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爱情----空梦
  发于:2009年07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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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峻听得很是沉默,过了一会笑了笑,说,“我的?”
徐誊涛用一直没抬起的头点了点。
走的时候,徐誊涛回过头,笑了,温柔里带点悲伤,“你好好的。”
秦峻点头,也微笑着。
他们相互对视着微笑,曾经那个桂花开的季节,他们也曾相互微笑过,只是那个时候没有无奈和悲伤,那个时候徐誊涛的笑容温暖又包容,那个时候秦峻因为他的笑容深深地爱上了他,那个时候,秦峻想,如果他爱上我我要跟他过一辈子。
他曾经以为一辈子的幸福,还是抵不过人是事非的时间摧残。
徐誊涛觉得头还是有点疼,从教学楼出来时,李浩还问他明天的课要调一下不。
他想都没想就摇了头,去赶校车。
车子卖了,可是房子是他们一起买的,他不愿意连他们的家也失去,就算真不在了,守着房子也是好的。
秦峻自从毕业他们在一起后,就很希望有一个他们的房子,父母从小皆亡的他对家很是渴望,总是想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地方。
徐誊涛那些年很努力,奖金和工资,还有父母给的一些钱,买了那套四居室,他们有共同的卧室,共同的书房。
后来怎么变的,他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间起。
“我们分手吧。”
不管多少年了,秦峻的这句话还历历在耳。
震得他无论哪次回想,他都无法言语。
回到家,天早起黑了,他开了灯,那是一盏落地灯,桔黄色的灯被洁白的灯盏盖着,照射出来的光线明亮又温馨。
他买了房子,拿了这盏灯回来时,秦峻抱着他,笑着的眼睛里有泪,他说:“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后来是怎么毁的,好像不知不觉中,他就丢了他了。
连后悔,都没有力气。
他煮了碗面,端在桌子上看了好久,才慢慢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吃起来,房子太大了,静得让人窒息。
要是换秦峻在,肯定会笑闹着跟他说,“就算是书呆子,也是需要学点情趣点的。”他会毫不犹豫地牵着他的手出门,逛图书馆,听音乐会,去闹市感受热闹气息。
徐誊涛习惯照顾任何一需要帮助的人,而秦峻习惯照顾他,弄到最后,他习惯照顾任何一个陌生的不陌生的人,却已经不再照顾他了。
他看着桌面,那个人不在好几年了,可是那几年却越来越清晰,被人搁在心窝里爱恋的感觉却再也没有了,从那年后,他也再没吃过他为他煮的面条了。
他想挽回,可是他不愿意,他也没有办法。
秦峻的眼里,透着深深的疲惫,好像他再多余的一句挽回,都会把他的肩给压垮。
他确实是不想再见他了。
徐誊涛知道这个事实时,以为自己会失去所有感知,但他还是镇定地站了起来,还笑了下,还说了些他觉得说得还成的谎话,只是出了门时,他在街角转弯处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他真的不再是他的。
原本坚定一辈子走下去的人,真的,真完了。
他去了书房,准备讲义。
书房两张椅子还是在着,只是另一张好多年都没人坐过了。
徐誊涛看着离得不远的那张椅子,秦峻曾半躺在上面,嘻嘻哈哈地跟他的客户说着电话,眉飞色舞,如果搞定了一份单,他就会猛冲过来在他脸上印几个吻,兴奋完了又再去再接再厉……可是后来不再是这样了,是徐小添坐在那张椅子上,而他为他讲解功课,而秦峻,回来得越来晚了。
最后那一年,徐誊涛都想不出,他有没有再在这张椅子上坐过。
现在回想起来,好像到最后,才几年,那个神采飞扬的男人就如同一汪死水。
他说他累了,有白发的时候徐誊涛觉得好像自己一直理解错了……原来,他不是成熟变得沉默,而是,累了。
他刹那哑口无言,眼睁睁看着他第一次头也不回离开了他们的家,脸上没有微笑,只有惆怅。
徐誊涛第一次为他们的关系慌张起来。
他从没想过,他的慌张来得太晚,以至于后来已经无可挽回他们的关系。
早上起来时,房子依旧静得针掉地上都能听到。
出门时,徐小添在车旁喃喃地说,“我送你。”
“不用……”徐誊涛微低了下头看了下路,淡淡地说,“谢谢。”
“誊涛……”徐小添叫着他,带着哀求。
“坐公车就好。”他迈出开了步子。
“你吃药了没有?”徐小添在他身后契而不舍。
徐誊涛顿住,回头说,“小添,别围着我打转。”
脸上的温柔笑意全部藏匿,眉目间隐含着退而不散的忧郁。
徐小添情不自禁咬了下嘴,“我去跟他道过歉的。”
“我知道……”徐誊涛回过身,匆匆地扔下一句谢谢,走了。
徐小添看着他穿的那件浅灰的薄风衣,衣带在清晨的风中飘着,脚步再也提不起跟上。
这件衣服他穿了好几年,无论他买多少他都没换过,就像他的人一样,过于长情,对于过去的事情总是丢不下。
一件他送的风衣都能让他依恋这么久,那么人呢?或许他无论使上什么办法都得不到他吧。
他苦笑了下,看着他走远,救他的恩人已经从健康慢慢被磨得衰弱起来,用一种不着痕迹折损自己的方式告诉他,就算再如何,他也只爱那个人,信守着当初他给那个人的承诺,爱他一辈子。
中午起了风,天色也暗了下来,怕是要下雨。
徐誊涛从实验室出来时,他带的学生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他笑了笑拒绝,学生踌躇了一下,问他,“您家人身体好点了没?”
徐誊涛愣了一下,微笑着说,“好得差不多了……”
“要不要我们去看看他……”学生马上热情地问,旁边的另外一个女孩子也随即附应。
徐誊涛依旧笑着,只是因思索笑意淡了一些,他慢慢地说,“不用了,他挺好的。”
说得自己都没底气,他怎么会挺好,上次隔着门隙看他冲澡,浑身都是伤痕,新的旧的,弯曲狰狞,他都在他身上找不到一块好的地方,头发可能因为好久没染,丝丝白发都出来了,他仰起头迎着水流冲脸时,他看见了他浑身上下无不充斥着的疲惫,看得在旁的他都觉得累了起来。
可是,他不想见他,明明在同一个城市,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他也不能去见他。
他答应了他的,不要再见。
学生们走了,临走时都挺担心地看了他好几眼,徐誊涛微笑着看着他们离去,等他们消失在眼前,嘴角的笑意慢慢淡了起来,他一步一步往前走,从来没觉得自己身体这么沉重过。
自那天离开后,他就知道,秦峻所受的罪已经全压在了他身上,他已经无法再好好呼吸,也没什么办法可以原谅自己。

第九章

风一吹,初春的空气窄寒着,走了几步远,景元在背后喊,“誊涛,等下。”
徐誊涛回头看他,习惯性地微笑了一笑。
“你把你名下所有基金都卖了?”景元皱着眉头看他。
“嗯。”徐誊涛笑了一下,跟着他往食堂走。
“你这么缺钱?”景元疑惑。
“嗯。”
“车也卖了?”景元无奈了。
徐誊涛点点头,还笑了下。
“你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徐小添破产了?”
“不是。”徐誊涛否认完,没再说话。
等着解释的景元一看,彻底无奈,“你又帮谁了?这倾家荡产的值不值?你也有点底限好不好。”
徐誊涛听着眯了眯眼,风吹得让他的眼睛睁不开,他模糊地一笑,“其实我是有底限的。”只是等他知道自己的底限时,秦峻已经不在了。
去医院检查时,医生还是不得不再次叮嘱,要注意睡眠和饮食,再下去就非常严重了。
徐誊涛点头,算是知道。
医生问:“你知道?怎么情况越来越严重了?”他看了看拿药的时间,“止痛药倒是吃了挺长一段时间,你这到底是好了还是没好?”
徐誊涛轻描淡写,“一点疼,能忍过去就过去了。”
医生看他半晌,摇头,“你要自虐我没有办法。”拿笔开药,开了足够的止痛药。
出医院时,头一直隐隐作疼的徐誊涛埋着头走着路,只是在大门口里突然顿住,看见眼前一个穿着一身黑的修长的人。
那人看见也微愣了下,随即展开了笑容,“你也来医院?”
徐誊涛想说“是”,却只来得及点了点头。
秦峻问:“好了没有?”他的语气显露出了几分关心。
徐誊涛听得出里面的关心意味。
从头至尾,他都没有怪过他,恨更是一点也没有。
徐誊涛想,如果自己是好人,那么他呢?另一个好人吗?给他的家让他轻忽没了,可是看着他,他眼里除了无奈之外没有多余一丝恨,连谴责都没有。
他甚至还不会掩藏对他的关心。
就是因为如此,自己如果纠缠会显得无知残忍,他不想在秦峻心里,自己最后一丝风度也会抹去。
“还好,小毛病。”他又轻描淡写,伪装着,他还笑了笑,问他,“你来复检?”
“是,”秦峻点头,迟疑了一下说,“那就好,我先走了。”
徐誊涛微笑点头,听着他的脚步声不急不缓地消失在耳边,直到再也听不到,他才回过头,看着那消失的背影。
等了一小半会,他就出来了。
他有双长腿,腰也很细,他今天依然穿得很好看,黑色的休闲牛仔裤,黑色的针织衫,以前他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西装换掉,总是觉得正装太过束缚。
头发比上次短了,头发染了,黑中带有一点亚麻色,风一吹,有几丝飞扬的感觉。
徐誊涛躲在角落里看着他走近,眼看就要路过,他迟疑着,看着他又远了几步,终于从柱子后面走出,他张了张喉咙,想喊,第一声没有喊出;他又试了试,终于,有点破哑的声音响起,“秦峻……”
声音过小,走远了好几步的人没有听到。
看着他走远,他越来越心慌,好像就要失去决不能失去的东西,他想都来不及再想,冲口喊出:“秦峻……”
这一次,他的声音在人来人往的转角处终于被人听到,那人缓缓回过头,看到他,有点困惑地敛了下眉,“誊涛?”
被路人注意着的徐誊涛走近他,明明不在意别人的眼神,可是,一走到秦峻面前,所有心慌跟狼狈全涌上了心头,他无法再直视秦峻的眼睛,微偏了下头看着他的耳朵问:“复检……结果怎么样?”
耳边传来轻笑声,他偏了下视线,看到秦峻含笑的眼,听到他说,“我没事,真的,你放心好了。”
“这就好……”他点了下头,很是镇定,“我先走了。”
“好,拜拜。”秦峻微笑了下。
徐誊涛点了下头,往反方向走去。
越多走一步,头似乎更疼了,可他不敢回头。
他还在看着他。
等走到转角处,直到他不会再看见他,他又躲在柱子后面的角落里,只来得及看着秦峻最后消失的背影。
他摸着口袋里的药瓶,转了几转,往另一个门口走去,那里有直达到家里附近的公车。
在等公车时,他有点体力不支地靠在广告牌后面,脑袋里的神经猛烈地抽搐着,他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吃药,只希望车快来到他能赶紧回到家。
当他眼睛看不清眼前的什么事物时,此时,他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惊讶地叫,“誊涛?”
那一刻,徐誊涛以为出现的又是这几年老是出现的幻觉,就算是幻觉,能听到他叫他,刹时也安心不已,残余的理智告诉他这是在外面,他把头半埋在了广告牌上,紧闭着双眼痛苦地叫呼着爱人的名字,“秦峻,秦峻……”
痛苦铺天盖地袭里,他疼得身体有些微的抽搐,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惩罚,惩罚自己在他心灰意冷离去时,那么冷漠地看着他消失一句话也没说;惩罚自己的自以为是和后知后觉,让他在离开后的时间里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而自己却没再找过他。
明明,他那么爱他。
他不怪他,他只好怪自己。
莫明之间有微凉的手的温度,徐誊涛抓住不放,放到嘴边,喊着,“秦峻。”
一抬眼,真的愣住,“秦峻。”
秦峻看着他,突然叹了口气,伸出手抱住他,“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说时语气有点低气,带着点酸涩。
“我……”徐誊涛抓着他的手不放,站直身时又因是他怀抱有所贪恋,身体往前一倾,倒在了秦峻肩上。
“好了,别动了。”秦峻抱着他,又叹了口气,“身上带药吗?”
徐誊涛知道自己着头上肯定冒出了汗,他深吸了口气,眨了眨眼,让视线清晰了一些,“在兜里。”
秦峻一手抱着他,一手拿出药,倒出药丸放到手上喂他,在他吃的时候说,“我叫车送你回去。”
徐誊涛喉咙一滑,药片下了喉,他看着秦峻,捏着手的手更紧了一点,他点头,眼神有点迫切。
说完那句话自己都有点号着的秦峻苦笑了起来,“你没开车来是吧?”
徐誊涛想也没想点头,不管是自己开车来,还是已经没车,这个时候他都是不会有车的。
秦峻转身,发现徐誊涛的手还没放,看了一眼,停了一下。
徐誊涛以为他不喜欢,手松了一点,但又不想完全松开,隔着一点空气握着,但大拇指却紧紧扣着他的手背。
如果秦峻要挣脱,他想就算他还有理智,他也会下意识再重重握住。
哪想,秦峻并不是要他松手,只是伸出另一只手,伸出袖子在他头上擦了擦,无奈地说,“满头都是汗了,徐小添怎么照顾你的?”
闻言,徐誊涛僵住,随即摇头,“他早已不住我们家。”
秦峻此时正专注拦车,听到他的话,只是回头淡淡地说,“是吗?”
那眼里,云淡风轻,再无多余感情。
秦峻进门时明显的迟顿了一下。
这个地方跟以前一样,根本就没变。
有些东西时间长了,看着都有点陈旧了。
他站门口,明显不想再进去。
他对着徐誊涛笑了一下说,“我就不进去了,你好好休息。”
徐誊涛点头,肩有点颓下了。
秦峻没再说话,就要转身。
“我送你。”
秦峻回头,哑然。
“我送你到电梯口。”徐誊涛也笑了一下,有点勉强。
“歇着吧,别送了,”秦峻声音突然柔和了一些起来,“就算一个人住,也得对好好照顾自己。”
徐誊涛笑着点头,走近门边就要去送他。
耗力太多的身体还在支撑着,在出玄光那刻,有点魂不守舍的他踩到了脚下某个东西,腿一跄,他又生生地往前倒下。
他又被人托住,可他眼前此时失去了所有视线,只能勉强听到有人不悦地说,“你怎么病成这样了,你这是怎么照顾的自己的?”
徐誊涛想说,“别不高兴……”可是,劈天盖地的疼痛刹那侵袭了脑海,再也无法让他说出一个字来。
那刻,他突然想起,多年前,还是在校生时的秦峻对他认真表白说:师兄,我不是贪图你对我的好,我爱你,想好好对你,就算你不爱我,我也会,就算哪天我或许不再这样爱着你了,但是我还是会一直对你好的,因为只要想起我现在这么爱过你,我就会永远把你记在心里,我爱你,不管你接不接受我,不管以后会如何,我都会好好对你一辈子。
他说过的话他全做到了。
徐誊涛想,那我呢?
他累得再也无法多想,意识在这刻疼到失去。

第十章

他醒来时,没有见到他。
医生来过之后,他盯着门好半晌,一时之间再也无法言语。
门开的那刻,他知道他的眼睛肯定透露出了太多希翼,以至于看到徐小添,他禁不止闭上眼,把所有失落全部吞下。
“赵医生说你又住院了。”徐小添静静走近。
徐誊涛睁开眼,喉底苦涩,但还是笑了笑,“没事。”
“听说是他送你来的……”徐小添没有左顾而言他,“他呢?”
徐誊涛对他的咄咄逼人没有理会,看了门口几眼,移回视线说,“小添,他不欠我,更不欠你。”
说一完,徐小添沉默。
过了一会,他掩饰不住悲苦,“如今,我是多余的了吗?”
徐誊涛闻言连笑都已经很勉强,“小添,我已欠他够多,我不想再欠,我也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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