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红布 下----viburnum
  发于:2009年07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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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来看过惠子了,她姑姑也来看过她了,然后,在得知我依旧要为了新单曲忙碌的时候,我爸妈给我打了个电话。
“你哪天有空儿,把惠子送过来。”
“啊?”我有点茫然,“干嘛呀。”
“还能干嘛,你老一天到晚的不着家,惠子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找谁去呀。你把她送来,我跟你爸照顾她。”
“妈……”我瞬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行了,就这么说定了啊,你可别不当回事儿!”
“……哎,成,妈您放心,我记着呢。”叹了口气,揉了揉突然有些发胀的眼眶,我挂了电话。
厨房里,惠子正在翻冰箱找东西。
“饿啦?”我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
“谁饿了吃山楂片儿啊……”她有点无奈,也有点羞涩,关上冰箱门,她冲我晃了晃手里那酸溜溜的零食。
“嗯,好,酸男辣女。”我笑,“多吃点儿啊,我要儿子。”
“干嘛?闺女你就不要了?”
“不是不要。”叹了口气,我故作认真状分析,“你想啊,嚼子家里那是个儿子吧,慕慕好像是……九六年的。等咱孩子出生呢,差不多是今年冬天了吧,跟他儿子相差七岁。唉——我是真怕他一时兴起,来个内部解决肥水不流外人田呐。”
“那不是也挺好的嘛。”惠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慕慕那孩子多好啊,要真是个女儿,我倒愿意将来结个亲家。”
“哎哎哎,你看你,早知道我不说了,一说还就提醒你了。”我继续故作着急,然后在惠子持续的笑声里谈到了正经事,“得,先跟你说个事儿啊,刚我妈来电话了,说让我把你送过去。”
“……怎么了?”她听了,好像有点紧张。
“嗐,没怎么,就说我老瞎忙,怕没人照顾你。”
“……妈真是的。”惠子脸红起来,“我又不是小孩儿了。”
“是啊,你不是小孩儿了,可你不是要生小孩儿了嘛。”着重强调着后半句话,我拉着惠子的手问她,“怎么了?我妈是不是事儿太多了?”
“你说什么呢,根本就不是。”她皱眉看着我,然后带出个微笑来叹了口气,“妈对我太细心,上次我身体不好不是在那儿住了一阵子嘛。结果老太太天天上早市买新鲜菜给我做饭,什么都不让我干,连刷个碗都不成……”
“这不挺好的嘛。”我差点儿笑出声来,
“可我心里怪不落忍的……又不是千金大小姐,享受这待遇,真是……妈都六十几的人了。我跟爸说,结果爸也不让我管,说老太太乐意,你不让她忙活她反倒伤自尊。你说……”
“你呀,你就是没有享福的命。”我拍了拍惠子的手背,“反正父母之命不可违,得,我爸妈对你好,我可没法儿拦着,回头你收拾收拾,明儿我送你过去。我妈爱忙活,你就让她忙活,这样儿她心里痛快知道嘛。”
惠子没再说什么别的,她就只是无奈的笑着冲我点了点头,然后撕开手里的包装袋,捏出一片山楂片儿,掰了一半留给自己,然后把另一半放到我嘴里。
酸。
但是还远不够那么酸。
我记得,我小时候吃的山楂片,那是真的酸的让人腮帮子疼,那种很简陋的纸包装,那种极薄极小的尺寸,还有那极便宜的价格……
童年是真的一去不复返啦,留下的只有记忆,还有总控制不住要去对比的念头。
我小时候,山楂片儿哪儿有这么大面积的……
看着惠子手里好像一块儿现大洋大小的玩意儿,我终于又叹了口气。
第二天,我带着惠子,准备去我爸妈那儿了。
锁好门,上了车,我看她坐稳当之后把车慢慢往小区门口开。然后,就在我距离大门已经很近很近的时候,对面停着的一辆车完全夺去了我的注意力。
亮白色的宽大车身,还有前头很显眼的金色皇冠标志。
我认识这辆车,从外观,到牌号,我都认识。
我太认识了……
减速,并最终停在那辆车近前时,刚从保安室里出来的那个黑衣男人证实了我的判断。
是林强。
我看见他了。他也看见我了。然后,他惊讶之余冲我露出一个大大咧咧的笑。
“哟……我刚想找你呢。”他走过来,撑住我的车窗框,同时朝旁边的惠子打了个招呼。
“你怎么……来了也不事先给我打个电话啊。”我局促起来。
“我打了,占线。”他说的倒是坦然。
“哦……那横是我正往家打电话呢。”下意识的解释着,我并没有再追问他怎么不给我手机打电话或是提前发个短信什么的,这会让我愈加的局促,于是,就在我尴尬在那儿的时候,林强倒是先说话了。
“怎么着,你们俩……出门儿?”
“啊,我把惠子送我爸妈那儿去。那什么,要不你……改天?”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好像在赶人走,我冲他笑了笑。
“……你今儿,还回来嘛?”他显然是没觉得我在赶他。
“回来啊,就是……可能得晚点儿。”
“哦,没事儿。回来就成。”他高兴起来,“那,我等你。”
“啊?那你得等多会儿去啊……”
我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因为大门以外要进来的车已经在按喇叭了。林强像是抓了个机会似的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只给我留了一句:“没事儿,你忙你的,甭着急。那个,你回来之前,我就先跟这附近溜达溜达。”
说完,他没等我回应,就赶紧跑过去给后头的车腾地方了。于是,直到他拐了个弯,消失在我的车的后视镜当中时,我才打了个冷战一样的回过神儿来。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要不,你先回去?我自己打车过去。”惠子开了口。
我看了她一眼,沉默之后摇头。
“不用了。”我吁了口气,“我先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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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家,到我父母家,并不需要太长时间。
我还记得我妈是怎么拉着惠子的手让她赶紧坐下,赶紧喝口水,赶紧吃块苹果的,我说,妈,看把您百忙的。我妈说,你少管,去,先把厨房案板上那两棵葱剥了。我说,啊?我大老远来了就是剥葱的啊,人都是姑爷给丈母娘家当苦力,我可是您亲儿子嘿。我妈白了我一眼,让我少来劲,还说现在不剥葱,待会儿就别吃面。
我愣了一下儿。
然后说,妈,我不挨家吃了就,有人……等着我呢。您……还记得原来,那林强嘛……
说实话,我并不想在我爸妈面前提这个名字,当初那件事,我爸妈并不知道真相,我也一直没说,那时,是不想提,提起来就受不了,现在,是不敢提,提起来,怕他们受不了。可我实在没法儿在他们面前撒谎,我很难做到这一点。但是,我没有料到,二老对于这件事的反应,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激烈。
“哦,林强啊,记得啊。”我妈挺坦然的点了点头,“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听说是回来了是嘛?”
“不是早就回来了嘛。”搭碴儿的是我爸,他揉了揉后脖颈,喝了口茶,“怎么样啊那孩子现在?”
“啊……挺好的。还成吧。”爸妈的态度让我足够惊喜,也足够疑虑,“您俩……不觉得他,那什么呀。”
“什么什么呀。”我妈瞅了我一眼,然后一摆手,“嗐,这都多少年了,多大的事儿也都过去了。再说了,一开始我就觉着小林那孩子憨厚老实,根本不是能干出那些个事儿来的。”
“嗯。”我爸跟着点头,音量不高,但是挺有力度,“既然又处着了,就好好处着吧。有功夫了,别忘了带家来坐坐。”
“……哎。”带着格外百味杂陈的心态点头的时候,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田惠,但我没能捕捉到她的眼神,她就在我看她的那一刻低下头去,轻轻啜饮了一口杯子里的香茶。
那天,我没吃饭,直接回了家。
林强,竟然真的就还在那儿等着我。
我把车停在院门口的时候,就已经看见前头不远处那辆白色大皇冠,和门前台阶上靠着花墙坐着的黑衣人了。
林强像个守卫似的倚在那儿,头靠在墙上,似乎在闭目养神。然后,等我下了车,步步走近时才发现,什么闭目养神,这人根本就是睡着了。
“哎,别张着嘴睡觉,回再让非典病毒跑你嘴里去。”走到零距离,我弯腰轻轻推了他一把。
被吵醒的人“嗯哼”一声睁开了眼,他盯着我看了几秒钟,才缓和了表情抹了把脸。
“哟……天儿好,一不留神就睡着了。你、你回来得还挺快。”
“快什么呀快,你都睡了一觉了。”戳穿他的话,我掏出钥匙开门,“瞪眼儿说瞎话……”
坦白的说,我紧张了。我确实紧张了,从一看见那辆车停在那儿,看见那个我再熟悉不过的京ET打头儿的车牌号开始,我就在条件反射一样的心跳过速。
说起来这个车号,我曾经一度觉得好笑。扔下那个“京”不看,后头的“ET”就足够有戏剧性了。我记得我还说过“这车你可别开着开着就飞上太空了。”林强愣了半晌,然后才傻笑着“哦”了一声,说:“你说那电影啊……”
对,我说的就是那电影,ET,外星人。林强,你不知道,好些时候我都觉着你就是个外星人一样,说着我们这些个地球上的凡夫俗子听不懂的语言,做着只有你的同类才能理解的事情,虽说……我觉得你根本就没有同类。天上地下,仅此一个,林强林小三儿,是绝无仅有的。
他是个稀罕物。
我这么想着,他就在我耳边唠唠叨叨,他说,京ET不是随机抽来的号,是“上头”安排的,这个号和他爷爷有关,知情者看见了,就明白车里坐的人是什么身份了。我问,什么身份?他笑了笑,说,老干部呗。我又问他,哪儿的老干部啊,他迟疑了一下,小声儿嘀咕了一句,国务院老干部呗……
于是,林强开着一辆曾经的国务院老干部的配车满大街流窜,我不知道他所谓的那些“知情者”看到那个一头长发的摇滚青年坐在车里,会做何感想。也不明白为什么林家老爷子明明早就退了,这个号却未曾被收回。我问过,他说他也不清楚。
“赶紧起来吧,地上凉。”我伸手,用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然后在他抬起头来,用那双鹰隼般的眸子看我时别开脸,去看他的车牌,说着有一搭无一搭的话,“……好早之前就想问你来着,你这车号,还是原来那个嘛?”
“啊?哦,是啊。”站起身来,林强伸了个懒腰,他把胳膊向后伸展的时候,关节发出的轻微的喀吧喀吧的声响就钻进我耳朵里,紧跟着,就是个懒劲儿还没过去的发问,“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我说,“进来吧。”
客气,是下意识的,好在还不至于客套。我让他先去沙发上坐会儿,要抽烟,茶几上有打火机跟烟灰缸,要看电视,旁边儿就是遥控器。要喝什么赶紧说,茶、还是饮料?我给你拿。
“那什么……你甭忙了。啊,要不,啤……不成我开车来的。”他罗嗦了一堆,终于在发现我正开着冰箱门等他下结论时,才终于说了句利索话,“随便吧。”
我苦笑。
真真儿一个没事儿找抽型……
“得,那就凑合来瓶儿柠檬茶吧。”真的去翻找时,我才发现自己的库存确实已经少得可怜了,拿出一瓶柠檬茶和一听燕京,我关好冰箱门儿。走过去,把饮料给他放在茶几上,我在听见他说谢谢的同时勾开了易拉罐的铝环。
林强拿起瓶子,一点点拧开瓶盖儿,他好像在倾听,又好像在思考,然后,他侧脸看了我一眼,说:“……你就别馋我了,成嘛。”
“谁馋你了,怎么馋你了。”我反问,又突然觉得他刚才那句话颇有双重意味,在心里让自己思想放正派点念头放卫生点,我追加了后半句话,“你不是开车来的嘛,我横不能纵容你酒后驾车吧。”
这么说着,我抿了一口泛着泡沫的冰啤酒。很凉,很有口感,确实,我是在馋他,我仰起脖子咕咚咚连灌了两大口,又探出舌尖舔了舔嘴唇时,他就盯着我的喉咙和我的舌头看。
我突然很想笑。
强子,我知道,你馋的啊,好像……不光是啤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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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时间是午后,地点是我家客厅,事件么……起初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来着,可后来,就什么事儿都发生了。
我把喝了少一半的啤酒放在茶几上,边问他到底要不要看电视,边俯身过去拿遥控器时,只是一瞬间,一股温热就覆上了我的手腕。
低头看,是一只带着明显迫不及待意味的手包裹着我的腕子,那手不敢轻,怕我挣脱,又更不敢重,是怕我疼。
“干嘛?”我音量很轻,而且低,当我自知那也许带着点不要脸的简单引诱如此轻易就勾起了他的某些念头时,一种不知该不该说是得到了肯定而且似乎处于高高在上位置的优越感,就让我昏了头脑。
我忘了我看了他多久,好像确实也没多久。连眨眼都不超过三次的时间空当儿里,和我直接四目相对的那双眼就挂了星子,着了火。
林强猛的站起来时,不能不说会让人害怕,那气势,那架势,都好像要扑食的兽,禽兽,猛兽,野兽。
反正不像灵长类。
可能我这么想的时候,嘴角不经意挑起一个微笑来了,于是,把这个也当作是引诱一部分的男人,就更像是得了鸡毛令箭一般放肆起来。
他扔下那瓶柠檬茶,转而一把将我拽进怀里。
那时,我尚且头脑清醒,可当一个技巧性有待商榷,热度却毋庸置疑的霸道亲吻压下来时,头脑清醒也许还勉强能够上点儿边儿,但心,却完全醉了。
从那次在东四老宅发生的事儿过后,这是林强头一回这样亲我。之前他都在小心谨慎一点点一步步的考虑该怎么让我忘掉那件事中他的愚蠢,和我的恐惧。我能看得出来,他在做这些打算。但实际上又当如何呢?我倒觉得他不算愚蠢,他其实是足够聪明的,他知道我终究放不下他,也知道我若没人在背后推上一把,几乎不可能有勇气迈出那一步。于是,他决心抱着我跳崖了。他真的这么干了,他跳了,然后让我也跟着坠入深渊。林强,之前我还觉得你这么干太不管不顾,现在我要说的是,你这是急中生智,大智大勇,智勇双全……
而说到我的恐惧……
我不怕你,林强,我真的不怕你,同龄人里能让我觉得偶尔有些可怕的只有一个,那人是周小川。
不是你。
我不怕你,就算怕,也只是一时的自我防范意识在自动抵抗,那抵抗成功了便不再害怕,失败了,也就更不需要再害怕了,所以,我不会在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一股脑发生了之后,再对这些事儿有什么恐惧可言。
换言之,面对着一个体温中透出独占欲的男人,我即使怕了,又管个蛋用?他只需要一些原始本能的行为,附赠一个傻呵呵的笑,我的腿就麻了,脚就软了。
于是我想,猛兽面对猎物时,半途而废的可能性一贯微乎其微,而且关键是,等到那个吻结束时,我觉得倘若他停下了,会变得可怕的兴许反而会是我。
一丝诡秘的念头从我脑子里闪回,好像黑色的光芒遮住了我脑中光怪陆离的斑斓,那光里是惠子的笑脸,恬静的,淡然的,温暖的笑脸。我猛的睁开眼,面前,是这个刚刚快要夺走我呼吸的男人。
狠狠的咬了牙,我抓着他漆黑的硬质长发,凑上去在那薄而且显得凌厉的嘴唇上解着恨的补了一个还礼般的亲吻。
野兽的眸子闪出光芒来了。
“……卧室,在哪儿……?”他低头啃咬我的脖子,牙齿划过颈动脉的时候,我就克制不住的低吟出声,那双总是像在确认领地一样的手掌忙乱的探进我衣襟,在我背后沿着脊椎两侧一路摩挲。
被那种温度一直撩拨到肩胛骨上时,我觉得自己的持续下坠,任凭是大罗金仙也拽不回来了。
“二楼……”喘息的空隙里做了个含糊的回答,我没顾得上把话说完整一点儿就让他拽着上了楼梯。
纯实木的楼梯,让两个人凌乱又急不可耐的脚步踩出颇为闹心的声响。他一路拉着我爬到楼上,然后边解开我上衣的扣子边冲着主卧室引领。
我直到已经一只脚踏进了卧室门,才做了噩梦一样的瞬间回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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