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肩----佑翔
  发于:2009年07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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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元醒不服气,「你又知道?」
「不然我们打赌?」,陈慕蓉来了兴致,「只是不知道要赌什麽?」
「瞧你,笑成这样?你以为你很会谈恋爱啊?还不是乱爱?」
苏元醒又笑笑,不再说话。
看到平常一开口就欢乐到不行的人忽然噤声,陈慕蓉觉得自己似乎过份了:
「喂,你不是说今天陪我疯一天的吗?……我现在饿了啦!快!我今天要吃到十分饱。」
桌上堆满的餐具,已经完全呈现杯盘狼藉,狂风扫落叶,乱成一片的境界,两人正用爆米花冰淇淋甜筒互相刺激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冒了出来。
「真巧。」
徐开贵的笑容很自然。
而裴敬辉则是同时打量著,还接了腔,「也出来玩?」
徐开贵拉开椅子坐下,「这我学弟、学妹。」
「这样啊……」裴敬辉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甜筒好吃吗?我也喜欢冰淇淋。」
拿著冰淇淋的陈慕蓉笑了,「其实还不错,你可以试试看。」
说著说著,一时没注意,融化的液体滴在衣服上,徐开贵取出怀里的卫生纸递了过去。
恰好和苏元醒的卫生纸碰在一块儿。
两个人相视笑笑。
小蓉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都接了下来。
徐开贵把纸袋在座位上放好,「敬辉,还是别先顾著说话,点个餐回来再聊不迟。」
带两人走远,苏元醒和陈慕蓉异口同声,「……赌什麽?」
「……不然,赌今天晚餐?」陈慕蓉这样提起。
苏元醒大口嚼著爆米花,「太逊,你还不如赌一双鞋子加这整桌有意义点……
不然我们这样赌……假如是情侣装,从此以後我帮你追他,但是如果不是……」
「就改成我帮你追他?……」,陈慕蓉叹口气,努力的舔了一阵甜筒,「……其实你这方法也好,一个人死心,总胜过两个人疯癫。」
「不……还有一种可能,无论再怎麽努力,他终其一生,都与我们无关。」
一阵沈默。
陈慕蓉低下头,再颔首时,慢慢的说:「不如这样,我们不赌别人,赌自己。赌赢的人,如果可以,就要是徐开贵世界上最好的情人,赌输的人,就永远要是对徐开贵最好的那个人。」
苏元醒笑笑,「这两种有什麽不一样?你是想来个皆大欢喜啊?」
陈慕蓉轻轻摇头,「不,不一样的。学长,你认为,被爱的人比较幸福,还是爱人的人比较幸福?」
苏元醒没有回答。
扫地阿桑从旁边收餐盘的时候,撞掉了那个传说中的袋子。
捡起来的时候,两个人对视一眼,偷偷挤到袋子旁,陈慕蓉大叫,「看,两件,你输了。」
苏元醒笑笑的,「是,你赢了,小蓉小姐。」
两个人很有默契的,一边收拾著琐碎细软与情绪,站起了身。
裴敬辉一回来,两人便先离去。
毕竟,人很难看著自己心上人和不是自己的人,状似亲密的气氛。
去柜台点完餐,回到位置上的徐开贵,在询问学弟妹的去向中,明显的感到身旁人的不悦。
他一坐下来,就知道大概是什麽原因。
後面音量刻意压抑但是却异常清晰的声音传到耳际。
「你瞧,刚刚那两个走在一起的男人就在後面,看看,现在还挨的那麽近,铁定有问题。」
「问题?什麽问题?」
「GAY啊?懂不懂啊?搞同志这样明白吧?」
听到的人愤然的脸都寒了,徐开贵只能劝裴敬辉趁热吃已经取回来的餐点。
明明说好因为後天之後,母亲要回来台湾住在徐家两个星期,所以暂时不会见面,出来玩玩一起逛街的气氛变得荡然无存。
回到家里,徐开贵坐下,点了只烟,在窗前抽到一半,开口打断寂静:
「敬辉……为什麽要生气?」
「我……我们跟他们不一样!那些人是同志!」
徐开贵垂首,默然许久,抬起头,眼神与语气一样淡然。
「敬辉,有什麽不一样?……」
凝视著对方,徐开贵缓缓地,「我们跟他们,有什麽不一样?」
「才不一样!我们跟他们就是不一样!你不懂!」
裴敬辉激动的神情有点吓人。
「他们是……我们是因为互相喜欢……我可以真心的和路上的一颗小草、小石头,那怕是风里的一抹香味邂逅……」
「敬辉……」
「我本来就和别人不一样,我和我喜欢的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
……敬辉,有什麽不一样?
我们和他们一样会亲吻,性爱,一样会因为对方而开心、难过,尽管担忧社会的现实,却仍向往幸福的归处。
得到的时候害怕分离,一个人清醒的时候害怕失去。
「敬辉,我母亲知道我们的事。」
裴敬辉讶异的,「……你什麽时候说的?」
侧著头想了想,徐开贵点了烟,「……几个月了。」
「你知道她笑著挂掉电话之前,说什麽吗?」
徐开贵看著对方的眼睛,「她说,所以你搞同志?」
裴敬辉难得的没插口,但是神情里有著八分倔强。
「然後还是笑声,接著,就挂了电话。」
徐开贵停下来,在难得不属於沈寂的安静里,凝视著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
过了好一会儿,他再开了口。
「敬辉,你家里有人知道我吗?你是独生子,父母的关心应该比我更盛。不会看不出来的。」
裴敬辉扯了嘴角,找张椅子坐了下来,「我妈管不了我,我爸还得看我妈的脸色。」
他微微笑著,「当我跟我高中老师上床的时候,她就在阳台晒衣服。我跟明分合租房子的时候,她也会在假日时送来两人份的水果。跟你去外岛的时候,她还多给我几千,说两个人比较容易花钱。」
「我妈才不会说什麽,他只希望我快乐。」
「那你快乐吗?」,徐开贵弹弹手指,缓慢而平静的问著。
裴敬辉答的自然,「我要快乐自然就会快乐。」
徐开贵顿了好一会儿:「……那你身边的人快乐吗?」
裴敬辉冷冷一笑,「你说呢?」
不再去看那人脸上的表情,低下头,烟抽完後,呵呵气温暖自己微微冰冷的手,「敬辉,所以说,你也不是第一次跟同性墬入情网,过著同居的生活了。我对於你被认为是同志时的愤怒感到讶异。」
徐开贵站了起来,踱到窗边打开窗户,让微微冷冽的风吹醒自己,
「我觉得你其实没有办法接受你自己,也害怕接受别人眼中可能被误解的自己……那麽就算称做误解好了……敬辉,你若是选择同性做为伴侣,是不是一开始就要有著承受被误解的打算?」
「所以又回到问题的原点:你自己又和他们有什麽好不一样?」
敬辉,我想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我曾经听过的那句话:
正常,是具有独特性的。
我懂得你说的。
但我不同意你总是觉得自己特别。
你并没有豁免权。
这世上,你该负的责任,该体验的情绪,必须做的决定,都原本就是独一无二的。
身为滚滚红尘里的一个人物,每个生命,说穿了,本质并没有什麽不同。
但而那不是,与别人不一样。
而是因此大家都是一样的。
敬辉,所以,我们又有什麽不一样?
我们如果想要守护著两个人的世界,需要付出的,又和别人有什麽不一样?
「不一样!」裴敬辉愤然起来,搥的床面震动。
「我说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敬辉,我们可不可以,和别人一样就好?
桌上展览的邀请帖,终於在半开窗子的风里,掉在了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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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鉴於大家在呼唤学弟,所以学弟就出来了……
众:重点不是这个吧?
这是第三章的最後了,换言之,这样交错的日子即将……(消音)。
我有听到大家都希望裴敬辉被做掉的愿望了……
苏元醒:换人啦~换人啦~
陈慕蓉:不要忘记你是输家?
苏元醒:嗯?我有说要跟你赌吗?(再度被踩ing……)
裴敬辉:(跑路中,不便发言)
徐开贵:……请不要打扰我。

错肩 第四章 4-1 (H)

第四章 4-1
现在的自己,到底给了他什麽?
回想到今晨从口袋里掉出的那封信。
他们再度相识的最初。
徐开贵在隔天写的,但一直没寄出去的那封信。
是什麽东西不一样了,敬辉?
我觉得好陌生。
对从前的我们。
对现在的我们。
清晨回来的夜里,走到关灯的床边,徐开贵靠著幽暗的视线,他静静的看著他的睡颜。
摸著他的额头,轻轻的俯身一吻。
被吻的人很快的就得再搭上回程的火车。
墙角又出现些散乱的画具,他记得今天的电话里,他说过几天要去进行新画裱褙的事宜。
他每日都要与他说有关他文化中心展览的事。
场地多大,可以容得下横幅几张直挂几张。角落的地方要怎麽处理才不会压迫。邀请卡的原稿出来了。这次老师说些什麽,现代与工笔画的比例应该谁多谁少,邀请名单上谁是必定要的,在第几天的时候一定要寄出,才合时宜,又能真的提醒出席。
两人电话的最末,他说,开贵,今天要听晚安吻。
徐开贵不肯,那人就赖著,不肯挂电话。
在话筒上的吻是如此虚幻,就像是我们一样,徐开贵终於还是将嘴唇贴上去的时候,禁不住这样想。
展览的日期越来越近,对方的电话越讲越长,徐开贵面对著自己的原文书,和case的报告投影片,只是一直打呵欠。
他们不再吵架。
因为其中一个人,没有力气再像从前那样去听,没有欲望,再像从前那样去认真。
就像是掉在窗边的那张邀请函,一直都在那里。就像是那些叠在墙角的,不属於自己的画具,一直都在那里。
就像是破碎的海风理的合照,一直,都还在那里。
徐开贵起身,开始收拾家里。
明明有著未完成的报告,明明两人份的衣服和内裤叠在篮子里接近满出来,明明已经是该就寝的时间里,他还是这样选择。
该是好好收拾的时刻了。
从家里,到外头。
下一次把地上的邀请卡捡起来的时候,是自己已经在展览会场的时候。
他在储藏室里的空间,弯下腰拾起因为被偷吻而弄乱,多出来要放在柜台供人取悦的宣传明信片。
对方在整理衣著时,徐开贵忽然想到一件事。
「敬辉,我应该有跟你说过,我母亲回国两个月,正好就住在K城。」
「所以?」裴敬辉头也不回的问。
「我应该也跟你说过,她知道我们的事。」
这下裴敬辉转过身,看著捏紧邀请卡的人,脸上有丝不耐烦。
「你到底要说什麽?」
「你有寄给她吗?邀请卡。」
「当然没有。」
徐开贵压抑著渐渐由胸口升起的怒意,不算是完全,但是多少降低直接吵起来的可能,「为什麽没寄给她?」
裴敬辉看看天花板,又看看地上,竟然笑了。
「……为什麽要寄给她?」
「因为她知道你。知道我们的事。」
裴敬辉的口吻让徐开贵怒意更盛,
「所以呢?她又不会来?那样根本没意义。」
终於徐开贵还是无法忍耐,
「你……就凭我们两个的关系,凭我是你的另一半,你就应该寄,那是礼貌!」
「……外面听得到吗?」裴敬辉满脸不悦,「你小声一点。」
徐开贵忍耐著的情绪快要爆发,可以在储藏室里恣意对自己毛手毛脚,可以在需要人手的时候不惜在会场让自己的前任情人坐在柜台,可以以艺术之名把自己外遇的对象那画面当成主打的文宣,却不愿意寄张邀请函给自己同在K城的母亲。
千万的顾虑里,全都是为了自己,可以用的绝不浪费,有人自愿给的就欢天喜地的拿走,十成十的认为越亲近的人就要满足自己所有需求。
好的都握在手里,就只怕张扬了会妨碍自己的关系。
他不是一向张狂?他知道,外面所有的工作人员都知道,坐在柜台的明分还是爱他,还说要等他回来。
……然而外面的工作人员,除了还是没有再出现的弄华,还有谁知道自己?
还在想著,那人早已经关上门到会场去了。
再过去的时候,恰好有个老人坐在柜台的椅子上,像是在休息。
只听裴敬辉饶有兴味的盯著老人手上折的纸,「是喔。好厉害喔。」
桌上已经有了几种小动物,还有几个像是裴敬辉认识的朋友一齐站著。
看来是已经折了几回。
「那当然。」,老头意犹未竟,又拿起自己随身携带的色纸,「我可是折了几十年的,当初我也有开过班的。」
说著说著,还拿出民俗技艺的政府证照在人眼前晃,裴敬辉答著,是喔,那很厉害喔。
老头受到称赞,一时兴奋,声音宏亮,「不然我教你,很简单的。」
裴敬辉笑得灿烂,「真的喔,你说的喔,你要教我喔。」
「没问题,那没问题!难得你有心要学!」
老人笑颜逐开,比起刚刚,表情又精神许多。
只是裴敬辉眼角一闪,显然有贵客到,就著一句「不然你先教他吧」,目光撇向徐开贵,从柜台抽了身。
刚刚聚集的人也在不知不觉中散去,只剩下徐开贵一个人。
那老人只是一直拉著徐开贵,边连声解释直折横折的过程,徐开贵也只是硬著头皮,一边听老人一只重复著说「你要学起来,才能教他」,手上只能勉强著跟著动作。
这次折的是青蛙,徐开贵有些心不在焉,作业做的自然不够精细,所以完成时按著蛙腿跳跃时,倒显的有些跛。
「你这样做的不好,我要再教你一次……你要好好记著啊!不然他会学错的!」
徐开贵硬著头皮,又学了一回,才趁老头好不容易起身去上厕所走了开去。
裴敬辉这才挨过来,「你刚都一直在学喔?真佩服你受的了。」
几个念头在徐开贵的了转了转,忽然意识到过近的距离,伸手一格,拉开了空间。
那人像是忘记刚刚还在储藏室里的对话,甚至满是不谅解,「你干嘛?在外面,跟我生什麽气?」
说完还眼斜斜向还在会场的明分一瞄,「就不怕有人在看?」
徐开贵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挤了个笑容走开,坐在了会场,也不想再回去柜台,就找个有软垫的地方靠著,刚好是那幅最在意的画前面。
种种回忆前仆後继而来,眼前的,越看越是伤感,默默坐著,觉得眼眶竟是一阵湿润。
一搓脸,再次把无边的思绪收拾,远远看到填补柜台空缺的晓分似乎又消失,才渐渐再踱了过去。
再怎麽说,自己和他相见,还是分外尴尬。看看桌上差不多空了的位置,到储藏室里再把所剩无几的画册搬出来套袋,补满。
接著又看看桌上,似乎也没了杯水,再回到里头搬出来。
出来的时候,裴敬辉已经坐在了位子上。
徐开贵默默把水杯排整齐,拿了最侧的一杯,插了吸管,推到裴敬辉面前。
身旁的人把水一口气喝掉半杯,先是点点了桌上的画册,然後让徐开贵再去确认剩下的数目,翻著签到的名册,叨念几句脏话,悠悠开口:
「那些画册给那些大头才是最浪费的,根本就是妈的砸钱……我的目的才不是给那些老头,而是希望如果有人刚好去大头那转转时可以看见……这样才会有机缘出现。」
徐开贵低声的恩了一声,没说些什麽,只是继续做著手边那些琐碎的事,心里头一边想著後天要考的小儿科学,连一个字都没有念的窘境。
自己读书向来有分寸,只是这次有点吃力。
意外的,裴敬辉只在开幕当天待到下午,就说要陪著自己回去。
徐开贵没有拒绝,但他知道,应该不只是因为这样而已。
先是应付了岌岌可危的科目,接下来连著值班,终於在周末,一个大好星期日的早晨,徐开贵勉强的醒了过来。
徐开贵是被叫醒的。
虽然睁开眼睛,但是有种莫名的吸力又让它合起。
「你什麽时候要起来?」
自己半闭著眼,应著,等等。
「你什麽时候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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