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鲤杀鱼----木味八
  发于:2009年08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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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太多的死鱼,那下游的水极其的混浊,甚至令人作恶。
锦墨在他们身上施了法,缓缓向上面游去。
越是往上,水便越清澈,越干净,但是,那水流急湍,向下冲刷,所需要花费的力气,便也越大。
到大半时,锦墨也有些精疲力竭了,但是他不敢回头,他知道,现在若是下去,那麽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紧紧缠著一起,一起努力向上游。眼看那龙门,就要到了,涂著浓厚朱漆的大门,庄严威武,真的有云朵在它周围环绕,仿佛是真的到了仙界。
就近在眼前了。
即使已经耗尽了所以的力气,但是那胜利的喜悦,使他们多了一种超越肉体的力量,仿佛疲惫一下子都没有了一般,他们的速度更快了。
相视一笑,对方眼里的自己,都是那样的欢乐,最困难的事情,眼看,就要渡过了。
突然,狂风大作,本来还是明亮的天空,一下子便的漆黑,闪电在头顶轰鸣,那瀑布,似乎被怪风给吹起来了,竟然悬到了空中。
眼见著两人就要被刮掉下来了,“鳍玉不能死!”锦墨脑海里只有这个念头,他施法,将自己五百年的法力全部耗尽,混合著一部分自己的精魂,撕裂出自己的体内,把身旁不停向下坠的鳍玉,往空中抛去。
往那似乎就是近在眼前的龙门抛去。
电闪雷鸣中,锦墨落入了那深渊。
……
汗……这就是过往……

墨鲤杀鱼 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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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醒过来,恍若一梦。
竟然那八十大板,还未完结。
板子落在已经看不出原状的皮肉上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但是都已经因为疼的过头,反而没了知觉。眼睛都睁不开,终於听见一旁的官差大声道“八十,杖毕。”
有人来探他的鼻息,看看他是否还活著。
身体被翻过来,手腕也被把住,明明知道周围的人在对自己做什麽,但是就是无法动弹。
奄奄一息的赵墨鲤被抬到了刚刚的那间牢房。
喀嚓,门又被锁了起来。
赵墨鲤终於将眼睛给撑开来,逐渐适应了牢房里的黑暗,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是手,有著五个手指的手,不是鱼鳍。
是啊,他已经转世了,这一世,是做人的。
化龙,鲤鱼的化龙,并不是去成为真正的龙,而是去成为人世间的龙,天子。
无论如何都要成为所谓的“龙”。如果洛东蓟没有登上皇位的话,那麽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赵墨鲤的脑海里浮现出洛东蓟喝茶时颤抖的双手,浮现出洛东蓟抱住他时,脸上出现的满足而又温和的神情。
突然赵墨鲤开始恨,他也不知道为什麽会出现这样的感觉。这个用自己上一世生命所换来的化龙。如果当时的自己,没有一时心软而去的话,那麽,现在也许还是过著非常幸福的生活,有著法力,有著地位,无忧无虑,至少衣食不愁。
而不是在阴暗的牢房里拖著一副几乎废了的身体。
既然两人已经在上一世分离了,那为什麽这一世还要相遇,还有这样的纠缠折磨。
难道还有什麽没有尽了吗?
已经为他付出了一条命了,还有什麽是还不清的?

墨鲤杀鱼 042

42
在半夜的时候,赵墨鲤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闷哼,接著,自己所在的那间牢房的门被人打开,进来的是三个黑衣蒙面人。
其中的一个,手中还抱住一个大麻袋,隐隐闻到有股臭味。
黑衣人一句话没有说,将赵墨鲤脚上的锁给打开,接著,又将那个麻袋给松开,里面赫然是一具穿著囚衣身形与赵墨鲤相仿的尸体,他们把锁又拴在了那个尸体的脚上。
黑衣人轻巧地将赵墨鲤抗到了肩膀人,出来的时候赵墨鲤看见牢房的守卫倒在地上。
事情发生的如此惊人,赵墨鲤也不敢贸然向黑衣人提问。
外面偏门有辆不起眼的马车,赵墨鲤被抱了上去,马车里点著小小的蜡烛,坐在里面的人竟然是洛东蓟。
洛东蓟向那三个黑衣人点了下头,然後将马车前的布帘遮的严严实实。
他将赵墨鲤翻过身,手摸到了赵墨鲤腿间的伤处。
赵墨鲤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是那治伤的良药。淡淡的清香让赵墨鲤本来紧绷的心缓缓放松下来,他扭头看洛东蓟,洛东蓟正在小心地将他伤处干涸的血迹清理掉,他手法非常的轻,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马车有小小的颠簸,洛东蓟抱紧了赵墨鲤,不让他从自己的膝盖上滚下去。
将干净的白布条缠在了赵墨鲤的伤处,洛东蓟这才松了口气。
两人目光对视,洛东蓟微微皱起眉头,表情并不友善。
赵墨鲤本想对他笑,这又笑不出来,僵在了脸上,很是难堪。
“为什麽逃。”洛东蓟突然开口,吓了赵墨鲤一跳。
“我……”赵墨鲤回答不出,半响才编了个理由:“我思念故乡,想回去。”
“谎话。”洛东蓟毫不留情的揭穿。
赵墨鲤垂下头,他无法将那句因为你要成亲的话说出口,即使是说出来,洛东蓟一定也会认为是谎言吧。
“从今晚起,叫赵墨鲤的人已经死了,你给我记住。”洛东蓟冷冷道。

墨鲤杀鱼 043

43
赵墨鲤明知他其实是救了自己,但是却想不通他这是为什麽。
“你哪里都不准去。”洛东蓟又说,他的语气里带了一丝狠意,赵墨鲤不禁浑身冰凉,他望向洛东蓟,只见洛东蓟的眼眸里,也是满满的坚决及冷酷。
马车得个得个,停下来的地方竟然还是太子府。到处都点著灯,洛东蓟抱起赵墨鲤,走了条赵墨鲤都不知道的小道,到了他一直住的那个偏院。
并没有离开多久,但是却已感觉隔世。
那把琴居然放在案上,月光下,宝石亮的有些诡异。
洛东蓟将赵墨鲤扔到了床上,也不管赵墨鲤的伤,赵墨鲤疼的呲牙,只觉得下半身似乎都断了。
“你喜欢这个是吗?”洛东蓟走到琴边,轻轻抚摸。
赵墨鲤不吭声。洛东蓟道:“全是宝石,很值钱啊,你喜欢,是不是就是这样的?”
他又走到赵墨鲤身边,挑起赵墨鲤下巴:“你老老实实地给我呆在这里,我可以给你很多你喜欢的东西。”
“我不喜欢这个。”赵墨鲤说。
洛东蓟甩手给了他一个巴掌。
“谎言。”
赵墨鲤真正的沈默了,他明白,现在不论自己说什麽,都是谎言。
“老实些。”洛东蓟抛下最後一句话,便离开了。
伤好的很快,只是皮肉有破而已。
但是很快赵墨鲤就知道了,洛东蓟所谓的,哪里都不许去是什麽意思。
赵墨鲤所居住的,还是太子府的那一个小小的偏院,但是处境和以前,已是大不相同,他现在连踏出偏院大门一步的资格都没有。
在养伤的日子里,待遇与上次被婢女刺伤相比,要低的多的多了。
每日依旧有人送食物来,但是一天只送一次,食物放在门口,要自己去拿。赵墨鲤开始不能下床行走,只得靠手爬下来,像是动物一般在地上爬行。
洛东蓟一次来,恰好看见了这一幕,但是他没有帮忙,只是将手背在身後,冷冷地看赵墨鲤爬到外面去。
赵墨鲤本来还有些羞耻的感觉,但是腹中的饥饿比什麽都要折磨人,即使每日所送的,只是最粗糙的食物,难吃的汤水。
洛东蓟也不管他伤好没好,就粗暴地把赵墨鲤的裤子给撕了,看见赵墨鲤臀部黑色的痂,他愣了下,但是却没有丝毫的留情。
他还会在凶猛地贯穿赵墨鲤时,掐著赵墨鲤的脖子,一边喘息一边发狠道:“我要把你的腿打断,这样,你就哪里都逃不了。”
他倒是没有动手,动的是嘴。在那事完结後,伏在赵墨鲤的腿上,使劲地咬,将赵墨鲤的大腿咬的血淋淋。
“让你逃,我把你的腿吃掉,看你跑到哪里去!”洛东蓟满嘴的血,但是脸上还带著笑,对赵墨鲤说。赵墨鲤浑身发抖,他不怀疑洛东蓟的话,说不定就有那天自己的腿被锯下来煮熟。
他还会将赵墨鲤的手绑在床柱上,走的时候又忘了,或是故意没有解。因为这个偏院,没有洛东蓟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赵墨鲤无法向任何人求助。三天的时间,滴水未进,整个房间里都是令人呕吐的味道。
每一次洛东蓟的到来,都是最可怕的折磨。
他从前的温情,从前的柔和,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洛东蓟每次在赵墨鲤身上做过那样的事後,都会留些宝石玉器之类的东西。
就放在赵墨鲤的枕头旁边,惟恐赵墨鲤看不见。
赵墨鲤拿著那些冰凉凉的宝石,哭笑不得。摸了摸,各式发亮的石头,各种的颜色,想必身後,都是有一番惊人的价格。
这又什麽好呢?又不能吃,又不能暖。
我不喜欢这个啊。赵墨鲤心底想著,叹气。但是对於自己喜欢什麽,他又说不出。

墨鲤杀鱼 044

44
洛东蓟还算好心,还给了赵墨鲤笔砚纸。
赵墨鲤在天气放晴的时候站在窗边提笔,却又什麽都写不下去。
他开始画鲤鱼。
不用去费心思索,脑子里就自然地浮现出来,鲤鱼在水里嬉戏的画面。
一条大的,一条小的。绕著水草转,或是浮到水面上吐著泡泡。一幕幕,都是往事。
赵墨鲤都没有发现自己一边画,脸上一边带著淡淡的笑意,仿佛已是不可能在回转的时光又重头再来了一次。
洛东蓟突然不想进门。他就站在院子的外面。他看见里面的人,穿著破旧的袍子,带著自己从未见过的,那样温柔的笑,在写写画画什麽东西。
洛东蓟的心头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热流,一下子冲出来,竟然使他差点站不住。
他无法再去隐瞒自己了,他喜欢这样的笑容,赵墨鲤的笑。
洛东蓟在心底狠狠地唾弃自己,为什麽,明明知道这个家夥不是什麽好东西,欺骗了自己,又贪财无义,但是,一到闲暇的时刻,脚底就像是自己有了生命,一路就顺到了这个院子。
看到他在这个院子里,心就安定下来。
那晚,已经变成了洛东蓟不愿去触碰的梦魇,空荡荡的屋子黑乎乎的窗,似乎是活生生在他心头剁下一块肉。
他暴怒,冒著被父王知道的危险,一时间,竟然就抛弃了自己做了多年平庸太子的形象,也不管是不是危机的时刻,便出动的京城所有势力,去寻找一个落跑的小小画师。
杀了他。
当时不是没有出现过这个可怕的想法,甚至自己还真的期待看见他死,死在自己的面前,这个便永远不会再逃离。
还好,是忍了下来。

墨鲤杀鱼 045

45
被人抓住把柄是现在绝对不可以的事情,舅父陈危已经对自己说过多次提醒过多次了。不能有一点弱点,不能有一点错误。每日的生活像是踏在钢丝上,下面是万丈悬崖,牵扯无数无辜者陪葬。
已经都快忘了好好笑一笑是什麽感觉。
洛东蓟背靠著院子的窄门,缓缓坐下,他没有惊动赵墨鲤,他很累了,累的都不想再动一下。春日的风也变成的暖的,吹在脸上,不复冬季时的刺骨,反而像是一双温柔的手。
洛东蓟合上眼睛,最後看见的画面是赵墨鲤带著笑将画好的图展开提起,对著阳光看,他也看的很清楚,鲤鱼嬉戏图。很普通的构图,却让他有一种安心及怀念的感觉,那是很陌生的感觉。
却很舒服。
赵墨鲤将自己的袍子给洛东蓟披上。
刚刚步入青年的男子,脸上却有不该属於他这个年纪的细微的皱纹。眼底是黑青色的疲惫的痕迹。下巴已经显露出了刚毅,将少年时候的柔和渐渐洗尽。
竟然没有惊动他,一向是浅眠的洛东蓟竟完全没有知觉到身边来了人。
赵墨鲤壮了胆子,又伸手去轻轻抚摸他的头发。这张睡脸赵墨鲤本是很熟悉,但是在白天时看,却又多了些不同。
手指路过他长长的睫毛,指尖有些痒痒的,洛东蓟小小地哼了一声,将脸转过去,有些孩子气的侧过头。赵墨鲤盘腿坐在洛东蓟的身边,寻找他上世的影子。但是却一无所获。
转了一世,什麽都变了。样貌,包括心灵。但是灵魂的内里,依旧还是那个脆弱的小小鲤鱼。
想起这个,赵墨鲤有些著魔般的俯身上前,在洛东蓟的唇上吻了下。
已经沈入梦乡的洛东蓟,不知在梦里遇见了什麽,脸上浮现出笑意。他的身体向下倒去,恰好枕在了赵墨鲤的膝上。
难得的温馨让赵墨鲤有说不出的感动。
鼻头竟然涌起一股酸意,眼泪滴到了洛东蓟的脸上。他慌忙去擦,却惊醒了洛东蓟。
“下雨了?”洛东蓟半眯著眼,口中喃喃。
“没有没有,你继续睡。”赵墨鲤温柔的像是在哄小孩子。
洛东蓟恩了一声,反手抱住赵墨鲤的腰,继续沈睡。
他幽幽做了个梦,梦里他来到一个偌大的鲤鱼池。水波粼粼,清澈见底。水里的鲤鱼仿佛与他熟悉的很,争相游到了洛东蓟的身旁。洛东蓟看见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孩子,有著胖乎乎的小手和胖乎乎的小脚丫,膝盖上还散发著粉色的光泽。
他欢呼一声,跳到水里,尽情地游玩。那是在洛东蓟真正小的时候也没有的快活。
突然余光瞥见岸边又一个人,定睛一看,呵,是熟人。
奇怪的是,在梦里看见赵墨鲤,竟然一点都没有平素的那般恨,也没有违和感,反而有一种奇特的和谐,似乎他就是应该在那里的。
赵墨鲤穿著白色的袍子,整齐而又干净,望著自己笑,温柔的笑。
洛东蓟向游上岸去和他在一起,但是脚底的水突然激起了漩涡,怎麽也游不过去,精疲力竭也无法触碰到岸边。
一下子醒过来,映入眼帘的竟然就是赵墨鲤的笑脸,与梦中吻合。洛东蓟赶紧伸手,能碰到,是真的。
脚底也不是深深的漩涡,而是平坦的草地。
他松了一口气,额头上汗淋淋,仿佛真的是在水里挣扎过。疲惫的感觉都是那样的真实。
赵墨鲤见他醒了,有些尴尬,还有些畏惧。洛东蓟静静看他了一会儿,才站起身,身上披著的袍子落地,他一脚踏了上去,然後离开这里。赵墨鲤拾起袍子,苦笑了下,看著上面的脚印,手拍拍,将灰掸去。
他站起转头,却发现自己放在小水塘岸边石头上晒著的画,上面的鲤鱼竟然已经消失了。一旁的水底冒出几个小小的泡泡,咕嘟咕嘟,鱼鳞闪闪,继而又潜下去。
洛东蓟回到自己的殿里,腹中饥饿,吩咐下人:“去,红烧条鲤鱼。”
正在等待食物,突然父皇宫中的贴身大太监到来,还带著圣旨,宣自己入宫。

墨鲤杀鱼 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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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东蓟并未让不悦厌烦之色形表於脸上。他站起,吩咐身边人:“更衣。”
下轿,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厌恶像是一只黑色的手,藤蔓一般将他的心脏给颤紧。
已经快到无法忍耐了。洛东蓟不抬头看,但光是脚下所踩的石板,都让他有一种正在去赴刑场的错觉。
他明白,今日去宫中是有什麽事。早在几日前,便已经得知了。
舅父对自己是有著满满的期盼,也许,多年来的夙愿,也许在今日便可达成。
多年的忍辱负重,陈澜木在床上时痛苦的翻转、低声地呢喃,洛东禾的斜睨……
很沈重,每一步都如同在脚上系上了巨石。但是自己却也很疑惑,为什麽会有这样的感觉?不是应该很喜悦很兴奋吗,与邻国和亲,作为攀登上皇位的奠基石,一切都有了保证。
天色还未晚,但是不远处的宫殿,已经上灯。来回穿梭的宫人面容模糊,廊檐上高高垂下的流苏,把一切都编成了网,像是蓄势待发的蜘蛛,渐渐逼近,来捕获被黏住而无法逃脱的自己。
这,真是就是自己所期望的?
一向喧闹的太子府,今夜突然安静的像是死城。宫人的脸上都出现了凝重的色彩,甚至有些人人自危。
被禁闭在院中一隅的赵墨鲤却无知无觉,甚至在宫人送来晚饭的时候小声抱怨了下食物的难吃,得了一记白眼。
送来的是一小陶碗蒸的有些硬的米饭於一小罐青菜汤,汤上漂了零星的油滴,似乎是忘了加盐。
点了小小的蜡烛,赵墨鲤一口一口地吃著晚饭,突然看见门口出现熟悉的身影,抬头,惊异地发现洛东蓟竟然是带著笑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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