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地里吐了吐舌头，年前我正对红袖招的事儿忙得焦头烂额的，哪还顾得上过年，这一阵才刚刚消停了，正打算回仓山巡视下铺子顺便看看文大哥呢，还没来得及动身，文大哥就来了，我笑嘻嘻地望着文大哥道：“文大哥，小弟正琢磨着回去看您老人家呢，可巧您就亲自过来了，也好，今晚我做东，咱哥俩好好乐乐。”
文大哥一刮我鼻子道：“你的小嘴是抹了蜜儿的吗？我不来你一句多的话都没有，我一来你就说正要回来看我，怕是我真的没来的话你一辈子也记不起我这个异姓大哥了吧。”
我扭着身子撒娇道；“大哥，我这一向是真忙，我真的正准备回仓山呢。我说的要有一句假话，叫我不得好……”
“死”字还没出口，文大哥已是一把掩住了我的口，哭笑不得道：“好好好，我信你总行了吧，好好的赌什么咒发什么誓，真是的。”
我知道古人极重誓言，只得一笑，轻拥着文大哥的肩膀向内走去。
月子弯弯，灯市如昼，看着道路两旁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灯笼的舞榭歌台，躲闪着不时上前搭讪招揽生意的莺莺燕燕们，文大哥看着我的眼神越来越疑惑越来越古怪，终于忍不住问道：“二弟，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红袖招啊。”我带着文大哥漫步在青州城著名的花街柳巷，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四周的美女俊男，漫不经心地答道。见文大哥的神情有些呆滞，以为他不懂，连忙补充道：“哦，就是青州城最好的青楼，男女都有的那种。”
没想到文大哥的神情愈发呆滞了，直勾勾地盯着我看了半响后，突然闷闷地问道：“二弟，你还没满十八吧？”
“是啊。”不过，这里的青楼应该不会存在未成年人不得入内的问题吧。
文大哥再次上下打量了我一阵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二弟，大哥知道你也不算小了，这要是在乡下当爹的都有了，不过……可是……那个……”
眼看红袖招就在百步之外，可文大哥说话却吞吞吐吐起来，我有些烦燥，一歪头不耐烦地问道：“大哥，你到底要说什么？”
文大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一鼓作气飞快说道：“二弟你年龄是不小了要是动了春心就给大哥说大哥帮你找个好人家的闰女给你娶进门来别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那里面的人儿不干净。”
哦，原来大哥以为我要去召妓啊，我忍不住笑了，心里突然涌起恶作剧的念头。故作为难地低了头，脚尖在地上蹭啊蹭，憋红了一张脸（忍笑忍的），用十分害羞万分难过的声音说道：“大哥，要是……要是……我喜欢的……不是女孩子呢？”
说完，飞快地抬头瞟了文大哥一眼，随即又作不好意思状埋了头。
虽然看不见文大哥的表情，我也能想像得出他张大了嘴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的模样，沉默良久，久到我都后悔和文大哥开这个并不好笑的玩笑时，我终于听到文大哥结结巴巴的声音响起：“二弟，你要是……要是……真的不喜欢女孩子也没关系，你喜欢谁，说出来大哥帮你，是男是女是人是妖都行，只要你高兴。”
本来我是带着玩笑的心情捉弄文大哥的，待听到他坚定的声音，听到他坚定地说大哥帮你，只要你高兴时，眼眶一热，差点流出泪来。
这就是我的好文大哥啊。不论我做什么，总是默默地支持我，说没关系，大哥帮你的文大哥。我程之蝶何德何能，这辈子遇到了这么两个好哥哥。虽然一个是亲生的，一个是结拜的，但个个都把我当最亲最爱的小弟弟来疼。
我抬了头，深吸口气，平复了还激动不已的心情，嘴角翘起，眼里带着笑意说道：“哥，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什么是人是妖的，那要是人妖呢？你也帮我？”
文大哥早已知道我家中有位大哥，从小和我感情极好，所以我一直称呼他作“文大哥”，虽然有些生疏但也不得已。今天猛然间听到我喊他哥时已是一愣，待再看见我眼里的戏谑和笑意，已是明白过来，作势要打，我一闪已是跑到了前头，他恶狠狠地骂道：“小坏蛋，敢骗你哥哥我，你变坏了哈。”
我回眸一笑，道：“是啊，是变坏了。”黑社会都招惹上了，偏门生意也做上了，我能说自己没变坏吗？不过：“哥，你没听说过吗？男人不坏，男人女人都不爱。”
扑通一声，文大哥被我气倒在花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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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简介：李大勇说他的幕后老板要见我，好事坏事？

第二十二章　黑帮老大

“听说这红袖招是青州第一楼，果然名不虚传，就是京城里的勾栏院也不过如此了。”文大哥饮了一口酒，打量着雅间里的刺绣屏风、红木桌椅、金玉酒器以及墙上挂着的名人字画，摇头晃脑地赞叹道。
我“嗤”地一声笑了：“哥，我还以为你是真的纯情呢，原来京城的青楼是什么样你都一清二楚的。”
文大哥本来就黑红的脸膛上的颜色更深了一些，恼羞成怒地叫道：“你这个臭小子，存心看你文大哥的笑话是吧？”说罢，那熊掌啪地一下，热情地亲吻上了我的后脑勺。
“哎哟。”猝不及防下，我被文大哥成功暗算，气得我直跳着脚儿嚷嚷：“杀人了，救命啊。”
文大哥理都不理我，一边举着酒杯细细品着，一边又好气又好笑地斜睨着我。我乱叫了一阵，也觉得无趣，收了声，讪讪地一笑，正要说些什么，就听见有人敲门。这可正是解了我的围了，我忙转身对着门坐好，高声应道：“进来。”
本以为是上酒菜的服务生，没想到是李大勇兄亲自来了。他一进门便满脸堆笑地拱手道：“程兄，好一阵子没来玩儿了，怎么，最近很忙吗？”
除了红袖招里的人，没有人知道是我在训练歌舞队还在这里抽成，我倒不是怕名声不好，只是秉承了一贯做人要低调的原则而已。我斜了眼文大哥，见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下稍安，这才拱手答道：“李兄，最近生意可好？在下最近铺子上有点事被绊住了，没能来捧场，万望见谅。”边说边对他使了个眼色，暗示有事待会儿再谈。
李大勇同志会意地一笑，像是刚刚才发现这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似地，惊讶地转身面向文大哥问道：“程兄，不知这位是……”
“我的结拜大哥……”
我话还没说完，文大哥已上前一步，挡在我面前，抱拳道：“仓山文若彬。”
“原来是仓山文家的大公子，听说您可是文武双全素有侠名啊，久仰久仰。”李大勇一幅恍然大悟的模样，打着哈哈双手抱拳笑道。
“好说，李老板在这青州城可是跺跺脚连地皮都要抖三抖的人物，幸会幸会。”文大哥脸上带了些皮笑肉不笑的神情，看上去也是十分的谦虚有礼。
可是，我怎么觉得这两人的话里都带着刺，对视的目光中火花四射呢？正百思不得其解时，李老板走上前来，热情地拍了拍我的肩，说道：“小程，既然来了，就不要客气，想要什么只管点，为兄的请了。我还有事，不能招呼二位了，两位慢用。”说罢，再次潇洒地一拱手，开门走了。
这这这……我什么时候成了小程了？还为兄的请了，谁不知道他等一会儿还不把帐全都记在我的头上，分红的时候再扣出来，这这这……这都唱的是哪出啊？我傻傻地回过头，只见文大哥的脸全黑了，看着门咬牙切齿地问道：“二弟，这是你的朋友？”
“嗯，那个……其实……不是很熟。”我实话实说，我们只是出于经济利益的合作伙伴，和朋友可是有本质上的区别。
文大哥的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了些：“以后少和这种人来往。听说他是这青州城里黑白通吃的人物，背景复杂得很，你……别吃了亏去。”
我无语，文大哥，你还不知道吧，李大勇他不但黑白通吃，还是天下第一帮——洪帮在青州的一把手呢。我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地好，随便找家赌坊合作都能找到黑社会的头上，我都不晓得是该哭还是该笑。算了，还是改天去打八圈吧，看看赌运会不会一样的好。我心里这么想着，嘴里却不会说出来，只是睁着一对貌似无辜地眼睛，做出点害怕的神情，说道：“黑白通吃？好厉害。哥，你放心，我们就见过几面，点头之交而已，平时里没什么来往。”
“那就好。”文大哥脸色恢复了平常的模样，点点头，不再多言，转头望向楼下大堂。
（上帝视角）
且说那李大勇出了雅间的门，脸上顿时收了笑，下了楼，绕过大堂，急步直朝后院走去。一路上不时有人恭立在一旁，尊敬地垂首喊道：“李老板。”他也只是冷哼一声，脚下却丝毫不停，走得越发快了。待走到后院一座楼房前，他小心地往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这才往左手第二间房走去，把门打开一条缝，悄无声息地闪身进去，随即把门关好。
房内黑漆漆一片，不过李大勇仿佛轻车熟路的样子，也不点灯，摸到墙边，轻轻一按桌上的某样东西，只听“吱咯” 一声，一堵墙应声缓缓移开，一条地道显现出来。
李大勇毫不犹豫地朝地道内走去，身后的墙再次缓缓合上。李大勇燃起火折子，在地道里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看到前方隐约露出些光线，便在墙壁上摸索了一阵，待前方同样“吱咯”一声，打开一道门，明亮的灯光照射进来的时候，忙手一摇熄了火折子，抬腿跨出了地道。
“什么人？”还没看清外面的情况，随着一声低喝，一只手已扣上了他的脖子。
“望断千山流水，不见君归。”李大勇连忙说道。
“唤回万里游子，重拾笑泪。”那声音答道，同时手一松，身形微微朝后一退。
李大勇松了口气，抬头看清四周的情况。这是一间布置简单但样样摆设俱都价值连城的书房，刚刚扣住自己咽喉的是一名高大魁梧的灰衣人，屋内另有一黑衣男子正背手而立站在窗前看着月色。
李大勇忙面朝黑衣男子的方向单脚跪下，垂首恭敬地说道：“青州主事李大勇参见帮主。”
那黑衣男子这才回身，淡淡地扫了李大勇一眼，说道：“起来吧。”
李大勇站起身，笑嘻嘻地对着身边的灰衣人道：“老唐还是这么谨慎，难道还会有其它人从这秘道过来？”
那灰衣人还没来得及回答，黑衣男子已开口道：“谨慎点好，现在局势不稳，今日不同往常。好了，你先出去吧。”后面这句话却是对那灰衣人说的。
待灰衣人出去，李大勇收起了笑，恭敬地叫了声：“帮主。”便等候下一步吩咐。
“查到了？”那黑衣并不看他，转身又向窗外望去。
“是。”李大勇头埋得更低，语气也愈发恭敬：“他身边那人是仓山文家的大公子，据说是他的结拜大哥。”
“哼，才走了个亲大哥，又来了个结拜大哥，他的好兄弟还真的是多。”
李大勇根本没想到这种带着一股子酸味的话会从那位向来冷酷、铁血的帮主的嘴里冒出来，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接茬，只得不开腔地站在一旁。
“行了，照原计划进行吧，帮我约个时间。”良久，黑衣人吐了口气，转身说道。
“请爷的示下，您看哪天……”李大勇小心翼翼地问道。
“随你的便，不，等他那个结拜大哥走了吧，不急。”黑衣人不耐地挥了挥手，说道：“差不多你就回去吧，只怕他一会儿就会来寻你。”
“是，李大勇告退。”李大勇又打了个千，这才沿着来路离开。
待他走后，那黑衣人重新站到了窗边，从袖子里摸出一把扇子来，轻轻展开，一边看着，一边轻声念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这厢，红袖招雅间。
已是亥时三刻，舞台上的艳舞已经跳开了，文大哥瞪大了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台上的正扭动着的人儿，再也挪不开。我心中暗笑，记挂着李大勇许是找我有事，说了句“去方便”便朝外走去。
来到后堂，却不见李大勇的人影，又转回前堂，问了几名管事，都摇头摆手地说没看见。我正疑惑，想着再去后堂细细找一遍，一转身刚好和那人撞个正着。
“李兄，你慌什么，有鬼追你吗？”我揉了揉额头，抱怨道。
“程兄，实在抱歉，刚才后面有个难缠的客人，非要点紫云的场子，好不容易摆平了，匆忙过来没看到路。”
“哦。”紫云是被我选中的歌舞队的一员，就是现在场上正跳艳舞的那位，专司表演不接客的，我了然地点点头。奇怪，刚刚去后堂没看到有人啊，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李大勇的声音打断了：“程兄，在下有一事相烦。”
“请说。”就知道这家伙刚刚对着我挤眉弄眼的，是有事要说。
“在下的大老板来了，听说万鑫坊和红袖招能有今日的辉煌，全靠了程兄，不由对程兄佩服得紧，有心作个东道和程兄结识，还望程兄赏脸。”
“我去。”戴了那么多高帽子，不就是说想请我吃顿饭嘛，拐弯抹角地干什么，这种好事我向来不会拒绝的，不过：“你的老板？”那不就是……
“不错，现任洪帮帮主。”
呃，这个，黑帮老大啊，万一我说错话得罪了他会不会被当场分尸啊？那个，我反悔了，可不可以不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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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人猜到黑衣男子是谁的？回答是洪帮帮主的，统统自己给自己一下。
下章简介：我和文大哥在红袖招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提示一下，就是小蝶在怜花楼曾经看到过的背影。

第二十三章　青楼是重要的情节展开地

心里虽然懊悔不已，对着李大勇的笑脸我却说不出半个“不”字来。别看那人笑起来挺和善的，知道人家是干什么的嘛？混黑社会的！现如今是别人的大哥大要见你，那是给你多大张面子，要是我敢拒绝的话，没准就地儿就能让人给灭了。
心里忐忑，浑不知李大勇还在我耳边说了些什么，只是机械地发出嗯嗯的声音，通通应了下来。回雅间的路上，我仍是抑郁不已，埋着头上了楼梯，刚走到二楼的走廊，身边一个雅间的门突然开了，一个端着盘子的服务员走了出来。透过开着的门缝，我无意中向内一瞥，看见桌边围坐着的客人时，顿时心下一惊，身形一滞，但很快反应了过来，连忙向自己的雅间跑去。
我一边跑一边想到，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真的是他?这么说，年前我在怜花楼并没有看错，那次也应该是他了。可是，他怎么会到青州来，还三番五次跑到这种地方来？
我急步跑回了自己的雅间，关上门，气仍是喘个不停。正看艳舞看得口水横流的文大哥终于回过了神，疑惑地望着我问道：“怎么了？”
“哥，我刚刚在隔壁看到一个人。”我神情凝重地答道。
“谁？”看到我的神色不对，文大哥也严肃了许多，一个箭步走到我面前，问道。
“司徒然。”我轻声说道。
“怎么可能，你看错了。”文大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摇头笑道：“他是敬王府长史，说是朝廷官员，其实就是敬王爷的心腹，和敬王爷一样，无事不能随便出封地，怎么会在这儿出现。”
“真的是他。我年前就在另一家青楼见过他，当时我就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可刚刚我看得清清楚楚，确实是他。”我叹着气说道，如此看来，果然有问题。若不是另有目的，只是普通的探亲访友的话，为什么两三个月之间反复来这烟花之地。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在这里出现，是碰巧，还是本就冲着我来的？
“那就奇了……”文大哥在房间里踱着步沉吟着。
“对了，哥，你不是会武吗？”我眼睛一亮，充满期盼地看着文大哥说道：“你能不能爬上屋顶偷听下他们在谈什么？”
“好主意。”文大哥同样眼睛一亮，赞叹道。
“等等，哥，我给你拿张椅子……”我们待的是顶楼，只要搬把椅子放在朝外开的窗户，再顺着窗台爬上屋顶揭了瓦就行了。
文大哥先是有些疑惑不解地看着我动作，待看到我把那张沉重的红木雕花椅抬到了窗边，打开了窗子，啪啪手，一脸得色地看着他说道：“成了，哥，爬的时候小心点，别摔了，这可是二楼。”他的嘴角抽搐了两下，一幅哭笑不得的模样说道：“二弟，唉，你也太小看为兄了。”说罢，一扭腰，一挺身，“嗖”地一声，人已从窗口跃了出去，消失在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