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瞬夕
  发于:2009年07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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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子云恼羞成怒:“偷听别人讲话是非常非常不道德的!诺尔曼大夫你需要加强政治学习!”
诺尔曼大夫叹气:“我也不想偷听啊,可是袁大少在这里我不敢出来……”
袁子云悲愤挠墙。
诺尔曼大夫突然问袁子云:“康维是斯坦福法学系的风云人物,回国后进了娱乐圈,你居然一直没觉得奇怪?”
袁子云后知后觉地抓头发:“其实我看他长得比GV男优还帅,一直都以为他是打算自己发展没成功才带艺人的……”
诺尔曼大夫颇为同情地拍了拍袁子云的肩膀:“虽然你夸我儿子漂亮我很高兴,不过现在我真帮不了你了……”
袁子云疑惑地看看诺尔曼大夫,突然身子一僵,脸色煞白,慢悠悠地转过身去。
康维在背后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微笑:“子云,你夸我帅我也很高兴。不过我记得我说过,你再看午夜档我就抽死你,没想到你居然开始看GV了……”思量片刻,又问,“你之前绕着圈子聊八卦,其实就是为了让你哥忘了你偷车无照驾驶的事吧?”摸着鼻子感慨,“当前,我国的文化娱乐事业正处于发展的关键时期,架构起合理的制约监督权力的制度体系将有利于巩固改革成果,保障和促进文化娱乐市场的发展,反之,低级趣味泛滥,文化素养低下,必将导致娱乐市场改革成果付之东流,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遭到破坏,从而引发大面积的社会动荡和危机……”又转向了诺尔曼大夫,“您能给我一间空病房吗?我想开展一些简单的教育工作。”
袁子云哭泣倒地,赶赴九泉。
袁大少把小坦克停在医院大门外,趴在方向盘上微微一笑:“青少年的教育问题,确实是重中之重啊。”
举国欢庆的金秋十月,共和国母亲的生日,周绍白接受了直属领导康维的最高指示,光荣地踏上了电影宣传的红色之旅。
袁子云弯腰半蹲抚着额头望天:“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了维护和健全和谐社会整体利益,绍白,拿出你伟大的牺牲精神来吧。”
周绍白眼泪汪汪地搂着他脖子上蹲在地上不放手:“党内生活民主化,才能发挥积极性,才能取得胜利,一味要求牺牲自我,那是封建专制主义的原则。”
袁子云被他坠得万分辛苦,摸摸他的脑袋安慰他:“在现阶段,极端民主化只是一个梦想,你想要的民主和自由是不存在的,你的一切行为都将受到康维的控制。”
周绍白哭得肝肠寸断:“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他爹,俺这一去便是吉凶未可知,生死应难料,你莫非是铁石心肠?”
袁子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媳妇儿,两害相权取其轻。不管怎么说……”抬头看了看鬼鬼祟祟扒在窗口目光灼热口水横流眼睛绿幽幽大口似血盆的几个脑袋,毫无底气地接下去,“他们总比康维好对付……”
周绍白抽抽嗒嗒:“你你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做好心理建设……”
袁子云终于面无表情地爆发了:“不就是录个综艺节目嘛!”一脚把他踹进演播室,“小白……组织考验你的时候到了,勇敢地发扬你不怕牺牲、不怕疲劳和连续作战的作风,踏着先烈们的血迹前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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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综艺节目,以其大胆的调戏、无耻的抄袭、猥琐的形象、低俗的内容、突破道德底线的炒作、充满隐私侵犯的八卦著称于娱乐圈,充分发挥地痞无赖的优良特质祸害一方。
袁子云揉着太阳穴坐在观众席中看着周绍白被两个主持人调戏。
主持甲温柔地盯着周绍白良久,突然嗲声嗲气地问主持乙:“我听说,今天观众中有好多好多绍白的粉丝哟,我们请其中的一位上台来,和偶像亲密接触一下好不好?”
聚光灯在观众席中闪烁,然后猝不及防地,拢在袁子云的身上。
袁子云牙关狠狠一咬,心底无比透彻:这已经不是阴谋,恨不得是赤果果的陷害了。想要粉纯洁粉纯洁地扮耳聋,节目助理猥琐怪蜀黍居然直接跑进观众席,一把拉起他送上了台。
热血青年袁子云看在直播的份上,不得已磨着牙,大义凛然状上台,看着主持人和蔼可亲地微微一笑,大有继承其兄光荣传统的风范。
主持乙猛地打了个冷战,一边擦汗一边转开目光一边鼓起勇气:“这位先生,您是周绍白先生的影迷吧?”
袁子云张口就是加拿大口音的山东话:“日你个娘咧俺不认识他!”
主持乙一个打滑跌倒在地。
主持甲强自镇定着打哈哈:“这位先生真会开玩笑……”眼睛中贼光一闪,“您愿意和偶像有一个热烈的拥抱吗?”
袁子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股大力扯到一边,猝不及防险些跌倒,等站定了一看,周绍白脸色铁青嘴角含笑,斯斯文文地扯下了身上的话筒丢在地上,低沉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操着斯坦福口音的东北话猛然爆发:“老子不伺候了!”一脚把凳子踹翻,眼神凌厉直视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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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台下一片哗然。
周绍白镇定自若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笑吟吟地环顾四周后,直接拉着袁子云跳下了台向门口走去。没走几步,电话就响了,周绍白颇为从容地看了看,扭头把手机拍在了追出来的节目助理脑袋上——不得不说N80从体型到手感都具有板砖的特质,隐匿性佳,杀伤力强,实属居家旅行杀人灭口必备良品。
三秒钟后袁子云的电话跟着响,康维平静如水气度优雅:“拦住他。”
袁子云轻笑一声:“对不起。”随手关机,自我陶醉了一会儿,昂首挺胸紧赶几步,和周绍白并肩前进,神情安然态度平静,好像发生的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堪堪出了大门,眼前是数不清的话筒,和亮成一片的闪光灯。
娱乐记者确实是非常奇妙的一种存在,当你的电影要宣传、你的唱片要宣传、你的一切大众娱乐艺术需要宣传的时候,得八抬大轿请他们,得为他们写好统发稿,得给他们提供照片,总之一切应该由他们完成的工作他们都坐享其成;然而一旦你有了些微涉及隐私的风吹草动,他们总能以不可思议的迅猛速度到达你的身边,从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拍出可能引起任何误会的照片,并用他们无比丰富的想象力,意淫出一场又一场旷世奇情,为冒着粉红泡泡向往娱乐圈的普通大众提供一个又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
壮哉伟哉,我中华娱记!
周绍白和袁子云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在挤挤挨挨的手臂中,在疾风骤雨的喊叫中艰难却坚定地一步步挪着,直到一起顺利地跳上了车——其实有的时候袁二爷百折不挠屡挫不绝的无比坚定的开车欲望确实让人无比敬佩,而其从不可考的汽车来源几乎可以当选娱乐圈十大未解之谜——袁子云猛地一踩油门,马达呜地一声轰鸣,人群溃不成军四散奔逃。
周绍白哈哈大笑。
开了有五六分钟,袁子云突然正襟危坐,紧紧地瞪着后视镜,然后猛地把车拐进了胡同,开了有几百米,又在下一个胡同口冲回了大街。
周绍白这时也注意到了后面紧跟不放的小车,沉默片刻,突然狠狠一脚踏住刹车。袁子云一声惨叫,左脚以异常华丽的扁平姿态夹在了中间——没错,左脚,右脚在油门上呢。从这里我们可以清晰地了解到为什么袁二爷屡屡引发车祸。
周绍白温柔地拍了拍小助理:“先下车。”
袁子云迷迷瞪瞪地打开车门下去了。
结果才刚一站稳,车门被猛然关上,袁子云反应奇速,眼疾手快转身拉门……还是晚了一步,周绍白锁紧了车门,得意洋洋地坐在驾驶座朝着窗外挑衅地扬眉毛。
袁子云砰地一声贴上车窗,恶狠狠挥着拳头一通威胁。周绍白突然对他展开了一个微笑,安静、祥和、担当一切,黯淡昏黄的路灯,和着干净透亮的月光,清清朗朗地在他的脸上迤逦开去。
袁子云看到他的口型,微微张开,又微微咧开。他说:“放心。”
窗玻璃滑不留手,袁子云眼睁睁地看着周绍白连安全带都不记得系,握着方向盘深吸一口气,银灰色的PORSCHE呜呜尖叫,万分潇洒地180度掉头,带着风声帅气地飞速直扑三十米开外的COROLLA。
惊天动地的巨响,袁子云刹那间手脚冰冷。
他发着抖,跌跌撞撞地冲到汽车边,紧紧地攥着门把,却无论如何也不敢拉开。
不知道僵持了有多久,车门轻轻一响,从里面弹开。周绍白按着额头,无比纯洁的冲他一歪脑袋,咬着嘴角微微一笑,摆了个万分卡哇伊的表情:“咩……?”
血从他的指缝里一点一点渗出来。
袁子云突然觉得,康维这些年居然能忍着没抽死这小王八蛋,简直就是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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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病房外,袁子云虚弱地靠着墙,心里一阵酸麻一阵苦涩,四肢百骸酸软无力。前世的行刺也好,今生的车祸也罢,一次万箭攒心,一次险死还生,只是从来都没有亲眼所见,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再也没有想到,看着他冲向采访车却无力阻止,看着他自己面前鲜血披面却坦然微笑,那个瞬间竟只觉得又一次被生生逼入方寸,无路可走五内俱焚。
痛得有多厉害,只有自己知道。
康维坐在他身边,沉默许久,温暖的手掌轻轻覆上他始终颤抖不停的手:“不怕不怕,没事了,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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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周小白同学只是因为忘了系安全带,撞到了挡风玻璃,被挂在后视镜上的毛主席像章擦破了额头,连纱布都没资格用,诺尔曼大夫找了三块邦迪,才贴上去就止了血了。
袁子云进去的时候,周绍白正在给毛主席上香磕头顶礼膜拜,一见他嗷地一声扑到身上哇哇大哭:“俺就这张脸值钱,现在毁容了,他爹你不能不要俺啊呜呜呜……”
康维从袁子云肩膀后边慢慢探出脑袋来,阴惨惨地一笑:“绍白,头还疼吗?”
康维长得……呃,很帅,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眉毛细细眼角飞飞,在病房摇摇晃晃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鬼气森森。
结果周绍白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了。
康维笑了:“袁爱卿。”
袁子云三拜九叩:“回皇上,臣在。”
康维气势万千地朝着床上的准尸体抬抬下巴:“绑起来,扛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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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周绍白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穿着袁子云的睡衣躺在了袁子云的床上,身边又挨着……瓦西里同志。
瓦西里居高临下地看看他,一甩尾巴,还没来得及走,周绍白先哀怨了:“怎么又是你?你又强J我了?你又想始乱终弃?”
瓦西里不屑地一撇脑袋,抬头望天。
周绍白突然一个激灵,慢腾腾地抬起眼睛——康维懒洋洋地坐在床边的龙椅(?!!)上,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里的尺子。
周绍白默默地爬起来,咬着手指扑倒在地,本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精神,滔滔不绝地深挖内心罪恶根源,包括父母是小资产阶级从小就不是根正苗红小时候经常尿床上学后数学从没及格青春期带着小流氓四处调戏花姑娘。
康维似笑非笑地耐着性子听完,温和地问:“今天呢?”
周绍白脚一软,摔在地上,双手高举倒头就拜:“小人冤枉,求皇上饶命!”
康维不理他,扭头向门外喊:“子云,刀磨好了吗?”
袁子云神情肃穆,将一柄雪亮菜刀托举出了尚方宝剑的气势,一步一步缓缓走入,站在康维身后,傲立不动。
康维微微点头:“天生异象,必有奇冤。子云,把他推到丁字街口斩了,然后我们等到明年六月,看看会不会大雪覆城。”
周绍白吓哭了,趴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交代后事:“他爹,我的存折夹在《金瓶梅》里,在我死后你要记得带着瓦西里,年年清明给我上一块巧克力。”
袁子云面无表情地放下刀,用两根手指头把他提起来,往床上一丢,不耐烦地喝令:“脱裤子!”
周绍白不哭了,粉纯洁粉无辜地抬头看看袁子云,一脸娇羞甩手掩面:“哎呀死相,房里还有人呢……”
康维轻轻咳嗽一声。
周绍白立马识趣地闭上嘴,哆哆嗦嗦地褪了裤子,抱着枕头安安静静趴好了。
康维站起来走到床边,尺子在他屁股上比了比,刚要举起来,就看到周绍白毅然扭头,义正词严:“康维,今天那俩孙子恶意陷害,”他眼神尖锐语气凌厉,一字一顿无比坚定,“如果再有下一次,我还会这样做!”
康维盯了他半天,尺子一收又坐下了,意味深长地问:“绍白,以前别说这种纯情小调戏了,强J轮JS#M我看你都当情趣,今天这是怎么了?”
周绍白痛苦地磨磨牙,突然一提裤子跳起来,猛地一把搂住袁子云,淫邪一笑:“我的人,我不护着谁护着?”
袁子云面不改色手起掌落,周绍白啪嗒一声又摔回床上,委屈地抱着脑袋瘪着嘴。
康维长长叹了口气:“你就这么死心眼?什么叫直播你懂不懂?这节目什么货色我会不知道?你以为我想让你上?”
周绍白垂着眼睛不敢抬头。
康维沉默良久:“打过你多少回了,你说你怎么就不改呢?”顿了顿,突然微微一笑,“不过这次……走得好!”
周绍白和袁子云愕然抬头直愣愣地瞪着康维。
康维懒洋洋地站起来,背着手踱了几步:“2003年底修宪,第三十八条规定一切人的人格尊严不受侵犯。每个人的生命、身体、健康、名誉等均受法律保护;第五十一条规定一切人与公民的基本自由与权利不受侵犯,任何人和机构不得侵犯;第三十五条则规定公民享有和平地集会、游行、示威、罢工的自由。所以,绍白,你只不过是在个人人格尊严和自由受到侵犯时进行了和平罢工而已。至于他们行为……”玩味地笑了一笑,“是违宪。”
周绍白坐在床上,安安静静地看着康维站在窗边的背影,微笑慢慢荡漾开来,伸了个懒腰叹着气:“作为一名新时代的文化流氓,我也是有气节的有脊梁的啊……就算不为我和子云,也要为千千万万的革命先烈们伸冤的。”顿了一顿,正色直视康维,“我从来不相信,艺术必须要靠绯闻来弘扬;我也从来不相信,所有人都会是非不分沉迷低级趣味;我更不会相信,所有的娱记都肯湮没自己起码的职业道德与良心。”
康维揉了揉他的头发,还没来得及说话,门被推开了。袁大少叼着支烟懒懒地靠在门框上:“关于节目电视台和节目组会负责给公众一个合理的解释,至于是说突发急病还是说摄像机故障我就管不着了。其实当时周大明星刚站起来,后台看他脸色不对,已经立刻中断了直播开始插播广告和片花,记者是现场一个不懂规矩的小工招来的。关于其他问题就都是你的事了。”
康维扭头观察他半晌,突然问:“你到底还有什么计划?”
袁大少掐灭了烟,眨眨眼睛,温文尔雅地微微一笑:“XX清谈节目刚好有个新的专题想做,是关于公民人权与新闻自由的,我向他们推荐了一个嘉宾;另外,宣传部刚好有个文件打算近期下发,是关于新闻工作者职业操守和职业道德的。”
……大少一笑,乾坤颠倒!
周绍白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缩在角落里喃喃自语:“假公济私滥用职权啊……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
袁大少立刻调整表情,威严肃穆端庄稳重:“我国新闻娱乐行业中个别从业人员对于个人的隐私侵犯已经达到了违宪的程度,作为广电部门负责人,我有责任正视这一问题,并将其扼杀于摇篮之中。”长叹一声,“倡导文明从我先行,和谐新闻和谐社会。”一步一步慢慢走远了,最后砰地一声拉上了大门。
袁子云无语地蹲在地上,擦掉了脑门上吓出来的一滴冷汗和气出来的另一滴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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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喧嚣纷扰浮华躁动的娱乐圈里,还是有那么一些,坚定地维护着自己的人格和尊严,坚持着自己的道德底线,打算一生一世背负着自己的憨直和骄傲,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们永远将艺术放在第一位,他们厌恶拿私生活来做文章,他们拒绝一切的暗箱操作一切的钱权交易,他们安安心心地坚守自己的信念。
向他们致敬,并且祝福他们,生生世世,洁净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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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绍白心情愉悦地从床上跳下来,小人得志意气风发,恨不得就要立刻跑到电视塔上去宣告:“老子有人罩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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