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枫的鼻息喷到我的脸上,我听见他说:“不准再念诗了!”随即覆上我的唇,咬住我的唇瓣。
舌头纠结在一起,好似练剑一样,你争我斗的。
我心里奇怪,这梦发的这般怪异,中邪了麽?我竟然和二师兄接吻,这不是笑话吗?
心里这样想著,不由呵呵的笑出了声。承枫紧紧地拥住我,像念咒一般地低声的呢喃:“兰章!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被拥得有些憋闷,轻轻地咳了起来,承枫松了手,定定地看著我,眼神清越明亮的骇人。身体随即腾空而起,霎时头晕目眩,我听到酒盏翻倒的声音,明明神志清醒,又软手软脚的动弹不了,只是空气里的桂花香更浓了,桂花酒原来也是烈酒麽?
我张了张嘴,说了句什麽话,人已经卧在软榻上了,身边的人靠著我,身子烫得吓人。一只手探入我的衣襟,细细的在我胸口摩挲。厌恶地皱了皱眉,朝边上躲了躲,却被半扶著除下了上衣,空气有点冷,热烫的皮肤更被刺激了。我强打精神睁开眼,对上承枫的双眸,写满欲望的双眸。
这不是梦魇,却胜过梦魇。
撑起身子想推开他,被压住了手腕,承枫,二师兄,静静地看著我,一只手滑进了我的亵裤。
不知为什麽,我突然觉得他的眼睛里藏了很多东西,比如愧疚,比如决绝,比如疼惜,等等等等……这样复杂的一个人,一定是痛苦的。我不想了解这眼神的含义,只感到恐惧──至交脸上的陌生表情。
而且,我也无暇去思考了,快感一阵阵的涌了上来,在羞耻心萌生之前迅速的喷发了。我张著口,喘著粗气,紧紧盯著承枫的面孔。
他坚决地说:“兰章,你是我的。”
他不是我的二师兄,他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亵裤退去了,脚踝被牢牢地抓住。来不及反抗,後穴一阵尖锐的刺痛,叶承枫闯了进来。
“兰章,你是我的!这不是梦,你要记住。”他慢慢的动作起来,疼痛、炽热一再的侵袭著,渐渐的那伤处也变得麻木了,只是一味的承受著这样的进入。我紧紧咬著牙,偏过脸望向烛台。
跳动的火苗,昏黄的,暗淡的照明,叶承枫执拗的侵入,浓浓的桂香有著腻人的甜味。我在心里冷笑:我谁的都不是。
醉意又起,朦胧中再次对上男人的眼睛,心中又有一丝可悲。即便一时欢愉身体交合,又能怎样?
10 遣行客
十 遣行客
燕露端著银耳燕窝伺立一侧,“兰公子,请用!”
我扫了她一眼,冷冷的推开。
“我要见景儿!”
她为难的皱了皱眉头,不知怎麽答我,叶承枫挑了帘子进了屋。燕露静静退下,我则把脸偏过一边。
那夜过後我便要带景儿离开,却被叶承枫硬将景儿带了去,明明白白的要挟。
“章儿……”他伸手想碰我的头发,被我一晃身躲过了。
“叶盟主,请自重!”
他怔了怔,苦笑道:“兰章,你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那要怎麽样?”我回过头,冷冷的看他:“叶信1,我儿子现在何处?”
他玩味的道:“景儿是我的爱侄,自然不能亏待了。我让无瑕带了一块念书去了。不过,你身子不好,吓著孩子可不好,等你心里的那些郁结都消了,我自然会带他来。”
“如此说来,你要软禁我?”
“我的章儿,何必说的这样难听,你身子不好,需要静养……”
我笑了,不住地颤抖,“弄了半天,我不过是第二个严诗屏罢了。”
叶承枫冷了脸,我挑战的回望他,终於,他叹了口气,“兰章,你在我心里不一样。你是唯一的。请你相信我。”
见我没有回应,他又说:“你好好休息吧!我晚些再来陪你。”
屋里一下子静了,也没人在屋子外头看守,叶承枫知道只要景儿在他手里,我是决计不会走的。西风在窗棂外呼啸,平添一丝寒意。我走出房去,度了几步,满眼的萧瑟秋景,心中一阵凄凉,我这样称得上是妻离子散了。
一个小小的黑影猛地撞在我腿上,我一低头,映入眼帘的是叶蚩幽黑的双眸。平日里波澜不惊的孩子今天竟带著一种慌乱。
後头有人骂骂咧咧的追上来了,叶蚩有些瑟缩,我拉住他冰冷的小手,抬头看那满口粗鄙的人。
那人愣了愣,有点茫然的看我:“这位公子,这个小孩……”
我没有理睬他,低头问叶蚩:“这个人是谁?”
小小的身子有点抖,叶蚩用稚嫩的声音回答,“叶府的长工赵虎。”
“他做什麽打你?”叶蚩的脸上一个红豔豔的掌印,不管怎麽说,叶承枫决计不会做出这样留人话柄的事来,严诗屏说得不错,他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即使要虐待孩子也只会找冠冕堂皇的借口。
“他叫我搬袋子,我不小心把豆子洒地上了。”
我转过头望著赵虎:“不过是个长工倒也要耍威风麽?”
我很久没有动手了,但是看著叶蚩脸上的伤,还有那细瘦的身影,就觉得心里被什麽堵住了一样,酸涩的紧。
赵虎趴在地上哼哼著,我没在意,领了叶蚩回屋,他什麽都没说,就那麽静悄悄的跟著,跟景儿很不一样。
燕露刚巧进来,看见叶蚩倒没吃惊,我让她打了热水给孩子擦洗。他把小手浸在热水里,脸上的神情很舒畅,我靠在横条榻上打量著他,黑衣黑裤,一件灰不溜秋的夹袄松垮垮的套在身上,头发大概随手扎得,有些乱,横竖看不出什麽叶家公子的样子。只那双眼睛幽幽的,黑的深邃。
他梳洗完了,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脸上没有什麽表情,态度很顺从的样子。
我让他坐,他便小心翼翼的在榻边上坐下,无声无息的。
看他那样子,那些原本想要问的问题仿佛找到了答案一般问不出口了,我把几案上的一碟点心放到他手里,叶蚩犹豫了一下,缓慢的吃了起来。
哺时过後,叶承枫来了。见榻上睡了叶蚩有些惊奇,又不著痕迹的掩饰了过去。
“赵虎是给你打的?”
我点点头,“你为难麽?”
“也不是什麽大事。倒是你,怎麽动了手?”他一副探究的神态看我,让燕露传饭进来。
“他打了蚩儿。”
“哦?”
“我见不得孩子吃苦。”我刻意的盯著他,“原想送官办的,又嫌麻烦,只好自己动手。”
“是这样呀……”他轻松的笑笑,末了,突然说了一句,“景儿很好,你放心罢。”
我把叶蚩叫醒,三个人默不作声的吃了饭,便让叶蚩留下睡觉。叶承枫识相的走了,还装模作样的教训叶蚩说什麽“别惹四师叔生气”之类。
燕露拿了一床被子放在榻上给叶蚩铺床,我梳洗完自顾自在床上睡下了。
到了半夜,门忽然嘎吱一响,我警觉地翻身起来,到了门口,忽然听到一声,“是我。”
借著月光仔细一看,大吃一惊,竟是燕露抱了景儿在门口。
我忙把她让到屋里,她却低声说:“此地不宜久留!快收拾行李。”
我不疑有它,拿了一些随身物事往身上一背,背後忽然站了一个小小身影,叶蚩静静的立在那儿,那双眼睛直直的看著我,我忽然听到他哀求的声音:“四师叔,求你带我走!”
夜幕中燕露抱了景儿身形轻快,我则背著叶蚩紧跟在她身後,几乎忘了该怎麽呼吸,只是像黑夜里的两个影子,不断地跳跃、奔跑,最後终於在黑暗中消失。
我终於逃出了叶府,这个曾经抚慰了我丧妻之痛,又带给我背叛打击的地方。
11 碧落琼宵
一一 碧落琼宵
叶蚩扒著碗里的馄饨吃,景儿赖著不肯吃,趴在桌上看叶蚩,我斥责他:“景儿,不吃饭要饿肚子的。快些吃了。”这孩子近来被叶承枫娇惯得厉害,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不要吃这个,我要吃脆梨酥!”
“哪来的脆梨酥!再不吃饭,爹可要生气了!”我烦躁的对他说。
景儿只得委委屈屈的拿了调羹拨弄了几下,突然问:“爹,二师伯怎麽不跟我们一起走?”
我皱了眉头,“你吃不吃饭!食不言寝不语!要我罚你麽?”
看他终於乖乖地下头,我才缓缓舒了口气。叶承枫!我竟因你如此狼狈,叫我情何以堪?
门口轻轻的敲门声,我一看,是燕露。
这女子貌不惊人,轻功却很是了得,隐藏得更妙,昨日之前我竟丝毫没有觉察,这样人物居然潜藏在叶承枫手下难免让人感到奇怪,更何况这样不明不白的出手相援叫人实在摸不著头脑。
我站起来向她一拱手:“燕露姑娘。”
她点点头,在桌边坐下。昨日夜半三更的寻了家客栈,浑说是夫妻两个带了孩子在路上迷了路,勉强骗过了店家住了间房。跑得那样匆忙,不及问清缘由就这样胡乱行事,想来也有些後怕,不知这姑娘是何居心。
一大早的她便出门打听消息,辰时三刻才回来,这时便拿了茶端著喝。我站在一旁,斟酌地说:“燕露姑娘,此番多亏了你出手相救,兰某实在不知如何感激……”
她微微一笑,很是轻佻地说:“俗话说大恩不言谢,但我这次既然搭救了兰公子,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总得讨些好处才是。不如,不如你以身相许可好?”
我唬了一跳,倒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吃惊之余退了两步,转念一想又向她一揖:“燕露姑娘取笑了,姑娘的恩德兰某自然铭记五内,只是兰某才疏学浅实在配不上姑娘……”
还未说完,燕露已经笑得前伏後仰,我闭了口,淡淡一笑。然而燕露却不笑了,她慢慢的从脸上揭下了一层薄薄的皮,还不等我张口,景儿一把扑了过去:“娘!”
是的,坐在桌子对面的是一个年轻女子,那端丽的容貌不是我的妻子却是谁?我紧紧地凝视著她,甚至於忘了呼吸,难道说那些前尘往事都只是梦麽?难道我的幸福又失而复得了?
景儿笑著叫著,扑在碧落身上撒娇,那景象美好的近乎虚幻,我沸腾的血液渐渐冷却了下来。
“兰章,你不问我麽?”碧落搂著景儿笑道。
我抖抖得斟了一杯茶给自己,狠狠的闭上眼睛,又睁开,狠狠的逼视她:“你到底是何人!为何冒充我妻子!”
假扮碧落的人轻笑了一声,笑声里冰冷一片:“没想到你还不算太笨嘛……”
她温柔的捧起景儿的脸,轻轻在他额上落下一吻:“乖孩子,我不是娘,是舅舅啊!”
声音忽然成了男声,他斜著眼睛看了我一眼:“姐夫,‘初次见面’。我叫林琼宵。”
12 一回花落一回新
一二 一回花落一回新
琼宵跷著二郎腿坐在那里,我一时回不过神,他和碧落长得很像,难怪景儿都认错。
他把景儿抱在怀里刮他的鼻子,“小家夥,还不快叫舅舅!”
大概终於觉察到这个酷似碧落的男子不是娘亲了,景儿乖巧的叫了一声,依旧奇怪的看著琼宵。
我紧闭著口,一时不知该说什麽,也不知他是几时混进叶府的,做的什麽打算。琼宵冷眼看我:“这样迂腐迟钝,不知姐姐到底看中你什麽?也就脸皮还过得去。”
我被他说的脸上一热,还来不及还口,又听他问:“你怎麽就认出我不是姐姐?”
看他那神情既是好奇又是不屑,想来我在他眼里也就同窝囊废一般,连自己妻子孩子都保护不了,算得上什麽男人,便也没什麽可恼的了。
“你姐姐身上常有杏花的味道,你身上没有。”我只得坦言相告。
他的眸子刹时一暗,怨恨道:“果然蠢材,那是什麽你也不知麽?那是摘星阁的‘红颜香’,要不是那个我姐姐怎麽会替他们卖命!”他恼恨的又骂了几句,我方才明白,原来碧落身上的香味竟是摘星阁用以牵制门众的毒物,难怪她当日时不时要下山。
他数落了一会,看我也不说话便作罢了。叶蚩在一旁一直坐著,无声无息的,这时有些瑟缩,琼宵叹了口气,把进门时带的布包打开,翻出件天青色的厚袄来给他套上,一边又骂:“这个活见鬼的叶信,这样作践孩子,还武林盟主!我呸!要不是小爷我忙著要搭救你这呆瓜,非把他一剑劈成两个!”
景儿不解的望著琼宵,偷偷问我:“爹,二师伯是好人呀!舅舅怎麽这样骂他?”
琼宵耳朵尖,立时听见了,冲著景儿坏笑道:“你二师伯到底是不是好人,问你爹最清楚。”
我被他揶的涨红了脸,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觉羞愤异常,恨不得立时找个地洞钻进去。
过不多时,店里小二倒来敲门了,说是我夫人让租的马车已妥当了。我应了一声,瞧了琼宵一眼,他迅速的变了装,又变成娉婷的燕露,动作快的让两个小孩瞠目结舌。
看他已有安排,我也不多话,带了叶蚩和景儿结帐出门,又装模作样的扶著他上了马车。车子一摇一晃的上路了,琼宵靠在车厢壁上冲著我嫣然一笑:“说吧!上哪儿?”
我糊涂了:“马车不是你租的吗?”
“说得好笑!”他突然厉声斥道:“不赶紧寻个地方去,难不成躲在客栈里等著叶信那厮再来金屋藏娇麽?”
“你!”我被他激的浑身一抖,他又一阵抢白:“昨天夜里就想说你,平白无故的有人出手,你倒也半点不怀疑,巴巴的跟著来,也太好算计了点。”
我硬压下心里那愠怒,叹了口气:“我早不愿理会什麽江湖事,谁要来算计我……”
这话说得琼宵浑身一颤,抬手给我一巴掌,左颊火辣辣的烧了起来,景儿也吓得“哇”得哭了起来,嚷嚷著:“舅舅是坏人!舅舅打爹爹!”
琼宵轻拍了景儿几下:“是你爹找打!”他目光冷冽半点不带情面:“如今便是说书的也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道理,你当不理会不招惹就能完事的麽?亏你还是孟无忧的弟子,倒说出这麽丢脸的话!那些个世外高人逍遥自在也是你这个三脚猫能瞎学的?亏得拿那麽好的剑,糟蹋!”
我无言以对,全身僵直得听他继续说:“我姐姐一半是被你害死的!”他说得咬牙切齿,我把头重重一低不敢看他,“也不是没想过杀了你,可实在是……唉,人死不能复生,总要为活人做点打算,你这般下去,景儿可怎麽办?”
他说到最後竟不复之前的怒火,大抵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神态。我也一样惶惶不安,琼宵和碧落很不一样,我再怀念浮云山的日子也是空话,原来不想面对的终究还是来了。我思忱了一会,郑重其事的对琼宵说:“我想还是去照影山吧!”
看我说得坚定,琼宵眼睛一亮:“找孟无忧?你说说看。”
我点了点头,“我原也是因为要回师门才下山来的,如今耽搁这麽久,总也要向老师禀报一声。”琼宵听了啧啧嘴:“又是这些迂腐套路!”
我笑笑,看了看叶蚩和景儿,又接著说:“二来家师性情飘逸,正好让蚩儿景儿随侍在侧,也好陶冶陶冶性情,如此一来,便是叶盟主也鞭长莫及了。”琼宵听到这里方才点点头:“总算是会用点脑子了。在孟无忧眼皮底下,看叶信那厮还耍什麽花样。”
13 无忧且问道
一三 无忧且问道
老师在喝茶,我站在一旁,时间仿佛回到了从前,屋里是香的味道,还有青烟在香炉上盘旋,墙上挂的画还是老样子,那个仕女的脸微微的笑著,和我很相似的容貌。
“那两个孩子就叫夏然教习罢。”老师说著,我点点头。
他忽然抬起头来看我,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很少,仿佛格外的眷顾,清清冷冷的,看我的目光却是穿越在岁月中找寻什麽一般,末了,叹了口气,目光又飘到墙上的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