁次忽然悠悠道:“你蛮了解你兄长的嘛。”
佐助窘迫地“哼”了一声,一头砸了进去。
当然,那天鼬并没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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鼬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窗外有蟋蟀的唧唧声,月亮将满未满。
他叹了口气,甩掉脑中盘旋的画面,正欲起身,方觉自己动弹不得。他微微低头,正巧能见到自己打着石膏露在被子外面的脚。
就在他打算挪动身体到门边的桌上取杯水来的时候,外间的门拉动了。他能分辨出这脚步声,有点仓皇,略嫌急促。
于是他闭上了眼,仍旧是一副熟睡的模样。
佐助拉开内间的门时,鼬仍在睡觉。
【这样的深夜,他不可能不睡。你还期待着他醒着么?】佐助如是想着,跪坐到鼬身边。这样一来,他说话也显得方便了。只有面对一个不会反应的鼬时,他才会平静到可以说出想说的话来。
“今天雏田他们也来了。”他顿了一下,低头看看鼬是否可能被他吵醒,确定没有动静之后,他便再继续道,“雏田想跟你取消订婚。她那么懦弱,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定是因为日向宁次的怂恿……哦,对了,也可能是因为她喜欢上我的同桌了——你知道,就是漩涡鸣人,黄头发那个。莫名其妙的品味。不过,这也可能只是传闻。”
佐助无意识地又再靠近了些,想了想,掀开被子的一侧,将鼬冰凉的手掏了出来,握在手心,低下眼来,叹了口气,情绪忽而低落起来,“我不赞成。一开始就不赞成你订婚。你为什么,为什么忽然就答应了?你以前不是统统都拒绝了么?你……”佐助的手忽然握紧了,察觉到,又立刻放松。那只柔软纤长的手落在他的掌心,就像抚在他心底一样。
“你明明就是喜欢男人的。”
那只手在他的掌心里颤了一下,佐助一惊,警觉地看看鼬,没有异状,于是再叹了口气。
月色蛮漂亮的。俯瞰人间,俯视苍生的同时,又像把全部的光辉都落在了鼬一人的身上。冷清而散着朦胧的光。
鼬的眼下有常年愁苦焦虑留下的纹路。佐助实在不知道这个看起来一点不把身边的事放在心上的人何时焦虑过了。他印象中的鼬,除了冷漠,还略带点古怪的趣味。比如,他有个作为艺妓的男性情人。
【既然都是男的……】“既然如此,我可以吻你吗?”佐助漠然道,手又收紧了些,“不否认就是答应了。”他深吸一口气,又靠近了些,俯下身去,轻轻在鼬的嘴唇上点了一下,微微抬头,心里就像忽然开了一道闸,所有渴望触碰的感觉都涌了上了,瞬间的分离都让他觉得难受,于是,他立即再低下去,停在那里,半天不见动静。
这个嘴唇,柔软到让他想哭。偏低的温度,略嫌干燥的触感,并没有在最佳状态,却让他抬不起头来。这一刹那,他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忽而明白过来,这短短的几秒钟,需要他用一生去负担与隐藏。
他现在所吸的每一口气,有一大半,都是鼬呼出来的。那种干净,温和的瘙痒感擦过他的脸颊,远远超出他曾经的想象。
半晌,他终于停了。咬着牙,皱着眉,直起身子,正欲起身离开,忽听后面虚弱的声音传来:“给我倒杯水。”

6-7


佐助怔住了。几乎无法动弹。
鼬并没有睡。【那么,刚才……】除了未知的恐慌,他心中竟有一种一了百了的释然。
他顺从地去倒了杯水,坐到床边,将鼬扶起来靠到他身上,再将水递给鼬。
“你……”他开了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鼬接过水,贪婪地吞了两口,将水递回去,抬眼看着佐助道:“我从以前就很想问你,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无法忍受的事让如此讨厌我。”
“但你没有问过。”佐助忐忑地回答。仍想着方才的事。
“那我现在问你呢?”鼬无意识地在佐助怀中稍稍动了一下,调整到一个舒适的姿势。
“你别乱动!”佐助惊慌道,忽觉自己反应过度,又改口道,“我是说你别把水碰洒了。”
鼬浅浅一笑,道:“洒了让人收拾了就行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
“怎样?”
“我没有……”
“没有?”
“我是说,我没有讨厌过你。”佐助觉得,这场对话再进行下去就会触及到很危险的问题了,但他并不真的希望这样结束。
“好吧,我把它算作是青春期的叛逆。但佐助,你要知道,我并不喜欢这样的叛逆。”
“不……”佐助下面的话差点就说了出来,但他还是止住了,停了一下,终于道,“我只是,我现在没有,只是,习惯。”
“习惯?”鼬失声一笑,却不说话了。
窗外的蟋蟀声声可闻,清亮得,像是拢了层月光。
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一直坐着,各有心思。
过了许久,鼬忽然开口道:“等我伤好些了,夏日祭也差不多进入盛况了,到时我们去看看吧。”
佐助“咦”了一声,又“哦”地答应了。
* * *
夏祭夜的街上荡漾着一层又一层的清爽浴衣,因为颜色很浅,花纹别致,这些随意抬手欢笑的女孩子的数量看起来比穿着深色衣服的男人要多得多。
小樱特地穿上了储了好久的钱才从宇智波家买来的浴衣换上了,希望能给自己带来一段美好的姻缘。
衣服是较普通的粉色更深一点的洋红,缀着轻快的白色樱花,较街上其他穿着同色系衣裳的女孩更显眼一些。也许这真能让她有一段让人难忘的恋情吧。
她缓慢地摇动着手中的扇子,想起日前约佐助君惨遭失败的经历来。
【不去。】佐助君的声音还是那么冷冽,【不是同你去。】这才是真正让她惊讶和难受的。她小小的初恋还没开始就失败了。
她清楚地记得,佐助君嘴角那抹难以掩藏的笑。
小樱叹了口气,又深吸了口气,觉得自己一定要在这嘈杂的人群中振作起来。
她走了几步,又扇了几下扇子。抬头的片刻,眼色忽然一亮。
【好漂亮的人!】看,她果真振作起来了。她看到好看的人一定会振作起来的。如果有机会的话,去接近更会让她觉得兴奋。
那个人正蹲在一只巨大的木盆前捞金鱼,左手的袖子翻至肘部,右手随着目光平稳地滑动。散着的长发滑过肩头,眼看就要落到水里去了,旁边的忽然伸出一只手来,将他的头发挽到身后去。
“我都叫你把头发扎起来了。”这个声音是……
“哎呀,”那人瞅瞅破掉的纸勺,叹了口气,道,“失败了啊。”他笑笑,从袖子里掏出些钱递给老板。旁边的人见势便站了起来,以便拉他起来。
而这时,小樱终于看清了那旁边的人是谁了。她的心一跳,三两步跑上去,绽开一张巨大的笑脸,挥手喊道:“佐助君!”
佐助握住鼬的手,轻轻一拉,而后一愣,转头看看,朝小樱点点头,便再转过身扶着鼬的手臂穿到人群里去了。
小樱尴尬而寞落地看着那两个消失的背影,忽一转念,立即又笑开了。
【莫非那个是佐助君的哥哥……这样的话,我还是有机会的啊!】想到这里,她捏紧了脆弱的扇骨,“啪咔”一声轻响,扇子便折断了从手里滚落下去。
* * *
“你认识刚才那个女孩?”鼬似乎有点累了,落在佐助手臂上的重量又增加了些。
“同学而已。”佐助瞥瞥四周渐散的人群,有意将两人引到人迹较少的地方去,“你在意么?”他略带挑衅地看着鼬。
自从上次夜里的事发生之后,他心中一直有点忿忿。他已经确定鼬知道他的想法了。但出于某种特别的原因,双方似乎都不愿点破。
对,他们还是手足。至少于佐助来说,事情就这么简单。他们是兄弟,所以不能。但他真的很气愤鼬的从容。从容得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就像此刻,明明是在意的,却只是耸耸肩淡淡道:“问问而已。”
佐助喘了口粗气,忽然停下来,侧首看着鼬,又瞥瞥四周。他没想到两人竟已走了这么远了。
林子既隐蔽又安静,除了花火轰隆的巨响以及耀得树影乱动的彩光,便只剩了他们两人对站的影子。
他深吸了口气,收紧了鼬臂上的手,靠近了,道:“你,你真的不在意?”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为什么要追问?像个傻子。
鼬被他一问,反倒一愣。
“哥哥……鼬……”佐助忽然靠得更紧了,二人鼻尖相距不过分寸。他的十指从鼬的手臂向上滑到了他肩膀上,“你……”
鼬的目光平静,不动声色看着佐助逐渐扩大的脸,对于对方的动作,没有任何反应。不抵抗,也不期许。
就在气息交融,将要碰到的瞬间,佐助忽然停了下来,猛地后退,别过头去。灿烂的烟花在耳中轰鸣。其他的,什么也听不见。


市郊的晚霞比市内来得漂亮。坐在后院一个人看的时候,总有一种整个大气都让晚霞蒸红了的错觉。
纲手摸摸自己的脸,又把手中的书倒扣过来,分分寸寸地抚摸发黄的干燥书皮,借这样的感觉将自己拉回了现实。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灼灼生华的少女了,就连一向引以为傲的皮肤都与这书皮的触感相去无几了。但她的灵魂却从未苍老过——
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沉入那令人不可自拔的回忆中了。
叹了口气,她将书合上了。觉得差不多是时候让鼬换药了,于是拍落了掉在裙上的紫藤萝花瓣,起身朝屋内走去。
走了几步,拐过一条青石小路,便看见穿着暗蓝色浴衣的鼬坐在廊沿上,手里提着件纯白的和服一点一点地向上穿错银色的丝线,像是要绣出白玉兰或者秋海棠一类的花来。而鼬的斜后方,懒散地靠着那个头发从来都不曾谦逊过的少年。他伸着长长的手,温柔地抚摸着鼬散在肩头的头发,带着惯性,不知疲倦。
纲手的心忽然“咯噔”一下,警觉起来。
“这次这件衣服又是给谁做的?”佐助右手撑着身体,左手仍然停留在鼬的头发上。很显然,他并没有发现纲手站在不远的拐角处。
“日向家的小姐。”
佐助闻言,手上一滞。
“日向雏田?她用这个干什么?”
“订婚宴上穿。”鼬并没有抬头,手里依旧行云流水地滑动着,“你知道,日向家向来用的都是最传统的那一套。”
佐助脸色一沉,手跟着就收了回来,“哼”了一声,却不说话了。
纲手见状,便走了出去。行至鼬面前,对方只是略略抬头瞥了他一眼。看来是已经知道她在那儿站了一阵了。
“该换药了,鼬。”她说完便朝屋内喊了几声,驻扎在家里的骨科医生很快出现在三人跟前。趁着医生翻检绷带的空隙,她又从他背来的医药箱里掏出一个捣药的器皿,呯呯碰碰地倒了药粉进去倒弄起来。
“纲手婆婆,待会儿吧,等我把这点弄好。”鼬平静地抬头,语气有些严厉的意思。似乎对于受到打扰相当不满。
“那佐助跟我进来,别打扰你兄长做事。”说完,她又风风火火地把器皿搁下了,再朝医生吼了几声,踢踢踏踏又往廊上跑来,势要拉开佐助。
佐助一挥手臂,将纲手甩开,皱着眉道:“别管我!”他在家里出了名的混蛋,尊敬长辈什么的就像过眼云烟一样。
纲手一愣,是觉得要拉佐助成功率太小,于是改而蹲到鼬的身旁,将他手中的和服一把夺过来,“鼬,该换药了,别耽误了治疗。你伤得可不轻。”
鼬眼色一冷,不动声色地借势将衣服的下摆摊开来,道:“纲手婆婆,这次又怎么了?”
纲手一愣,顿了一下,答道:“没什么,我是觉得,你休息一下再做会比较好。再说了,这次没能和日向家结成亲家,多少应该在衣服上更慎重一些,多些诚意也好。”
佐助闻言,噔地坐起来,插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没能和日向家?”
纲手瞪了他一眼,继续向鼬道:“若非你平时不够注意,他们也不会提出这么荒唐的理由。即使在家里,也应该检讨自己的言行。”
“理由并不荒唐,他们没有说谎。我的确不曾和女□往过。反过来说,也说得通。”鼬将衣摆里面翻过来看了看,即使是底面,绣上去的花也是一样的栩栩如生。但因为颜色较浅,须得仔细辨别才能看得出来。这倒真符合了雏田小姐内敛的气质。
纲手烦躁地看着鼬,觉得就像看着多年前的自己。这些不该有的故事,只会给面前这个人带来更深重的痛苦,甚至于给整个家族带了噩运。这是她决不允许发生的。
“但你不能继续这样。”
“哦?”鼬终于抬起头来,迎着渐暗的晚霞浓烈的红色,他原本苍白的脸也变得温暖起来。
“我是说,至少,你不应该老把时间花在这个顽劣的次子身上。”说着,她指了指旁边的佐助,“你整天都和他关在这屋子里面,完全不知道外面那些风言风语是怎么回事。”
佐助并不以为然。家族里对他的鄙视早是司空见惯的事。难得有个对他好的哥哥,他又偏偏要跟他闹别扭。这些苦,都是他自找的。
“佐助,把剪刀递我。”鼬忽然指指佐助脚下的篮子。佐助“哦”了一声,将剪刀递了过去。
接过剪刀,鼬在衣摆上比划了一下,忽然“咵”一刀,剪下去,布料跟着便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随后,他又将剪刀放下,抓起衣摆两端,用了一扯,一声撕裂,衣服整个裂成了两半。
纲手惊骇地对上那双硬如铁石的眼,只听凌厉的声音不断往大脑里面刺。
“您打扰了我,这衣服便用您的私钱赔了吧。免得向日向家丢了宇智波的面子。日向小姐的衣服我不会再动手了。”说完,他伸手按到佐助臂上,佐助会意地将他扶起来站好了,又听他补充道,“顽劣的次子也是我的弟弟。那些风言风语是真是假,我不管。您在想什么,我也懒得理会,但请您,也请您告知家里的其他人,你们私底下怎么说我不管,至少,我不希望有人在我面前侮辱我的弟弟。”
说完,他便由着佐助搀着往内间去了。
* * *
才一进屋子,佐助一把拉过门,将鼬按到门上,逼近了,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鼬淡淡一笑,“为什么不?”
佐助怔了一下,转念一想,又沉下脸来。将鼬放开,退了几步,打算从另一侧的门离开。
才走了几步,却被鼬叫住了。
“就这样走了?”
“我还能怎样?”他没转身,依旧背对着鼬。
鼬叹了口气,“你的确不能怎样。明明有感觉却又想不通,想通了又不做,做了你又不敢问,问了得了答复又不相信。你能怎样?我又能怎样?”说完,讪笑着一步一步移到矮桌旁小心翼翼地坐下,替自己斟了杯茶。谁知,茶倒到一半便被截住了。整个茶壶都给端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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