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知多久，可以明显看出，雪线慢慢变细，便稀疏，雪岭也慢慢让石头下降。直到，雪线消失，石头又平躺在清的胸前。
虽然治疗已经结束，但是，清的样子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还是那样睡着。雪岭摸摸清的头，非常冰冷，好像尸……雪岭马上摇摇头，自言自语，“或许是我灵力的影响吧……”再探探鼻息和脉搏，幸好还有丝丝微弱的鼻息，脉搏很弱，还是有的。
“究竟怎么了？”
“成功了吗？”
雪岭瞄一下凌杨和浅，又移开视线，想了一下，才答到，“毕竟上一次使用它已经是百年之前的事，上面的记载或许有点……我也不知道之后怎么做，再观察一段时间看看吧，让几个医师随时留在这里照看着。”雪岭说完，松了一大口气，看着清。
怎么感觉清就像那些试验体……怪不得是第一个……凌杨和浅面有难色地想着，也伸手摸摸清，好冰啊，不过还有微弱的鼻息和脉搏。
“我们也留在这里好了。”
雪岭看看他们，点头答应了，并嘱咐他们俩好好看着清，有什么起色或不对劲都要告诉他，好好嘱咐完，才走。
很快，房间里的参观者，就走剩凌杨和浅，还有几位医师也过来了，围着清，坐了，一边观察清的病情。
凌杨也愣愣地看着，久久叹出一声，“本来对这次的治疗寄予厚望的，还以为清能顺利醒来。怎么知道，结果还是老样子……”
“我也是以为清会醒的，怎么知道现在这样子，好像更……”浅没有说下去，仅是和凌杨挨得更近。
接连几天，清还是老样子，仅是原本施术后冰冷异常的体温，开始慢慢回升。
直到王爷接受施术的那天，清还是没有一点清醒地迹象。
“清……我要过去父王那里，你不要以为是我丢下你哦，我会很快回来的……”凌杨拉着清的手，深情款款地说。
浅站着旁边，一手就打了凌杨脑袋一拳，“走就走啦。现在清还未醒，你说什么也没有用的，笨猪。”
凌杨摸摸自己的脑门，“不是没用的。前世呢，我听说，和那些植物人说说话，说说他喜欢的东西，或者音乐，或许有奇迹发生呢……”
浅听这话不知听过几遍了，早听得生厌了。这几天，凌杨就很聒噪地对着清说各种东西，有凌杨这几年的生活，又有泠城和海边小镇的风景还有风土人情，又或是他听来的各种趣闻轶事，还有一些关于法术的，包罗万有。浅也疑惑着，这有用吗，还是凌杨纯粹在制造噪音而已。
确实尽时间了，凌杨轻轻放下清的手，和浅一起离开，去看雨给允华施法。
凌杨和浅离开了，当然没有看到清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好像想抓住什么一样，不过动作太微，又被被子挡住，别的医师也没有注意到。
94
凌杨和浅还在走廊里，就听到房间里面的吵架声。
“怎么这么吵的？”
这时，“砰”一声，房门被弹开，皇后怒气冲冲地出来，里面还听到陛下的咆哮声，云也冲出来，拉住皇后。
皇后也瞄到凌杨，转过头，生气一瞪。
这一瞪，可把凌杨给吓一跳了。
在凌杨眼中，皇后的样子除了生气，还清楚看到皇后浮现出他自己的灵魂。那和身体长得一模一样的灵魂样子气得面目狰狞，那灵魂本来的面目已经苍白可怕，两眼充满黑色的瘴气，现在更因生气而扭曲，比怨灵还可怕，和没有那么狰狞扭曲的身体面孔重叠在一起，显得非常诡异。
彦枫被那么恐怖的脸一瞪，腿又点发软，连忙拉着凌杨。
凌杨虽然没有被吓倒，觉得奇怪，一般而言，他是看不到活人体内的灵魂的，只能看到幽灵之类的死魂。虽然之前，他看到皇后，偶尔发现，皇后的一小部□体的灵魂浮现，和身体重合，但仅是一小小部分，好像一个小指头什么的，看到皇后灵魂的脸还是第一次。
疑惑归疑惑，气势不能丢，凌杨也瞪回去。
皇后一开始是在瞪的，但是闪过一瞬惊讶，疑惑，然后又继续瞪了一眼，大步大步，用力跺着往前走。云也在皇后身后，瞥了凌杨一眼，跟了上去。
“杨，怎么了？”浅看都凌杨惊讶又疑惑的脸，问着。
“没事。我们进去吧。”凌杨若无其事地走进房间，一边，凌杨灵魂又要拉着彦枫灵魂，一边嘲笑着，已经算是死魂的彦枫居然被灵魂吓成着样。彦枫当然是反驳啦，但是，声音有那么点颤抖，让气势弱了许多。
房间里面，吵吵嚷嚷。
陛下仿佛觉得刚刚的吵架不过瘾，不够，还在骂。兰妃在旁边劝着，杜鹃也在旁边帮上一两句落井下石的话。
雪岭趁着法术还未开始，叮嘱着雨。不过呢，周围实在是太吵了，雪岭觉得自己被吵得没办法静心，对那几个吵吵嚷嚷的家伙破口大骂，吓得他们马上住嘴。
浅机灵地拉着发呆中的凌杨，和御医们一样躲到墙角，免得被台风尾扫到。
凌杨一边看着他们，一边发呆，实际上，是体内的两个灵魂在聊得不可开交。
『你有没有感觉，他好像瞪着我的灵魂一样，好恐怖啊。』彦枫还一边死命摇着凌杨一面嗔道。
『没可能，他怎么可能看到幽灵。他还活着啊！仅是，我不明白他的灵魂怎么会浮现出来的？很奇怪。』凌杨搀扶着彦枫，虽然是这么安慰，但是当时的感觉真得像皇后能看到人体内的灵魂一样，那种瞪着人灵魂的毛骨悚然的感觉，很阴森。
『我也觉得奇怪……我从未看过其他人有这种现象。』
『那你觉得皇后和其他人有什么特别之处的，或者有没有听说过他做过什么不寻常的事啊，什么和灵异扯上关系得事？』
彦枫很努力地想，连眉头都挤得变形，还是没有想到。
凌杨和彦枫两只灵魂在施法的时候聊得起劲，都没有怎么注意到法术。彦枫唯一的印象是，这次的法术没有雪岭那次那样冷得要死。而凌杨唯一的印象则是，雨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吃力施法的模样，还有那坚持，坚持再坚持的样子。
施法一结束，雪岭走过去想说检查一下王爷的情况，陛下便以光速冲过去，拉起王爷的手，以震耳欲聋的声量在鬼哭狼嚎。
雪岭的手才刚碰到王爷，就被吵得没办法静心检查。雪岭顿时头上冒出很多个青筋，气温急降很多度。不过，显然神经大条的陛下没有注意到，继续鬼哭狼嚎。雪岭气得对其他人大喊，“拉他出去！”
没有卫兵之类的人在场，兰妃和浅只好亲自动手，两人一左一右地拉着挣扎的陛下，杜鹃拉着陛下的后衣领，毫不客气地拖着他向门外走。
“父后，我不再吵的了……我不要走啦……父皇……”
对于陛下杀猪般的嚎叫，杜鹃一手毫不犹豫地劈下去，“吵什么吵，都是你这个不肖子，我也被你父后赶出来了！”
终于，那些吵闹声远离这里，这下子终于安静下来。
一直做石雕的凌杨也活过来，也跑到王爷的身旁，嘴里还嘀咕着，“怪不得那么安静了，原来那些噪音源走了啊……”
雪岭检查了一下王爷的状况，体温正常，鼻息正常，脉搏也正常——和清刚好正常。这下，连雪岭自己也在想着，清的状况变成雪人一个，真的是因为自己的灵力的影响。
关心完自家儿子，雪岭也要关心一下自己的孙子，一转过头，就发现雨虚脱一样瘫坐在椅子上，半死不活。
“大概是法术消耗太多了……”雨连摇头的力气也没有，有气无力地回答。
雪岭又检查了一下雨，然后让凌杨扶雨过去隔壁的房间休息。
凌杨不敢违背，马上跑过去，扶起雨。雨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两步，腿一软，差点跌倒，幸好凌杨眼明手快一把捞住了雨。
凌杨看他这么个鬼样，怎么走呢，于是一把用公主抱的姿势抱起雨，满意地接受医师们‘好帅啊’的目光，跟雪岭打个招呼，抱着雨出去了。
凌杨抱着雨，走过了走廊，才找到有床的房间，让雨躺在床上休息，自己坐在床边。
雨觉得很累，但没有睡着，勉勉强强和凌杨聊着。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没有啊。”
“可是我施完刚刚的法术，连力气也没有了？”雨抬一下手，让手遮在眼上，遮住光。“其实我，我想着，努力施法，或许救回你父王，你就会原谅我了呢……”
“我早就原谅你啦。”或者说，我想怨你，也怨不了，一想到当时雨泫然欲哭得表情，什么怨呀恨呀都抛到呱爪国去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雨继续遮着脸。
“我还是得谢谢你呢，你为父王做了这么多。那两个法术很棒呢，太漂亮了。”
然后，两个人再聊着，杂七杂八的事，气氛明显好了许多。
……
两个人一直聊呀聊，突然，雨说，“你觉不觉得，刚刚突然有阵阴气……总之是是很冷的，阴森森的……”雨说着，牙齿那个颤抖啦，没差把被单把自己裹成粽子了。
“阴气？”凌杨闻一下自己的手，马上放下，装作没有做过，“没有啊。可能是因为现在已经夜深了，有点凉了吧。”然后，凌杨灵魂问问彦枫，他有没有放出阴气，不，是他有没有感觉到阴气。
彦枫一开始义正言辞地摇摇头，然后仔细地感觉，却说，也有微弱的阴森森的气息飘过，而且，是从王爷那间房间飘过来的。
“糟了，我过去看一下父王吧。”
“我也去。”
两个人走到过去那里，打开门，发现医师倒在地上，雪岭不在这里，本应躺着的王爷却不见了。
95
在凌杨和浅觉察到阴气飘过的前一段时间，王爷就已经醒了。
当允华王爷迷迷蒙蒙醒过来，发现自己不是在野外，而是在房间里，惊讶了一下，还以为时间仅过了一阵子，自己和大哥刚刚施完法术，被人救了起来。
奇怪，大哥在哪里？清呢，清也是和他们在一起的……房子里的装饰，挺豪华的，不像是偏远的边疆。
而且，房间里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人。
最让允华惊讶的是，坐在窗台上的人，是穿着华服的皇后。
“澧笙？”
那人闻言，狠狠地瞪住允华。
允华马上改口，“澧泱。是我糊涂了，现在应该唤你作澧泱的……”
对方没有答话，跳下窗台，往走廊大步走过去。
允华还真是伤得严重，睡得脑子都钝了，看到皇后走，也呆呆跟上去，“喂，等等我啦！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允华沿途见到华丽的装饰，越看越眼熟，这里分明是皇宫嘛。自己怎么会在皇宫的呢？“你知道我怎么会在宫里的吗？还有，很冷哎……”
皇后没有答话，头也不会地走着，边疑惑着，对方该不会伤到头了吧，怎么变得这么呱喳的呢？
允华加紧脚步跟上去，还在喋喋不休，“对了，现在是晚上吧，怪不得那么冷……你不用那么沉默嘛，应一下不会死人的……等等啦，喂……”
凌杨和雨一进来，就被里面的情形吓一跳，以为是什么人掳走王爷的。殊不知王爷是糊里糊涂自己跟人走的。
凌杨粗鲁地要摇醒那些医师，怎料他怎么摇也摇不醒他们。
“怎么办？要去找其他人吗？”雨一边摇他们一边问。
『不！窗子那里，那里有那种感觉。』彦枫仔细看看周围，然后指着窗户。凌杨马上跑到窗子旁，果然有丝丝微弱的阴气。那阴气逐渐变弱，随时会消失。
“雨，你过来一下，觉不觉得这里有阴森的感觉？”
雨过去，摸摸墙台，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摸摸那里，仅是稍微凉了一点。
“没什么特别啊。”
“不是啊……可能是因为它快要消失了……”凌杨摸着窗户，非常确定这是鬼魂留下来的阴气。不过，在神殿周围的鬼魂会被鬼差尽快清理走的。凌杨知道的，皇宫中没有被清理走的鬼魂就只有……
“怎么办好呢？如果不立即追过去，那么以后就找不到线索追了，但是，立即追过去的话，只有你我二人，而且还要通知其他人……”
凌杨神色渐渐凝重，心里也有点着急，但深知自己能力不足，或许拉着雨去也许好一点，毕竟雨除了脑子不太灵光，武术还是不错的，法术还好啦。“还是一起去。能把父王那种高手绑走的人，会弱吗？只怕连我们都不够看呢……沿途应该可以碰见侍卫之类的吧，到时再让他们通报吧。”
两人便跟踪着微弱得快要消失的阴气，走了出去。
一路上，竟没有遇上半个人，让两个人很疑惑，同时诅咒那些值岗的侍卫宫人死去哪里了呢！
怎么越走越偏僻的？越走就越荒凉，院子越破败。
周围还有一种夜色阴森的感觉。
而且，该死的，怎么有些微小的声音，提醒着他们俩，有人（？）在接近他们。
“枫……”，雨面露些许恐惧的神色，用力抓住凌杨的手臂。
好可爱的表情。心底融化般感叹着，凌杨还是一脸镇定地反握着雨的手，安慰着雨，疑惑着这种场景怎么这么熟悉的，好像以前发生过一样。灵魂彦枫也在耳边附和着，这情景的确很眼熟。
然后，果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谁在哪里？”
“云！”凌杨和雨一齐叫到。雨是又惊又喜，而凌杨的吃惊里还有几分不满——仿佛被人撞破好事一般。彦枫拉着灵魂凌杨高兴地摇。
云从转角处跑出来，看到那里鬼鬼崇崇的影子原来是凌杨和雨，也被吓了一跳。趁他们还未反应过来，就滔滔不绝地在问，“你们两个不是在休息，或者照看病人的，怎么会在这里……”越问，还越觉得他们越“可疑”：夜深了，他们两个孤男寡男在这么偏僻、人烟稀少的地方，还手拖手的，怎么看怎么“可疑”。
雨看到云那么死盯着自己和凌杨，又看看他盯的地方，是自己和凌杨握在一起的手，连忙想挣脱手，“我们，没有什么……”
“那，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什么？”凌杨反问一句，没有放手。某人正在吃豆腐时，被人撞破了，怎么也不会有好声气。那恶劣的态度，让彦枫灵魂狠狠地踢了他一下。
“我是来找父后的……我父后，今天他和父皇吵架后，赌气走了，甩开我和其他宫人，自己一个人周围逛。直道晚上也不见他人影，我就派人去找，也找不到，我就想他是不是又来这里……”
“又？他经常来这种阴森的地方吗？”凌杨不爽起来，连平常不常用的脑子也运用起来。
“阴森？是有点啦，父后说，这地方安静，适合一个人独自思考，他经常自己一个人来这附近。”
这种地方适合思考？果然是个怪人。凌杨在心里唾弃道。彦枫也很不情愿地赞同。
“那么你们呢？可以说了吧。”云抱起双臂，盯着他们两个。
“我父王不见了，我们正在找。”
“他硬是说，有种阴森森的感觉，他就一直拉着我沿着那种阴森森感觉走。”雨每次说“阴森森”，声音都抖了一下。
“不见了？不见了，应该马上去叫人找的……算了，既然我们都到了这里，我们一起找吧。”云和自己说，他这么做是关心弟弟，不让两个弟弟在晚上这么荒凉的地方有什么危险，而不是想放人他们两个在这种偏僻的地方那样你侬我侬的，真的不是那样！
“好。”雨和彦枫灵魂齐齐高兴地叫了起来。
唯独凌杨灵魂的脸那个臭。“好了，那么我们走吧，应该往那边……”
凌杨领着两人，走进了一个院子里，当时月光被遮住，看不到院子的名字。他们进了里面，月亮才再次露出脸来，照亮了院子的牌匾：秋河院。
96
他们三人（其实是两活人两幽灵）进了院子，荒凉的小池塘，小楼，还有小楼两旁的过道，云和彦枫灵魂就认出了这里。
云见到是这里，立马放下心，“我记得王爷也经常来这里吧，会不会是他醒了以后，想自己一个人来这里……你们仅是太大惊小怪而已。”
彦枫也是这么想的。他还记得有个幽灵住在这里，或许那一路上的阴气是属于那幽灵的，父王也刚好来到这里，幽灵也可能伴着他。
“他自己来的话，为什么要御医们昏倒了呢？”凌杨还是不太信，仔细地瞧着周围。但是周围太暗，瞧不出什么东西。
“或许他想不惊动其他人吧。”雨也搭话，他纯然想快点离开这里。他一踏进来，就觉得这里比外面冷一点，那是一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