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曲华尔兹 上----牧云岚卿
  发于:2009年07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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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斯艾尔的语气轻轻地,带着莫名的叹息,趁着午后温柔的阳光和清风,一瞬间几乎令人产生一种真诚的错觉。颜知非墨镜后的眼睛里,出现了迷惑的神情,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刹那。
现在的颜知非听到这种类似表白的话已经不会动怒,他依旧安静的坐着,任凭他拉着他的右手,轻轻地抚摸。很久之后他才笑了笑,只是笑容很淡很淡,就像是微风拂过了湖面,唯一留下的只有水面上的浅浅涟漪。
“对不起,我记得这个问题的回答我已经说过了,我拒绝。”
“话不要说得这么绝对。”安斯艾尔将他的手放到唇边亲吻,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专注,“不要这么快拒绝我,我们可以尝试着了解彼此。”
颜知非心底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他从少年时代开始就尝遍世态炎凉生死滋味,区区几句话就想让他卸下面具,心思想得未免也太好了些。跟何况,还有他的身份……
“殿下,我的回答很明确,起码现在,你我还能算得上是暂时的朋友,即便你一再坚持,那么我最初的回答,也依旧不会改变。”
颜知非说得很平静,伴随着淡漠的笑容,一瞬间,锐气直直而来。
安斯艾尔有那么一霎那收回了嘴边的笑容,直直的盯着他,手上也紧紧的捏住他的手,颜知非觉得他握着自己的手开始发烫,与他冰冷的指尖正好相反。
他微微侧了一下头,盯着他的问道,“什么时候,你会取下你的墨镜。”
“也许会有那么一天的。”颜知非回以淡笑。
“知非,你真的很招人喜欢。”沉默了许久,自命不凡的笑容又回到了他脸上。
这次轮到颜知非笑不出来了,他气得差点没站起来,他觉得自己一贯的冷静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谁能告诉他这个男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是不是只有揍他一顿或者把他从二楼的阳台上扔下去,才能让他学乖?!
然而更让他诧异的事情还在后头,安斯艾尔居然屈尊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他们近距离的打量着彼此,谁都不曾出声。他伸出另一只手,滑上他脸部的轮廓,抚过脸颊,暧昧的一路而上,最后撩起他的额前的碎发,抚摸着他的眉心。
颜知非想要避开,可不知为什么,他的身体没有一跃而去,相反的,他依旧安静的坐在那里。接下来的事情似乎是顺理成章的,安斯艾尔探身过去,带着不可告人的心理,想要再吻吻他。
墨镜似乎永远是颜知非的死穴,就在安斯艾尔要接近的那一刻,他已经恢复了状态,不再有任何的犹豫,抽手的瞬间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拍,安斯艾尔随即歪了身体,很不雅观的倒在了地上。
“知非,我这么温柔,你也真能下得了手。”即便如此狼狈,他还不忘开口调侃。
他现在把他从阳台上扔下去的心都有!
颜知非看着安斯艾尔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价值不菲的西装,然后嘴角挂上一贯毫不在意的笑。他转过身去,因为并不喜欢看到那样的笑容,至于原因,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还没走几步,一双手臂就从后面环住他的肩膀,随即有人俯身下来,温热的呼吸喷在他耳边,还有那个早已相当熟悉,却又带点坏笑的声音。
“知非,我可不可以认为,你在害羞。”
极力忍住想要一个过肩摔把他扔下阳台的冲动,颜知非伸手拽开他的手臂,“殿下,这样会让别人说闲话。”
安斯艾尔平静嗯了一声,却丝毫不肯放开,过了一会儿他又故意凑近了他的耳边,一边说话一边吹气,“没有关系,很多人都看到我拿着玫瑰上楼了。”说完又在他脸上轻啄了一下。
房间里随即传来惊天动地的声响,让楼下的侍从们都吃了一惊,听起来像是什么东西被摔在地板上。
帝国八十公里的郊外有处一片很美的树林,阔叶林树木已经长得郁郁葱葱,春夏之交的璀璨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照下来,再长满草的的地上投下无数副浮动的光影。青草已经能够没人的脚腕,走上去脚底下软软的,非常舒服。这里是首都一处狩猎场,本来春夏之交并不是狩猎的时候,但这是皇帝陛下下令招待同盟特使的。
帝国贵族们一个个从小学习马术,纵马奔驰对他们而言是很寻常的,而狩猎也是他们的休闲活动之一。但对于同盟官员来说,这是件不可想象的事情。
伊夫力礼貌的婉拒了对于骑马的邀请,他朝帝国官员露出一个例行公事的笑容,说:“很抱歉,我……并不是很擅长,就不献丑了。”
“特使阁下太客气,可这是皇帝陛下的招待,您……”帝国接待官员坐在马上,勒着缰绳让□的马安静下来,笑容隐隐带着不屑,“特使阁下未免也太不把我们陛下放在眼里了。”
“绝没有这个意思。”伊夫力连忙摇手分辩,“绝没有,我从学校毕业之后一直从事事务工作,这个……还是请您不要强人所难了。”
“果然还是一千年前叛逆者的子孙啊……哼哼。”虽然笑着,但是笑容已经不再恭敬。伊夫力听到了,觉得很愤怒,这个狩猎活动明摆着就要他们出丑。虽然也很不情愿,但颜知非却没有伊夫力那样的借口,纵然马术不精,他只能默默地翻身上马,朝那些官员们淡淡一笑,“麻烦了。”
明着是狩猎,实质上是对于武力的炫耀。颜知非想着平端起猎枪,瞄准被侍从放出的猎物,瞄准,扣下扳机,射击,做得简单但娴熟。猎物应身倒下,白色的兔子像是一团棉花一样缩在绿色的草丛间,红色的鲜血汩汩流出,而后腿却还在不停的抽搐着,带着对于生的渴望。
贵族们发出小声的惊叹,侍从提起兔子的耳朵,举起来向四周致意,而他也只是礼貌矜持的微笑,这个游戏,虽然他很不想玩,但是也只能陪着有需要的人玩下去,这是他的工作之一。
中途休息了一会了,到了自由狩猎的时间,还没等安斯艾尔那个烦人的家伙出来,他拿起猎枪驱着马进入了树林。跑了一会儿才放长缰绳,由着马信步走着,午后的阳光很好,璀璨耀眼。突然有几个人拦在面前,颜知非定睛一看,虽然不认识,但也能隐隐认出那是曾经在宴会上向他挑衅的人。
被凯瑟琳称作是瑞列恩的青年驱马上前,嘴角一勾笑,“喂,叛逆者,这里可没有女人帮你说话。”
颜知非的笑容很淡,没有说话。
“上次让你逃了,这次可没这么好的运气。”另一个人上前,将猎枪的枪口放在嘴边吹了吹,带着威胁性开口,“狩猎的擦枪走火也是常见的事情。”
颜知非握着猎枪的左手手指动了动。
“你想好了吗?”
“想好什么。”颜知非浮起一抹无谓的笑容。
“想好你怎么做。”瑞列恩恶意的笑,“你们不过是些被流放的叛逆者,现在也敢朝我们耀武扬威,像你这种连真面目也不敢示人的家伙,在这里最好也不过是奴隶。”
颜知非没有愤怒,相反的是他已经恢复了平静,静静地看着面前几个笑得一脸恶意的人。
“要么让我们教训一顿,要么这枪可就会擦枪走火,你自己选一个。”
颜知非神色淡淡,“如果我说不呢。”
“既然你自己不识好歹,那么这些都是你自找的。”三个青年立即换上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就势就要挽起袖子端起猎枪。颜知非已经是手一抬,单手端平了猎枪,一道微弱的火光瞬间破空而出,堪堪擦着一人的脸颊而过。
只见一条蜿蜒如虫的细细血迹顺着瑞列恩脸颊流下,那人愣愣的,似乎不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另外两人看到了也是瞠目结舌,随即马上转头过来朝颜知非恶狠狠地开口:“你……你!”
“对不起,如阁下所说,狩猎擦枪走火也是常见的事情。”颜知非并不所动,凝视他们。
“我是帝国骑士!我出身于温尔顿家族!是帝国有名的大家族之一,祖上立过无数的战功!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叛逆者!你竟敢!”瑞列恩抹掉了脸上的血迹,却不敢再有什么动作,黑漆漆的枪口依然对着他们。
另一人就势刚要开枪,颜知非眼睛一扫,手指几乎是同时抠下扳机,又是一声枪响,猎枪已经被打得飞离人的手中,最终悄无声息的掉在地上。
三人似乎是呆了一般死死的盯住颜知非,无不是咬牙切齿。
“如果是帝国骑士,我很愿意在战场上奉陪。”颜知非微笑,“请各位想想,在现在的情形下,凭着各位的言行,如果事情闹大了,蒙羞的是我,还是你们,或者是你们的家族?”
“不管你们愿不愿承认,同盟特使是皇帝陛下都愿意客气招待的客人。你们这样对我也就算了,如果被你们的陛下知道,我觉得,他似乎不会赞扬你们的英雄举动。”
“不过,这些猎枪真是老旧了,竟然会走火第二次。”颜知非似乎是惋惜的摇摇头。
他说着收起了猎枪,将它重新放好,气定神闲的看着他们。
“混账!”为首的瑞列恩再一次抹掉脸上的血迹,狠狠咬牙,目光似乎想要将眼前的人撕碎。然而过了一会,也只能再恶狠狠扔出去一句,“你给我记着!这笔帐总有一天我会讨回来!”
“悉听尊便。”颜知非微笑。
目送着那三个人离开的背影,颜知非心里涌上一股沉沉的讽刺。贵族子弟似乎已经失去了他们祖先曾经有过的荣光,变为了靠着夸耀祖先功勋满足自尊的人,这比那些用无辜者鲜血增加自己功绩的贵族还要让人厌恶。
他想着又觉得好笑,自己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有些帝国军官是死有余辜,但是他又何尝不是靠着无辜者鲜血洗亮自己肩章的人呢。
“喂,在帝国的地盘上,羞辱贵族子弟,你也怕能够载入史册了吧。”
颜知非勒马回身,看到安斯艾尔一身骑马装,正牵着马站在不远处。骑马装勾勒出身体的线条,显得身姿挺拔,配上英俊的面容,看起来英气十足。
“好啊,如果王太子大人觉得我让帝国丢尽了脸面,大可以把我抓起来。”颜知非说着也翻身下马。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安斯艾尔无奈摇头,走上前来扣住颜知非手腕一把拉到自己身边,仔细打量,“有没有受伤?”
“这话你应该去问他们才对。”
“怎么和他们起了冲突?”见没有伤口,安斯艾尔放下心来。
“还不是提尔纳行星会战。”颜知非回了一句,抽回自己手腕,“大概是家里有人在那次战斗中战死了,因此找上我的麻烦。”
那次还真是帝国的耻辱,安斯艾尔想着苦笑,颜知非眼角余光看到他的表情,拍拍他肩膀,也再没说什么。
两人牵着马,在草地里慢慢的走着,长风猎猎,风中混杂了泥土与青草的清香,令人心神俱醉。走到一处累了,就找了个平坦的草坡坐下休息。
“知非,你似乎很不把生死当一回事。”
“是吗……”颜知非只是看着面前淡淡笑,“俗话说,死过一次的人,自然不会在意生死了。”
觉得颜知非的口风似乎是送了些,安斯艾尔装作不经意问,“和你戴着墨镜有关系么。”
“算是吧……”
颜知非之后长叹了一口气,望着远处。
“知非,我服役的时候,曾听到有趣的传闻,说,同盟第五舰队司令脑袋的价值,和一个舰队一年的军费不相上下。”安斯艾尔靠在树干上,饶有兴趣打量。
“不是传闻,是真的。”颜知非坐在他身边,笑着摸摸自己的脖子,“这颗脑袋这么值钱,我还真困扰呢。”
“那你还敢来这里?”安斯艾尔坐起来,目光灼灼,“难道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你的脑袋?”
“那有什么,经历得多了也就习惯了,如果光怕这个,我恐怕应该连家门都不能出。”颜知非淡淡垂眸一笑,心下只是黯然。
安斯艾尔猛地一激灵,伸手摁住他的肩膀,强迫他转过身看着自己,身后将他揽住。颜知非错愕莫名,瞪他一眼,“殿下,我不想把你摔在地上第二次。”
“知非,你还真是暴力。”安斯艾尔伸手撩了撩颜知非额前的碎发,那人额前的头发太长,一缕缕黑的头发从额前垂落,直到眼前,似乎存心是主人想要遮住自己的眼睛。
“暴力难道不是我这样的军人应该信奉的生存哲学吗。”颜知非身体虽然绷得很紧,但是任由安斯艾尔搂着,他说着耸肩,“至少国内的主和派是这样说我的。”
“你是主战派还是主和派?”安斯艾尔低了头,用自己的额头碰他的额头。
“我是个没有明确信条的人。”颜知非笑。
安斯艾尔拉起颜知非的左手放在唇边亲吻,指尖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凉,他真不知道什么可以温暖它们。两人没了话,沉默弥漫在彼此之间,流动着隐约的暧昧。
“既然你已经不再抗拒我的拥抱,那么,是否可以让我再亲吻你一次。”
他说着手沿着颜知非右手的手臂抚摸而上,手底下的触感很不错,然而也能感觉到肌肤下肌肉的紧绷,那人还是不喜欢和人亲近,只怕这样肆意的亲热,下一刻就会翻脸。猛地一激灵,他摸到肌肤上似乎有什么。
一条伤疤,手腕直到手肘,很长,痕迹但是已经变得淡了。
“车祸留下的而已,胜任上校刚满一年,有人在车子的制动装置上做了手脚,想伪装成刹车不灵,只可惜,我一向命很大。”颜知非拉下衣袖,淡淡一笑。
“知道是谁吗?”安斯艾尔仍然紧紧的拉着他的手。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好了。”
四周都是无边无际的旷野,天色也已暗了下来。他甩开安斯艾尔的手站起,伸了个懒腰,“唉,今天又结束了,明天我还要去参加那个该死的磋商。”
“你很不喜欢政治。”安斯艾尔从背后环住他的腰,低头在他脖颈间,嗅着身上清香的味道。
“不喜欢也得去做啊,这关系到我的饭碗问题。”
“我倒是很想看看你怎么应付明天,”安斯艾尔眯眼狡黠笑,“这几天那帮官员们为贸易机构的事情吵个不停,说不定会拉上你。帝国的贸易一向是由直属于中央机构负责,而对于同盟,如果在你的地盘上,这不一定能做得到”
颜知非淡淡笑,“我的地盘?殿下,请注意你的用词。”
“他们吵的很厉害,你却像是风暴的中心。”
阳光变得黯淡,寂静的旷野里偶然传来低微的风声,却又转瞬即逝。
不等颜知非再说话,安斯艾尔的手伸上去,扳住了他的下巴,两人嘴唇再度贴在一起。
身体贴在一起,颜知非感觉到身后人有节奏的心跳,带着隐隐的压迫,像是无法遏制周而反复的海潮,在坚硬的海边岩石上拍打,激起了巨大震耳欲聋的声响。
想必颜知非现在正在用眼神威胁自己,但是既然看不见那不岂不是更好?安斯艾尔头一次觉得墨镜真是好东西,于是更加用力的吻了下去,同时将他抱的更紧。怀里的身体渐渐软了下去,好像不再抗拒。
他有的时间,不是吗。
“之前的两方贸易,都是经由隶属于各自的自治区完成,没有专门的机构负责,现在既然要展开直接贸易,这个机构非常重要。”
帝国的商贸尚书动着干瘪的嘴唇,说话的时候翻过文件的一页,继续念了下去。
颜知非仍然玩着他的原子笔,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好像他和这个会议就没有关系,他不过是个凑数的。伊夫力看了看身边的颜知非,目光又转在对面商贸尚书脸上。
他来之前,政府要员向他叮嘱一定要在谈判中占得上风,不能让帝国取得了主动,拉上颜知非也是为了这个目的,毕竟颜知非的名字在帝国里还是有点威慑力。在他看来,颜知非也相当的识趣,每天除了做他自己的事情再不曾管过一点半点的正事。
不过是个军官,只要乖乖打仗守着边界就行。
“我方觉得,可以由商业部特设一个机构,来负责对帝国的贸易,这是很容易的事情,我们那里人才非常多。”伊夫力自信满满的回答。
“我反对,方法太不现实,无法得到有效的实施。”一个人抢先开口。
“这并无不现实之处!商业部负责对内外贸易,难道还有问题?”
“特使阁下,我觉得您似乎误解我的意思,我当然相信你们商业部人才很多,但我们帝国需要的是一个熟知当地情况的机构,如果由商业部来组建,会达到这个要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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