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夏哥哥我的爱
作者：KIRA SAMA

第一部分 林千旭

我叫林千旭。
哥哥千夏，是个温润的男子。他从来只唤我旭，旭，很简短，而我叫他哥哥。
印象中哥哥也没有别的亲人什么的，而我，是在一个冬日的凌晨被哥哥在庭院门口捡到的，哥哥便给我起名为旭，其他两字都与他无二。
那时我已记事，却也只有模模糊糊的记忆，4岁的我被后母带及此处，陌生的地方，想任我自生自灭吧，她应该想不到，现在我过的，比她能给的，好太多。
哥哥待我很宠，锦衣玉食，念最好的学校，却很少让我帮他做什么。尽管别人看来，他比我更需要照顾，他的身体有太多的不便。
然而他从来也没有说过，我做不到。
每天放学回家，总可以看到他在厨房准备我们的晚饭，高高挽起的袖子，暴露着他的残缺。他只有一只左手，是一共只有。从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就一直都是坐在轮椅里，用仅有的一只手忙前忙后。
记得以前他好像还不是很熟练的操纵着轮椅做各种事情，常常摔倒，而我那时还小，没有力气扶住他，只能着急的甩着两只手看着他拖着一条没有脚的残腿吃力的爬上轮椅，再摔倒，反反复复。现在我大了，有力气了，他却依然不让我扶他，不过倒也不常摔到了。他坐不稳，右边的身体完全没有腿的轮廓，塌陷了很大一块，最开始他总是右手肘撑着身体，现在慢慢学会用坐垫垫在残缺处，可以维持身体的平衡力。
像这会儿，他就可以解放他的右手腕，协助仅有的那只手切着菜板上的各种料理。他断腕上的伤疤依然横贯在那里，只是上面已布满了茧子。旁人看他切菜定然是心惊胆战吧，用手腕按住甘蓝叶子，手肘支着案板，左手持刀，细细地切着。久了就会知道，他很仔细的，不会切到自己。
我没有吵他，回自己房间做功课了。记得小的时候他还常在我房间，陪我睡着，然后才去睡。后来慢慢让我有了自己的空间，他一般不会进来，亦从来不会让我进他的房间，我知道，他的残躯只有他在自己的空间时才会得到一丝休息，他对自己，实在苛刻。
一会儿，他轻轻敲了下我的门，唤我，“旭，吃饭了。”
“恩～就来～今天吃什么好吃的呢～”
我扔下笔，打开门，看他转过轮椅，和我一起走。“恩，有你最喜欢的茄子。”
“嘿嘿～哥哥最好了～”我搂住他的脖子，转到他身后，把头靠在他头上。
他宠溺地看了我一眼，温柔的对我笑着，放慢了摇轮椅的速度，任由我拖在后面，就这样把我拖进了饭厅。

林千夏

饭后旭在无聊地翻电视，我把碗碟洗好后连忙回自己的房间了。
最近身体又在跟我闹别扭，才坐这一会儿，腰上的肌肉突突地跳的快要抽了，手轻探□，也湿的满满的了。进了我单独的洗手间，拿开盖在腿上的毯子，慢慢把自己挪上座便器，身子不觉又向右倒去，连忙用手把住旁边的把手，右臂肘部勾上右侧的横杆，稳住身体，这才慢慢松开左手，解开裤子，把纸尿布取了下来。又在腹部挤压了一会儿，排出了残余，冰凉的腹部也一点感觉都没有，轻轻的叹息了一下，取来一块新尿片，铺在轮椅上，轻轻把自己挪了上去，手肘支着身体，开始包今天的第七块尿布。触碰着自己豪无知觉的□，它软软地瘫在那里，像睡着了一样，还偶尔渗出一点液体。转头不看它，塞进尿布，包好。又套上裤子。
我不喜欢将裤腿剪掉，任由一条空空的裤管耷在轮椅上，随手拿个垫子垫在右边，在洗手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许是因为自己的残缺，我更见不得不完美的东西，一条裤子我也不希望它的两条腿分离。镜子里自己有一张还算看得过的脸，也许也只有脸还看得过吧……只是脸色发白，很久不见阳光的病态的白。轮椅的踏板上一只脚都没有，歪斜的身子右边一片空虚，袖子里的手臂也在末端消失了，如同我的左脚。
面无表情的转身，出了洗手间。腰还在跟我作对，我爬上床没等躺好就倒下了，痉挛了。残腿也跟着抖动着，后背已经疼得不能自已，我只能死死的用手按住盈盈一握的半截小腿，不让自己被甩到地上，咬住嘴唇，不想发出什么声音，怕旭担心。这孩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再淘气了，并且对我的身体小心翼翼的，每次看到他难过的样子，我心里真不是滋味，不知是欣慰还是心酸。
到底还是因为下半身没有感觉，滑落出去也不知道，天旋地转地就从床上掉了下来，摔在地毯上还是发出了沉闷的响声。许是听到了什么，旭在门口焦急的敲门，问我怎么了，是不是摔到了。
本想告诉他没事，你不要进来，可是疼痛让我发不出一点声音。旭已等待不及，砰地竟然把门撞开了。他力气有这么大了啊……
痉挛已慢慢停止，我瘫软在地上，看着旭焦急地扒在我旁边，看我有没有摔到哪里了，平日里他是决计不敢碰我的身体的，因为我不许。就算现在，他也只能根据我的表情来看我到底有没有事，无果后一只手搂住我的肩膀，另一只抬起我的残腿，打横抱起，放在床上。之前没有注意，他已经比我高了呢……如果我还完整的话，他也应该很快就会超过我吧……
他调整好我的姿势，又想检查我的伤，抬手欲褪下我的裤子。他抱我的时候，我看到裤子上又阴湿了一片，我知道尿片可能脱开了。我抬手阻止他，“不要。你出去吧。”冷淡的想让他出去，声音沙哑的我自己都听不清楚。
他表情难过地放开手，取了杯子喂水给我。他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我。这孩子。
看着我淡淡的眼神，他终于转身出门，惴惴不安的一步一回头。
慢慢阖上眼睛，一点也不想动。
哥哥很冷淡的把我赶了出来。我知道他不想让我为他的身子担心，也不会让我为他做什么。但是看到他残破的身体倒在地毯上时，他不知道，我的心揪着一般的疼。抱起他的感觉像抱着一堆没有生命的骨，冰冷，硌手。
我看到他的裤子完全湿掉了，我知道是为什么。不禁担心他会不会感冒，他的衣服也已被冷汗湿透。
小的时候我贪玩在外面被雨淋到回来他总是教导我不能穿湿衣服，又耐心的帮我换下来，给我洗热水澡，用仅有的一只手给我擦洗泥水，又打上香香的泡泡，我又总是淘气，在浴缸里玩水，把他也弄得一身湿，想把他拖下水跟我一起洗，他却终是不肯。
把我擦干让我睡下后他才去处理他自己的身体，又扒在水池边给我洗脏脏的衣服，我看到过他洗衣服的，问他为什么不用洗衣机，他说小孩子的衣服用手洗才会比较柔软，穿着比较舒服。他把衣服绑在残臂上，左手一点一点细细的搓着，久了身体不能支撑，他眼睛也不好，看不清楚，整个身子都伏在水池上。
渐渐长大后我知道他并不喜欢让我碰到他残破的部分，照顾我时连断腕都极少碰触我。除了小时候偶尔让我坐在他的残腿上，在小花园里给我讲故事听，后来大了我就不敢坐了，虽然他总是温和地跟我笑着说没事的，又没知觉不会疼的，我仍是怕坐坏他的腿。
他现在，一定很疼吧……身子一定很不舒服吧……真想告诉他：旭长大了，让旭也来照顾你吧。
转身打了一盆热水，走回哥哥的房间。
哥哥疲惫的按照刚才的姿势躺着，眼睛微阖，仿若睡着一般。只是俊秀的脸庞毫无血色。听到我的脚步，他又睁开眼睛。
我把盆放在床边，看着哥哥。
“哥哥。让我来。”眼神坚定，他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然后我轻轻把手放在哥哥的腰上，扶他坐起，靠在靠枕上。褪下他的上衣。我感到他的抗拒，但是他唯一的一只手被我坚定的握住了。他健硕的左臂膀和日渐失去功能的右臂形成鲜明对比。我用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着他的每一寸肌肤，像擦拭一个珍宝。
擦完上半身，我又要褪下他早已洇湿的裤子。他要抬手阻拦，我抬起头，看到他皱紧了眉头。
“旭，好了，我自己来吧。”
“哥哥，我……”
“旭，出去吧。”他一句也不多说。
我站在那里不肯动，就这样僵着。哥哥突然开始咳嗽。擦完没有穿上衣服，有点凉到了。我连忙找出干净衣服帮他穿上，他的残臂细瘦地握在我手里，我心狠狠地疼了一下。他仍是轻轻地咳着，我坐在床边，伸手揽过他，让他的头靠在我的肩膀，轻轻用另只手拍着他的背。
他腰部以下都没知觉，我手慢慢向下，轻轻将他的裤子向下褪，他看不到身后，亦没有感觉。我心里一阵难过。我左手原是揽着他的，一使劲，将他稍稍提起，右手迅速将裤子滑下他的臀部。
这下他全看到了。大吃一惊。我亦吃了一惊。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残缺的身体。
尿片早已歪向一边，他右边对着我，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一条狰狞的大疤深深嵌入他的臀跨，一直延伸到背部，本该是腿的地方完全塌陷，连带着右边的臀部缺失了一大半，让他连坐稳都成问题。多年的轮椅生活让他仅有的部分也萎缩变形，愈发凹陷进去。
褪下一半的裤子里露出的左腿也好不到哪去，苍白的毫无生气，萎缩的只剩皮包骨，不比我的胳膊粗多少，短短的小腿轮廓在裤腿里勾勒，也是不足一握。
那腿边的尿片散开，有淡淡的气味，我却只是不住的心疼。这就是他这些年来过的生活啊。他的□露在外面，软软的瘫在里，也被自己浸湿，控制不住地慢慢汩汩流出液体。
他慌忙地拽被单想要遮住自己的身体，我只好再拉住他的左手，不让他动，另只手帮他把尿片取下扔到一边，完全褪下他的裤子。他的整个残腿暴露在空气中，上面斑驳的多次摔倒的青紫掩盖不住各种长长的疤痕，布满了这半条腿，断面凹凸不平，已慢慢变成锥状，萎缩变形。
他的手在我手里不停地挣扎，我望向他的脸，他停止挣扎，痛苦的闭上眼睛。
“哥哥，以后，让我来照顾你。”
我扶他躺好，把毛巾在水里慢慢摆了几下，拧干多余的水，开始擦洗他的下肢。手触摸到他残缺的部位不禁发抖，心如刀绞，那麽长的疤痕彻底毁了他本来完整的身体。他的□也被我细细地擦洗干净，静静地卧在那里。
我帮他擦干，然后在旁边找来干净的尿片帮他戴上，照着包装袋上的说明书，我笨拙的但是很仔细的把他的残躯轻轻包在里面，粘好贴纸。找来干净的睡裤套在他的腿上。他的残腿一动也不能动，我很费劲才把他这僵硬的腿套了进去。这样看来，若是他自己，恐怕更不方便吧……
他的床单也要换了，我把他抱起，他慌乱的睁开眼睛，看见自己已衣衫完整，看着我把他放在轮椅上，拿个坐垫垫在他的右边，看他坐稳，然后开始换床单。但是这个我完全不会，新的床单褥子让我铺的乱七八糟坑坑洼洼，睡上去一定硌人。家里的床单包括我的，还有被褥什么的都是哥哥平时在弄，完全宠坏了我。我越发自责。
转身打开哥哥轮椅上的手闸，想把他推到我房间睡，他的床，我还要多加练习，花时间好好铺，铺好了明天再把他搬回来。
“哥哥，我推你去我房间睡吧……我……铺好褥子明天就把你送回来，好吗……”
我小声和哥哥商量。
哥哥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血色，眼神也黯淡了许多，苍白的唇欲言又止。
“……旭……你去睡吧，我想自己呆一会儿。”
“哥……”
“去吧……”
“不……哥哥……我……”这是自我懂事以来第一次违逆哥哥的意愿……可是……“哥哥好久没有陪旭睡了……”我撒起了娇。我知道哥哥对我的疼爱。
“……”果然，哥哥还是宠我的。
“走我旁边。”哥哥自己推起了轮椅。他还是……这么要强……只是……他的头轻轻低着，额发挡住了眼睛，看不清他的表情。
旭说要我陪他睡，我怎能看不出他的心思。这个孩子。
今天他为我做的，我都记住了，一次，一次就够了，够我记住一生。虽然我腰部下面没有感觉，也不敢去看他。但我看到衣衫整齐的自己，我什么都知道。他表情还是那么自然地为我做这做那，只是好像多了什么，像是痛惜的表情……这样的身体……我自己看了都觉得恶心，怎能让我亲爱的弟弟来擦洗……我看到我失禁的小便流的到处都是，竟然旭他要为我来清理这些污浊……我心里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觉得自己活的是如此的羞辱……
胡思乱想着，进了旭的房间。
旭帮我调好轮椅的位置，放好手闸，预将我抱上床。我连忙制止。
“旭！”我从来话不多，用眼神告诉旭，就这样可以了。
“哥哥……”旭蹲在我旁边，抬起头，“你今天身体一定不舒服，让你坐在这里陪我，我一定很难过，睡不着的……”他哀求我。
“……旭……”我无言。
但我的身体……“不，我这样……”我不自觉的用手在腿上摩挲。“旭，你知道的，我不能控制……晚上，会弄脏你的床的。”
“不，哥哥，我怎么可能介意，我想你抱着我睡。”他又开始撒娇。
“……旭，我不能和你一起睡……原谅我。”原谅我这一次对你狠心。
打开手闸，我转身摇着轮椅离开。
因为没有右手，我只能用断腕转动右边的椅圈，虽然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但还是转的很慢很慢。慢慢的摇着摇着，告诉自己不能回头，狠心的让旭呆在那里。
那晚，我一动不动地坐了一夜。对着窗外融融的月色。旭……他这一夜也一定不好过。

第二部分 夏

又是那个梦。
梦到了刚上中学时的旭第一次照顾摔下床的我的事。我一直都记得。那时他才15岁。
这一年多，好象改变了好多，又好象什么都没变。
不愿想这些，看看天刚亮的样子，我费力地起身，拉过轮椅，放好手闸，手背手腕交替向前，将我自己往上挪，终于笨拙地坐了上去。
唯一的左手，呵，也变得这么没用了啊……外表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但是断了的神经却无法恢复，手指已经失去了功能，僵硬的蜷缩在一起，我只能用手背手掌不灵活的配合着右边的手腕，拿来垫子垫在右臀，操纵着轮椅，笨拙地滑向洗手间。
这时有敲门声想起，旭。他不知道我起来了，七点钟准时来帮我起床。敲了两下就推门进来了，看到我在轮椅上，微微一愣，冲我笑笑。
“千夏哥，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不叫我哥哥了，多了俩字，千夏哥或是千夏哥哥。
我亦朝他笑着点头，“旭，好早。”
旭转到我身后，推我进洗手间。很自然地，把我放在座便器上，开始帮我清理下身的污秽。从我左手残废以后，洗手间的把手都加装了钢杆，方便我用手肘来勾住。我左右臂勾在两边稳住自己，旭还是怕不稳，一只手扶住我的腰。
帮我擦洗完毕包上新的尿片后，他帮我穿好睡裤，重新抱回轮椅，垫子垫好，又拿了毯子盖在我腿上，细细地掖好。推我洗脸刷牙。刷牙还好，牙刷塞进蜷缩的手指，固定好，我自己就可以刷的。洗脸什么的都是旭在帮我，用湿毛巾慢慢帮我擦脸，然后擦干。然后推我去吃早餐。
旭做饭的功夫见长。
他把煎鸡蛋切成小块小块的，我僵硬的左手握着叉子，抖抖地叉着鸡蛋，费力的送进口里。看着这样的自己，我有时候悲哀地想，我怎么这么废……叉下一个。没叉好，掉到桌子上了。一着急，叉子从手中滑落，掉到地上。我看着我的手，手仿佛没有感觉已经没有东西在手上了。
旭忙捡起来放在一边，另给我拿了个新的。我自嘲地笑笑，“最近它好像越来越不听话了。”
旭眼圈红了。
我忙说，“逗你的。来，看我，我还能喂你呢。”说着我又叉个鸡蛋，颤颤巍巍地往旭嘴里送。
旭突然拿掉我的叉子，扑到我的怀里，开始抽泣。
“哥……千夏哥哥……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你骂我吧，你打我吧……你……不要对我这么好……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