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动青春----湖水幽蓝
  发于:2009年08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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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房里的人哈哈大笑一阵作罢了。
  陈扬甚至担心会不会受到性侵犯,幸好拘留所里的人都是些拘留短期犯人,大家还没有饥渴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第三十章 最坏的结果

  陈扬也曾想过是不是能托关系出去,但是在极其无奈的状况下给龙先生打电话,他的手机却一直关机,陈扬没有父母,家在外地,实在无人可托的情况下只好联系了肖东。
  肖东带著两只烧鸡、若干其他食品以及陈扬的换洗衣物来到了拘留所,看著脸上挂彩的陈扬,肖东心里实在不是滋味,陈扬的事情已经在学校传遍了,学校想瞒也瞒不住,因为今天的日报上最轰动的新闻就是:
  “警方打掉一处同性恋淫乱场所,参与者竟有重点大学学学生。”
  “烧鸡有两只,一只你吃,另一只分给号子里的人,这几包好烟是给警察的。”肖东仔细地吩咐陈扬。
  陈扬是个慢热的人,但是,他们在一个宿舍住了两年,他竟然都不知道陈扬是同性恋。
  当然,肖东还是不能理解同性恋,但他了解陈扬,他绝对不是那种放纵自己的人,就算陈扬是同性恋,就算他去了那种场合,那他一样还是哥们。
  陈扬羞愧得不敢抬起头来,接过那包东西默不作声。
  肖东沈吟著该不该把外面的事情告诉陈扬,可是就算现在不说,他出去还是会知道的。
  “陈扬,这个事情可能闹得比较大,报纸上报道出来了,登了照片,还提到了我们学校的名字,消息已经传到校长那里,我跟辅导员打听过了,校长非常震怒,你的处分可能不小。”肖东小声而快速地说道,“你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最坏的心理准备?陈扬本来以为进不了H交响乐团就是最坏的结果了,肖东的话让他又一次震惊。
  是啊,学校那边一定会给处分的,最少是在档案上记大过,或者会被直接开除。
  肖东不忍看陈扬脸上悲痛欲绝的表情,转身离开了。
  陈扬呆滞地回到牢房,在接下来9天的刑期里,他再也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这麽多年傻气地爱著一个人,本来以为能获得朝阳般的激情,没想到获得的是疯狂的毁灭。
  他带著一点愧疚和满腔爱意,想把秦律带离那个肮脏的场合,没料到却赔上了自己的一切。
  他异常的状态让刺青老大也不敢轻易招惹,因为他好像什麽都不在乎了,呆滞机械地坐在大通铺上,别人吃饭他也吃,别人睡觉他也躺下,除此之外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反应。
  刺青老大是因为打架斗殴进来的,本也不是什麽穷凶极恶的人,反而嘱咐号子里的人照应著点,这孩子多半会因为想不开而自杀。
  为期10天的拘留结束了,陈扬带著自己的小包袱穿过拘留所那三道铁门,走到了阳光下。
  12月的太阳半死不活,根本没有一点热度。
  肖东借了一辆车正等在拘留所门口,他拉住陈扬苍白冰冷的手说道:“你听我说,千万不要著急。”
  听到肖东的口气,陈扬明白了,他吃力地张开嘴,沙哑地说出了9天来的第一句话:“我知道了,勒令退学。”
  肖东沈默地拿出了学校的处理意见书,道:“还不是最终结果,你可以跟学校再沟通,也许──,”
  “也许可以改成主动退学?”陈扬嘴唇干裂地笑著,“算了,那都一样。”
  连迟到早退都一向鲜有的人,却突如其来地遭到这麽大的打击,肖东心疼地拍拍陈扬的肩膀说:“我把你学校的东西都整理好了,你租的房子在哪?我给你送过去。”
  陈扬的心猛疼了一下,这些东西根本无处可送,就这麽一个变故,这个城市里就再也没有容身之所了。
  只有半年就要完成的学业,被一纸文件完全断送,交完了罚金之後,现在的账户上是一个可怜的数字。
  “陈扬!陈扬!”肖东摇晃著陈扬的肩膀说,“没有关系,你才22岁,什麽都可以从头再来。”
  陈扬坐到车里道:“回学校。”
  肖东惊讶地反问了一句:“回学校?”
  陈扬点点头,是的,回学校,我没有什麽好羞愧的,只不过是爱错了一个人,用不著躲躲闪闪;我是同性恋,但这不是我的错,这是上帝恶意的玩笑,我不必为此负疚。
  陈扬平静地走进校园,拿著学生证,图书证,校园卡,一处一处办理著退学手续,很快,身後就聚集了很多人指指点点,陈扬高昂著头,不以为意。
  最後来到行政大楼教务处盖完最後一个公章,宣告了他大学生涯的终结。陈扬茫然地走过一楼的大厅,神情严肃的朱培年老师拦住了陈扬。
  “你是同性恋?”朱老师开门见山。
  “是的,我是。”陈扬微笑著回答。
  “你去参加那种派对?”朱老师紧皱眉头问道。
  “不,我没有,我是被冤枉的。”陈扬还是微笑,事已至此,他坚持要用坚强的姿态走出这个学校。
  朱老师看著比平常更加瘦弱却还是倔强微笑的陈扬,突然也笑了。
  “原来您也会笑啊?”陈扬笑说,“我们私下还打赌来著。”
  朱老师突然道:“你知道你那曲爱之忧伤问题在哪里了吗?”
  “您等在这里就为了问我这个问题吗?”陈扬还是笑,笑到他觉得自己脸上的肌肉就要痉挛了。
  “是的,来到这里,我本来以为会遇到一群九流业余选手,但是却有一位同学让我吃惊了,他的才能完全超乎了我的想象,但是,他不够自信,他本来可以驾驭恰空舞曲这样的高难度,他却敷衍著给了我一曲爱之忧伤。”
  陈扬惊讶地看著朱老师,脸上强装的微笑慢慢褪去了。
  “我很生气,”朱老师接著说,“一个有著天才级水平的小提琴手,却让自己学什麽音乐教育,他应该去世界最高的舞台上表演巴赫,而不是低眉顺目、诚惶诚恐得拉著那些无关痛痒的小曲,──这样的他让我非常生气。”
  陈扬憋了很久的泪水终於流出来了。
  在被警察和犯人殴打的时候,他没有哭;在牢里挨饿受冻、暗无天日的时候,他没有哭;在拿到勒令退学的通知书,被昔日的同窗指指点点的时候,他也没有哭。
  可是,朱老师严厉的批评,或者说至上的褒奖,让他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这麽多年了,他严格地要求自己,小提琴就是他唯一的奢求,他只不过想好好地、静静地拉著小提琴就够了,就好象一直默默地、偷偷地爱著秦律。
  他摒弃所有的幻想,脚踏实地,自甘凡庸,可生活还是不能满足他些许的要求,什麽都没有了,被学校勒令退学的污点和那个聚众淫乱的案底会像噩梦一样伴随一生。
  陈扬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泪如雨下。
  朱培年老师掏出纸巾,仔细擦去陈扬的泪水,轻轻地问道:“就这样结束,你甘心吗?”
  (这个故事进行到最郁闷的部分了……)

  第三十一章 再三的震惊

  秦律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进来的,睡得天昏地暗,一觉醒来就已经被关在铁窗里面了。
  不过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抓了,除了那次打碎了别人的鼻子外,有时是打架斗殴,有时是藏毒。
  看他醒了,一个警察冷冷地告诉他,“聚众嗑药淫乱,拘留两周。”
  秦律吊儿郎当地点点头,脑袋昏沈沈的,聚众淫乱,他还记得,是在程亮家嘛,可是好好的为什麽要参加啊,陈扬──。
  “呕,”秦律突然大吐特吐起来,自己的父亲,跟自己的男友。
  为什麽毒品没有把这段记忆给彻底消除了呢?秦律伤心地缩在拘留所臭哄哄的被子里面。
  父亲是明知故犯还是偶然为之?他是不是故意用这麽恶心的方式教训我这个不听话的儿子?
  秦律恍恍惚惚地度过了两周的铁窗“休假”,出去那一天,没想到竟然有两辆车来接,一辆是郑繁,一辆是父亲的曾秘书。
  秦律推开曾秘书上了郑繁的车,郑繁却瞪著他久久不发动汽车。
  “下去!”郑繁突然吼道,“你爸爸住院了你知道吗?脑中风!抢救了三天,医生说他往後只能坐轮椅了!都是你那个吓人的罪名害的,他已经50多岁了,半夜三更听到你这麽大逆不道,当场就昏了过去!”
  “什麽?”秦律不能置信,保养得非常年轻、总是风度翩翩的龙恩同,中风?怎麽可能!
  有那麽一瞬间,秦律是伤心的,但是很快,对那个男人的新仇旧恨全部涌了上来。
  “我不会去的,我不认这个父亲。”
  郑繁突然扭过身大声喝道:“我从来没见过他那麽可敬的父亲,也从来没见过你这样无耻的儿子!”
  曾秘书敲敲车窗,秦律干脆打开车门下去,曾秘书道:“三公子,你还是去看看你爸爸吧,他病了之後左腿完全没有知觉了,一直很烦躁,谁劝都不听。”
  那个总是很强势的男人却再也站不起来了,那种无论怎样仇恨都无法切断的血缘羁绊,还是让秦律泪眼朦胧。
  “我不是不去,他见了我只有更烦。何况,我见了他也烦。”
  郑繁大怒把秦律拉上车子,恶狠狠地说:
  “你烦?!你有什麽资格?!知道我为什麽用那样的合同签下你们乐队吗?!因为我们公司最大的股东就是你父亲!”
  “什麽?!”秦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年之所以离家出走,就是因为父亲坚决反对他以音乐为职业,这样的父亲怎麽会为儿子出唱片买单?
  秦律求救般地看著曾秘书,然而曾秘书却点点头说:“非凡唱片,是龙总个人出资,而且,他的股份占到了百分之八十五,是绝对控股。”
  秦律突然暴怒起来:“他什麽意思,看不起我吗?我不用他这样偷偷摸摸地怜悯!我们现在就解约!”
  “解约?”郑繁冷笑道,“你拿得起违约费吗?虽然合同里规定的那点违约费只是别人的五分之一都不到!”
  这太伤自尊了,一向心高气傲的秦律像困兽一样发狂。他怨恨父亲抛弃了母亲和自己,又无端对自己的生活横加干预。他离家出走,要证明自己是优秀的,独立的,死都不想沾那个家任何一点好处,然而事实是,自己根本就是转了一圈又跑到父亲的公司里当太子爷。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秦律大吼,“是我自己的才华才得到签约的机会!”
  “你是有不错的才华,”郑繁不肖道,“可你身上的问题完全抵消了你的才华!想想那个可笑的合同吧!天底下除了父亲,没人肯跟你签那种铁定赔本的合约!而我之所以一定要签下你,是因为龙先生说了,签下你他才肯注资。”
  秦律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不断地摇著头。
  “你知道你们第一张专辑亏损了多少吗?”郑繁冷酷地接著逼问秦律,“制作费加上宣传费,还有为你那些惹麻烦的歌词付的封口费,整整400万你知道吗?!”
  那个总是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男人,为了儿子梦想偷偷地填平了400万的赤字,尽管他本人对那个梦想嗤之以鼻,且完全不能理解。
  秦律捂著脸说道:“可是,爸爸为什麽抢我的男朋友!”
  “怎麽可能!!”一直没有说话的曾秘书奇道,“你脑子里都是些什麽乱七八糟的!龙总是私下经常跟陈扬见面,可他们见面的时候谈的都是你!龙总尤其喜欢听陈扬讲你小时候的事情。”
  秦律抬头说:“可是,我亲眼看到他们去酒店开房。”
  好脾气的曾秘书也受不了了:“还有脸说!你三更半夜发疯打人,陈扬没有办法才给你父亲打电话!那个房间是我订的,因为陈扬那天出来连钱包都没有带,他身体那麽单薄,没有冻出什麽问题就不错了!你父亲跟陈扬在一起,永远只会谈及一个话题,那就是你!”
  “那把古董琴也是爸爸的收藏?”秦律觉得天地好像倒转了个,所有的人都是无辜的善良的,混蛋则只有自己一个。
  “是!而且你父亲很喜欢陈扬,还找关系让本来没有资格的他参加H交响乐团的考试。可是你知道吗?他多少次在私下叹气:为什麽三儿是同性恋呢?他那个年纪,根本接受不了你身上的一切,可是为了你,他什麽都强自咽下肚了!为了让你不在夜场瞎混,他愿意掏钱让你在正规唱片公司工作;为了你不再滥交,他连你是同性恋都可以忍受。”
  秦律喃喃地说:“我错怪他们了,对了!陈扬考试一定通过了吧?”
  郑繁和曾秘书互相看了一眼,还是心硬的郑繁开口说道:“他根本没能参加考试,因为他和你一样,聚众淫乱罪,被拘留了整整10天。”
  “什麽?”今天秦律已经经历了很多的意外,他本来以为没有什麽消息可以让他更惊讶了,“陈扬,不可能的”
  “是的,”曾秘书说道,“他不是去参加,他是去找你,可却被强加上罪名,不但丢了梦寐以求的工作,还被学校开除。”
  一个接一个惊人的消息彻底把秦律惊呆了,他的任性和不成熟,伤害了天下间最爱他的两个人。
  私下组建了公司,私下找到陈扬,嘴里说著讽刺的话,可暗中却把一切都做了,这就是龙恩同的方式,做了很多,却什麽都不说。
  陈扬也不说。两年来,自己做了那麽多的混账事,出轨,吸毒,打架,欺骗,可他一直坚持守在自己身边,温柔地笑著,规劝著,隐忍著。
  原来,一直是深深被爱著,无论是父亲还是陈扬,他们都忍受著煎熬去爱如此不堪的秦律。
  可自己却用这样一种恶劣的方式“回报”了他们的用心。
  禽兽不如!心里的愧疚快把秦律杀死了。如果真有时间机器的话,他愿意付出一切回到过去,找回父亲的健康和陈扬的梦想──不,不,应该是回到更远的过去,这几年糜烂的生活从一开始就是个巨大的错误。
  可是,千金难买早知道,一切都已无可挽回。
  恶果已经酿成,他只能尽力挽救。
  只是这次,陈扬恐怕不会原谅他了,可他却彻底明白了自己是怎样狂热地爱著陈扬,他不能失去陈扬。

  第三十二章 全新的开始

  陈扬把合同看了一遍又一遍,万般不舍,但还是在最下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他要卖了这座房子。
  他只有这座父母留下的房子了,记得刚买这房子的时候,一家三口还挤住在平房里。那天取出全部的家庭积蓄交了房款,父母带著小陈扬来到工地上,其实说工地还不合适,因为那时候,这里还是一片收割之後、荒凉的农田,妈妈是个活泼的人,她高兴地在枯黄的!秆里走来走去。
  “等到房子建好了,这里是卫生间,这里是厨房,对了,还要专门留出一间给陈扬当琴房!”
  年轻的妈妈眼里全是对未来幸福生活的憧憬,然而,房子还没有封顶,一场急病就夺去了母亲的生命。
  他只有这座父母留下的房子了,这不仅仅是座房子,这是陈扬的家,尽管里面已经没有家人,但在外面受委屈了,不如意了,可以回到这里静静地流泪。
  但是,陈扬急需要一大笔钱。
  朱培年老师其实一直欣赏他的才华,那些苛责也只是出於恨铁不成钢的殷切希望。老师本来准备等陈扬毕业拿到一个音乐学位,然後帮他在维也纳的小提琴学校申请奖学金的,但陈扬意外地被学校开除了,去留学还可以争取,奖学金肯定是泡汤了。
  “你有这个经济条件吗?”朱老师迟疑地问道,“可能每年的学费要几万欧。”
  “我把家里的房子卖了,不够就在那边打工。”陈扬脱口而出。
  “卖房子?”朱老师惊奇地问,“这样好吗?万一,”
  “没有什麽万一,老师,我这辈子都循规蹈矩,做什麽都不敢越雷池一步,我不想这麽窝囊下去,您说过,我有才能,我要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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