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恨
作者：上官颜萱

文案
人们常说爱与恨只有一线之隔
其实，恨一直与爱同生同灭
揭开爱的保护膜，剩下的便是□裸的恨
我爱你，深爱着你
所以我恨你，恨你入骨……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阴差阳错

主角：启豫，白轩雅

始章

落迦国第一武将——启豫，手握重兵，一直以来都是白轩雅心头的一根刺。作为一国之君，最怕的便是大权旁落，尤其是兵权，古来多的是武将功高盖主，谋反篡位的例子。启豫多年来为落迦国四处征战，留下赫赫战功，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他自然也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但他就是不能罢手，他要更接近那个人……
那是一份不容于世的情感，启豫深埋在心底足足有十二年，如今他已近而立之年，那个坐在皇位上的人也已经褪去了当初的那份稚气，却离他越来越远，他只能仰望着他高飞，看着他临幸各种各样的女人和男人，而自己只能站在离他十步远的地方，不能再进。
这一年，启豫又胜了一仗，但他已封无可封。启豫站在殿下正中央，等待着接受封赏，白轩雅俯视着那个有着英俊脸庞的人，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眼镜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白轩雅蹙眉，如今启豫已身居正一品的高位，若是让他分地封王，日后定是一大患，如何是好……
“皇上，臣有话要说！”启豫向前一步一拱手。
“准奏！”一旁的管事太监说道。
“臣此次出征，身负重伤，已武功全废，请皇上准臣辞去一切职务。臣只想从今往后尽心侍奉家中高堂。恳请皇上恩准！”启豫说得极为诚恳。
话一说完，朝堂之上一片哗然！谁都没想到这出，这启豫在民间被百姓称为“安王”，一字并肩，可与皇帝平起平坐，深得民心，又身居正一品的高位，所有人都只等着皇帝为他分地封王，却不想，启豫居然武功全废，更想不到的是启豫竟然自己提出退出官场，甘愿去做一个市井平民？
白轩雅也是十分震惊，他预想过许多种可能，但这样的情形是他始料未及的。
愣了片刻，白轩雅才回过神来，这下，不止是启豫，众大臣也都将视线定格在了他身上。
白轩雅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启豫，你十几年来功绩无数，先进虽废去一身武功，但就论资历经验，也是非凡过人，就此辞官……未免太过可惜。”
白轩雅说得一本正经，心中却在暗自盘算，启豫本是他心头大患，如今竟在一夜间武功全失，又自动辞官，看来可以暂时放下心中这块大石……但若朝中真失了启豫，其他各方势力不免失了制衡之力，必定会动摇政局，万事难两全啊……
启豫听后驳道：“皇上，臣已无法继续带兵出征，不如就此告别战场，做回一个普通人，这样也……”
启豫还未说完，一个声音便打断了他。
“兵部尚缺一职，不如让启大人暂时到兵部就职，至于辞官归隐一事，日后再从长计议，不知皇上和启大人意下如何？”那个声音清澈空灵，回荡在偌大的金殿中，绕梁不绝。
此人便是现正官拜兵部尚书的莫连，如诗如画的一枚妙人儿。
莫连是极具传奇色彩的人物，两年前一举夺下武状元，皇上亲赐兵部侍郎一职，在两年间为战事出谋划策，干出不少成绩，白轩雅见他年轻有为，又没有什么城府，便提拔他做了兵部尚书，放只安分的猫儿在身边总比养只可以为你捕猎但随时会背叛的豹子要好。但莫连却很是不给面子，每日早朝他的出席率不到一半，内阁会议隔三岔五地以“身体抱恙”为名频频缺席，朝野之中对他腹诽之人不在少数，便便这做主的皇帝陛下倚重他，事事要护他三分，莫连便也就这么过一天算一天。
“莫爱卿，此计甚妙！启豫，朕就命你任兵部侍郎一职。”
启豫犹豫片刻，便恭敬一跪，道：“谢主隆恩。”
莫连嫣然一笑，两边的大臣都不禁为之侧首。
下了朝堂，启豫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形单影只地走出大殿，肩膀突然被人用力一拍，他猛地转身，对上一张戏谑的笑脸。
“启大人，怎的一脸愁容？”
一身白衣的人儿笑呵呵地问着，那眉眼生得很好看，笑起来弯弯的像新月般，透着一份妩媚。
“莫大人，今日朝堂之上，你何故要说那样一番话？”启豫说着，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怎么启大人不想留在那人身边么？”莫连一脸天真。
启豫浑身一震，莫连怎么会！？他暗暗定了定心，莫连不可能知晓，这么多年来他都掩饰地很好，连那人都未察觉，莫连不可能会知道。这么安慰着自己，启豫停下脚步，思索片刻，沉声道：“莫大人，说话还是小心些的好，这朝廷不比市井，言多必失，即便是皇上护着你，到了某时，恐怕也要为此遭祸。”
莫连继续笑，像是丝毫不在意，他上下左右仔细审视了启豫的脸一番，说：“启豫，你看那人的眼神告诉我，你是个痴人。”
启豫现在可以确定这个秘密被莫连知道了！他一下慌了手脚，只好对着眼前这张美艳的笑脸大嚷。
“莫连！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嘻嘻，我没有什么阴谋目的，只不过不忍看你自绝后路。”
启豫心头一阵烦躁，他抬手一挥袖，让莫连退开一步。
“后路？哼，倒是有劳莫大人费心了，只是莫大人未眠太自以为是！辞官本就是启某的本意，莫大人多此一举，不觉得是多管闲事了么！”
莫连并不反驳，只道：“启大人，你今日若真离开了，他日必定会后悔。”
“呵。”启豫冷哼一声，“莫大人说得像是深受其害似的。”说完便抱胸斜睨着莫连。
莫连止住笑，仿佛陷入回忆一般，过了片刻，又幽幽开口：“那个人总爱着一身蓝衣坐在树下，也是个痴人。”
一边说着，脸上慢慢绽开一个暖暖的笑，莫连的脸在阳光下折射出迷人的光彩。说罢，莫连便转身欲走，走出几步，莫连又蓦地回首，冲着几步之遥的启豫喊道：“启大人，城中有间酒楼名为醉仙楼，启大人闲暇时可去上一去，那里的酒菜甚佳。”说完，他对着启豫意味深长地一笑。
启豫怔住了。
待到启豫回过神来，莫连已经走远，这是老天给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么，如果……如果最终还是不能得到那人的爱……自己恐怕就要后悔今日应下此事一举了……甩甩头，回味着莫连那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嘴角微微上扬。
这莫连真是与众不同，生得一副好样貌，浑然天成一股率性之气，只是，他眼角那形似芍药的疤痕是怎么来的……
启豫扶了扶额，环顾四周，人已散尽，他便也大步流星地踏出这个被红墙绿瓦深锁的大院。
日子一天天过，启豫到兵部上任也有一段时间，期间民间已经炸开了锅，百姓听说“安王”被废了武功，降为二品侍郎，都是扼腕叹息，有些胆大的，甚至还说这落迦国定要动荡不安……对此，白轩雅很是不满，想来启豫上任也有一段时日，此时应该得去看看他的情况，他毕竟还是不能对启豫安下心。
于是，尊崇的皇帝陛下便御驾亲临启侍郎的府邸。但他没想到，启豫竟不在？心下疑惑，但他不急着走，不如等启豫回来问问清楚。白轩雅移架偏厅，抿着茶，等着这府邸的主人归来。
无巧不成书，启豫当日听莫连说到仙楼，今日便是去了醉仙楼。并未带仆从，他只身前来，因为他有种预感，在这里可以碰到莫连。
踏进醉仙楼的大门，小二领着他做到一张离楼梯较远的桌子旁坐下，启豫心思缜密，环顾楼内，客人大多坐在靠窗一边，靠近楼梯的那几张桌子都空着，不知是为何。
点上两道醉仙楼的招牌菜，又随便点了几样小菜，一壶酒，启豫便自饮自酌起来。品尝着美味佳肴，启豫心想莫连那日说的倒是并无夸大，这醉仙楼的酒菜当真美味。再抬头，正好对上掌柜的目光。这一眼，莫连小小吃了一惊，这醉仙楼的掌柜倒不像是掌柜，星目剑眉，身形修长挺拔，隐隐散发出冷漠的气质，这样的人物怎会做起掌柜来？
掌柜和他对视一阵，首先别开视线。
“启大人，您今日可要成了醉仙楼的贵客了！”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启豫望向门口，正是莫连。
启豫起身拱手，算是打了招呼，莫连笑笑，大步走到启豫桌边，大刺刺地一屁股坐下，抽出一双筷子就开始搜刮桌上的美食。
“莫大人……”
“哎，别这么叫，这里不是朝堂。”莫连忙打断启豫。
启豫白了他一眼，他刚才不也叫他启大人？还让全楼的人都听见了。启豫像是猛然间意识到什么，他看了看四周，果然！楼内的客人都把目光转到他这里，有些看架势是要冲过来高呼“安王”。
莫连偷笑，也不在意启豫的白眼，对着掌柜高呼：“齐掌柜！烫两壶桂花酿送过来！”
原来掌柜的姓齐，见莫连直呼掌柜，看来应该是醉仙楼的常客了。齐掌柜似乎有些无奈，但还是转到厨房去了。莫连笑得欢，像小孩子吃了蜜糖一般，启豫自然不明白，但也不多问。
“启大人……”
“你叫我不要叫你莫大人，你为何还要称我为启大人。”启豫有些气闷。
“那是，我这就改口。”莫连一脸得逞的模样，“启公子，今日你来得巧，一会儿有两个不凡的人会来。”
“不凡之人？能被你觉得不凡，那启某定要见见。”
正说着，楼外想起马蹄声，是马车。车停住，从车上走下两个人，其中一个一身墨绿长衫，英俊潇洒，脸上是柔和的笑，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另一个身着蓝衫，披散着长发，遮住了半张脸，但还是掩不住绝色姿容，有此等天人之貌的，世上定无他人！那身着蓝衣的人执着绿衫人儿的手，毫不掩饰，就这么一路从门口走到楼上。
启豫愕然，这两人明眼人一看便知是……莫连注视着两人走上楼去，唇边挂着淡淡的笑。
“莫公子！你当日所说的那个痴人……莫不是就是此人！”
“启大人真是慧眼如炬，我说的正是此人！启大人见过这两人，有何感想？”莫连循循善诱。
启豫沉默以对，他心中很乱，看见了刚才那一幕，他十分羡慕那两人，他们可以抛开世俗，这种勇气他不是没有，但他没有把握那人会接受他的这种勇气，若是被那人拒绝，他一定会发疯的……
启豫狠狠饮尽杯中酒，莫连也不追问，陪着他喝酒。
两人也不知对饮了多久，启豫已有微微醉意，此时门外奔进一名小厮打扮的人，急急冲到启豫面前，还没喘过气来，就说道：“大人！快回府吧！”吞了口唾沫，他压低声音，“皇上在府中等大人回去，已经等了小半日了！方才派小的来请大人速速回府！”
启豫一怔，腾地站起来，向莫连一拱手，说道：“启某尚有要事，就此告辞，莫公子见谅。”
还不等莫连回答，他便连人影都没了，莫连微微一笑。
“当真是陷进去了……”
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的府邸，对上的就是一双愠怒的眸子。
白轩雅端详着启豫现在的模样，面露嫌恶之色，原本是堂堂一名大将军，现在的兵部尚书，却在闲暇时喝得醉醺醺地回来，成何体统！
“皇上，不知皇上驾临，有失远迎，微臣该死！”
白轩雅调开视线，冷哼一声，说道：“启大人觉得自己该死？若我真赐你一死，你当如何？”
启豫立刻跪了下来，伏下身子，诚恳的说：“皇上若真如此，微臣不敢不从。”
“不敢？你也只是不敢罢了，罢了，起来说话。”
启豫一阵揪心，白轩雅何故如此不信他，他若要他死，他绝无犹豫。缓缓起身，坐到一旁，两人之间开始公式化的对话。
“启豫，这大半月来，可还习惯？”
“启禀皇上，臣在兵部多得莫大人照顾，现在还算适应。”
提到莫连，白轩雅思绪一转，那日早朝，莫连显然是要挽留启豫，他们俩何时熟识的？
“启豫，你当日说你武功全失，怎么一回事。”白轩雅口气淡淡的。
启豫心头一热，白轩雅应该还是有一点担忧他的！
“启禀皇上，当日我军与秦霄国交战，告捷休整，子夜时分，敌军派人潜入我军大营，微臣一时不察，被奸人废去了武功……”
白轩雅随即蹙眉，启豫的武功纵不是数一数二，也是难逢敌手，怎么如此轻易便被人废了一身的功力？此事定暗藏玄机！
“这武功不知还能不能恢复，择日我派宫中御医来为你诊治诊治，若还有转圜的余地甚好。”白轩雅说完，便欲起身。
“谢皇上。皇上！”启豫忽然唤住白轩雅。
白轩雅瞥了他一眼，显然在问何事唤住他。
“皇上在府上等了小半日，不知是否已经用过膳了？”
白轩雅这才想起，他心中烦闷，没胃口，所以知道现在都没让人传膳，自己这半天还什么都没吃，这么一想，心中又开始郁郁不解。
“既然皇上还未用膳，不如就屈驾在府上用些酒菜。”启豫极力挽留，他只是想和他多呆一会儿。
吩咐了厨房精心烹制了七、八样菜，烫了一壶陈年好酒，两人面对面坐下。启豫已经在醉仙楼吃过饭，便只是在一旁坐着，也不动筷，时不时抿一口酒。白轩雅自顾自吃着酒菜，慢慢感觉有些怪异，好像启豫一直盯着他看？他微一抬首，正对上启豫专注的目光。
启豫一惊，被他发现了。自己本不应该这么看着他，但就是无法克制，日夜思念的人就在眼前，叫他如何不动心。现在就和他靠得那么近的人，那么俊美的脸庞，在烛光的掩映下，散落的长发泛着柔和的光芒，眼眸似有些朦胧，薄唇是淡淡的粉色，隐隐的魅惑。启豫是看得痴了……
白轩雅发现了启豫凝视自己的目光，不禁又感到厌恶，他摆出皇帝的架势，对启豫说道：“启豫，原来你也会忘了礼数，臣子何时开始可以如此直视君王的脸。”
启豫被白轩雅的话惊回神，缓缓垂首，脸颊有些发烫。
酒一杯一杯下肚，启豫本就有些醉意，现在从三分成了七分，身子开始觉得疲软，眼前的景物也开始有些模糊，他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清醒些。白轩雅见启豫像是不胜酒力的模样，自己也酒足饭饱，便想就此离开。
“皇上……”启豫已是无力，只得轻声唤着。
“……”白轩雅顿了一顿，还是摒退了仆从，“还有何事？”
启豫踉跄着从椅子上撑起身体，跌跌撞撞地向白轩雅走去，白轩雅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启豫三两下便走到了白轩雅面前，他伸出手抓住白轩雅的衣袖，整个人一个不稳，靠在了白轩雅身上。一股沁人心脾的淡淡香味顿时充斥了鼻腔，他情不自禁地想环抱住白轩雅，白轩雅见状怒火上涌，恨不得立刻一掌将这胆大包天的男人震出几丈！启豫脱口而出一句话，让白轩雅止住了动作，他刚才……说什么……
“我爱你……”
顷刻间，屋内一片寂静，白轩雅忍不住要拍拍自己的脑袋，他听错了么！？
“轩雅……”从启豫又吐出两个字。
白轩雅气极！猛地挥出一掌，硬生生将启豫震飞出去，启豫倒在地上，喉头一甜，嘴角流下猩红的液体。
白轩雅仍是不敢置信地怒视着倒在地上的人儿，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也亏他说得出口！
启豫有些晕眩，他刚才好像把真心话给说出来了……唇边泛着苦笑，终究还是说出来了，掩藏了十年的感情太沉重，他已无力负荷，现在说出来了到更好，让他能知道自己的心情，但……他会怎么回应……
“大胆！你可知大逆不道这四个字怎么写！启豫，枉你原本还是一员大将，这种话你也是说得的么！”
启豫就这么伏在地上无力站起，显然是被震伤了内脏。他做了几个深呼吸，继而开口说道：“轩雅，我爱了你十年，你可曾知道。”启豫豁出去了，他要表明他的心意，至少也要得到白轩雅的答案……
“闭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启豫无力地笑笑，镇定自若地说：“我当然知道，轩雅，你对我是否有一丝爱意？”
白轩雅有些发怵，打死他也不敢想象，启豫竟然爱了他十年，那这十年来启豫到底是用怎样的目光在注视他？思及此，白轩雅都快要忍不住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