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臣----秦人秦鬼
  发于:2009年08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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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副蔷薇图着色甚好,画的栩栩如生,天仁帝爱不释手,吩咐了小太监过来,将画拿去装裱之后,挂在寝宫中。自从前日一见之后,这两日政务繁忙竟然都未曾与谨之私下见面,想及此,天仁帝再也坐不住了,换了便服便匆匆忙忙的向着孟慎言家中走去。
“什么!又去孟慎言府中了!”蒲昭仪大怒的打翻桌上的东西:“这是第几次了!那些传言果然是真的!”。满屋子跪着的太监宫女惶恐的说着:“娘娘息怒,娘娘息怒!”。蒲昭仪冷静了下来,冷哼一声之后,便出门向着太后宫中而去。
一把抱住还在端详着那盆花儿的孟慎言,怀中人被惊的挣扎不已,天仁帝连连说着:“是朕,是朕!“,孟慎言这才安静了下来说着:“皇上怎么来了?”。
“看来谨之很喜欢朕送的花儿啊!朕已经有两日都没有看到谨之了,便来看看你!”
“多谢皇上挂心了!”孟慎言说着,语气有些淡淡的,天仁帝皱起眉头:“谨之,你不高兴么?”,孟慎言不语,天仁帝看着他,心中已经知晓他是为流言之事。
“谨之若是不高兴听到那些,朕派人……”
“皇上,还是算了,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这样做反而更容易落人口实。”
天仁帝不语,孟慎言强打了几分气,终于还是开口说到:“皇上,臣想最近还是暂时不要见面了吧!”。天仁帝身子猛地一震,有些惊讶的看着一脸为难之色的孟慎言:“谨之害怕了么?”。
孟慎言低头沉默着,天仁帝苦笑一声:“原来,谨之也在意这些的!”,说罢天仁帝转身:“罢了,罢了,既然这是谨之你的愿望,那朕自会成全。”向前走了两步,站在门外停下来说着:“朕本是来告诉谨之一声,商君然要去戍边了!”。
说罢话,便再也没有留恋的走了出去,孟慎言怔怔的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地方,那个人早已经拂袖而去了,懒懒的坐了下来,孟慎言一手掩面,悠悠的叹息声充斥着一室的孤寂。
“来人呐!”孟慎言唤着,招来了两个小仆准备了车马,他要去商君然府中一趟。刚刚皇上的话好似刺一般的扎进心里,商君然可算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个真正相交的朋友,此时却要戍边,是为了什么。孟慎言有些心惊的猜想着,难道是他听到市井流言!随即又自嘲的笑笑,自己也将自己看的太重了些。
蒲昭仪坐在太后宫中,用帕子抹了抹眼角的几滴泪珠说着:“姑母,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皇上尽日里去找那贱人,对臣妾不闻不问的。”。蒲太后慢慢的喝了口茶说到:“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你父亲说了,他自有办法!”。
“可是,姑母,臣妾咽不下这口气,怎么能输给个男人呢!”蒲昭仪不甘心的说着,手中撕扯着上好的锦帕。
“咽不下也要咽,你以为这后宫是什么地方,自古以来骄纵的妃嫔,几个有好下场的!”蒲太后的声音严厉的训斥着自己的侄女。
“可是……”
“不要可是了,哀家是不会帮你的,你最好也不要打孟慎言的主意,皇上宠幸你的次数本来就屈指可数,你不要再惹他厌烦,那你爹爹跟哀家的心血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蒲昭仪的委屈的低着头,双眼噙泪,蒲太后心头一软,这个侄女自小就在自己身边长大,早就同亲生女儿一般的看待她,她受这般委屈,自己心中也实在不忍。淡淡的叹了口气,蒲太后好言问着:“婉儿,姑母问你,做皇上的女人好,还是做皇上的母亲好?”。
蒲昭仪抬起头看着姑母茫然的回答道:“不知道,婉儿不知道。”蒲太后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傻孩子,皇帝的女人会有很多个,永远都悬着心担心一朝恩断,皇帝的母亲却只有一个。”
“可是,姑母,婉儿是真心喜欢皇上的。”蒲昭仪埋头在太后怀中,闷闷的说着。
“真心!哼!”蒲太后冷笑着:“婉儿,这皇城之中万万要不得的就是真心,只有权力才是永恒的。”
蒲昭仪不语,太后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珠:“婉儿,皇上不会真心爱你,即使他宠幸你,也是因为蒲家的势力,若不是因为权力,你我今日也不会在此坐享天下之尊,所以,婉儿,你要记住,我们这样的人,不能有爱,只有手中握有权力,才能保证不会枉死在这后宫之中,明白么?”。
“明白了!”蒲昭仪擦干面上的泪痕,站在蒲太后面前说着:“婉儿,会忍的,一切都听姑母安排!”。
“乖孩子”蒲太后有些歉疚的看着蒲婉,她其实是个好女子,娇憨任性却也不失温柔,若不是蒲家的缘故,或许皇上会喜欢她也说不定。
车子停在商府门口,孟慎言缓步下车,门口的侍卫早已进去通报了,没过一会儿,商君然匆匆的迎了出来:“谨之怎么来了!快快请进!”。孟慎言面上露出笑,随着商君然走了进去。
“玉成兄,小弟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问!”孟慎言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便说了来意。商君然倒茶水的手一顿,面上堆起笑说到:“谨之客气什么,有话尽管问便是,为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弟听说,玉成兄要戍边?”
“谨之消息还真是灵通呢!为兄刚刚递的折子,皇上还没准呢!”
孟慎言咬住下唇,最终还是问了出来:“小弟敢问为何?”,商君然大笑着:“为兄怎么说也是个武官,总留在京城还怎么建立功业,边境近来时时受到胡人骚扰,为兄也想保社稷江山,建功立业,为兄镇日里呆在京城,手下竟无一兵一卒实在愧对这伏虎将军的名声。”
心中宽了大半,孟慎言笑着说到:“那小弟先在此祝玉成兄早日立下战功了!”
“承谨之的吉言了!为兄一定不负众望!”两人愉快的谈笑着,日头渐渐的向西走去。

第九章

“老爷,您不能这么做啊!”哭哭啼啼的妇人坐在椅子上,哽咽的说着。焦躁的走在亭中,不住的踱着步子,孟老爷心烦的说着:“哭什么,那我能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可不能这样做!”孟夫人坚决的说着:“我不会同意的!”。
孟老爷一甩袖子,怒气冲冲的说着:“这样不行,那样不行,难道你要等到我们孟家的名声都被三郎那个孽子败光才甘心么?”。孟夫人不语,只是不住的擦拭着眼角的泪痕。
一直站在一旁的孟家大公子孟慎行开口说着:“要不然,我去趟京城将三弟接回来,可好?”,语气中有几分不确定,可孟夫人却满含期待的看着自己的夫君,希望他能够同意。
孟老爷皱起了眉头:“算了,那敏之你去趟京城试试吧!虽然十有八九都不成,不过你去看看也好,他要是不回来,那还是按我之前说的办吧!”。
“是,爹,那我明日便动身!”孟慎行说到。“恩,下去吧!”孟老爷摆了摆手,孟慎行退了下去。
已经三日了,三日都没有再见到天仁帝,孟慎言有些懊恼自己那一日的言行,有心去寻他,可那样子的话明明是从自己口中说出的,不寻他,自己却还是在心底想念着。这两日里,那人虽然没来,可仍是天天吩咐着人送着京城中各处的小吃,还时不时的有些新鲜玩意送来。孟慎言心里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去寻那人。
而此刻的天仁帝,也正坐在自己的寝宫中,看着墙上的那副蔷薇图发愣,手中的朱笔墨都干了,可桌上的折子还是干干净净的未批一字。要不要去寻谨之呢!不行,自己是一国之君,本来就总是让着他,宠着他,可也是有底线的,他说不见面就不见面,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好,只在心中惦记着那些市井流言,他是皇上,都不在意被人说成昏君,谨之他又怎的如此在意。也不对,谨之要面对的是比他更大的压力,他本是天下士子心中神仙一般的人物,是孟家后裔,可现在被扣上个佞幸的帽子。
想到这里,天仁帝再也坐不住了,自己其实不用生这么大的气的,他们两人之间说到底,其实自己才是更卑鄙一些的那个,自己威逼引诱才得到谨之的,他本来不用承受这些的。放下手中的折子,天仁帝推开房门匆匆忙忙的向着宝章阁走,身后的太监宫女跟着一路小跑,从来没见过皇上这么着急慌忙的样子。
“咯吱”一声,宝章阁的大门被推开,孟慎言抬起头就看到天仁帝站在门外看着他,明黄的袍子被太阳照的越发的亮了。孟慎言一时有些怔住,他分不出这到底是他的幻觉,还是真的,伸出手去触着那人的脸庞,直到指尖有着真实的触感之时,孟慎言才触电一般的挪开手。
天仁帝一把抓住孟慎言的手,口中说着:“谨之,我是真的。”。他用了“我”这个字,在孟慎言这个人的面前,他不再是身在九重的君王,他不过是个倾心爱慕他的凡人罢了。所以他是“我”而不是“朕”。
听到那个“我”字,孟慎言突然觉得一切都好似不重要了,只有现在眼前站的这个人才是真的。这人为了他,连皇帝的脸面都不要了,自己还有什么好为难的呢!
孟慎言笑了开来,也紧紧的回握着他的手说:“我正后悔着呢!你就过来了!真好像做梦一样!”。天仁帝拉着他的手走进宝章阁里,掩上门就将他抱在怀里,然后说着:“我也后悔了,所以就来找你了!”。
心里偷笑着,孟慎言忍不住打趣着:“幸亏你后悔的比我早,要不就是我还真不知道要不要去找你!”。天仁帝放开他,疑惑的说着:“为什么?”
“我已然说了那话,这会去找你,不好比自驳颜面,不找你,我又坐立难安,就一直想着,谁知道你就先来了!”
“那这样说,我来的还真是时候呢!”天仁帝笑着说到。
“是啊!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约而同的傻笑着,孟慎言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这样的傻气,而天仁帝就更是想不到了。
商君然领着部队开拔,望着落日余晖中的皇城,商君然不由得在心底默默的说着:“谨之,待我归来之时,便是将你从皇上手中救出之日,你可要多撑些时日,在京城中,等着我!”。
一辆马车风尘仆仆的停在孟府门前,孟叔急忙迎上去,扶住正在下马车的人:“大公子来了!快里面请吧!”。孟慎行笑道:“孟叔,好久不见了呢!”。
“大公子客气了,府中早已安排好了,大公子先洗去一路风尘吧!”
“三弟呢?怎么没有看到他?”孟慎行左右看着,就是没有看到自己三弟的身影。孟叔慌忙说到:“公子去宫中当值了,呆会便回来了,已经派人去唤了!”。
孟慎行点了点头,这才向着府中为他备好的客房走去,用热水洗了洗,去掉身上的粘腻感。然后将自己扔在床上,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影影绰绰的听见屋外有人说话。
“大哥还没醒么?”
“还没呢!公子,怕是大公子赶路,累着了!”
“哦!那不打扰他了,让他多睡上一会儿吧!”
“那晚饭?”
“等大哥醒了再一起吃吧!”孟慎言说完话,便转身要去书房,今日被皇上那么一搅,本来要注完的经书就泡了汤,只好回来之后继续了。却听见屋里传来孟慎行的声音说到:“谨之回来了?”。
生生的掉了头回转到屋门前,推开门说着:“大哥醒了?我也是刚刚进门,路上还顺利么?”,孟慎行整了整衣衫,坐了起来说着:“还成,没费多少事。”
“大哥饿了吧?晚饭备好了,咱们去前厅吃吧!”。孟慎言这样一说,孟慎行倒真觉得有几分饿了,两人在前厅吃了饭,相互说了说近况,便就过去了。
其实孟慎言心中也将自己大哥为何事而来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定然是那些流言传去了敏州,可大哥不说,他也不想冒然的问这件事情。而孟慎行也没想这么快便逼着弟弟与自己回去,想先看看再说。于是兄弟两人便各怀心事,却都按下未说。
“谨之,怎么?有心事么?”天仁帝看着明显在出神的孟慎言,放下了手中的奏折,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问着。孟慎言醒过神来,淡淡的笑了笑说:“没什么事情,不用担心。”。天仁帝皱了眉头说:“从未见你这样子,总是在发愣,你可不要哄我!”。
孟慎言握了握他的手说:“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哥哥来了罢了!”。
“你哥哥?”天仁帝疑惑的问着。
孟慎言点了点头说:“我大哥从敏州来了。”,天仁帝点了点头:“那要不要我请你大哥来宫中做客?”,孟慎言慌忙的摇着头说到:“不要,千万不要,我大哥这次来,肯定就是为了你我的事情。”。
“那算了!”天仁帝温柔的笑笑,为孟慎言添了盏茶,又去批奏折了。孟慎言有些歉疚的看着认真在看奏章的男人,还是忍不住开口说到:“要不然,你来我府中吧?”。
天仁帝有些惊喜的问着:“你让我见你哥哥?”,孟慎言脸颊飞红,点了点头说:“恩,总归是要见的。”。
“那今日可好?”天仁帝立马就站起身,打算当机立断。孟慎言笑着按住他说:“你先别着急啊!我先回家跟我大哥说一声,这样去,会吓到他的!”。
天仁帝悻悻的坐了下来,口中嘟囔着:“谁知道你明日会不会改主意。”,孟慎言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说:“罢了,罢了,先派个小太监去我府上说一声,等会我们一起回去可好?”。
“孟叔,你这忙忙碌碌的在做什么?”孟慎行看着忙成一团的下人,拉住孟叔问到。
“啊!大公子,刚刚宫里传话,说呆会皇上会驾临,这不是事先做个准备。”
“皇上会过来?”孟慎行扬高了声音问着,孟叔点了点头,便又去忙去了。孟慎行心中冷笑一声,许久未见,倒要好好看看皇上,给孟家三郎灌了什么样的迷魂汤。
“皇上来了,动作快些!”孟叔跑进来吼了一声,拉着孟慎行便跑到门口去接驾了。
“草民叩见皇上”
“平身吧!不用多礼了!”,天仁帝说着,可心里却暗暗的紧张着,想是在最前面的那个锦衣公子便是孟慎行吧!跟谨之还是有几分相像的,当初在敏州的时候,并未曾好好注意过。
“这位想必便是孟学士的兄长了吧?”天仁帝口中问着,孟慎行躬身行礼道:“草民孟慎行,正是孟慎言兄长。”。
“孟公子不用这么客气,还是进去再说吧!”,天仁帝笑着说,边向里走着。孟慎行看着自家弟弟,只见他脸上露出一副莫可奈何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便跟着皇上进了孟府。

第十章

“不知孟公子来京城所为何事?”,天仁帝一开口便直奔主题,桌下的脚被狠狠的踩了一下,疼的他几乎要喊出来,可还是生生的压了下去。孟慎行愣了愣说到:“也并无大事,只是双亲颇为思念三弟,可年事已高,受不住舟车劳顿,草民便代二老来看看三弟。”。
“原来如此!”天仁帝点了点头说到,神色无异,可心中却一直在擂鼓:“孟家的人,各各都是人精一样的人物,话都说得这么圆转,让自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讪讪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在一旁的孟慎言看着天仁帝偃旗息鼓不打算再说什么,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谁知道他前脚放心,后脚就听见天仁帝又开口说到:“孟公子难得来次京城,朕准几天休息给孟学士,让他好好陪孟公子在京城逛逛可好?”。
孟慎言偷眼看了看自己兄长的神色,只见他淡淡的笑了笑说到:“那便多谢皇上了!”。孟慎言心中觉得一热,这人想的还真是周到:“臣也多谢皇上恩典了!”。天仁帝挥了挥手道:“谨之不用客气了!”。
却看孟慎行愣了愣之后说到:“君臣之礼不可废,皇上切莫太纵容他了!”,天仁帝被孟慎行的话惊的一口酒呛在嗓子中,出不来,进不去,咳了起来。孟慎言赶忙就拍着天仁帝的背,为他顺着气,孟慎行看在眼中心中暗暗的苦笑着。
一顿饭吃的不尴不尬,天仁帝憋的难受,孟慎言装的难受,孟慎行看的难受。三个人都不自在,于是便心照不宣的早早散了,天仁帝摆驾回宫,孟氏兄弟两人相对坐着,一时之间竟然默默无语。
良久的沉默让孟慎言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大哥,我……”,孟慎行打断了他的话说:“谨之,辞了官跟哥哥回去吧!”。孟慎言的话被生生的憋回心里,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迟迟没有回答孟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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