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是谁在唱歌----苍遥
  发于:2009年07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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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林谦十三岁时,便能眼也不眨的举枪杀死一个人,把生命当成了廉价玩具般恣意玩弄,直到遇见了钟原之後才稍有收敛。
十七岁时,他认识了在私立贵族高中转学过来的钟原,并且立刻陷入了爱河。林谦喜欢钟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也不知道钟原自己究竟知不知道,但他对待林谦的态度确实暧昧,既不像对那些只懂得谄媚讨好自己的爱慕者一样冷淡拒绝,也不像是接受林谦,总之是把林谦整得够呛。
过了好几年以後,钟原才终於接受林谦,当然这也是有原因的。以钟原的话来讲,他说自己答应了父亲上大学才会谈恋爱。
这个理由让许多人跌倒,谁也不知道钟原原来是个非常重承诺的人,但他也不轻易和人约定,只有他认可的人才有这个资格,就连林谦几次求他承诺别离开自己,钟原都只是看著他怜悯地微笑。
林谦知道,钟原是个非常高傲且自尊心强的人,但是就是钟原抬起漂亮下巴睥睨世人的模样都让他迷恋不已。
身为仇家许多的黑道,钟原肯定是林谦的弱点,众人皆知却没人敢去动他,但也不是林谦手段太过厉害。曾就读贵族学校的钟原家世可谓惊人,父亲是大财团的负责人,母亲又是政坛上有名的政员,只要有脑袋的人都知道他不好惹。然而除了他的背景外,另一项让众人畏惧的原因是,和林谦不同,钟原五岁就开始学各项武术,他异常迷恋那些夹带劲风几招之内就能迅速致人於死的招式,那些百年绝学看在钟原眼里,简直就像是穷人见了黄金一样。钟原也是个武学天才,可惜他的家训让他不能主动找人打架训练自己,因为他答应了母亲不会随便伤人,顶多只会把挑衅自己的白痴打个半身不遂罢了;十几岁的时候钟原已经学会了泰拳和搏击,只要想活命的人就绝对不会去找一脸跃跃欲试的钟原的碴。
那两人最後会在一起,很多人大概也预料得到,因为能在钟原拳头下安然无事活两年的,林谦一定是个特殊的人。
林谦自己也是这麽认为,苦苦追求了心爱的人两年,一直到双双上了同所大学之後,钟原才终於接受自己,更让人跌破眼镜的是,钟原居然是在下面的。
这大概是钟原唯一答应林谦的事吧,也许是被他烦得受不了,钟原对於对方小心翼翼提的建议二话不说就答应,前提是要林谦别在要他承诺那些无聊事。
两人过了甜蜜的几年时光,几乎让人以为最後会收到两人异国寄来的请帖才是。
但谁知道两人认识的八年後,林谦怎麽也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个钟原一向乖巧听话的妹妹,竟然会趁著钟原因公司出差时,对他下了药还爬上他的床。错愕莫名的林谦更是被回国的钟原当场抓包,两人的关系并在同时完全决裂。钟原认定了林谦的背叛,让他百口莫辩。
两人在钟原单方面决定下分手了,让林谦想要申诉也找不著地方。
後来他才知道,原来钟原的妹妹钟丽在自己展现的乖巧,完全是骗人的。那个任性的女孩子仗著自己家是富可敌国的大财团,在外头作威作福,就算惹出了事端,也有疼爱她的双亲和溺爱她的哥哥出来抚平。会上他的床更不是意外,钟丽便是料定了有洁癖的哥哥绝对不会再接受林谦,并且她还是钟原疼爱的妹妹,也不会对自己追根究抵。
林谦正在头痛事情如何解决时,已经和他断了连系的钟原却突然找上门,还没来得及惊喜,钟原却告诉他,因为钟丽很喜欢他,且他又和她上了床,要林谦娶她。
一听,林谦差点要活活气死,自己所爱的人居然要自己娶他的妹妹,就算钟丽和钟原两人外表上再如何相像,他也不答应。
但後来冷静想了想,林谦却有了另一番打算,料准了钟原的父母绝对不会答应自己的儿子给别的男人当恋人,他想,娶了钟丽之後,他便能更光明正大的拥有钟原,同时也可以阻绝别人对钟原的觊觎。
然後才是沉痛的答应了,却没想,钟原的下番举动更是让他眼前发黑。完全不予理会、完全拒绝,连在路上看了他也当做不认识,光明正大的拥著别的男人,一副另结新欢的模样,林谦被妒火烧的几乎要疯了。
甚至连钟原在国外认识的黑道富商追来国内要把钟原掳走时,也让得到第一手消息的林谦立刻赶了过去想救他,却见钟原冷淡的与自己撇清关系,甚至还说吻了那个该死的傻子。
林谦心情非常复杂,他多想把钟原关在只有他找得到的地方,但心底又知道,钟原的能力哪是他那些手下可以及得上,要是弄伤他林谦自己又会心疼个半死,怎麽想也想不到好方法可以复合,林谦气得肠子都要青了。
此时,他多想杀了钟丽,那个该死的女人,又碍於让她死,钟原是死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陷在无解的煎熬里,林谦终於找到了发泄的缺口,便是那个只有一面之缘却有幸被钟原吻过的傻子福气,牵怒泄愤也好,反正他也觉得只是死了一个傻子,也不会损失什麽。
於是,因爱生恨,林谦决定要报复钟原,或者是心底还存有一丝希冀,期望钟原还爱著自己,只是碍於骄傲而不肯承认而已。
然而再他精心策画时,却没发现一直在外地的哥哥居然偷偷回来了。和退休的老大问候过,林实也在不经意中,听见了林谦的计画。
林实开始时并不太清楚林谦的想法,他只知道林谦把一个人囚禁在郊区一幢废弃的房子里。怀著好奇,他便一个人偷偷前去,一见到双手被绑著动弹不了的福气,看他奄奄一息的模样,心底才大为震撼。惊的正是自己曾经单纯可爱的弟弟,居然变成了这麽一个冷血无情的男人。既失望又不忍离去,林实也无法带他走。一来是因为这屋外守著的黑衣男人们不让他带福气走,二来则是他也怕福气又一次被抓住,如果东窗事发的话,说不定某天他就只能在报纸上看著哪里发现尸体的消息了。
林实也没有当面去找林谦质问,怕林谦会悄悄把人换地方藏。他只交待那些黑衣守卫不准把自己出现的事告诉林谦,一方面他则偷偷去找仍在宅院里住著、正在读研究所的弟弟。听他冷淡告知这几年宅院里的变化和林谦入魔般的可怕,林实只觉得整个心都冷了。
身为商人,林实也没有黑道的那身狠劲,怕被已经接过老大的位子的林谦发现并牵怒福气,他只得每天都偷偷的去看福气,又一边想办法要把他带走。
只是实在不巧,过了不久,林实却接了自己公司打来的紧急电话,说是有人恶意栽赃,污告他们的货运公司专运毒品,大批员警到了现场搜索,又正好查到一个新进员工身上带著大麻,此时急需负责人出面接受调查。
林实不得不走,他得回去澄清,否则免不了会给自己和员工们带来麻烦,但又放不下福气,只得在临走之前去了宅院,向孤身一人的小弟请托,拜托他帮忙照顾福气。
只是林实也没想到的是,林谦早不是十几年前那个天真的孩子了,无法阻挡的厄运正一步又一步的,缓慢迈向浑然无知的福气身上。
***
福气安静地望著来人,其实心底有些怕。
那是一个看起来大约二十几岁的男人,和福气最近见过的人一样,都长的很好看,漂亮的眼睛和嘴唇,如果笑一笑,一定更好看。可惜对方从头到尾都冷冷的,冷淡的表情、沉默的姿态,每次走进来时,除了放下手中的食盒外,其馀时间都是靠在门边,像是防备福气会冲出去,又像是不耐地随时会离去一般。
当然他不会走,因为他还等著要收福气吃完的食盒,那可是证明自己来过的证据,让林谦看见的话,也许会气疯也说不定。
而福气一点也不知道男人的想法,小心翼翼又尽量不发出声音的吞下食物,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对他来说,年轻的男人像在瞪自己、很讨厌自己,让他既落寞又伤心地填饱肚子,并随著男人身後一起去简便的厕所。
此时的福气格外想念起对人很好的阿实,想他会摸自己的头,会说自己乖,可是门外的男人和把自己带来的鬼一样,看起来都好可怕。
分不清什麽是冷漠什麽是暴力,在福气天真的脑袋瓜里,就只有分可怕和很好而已。
稍微的清洗一下身子之後,福气换上他带来的乾净衣服,神奇的是也不知道他们怎麽变出来的,换下的衣服和新穿的衣服,居然长的一模一样,让福气惊讶了好久。後来,把换好的衣服装进了袋子里交给门外的男人,福气才垂著头跟著他的身後,走回了原来囚禁的房间里。
偷偷的瞄了眼还靠在门边的男人,福气想了想,终於鼓起勇气问道:「先生……阿实什麽时候回来?」他实在很想念会对自己笑的阿实,和想婆婆一样,心里一直很再想见到他。
而男人淡淡的扫了福气一眼,又垂下视线,紧抿的唇才微启,说道:「实哥没有打电话。」
一听,福气默默的低了头,又想起什麽一般,急急说道:「你……先生是阿实的弟弟吗?」直觉把他当成聪明的弟弟。福气傻傻的想著,另一个弟弟比自己还笨,不会过来照顾人,要人照顾。
「嗯。」微微点头,他又不说话了。
「那……那你叫什麽名字?」不想放弃认识阿实弟弟的机会,福气又说,天真的姿态让男人微微皱眉。
「林宇穗。」但他还是说了,也不怕林谦来时福气会不小心脱口露了馅。
「宇穗,宇穗……」眯著眼,福气低声的重覆他的名,双手握在胸口就像捧了什麽宝贝一样。
「阿实是好人,所以宇穗也是好人对不对?」如此一问,却问住了对方冷淡的神色。
沉默许久,林宇穗才笑,却是冷笑。
「少天真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好人。」冷冷的撇了福气一眼,他拿起了食盒和装了衣服的纸袋就要走。
「可是阿实是好人!」不服气的喊著,福气想,也许这个弟弟才是笨弟弟,连阿实是好人都不知道。
脚步一顿,林宇穗回头,颜色有些浅的眼注视著福气涨红的脸。
「好人总是不长命,我宁愿他不是。」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福气坐在原地,思索著林宇穗临走前丢下的艰深寓意,想了很久也弄不清楚,为什麽好人会不长命。
***
林宇穗拿著食盒下楼时,面色仍是冰冷,心底却有小小的裂缝,涌出了如泉浆一般又热又疼的污血。出了旧楼的前廊时,他站在空地上,望著二楼那座在漆黑夜里仍见不著光的窗口。
明明知道那扇窗口早被厚重黑布挡住,不论是里头的人或者外面的人,谁也看不见彼此,林宇穗还是专注的看著,直到黑衣守卫走到了身旁,恭敬的低头说道:「宇少爷,该走了。」
不理会身旁人的催促,他还望著,许久之後才敛下眼,月光下的唇微微一抿。
门从来都没上锁过,二楼房门的、一楼出口的大门全部都是,但那傻得不知道要逃的傻瓜福气,却从来没想到这些,没想过只要推开了门,他就自由了。
当然,福气是走不出这幢房子的,林谦派在这里的守卫不多,却每个都很尽责,而林谦更没想到的、也许是因为狂傲而不肯去想的,便是竟然有人胆敢背地里去探望福气,甚至解开他。
先是一个林实,後来又一个林宇穗,林谦要是得知他两个兄弟如此祸胆包天,大概会气的脸都青了。
想像林谦舍弃傲慢气得跳脚的模样,林宇穗紧抿的唇一松,露出些微的笑意。但随即想到仍身在房间里的福气,嘴角又立即抚平。
就算是林实曾告诉他会去接他,这个傻瓜也没想过怀疑,满心信任的像个天真的孩儿,依赖的非常自然。
这样的福气,不知为何却让林宇穗冷淡的心口产生了几近嫉妒的情绪。天真的福气被哥哥发自内心的关怀担心著,就算只是为了帮执迷不悟的弟弟擦屁股,但林宇穗相信,这其中的温柔,肯定是出自哥哥的心情,一想到,他的胸口便生出一股怒火,有种哥哥要被人抢走的不欢感受。
林宇穗自小便被亲生母亲当成垃圾一样对待,就因为可以换钱的父亲在车祸中去世,死时还是带著正宗的林家媳妇,这怎麽不叫那女人妒恨呢?免钱养了他几年,女人也终究是受不了拖累,毫不可惜地把他丢了,头也不回的背影,让林宇穗盯著,却不上前追逐。
因为他也知道,这个女人恨他,就像他也恨她一样。在孤儿院那段时间,他照著旧习沉默、听话,可爱乖巧的模样得来了照顾孩子们的保母喜爱,但这却让他因此被同院的孩童嫉妒、欺负。把林宇穗的衣服弄脏、弄破,推他踢他,恶作剧的在他的餐盘里放虫子。这样幼稚的排挤,只换来了他的冷笑。
保母们因为他常常弄脏自己而开始远离,眼神里投射的是对脏孩子的厌恶;同伴们玩他玩了上瘾,让他有一顿没一顿的消瘦下去,正当他以为自己就要死时,却有一道光,从天上直直的照射在简陋的小房间,照在他的身上。
几个不认识的陌生男人在那场阳光放晴的下午把自己接出了孤儿院,背後还有站在入口处陪笑的保母和院长,远处孩子们不甘又羡慕的神情,林宇穗全部没有遗漏。
後来,他在一幢大房子里,默默的待著,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想著自己从小小的孤儿院变成了大大的新宅院。心里还想著,以後,说不定要在这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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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心有馀而力不从的感觉……

夜深,是谁在唱歌 第四章

第四章
他见过一个老老的男人,那男人盯著他,眼光凌利,腿上还坐著一个比自己大上一两岁的男孩,那孩子舔著糖,一脸好奇的盯著自己看。
男人没朝自己说话,由始自终都和站在一旁的灰发管家低声对谈,偶尔还会轻抚男孩的头顶,要他乖乖坐好。林宇穗看著,心底无波。
他早学会让自己不去羡慕,因为再怎麽羡慕,那些也不会变成自己的,早日认清自己的底限,才不会让自己受伤。
那一年,他才六岁。
几天过後的一个深夜,林宇穗躺在精致房间的床上,双眼有神的瞪著天花板,也许是怕下一刻就被人从美梦中摇醒一般,怎麽也睡不著。
当他静静的数著天花板上印著的点点星光数量时,门外却有了动静,那动静让他浑身紧绷,想著,果然要来了。
男人走进时,脚步无声无息,几乎是小心翼翼。而林宇穗闭上眼,握紧的小拳头全是忍耐。
靠近了床边,男人慢慢的坐在地板上,注视林宇穗僵硬的脸,也许是天色太暗,他并没有发现床上孩子的清醒。
许久之後,在林宇穗忍不住怀疑起男人是不是已经离开时,一声叹息又激起了他心口的跳跃,然後,额上覆来的手掌慢慢的抚著他的发,很大、很暖的手,温暖了他冰冷的双颊和额头,让他有一股哭泣的冲动。
但他没有哭,珍惜地感受难得的温暖。直到男人离去之後,还把小小的手掌盖在额上,轻轻的像怕打坏什麽一般,保住了温暖。
隔天,他在灰发管家的介绍下,得知了男人的身份,他的哥哥。这让林宇穗死寂的心口突生了活力。一下子,他有了温柔的哥哥,还有了家。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所以不敢高兴,静静的接受实哥给予的温柔,还知道了那个坐在老老男人腿上玩耍的男孩,也是他的哥哥。但林宇穗并不高兴,林谦的存在只让他觉得难受,同样是哥哥,林谦不但有一整家人的喜爱,还比自己得到实哥更多年的疼爱,彷佛被抢走了温暖,林宇穗对他,只有满心的厌恶。
他很小心的没有表现出来,甚至在实哥陪著自己时,兀自得意的看著林谦眼里的嫉妒。只有在实哥怀中,他才能安心的睡下。
一天下午,那天,实哥还没过来,林宇穗无聊的翻著童书看,未关紧的门板透露了经过男人们的对话,他清晰的听见,实哥要离开的消息。
一下子,林宇穗觉得世界突然压迫在身上,重的他无法喘息,抽动的身子和打翻东西的声响,惹得管家闻声过来,急忙的上前安抚。
「哥……实哥……」努力的吐出话语,管家闻言,便匆忙的推门而去,再回来时,便是跟在林实的身後,同样紧张的望著他。
被抱在那温暖的怀中,林宇穗突然一阵安心,发黑的眼前慢慢的模糊,耳边还有实哥担忧的叫唤,一字一句,全是在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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