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主义----红河(苍海)
  发于:2009年09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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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铛!」。
  後脑勺撞到床头的尉少君,眼前飞来无数金色的小星星。
  眩晕中,感觉到有一只手从头顶探了下来,伸进後面,轻轻揉著他刚才被撞到的地方。
  「谢……谢。」虽说还有力气道谢,但是那翻著白眼的表情却证明了尉少君的状况其实有多糟。
  毕行伏低身,一手押在他的脸颊上,一手继续揉著他可能即将鼓起小包包的後脑勺。
  终於,尉少君不再翻白眼了,等到能看清楚前方的时候後,却感到一阵尴尬。
  毕行的脸,距离他的脸,只有不到五公分。彼此的吐吸相互流通,这气氛有一种危险的暧昧。
  正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的时候,毕行的视线由他的头顶滑下来,对上了那双不安闪烁著的眼睛。与这双眼相比,毕行的眼神显得如此稳静而坦荡。
  尉少君的胸口蓦地窒闷起来,他干咳两声,视线随处一挑,没话找话地说:「呃,你的手有点凉,是不是穿少了?」
  「我不冷。」毕行说,依然是直视著他的眼睛,尽管那双眼睛并不看著自己。
  「哦,当心不要著凉。」
  「嗯。」
  「……」
  卡壳。
  尴尬。
  怎麽办?
  「呃……昨晚,我喝多了吧?是你把我弄上床的?」继续,没话找话。
  「嗯。」
  「不好意思,你辛苦了。我挺沈的吧?」
  「一般。」
  「……」
  「……」
  「那个……你的手,有点凉……」
  「我不冷。」
  「呃,我的意思是,你的手凉凉的,满舒服的。」
  顿了顿,双眼因为回忆著什麽而微微眯起来,「我似乎有一点印象,昨晚,也有什麽凉凉的东西碰我的脸,给我的感觉很舒服。」
  「是吗?」
  毕行手上的动作停住,然後,那只押在尉少君脸上的手开始移动,来回抚摸著他两边面颊,「舒服吗?这样。」
  尉少君愕然地「咦?」了一声,莫名地越发感到尴尬,想别过头:「呃,还好。没……你不用这样,我现在不热。」
  「你的脸有点烫。」
  「没,没有啦,是你的手太凉了。」嘴里这样辩驳著,尉少君心中的怀疑却越扩越大。
  这只手,为什麽越感觉,越熟悉?昨晚──
  「昨晚,不是你吧……」他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嗯?什麽?」
  「没什麽,没什麽。」意识到自己讲错话的尉少君赶紧就此打住。
  「你在怀疑什麽?」
  毕行却完全没有就此打住的意向,无声无息地逼了上去,「如果说手,是我的没有错。还有这个。」
  覆上下方的嘴唇,没有片刻拖沓,尉少君完全无法闪躲,被吻了一个正著。紧接著,因为惊讶而失去了主张的双唇被撬开,有物体侵入口腔,那触感柔软而湿润,像是要将触到的一切都溶化般地。
  应该说以前从没有过这种体验,然而他却并不觉得陌生。
  这是……怎麽会?
  大脑彻底宣告当机的尉少君,直到双唇被释放後,过了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梦话似的:「你刚才……在吻我?」
  「吻了。」
  「这……不是真的吧?」
  「……」
  对於事到如今还不肯承认现实的尉少君,毕行不悦地眯起眼睛,鞋子一甩跨上了床,将尉少君从上方整个压制住。

  完美主义 20

  双手分别扣著尉少君左右的手腕,将之压在人的头顶之上,这样做的毕行,虽然是像往常一样面无表情,整个人却散发出不同以往的危险气息。
  就算尉少君再迟钝,对於这股气息也多少能有所感知。而後有一股不安随著这感知而涌上了心头。
  明明面前的是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小鬼,那眼神却锐利无比,气势简直不逊於任何大人。
  「你这是干什麽?」
  虽然如此尉少君也不可能这样认输,只是相当莫名其妙,「臭小子,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准这麽没大没小。」
  毕行瞪视著他,慢慢地吐出三个字:「胆小鬼。」
  「什麽?」
  「吻了就吻了,为什麽不敢认?」
  「我……」尉少君一时语塞。
  其实他觉得,这不是什麽敢不敢认的问题,而是有什麽必要去认。那种事……
  「本来就不该有,为什麽要认?」他反问了过去。
  「不该有?」毕行像是一愣,「为什麽?」
  「这还用问?倒是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吗?」
  「我知道。」
  「你知道?你真的了解?」
  「我了解,我想做的事是──」毕行忽然压低身,双眼紧盯尉少君的嘴唇逼近而去。
  「够了。」尉少君在被吻到前一秒别过了头。
  逃开这个吻,其实并不是害羞,也不算生气,只是觉得,现在正发生的事太不真实。
  一直以来那麽不亲近人的毕行,为什麽会突然……他想不通,觉得很烦躁。他硬邦邦地说:「我不想玩小孩子的游戏。你从我身上下去。」
  「这不是游戏。我是真的,真的很……」毕行轻语呢喃著,就势吻下去,咬住了对方的耳朵。
  尉少君的身体轻轻一震,胸腔内猛然缩紧起来。有一部分原因是震惊,另有一部分原因,也的确是受了相当的刺激。
  「毕行你……」
  他紧蹙起眉头,又松开来,叹气,「不要玩了。我说真的,这一点也不好玩。」
  「所以这不是在玩。」毕行执拗地说,亲了一下尉少君的脸颊。
  尉少君咬牙:「你没完没了了是不是?再说一次,给我下去。」
  「……」毕行的确下去了,以嘴唇,沿著对方下颚的曲线,一路吻进了人颈窝。
  尉少君倒吸了一口气。不能说喜欢这种碰触,但是,也不讨厌。一点也不。
  不讨厌被毕行碰自己──心中产生了这样的认知,紧随而来的是一阵莫名的恼怒。
  「毕行!」他低吼,「你不要真的把我惹火!叫你停止,听到没有?」
  「既然你真的这麽不想,就推开我。」埋首在尉少君胸前的毕行如此低语。
  「你……」
  「你比我高,也比我有力气,要把我推下去应该不成问题。就算嘴里再怎麽说『不』,行动上却没有那麽做,反而让我在你身上逗留这麽久,只能说明你并不想认真反抗。」
  「……臭小子!」
  先前还起身都起不来的尉少君,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力气,猛然一个翻身,将毕行从上方摔到了身子底下。刚才被毕行制住的双手,现在就势用手腕将毕行的双手给牢牢压住。
  瞪著那双事到如今依旧毫无惧退的眼睛,尉少君益发感到一股窝火。
  居然被一个十四岁的小鬼骑在身上,还被说了那麽羞辱人的话,更恼人的是自己气得头发都硬了却就是没办法给这小鬼狠狠一巴掌,警告他以後不准再这麽胡闹……
  这十七年,真是白活了。
  愠怒渐退,尉少君觉得很累:「我说啊,你……」

  完美主义 21

  「匡当」一声。
  未上锁的门被人一脚踢开,紧随其後的是一把响亮的声音,这样喊著:「老哥,在吧?我来给你……」声音戛然而止。
  「耶?咦咦──?我看到了什麽?」
  尉少怡夸张地大呼小叫著,用手挡住了眼睛,五指却开了几条缝,足以将眼前的场景一览无遗,「天哪,少儿不宜少儿不宜。怎麽大白天的就来这麽限制级?哎呀呀,真是世风日下喔。」
  「……」早在听见尉少怡的声音时,尉少君就已呆滞,到现在也做不出任何反应。
  等到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了,正要说话,忽然被重重推开,整个人翻倒在床。一个黑影从他的眼角一闪而过,快速向门外掠去。
  「毕……」想把人叫住,却不自觉地咽下了後面一个字。
  将人叫住了他也不知道该说什麽。既然如此,那就不如什麽都别说。
  尉少怡以眺望的手势将手平放在眉毛上方,往门外看了一会儿,然後往尉少君那边走去。许歆跟在她身後进了屋。在外面的时候,这两个人几乎是形影不离的。
  「他跑掉了喔,你不要去追吗?」尉少怡将拎在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这样问。
  「不去了。」尉少君按著额头躺在原处,闭著眼睛一动不动。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狠狠推了那一下的缘故,他的脑袋现在又发了疯似的痛起来。
  「你怎麽会突然跑过来?」他问。
  「我带了蛋糕过来,虽然只剩一小半就是了。」
  「蛋糕?」
  「对啊,昨天不是我们两个的生日嘛?昨晚许歆给我买了蛋糕,叫上了几个朋友一起玩。听说过几天你们有模拟考,而且我那些朋友你也不熟,就没有叫你去。不过心细如丝的老妹我,还是有特地留了一份蛋糕给你喔,怎样?感动得想哭了吧?」
  「嗯哼……」尉少君只觉得很无力。
  要说蛋糕,昨晚他已经吃过了,还喝了红酒……就不晓得是不是他发酒疯做了什麽乱七八糟的事,或者乱讲了什麽话,才弄得毕行今天这麽古古怪怪的。
  唉,都是酒精惹的祸。
  「现在我可以问问吗?刚才是怎麽回事。难道我真的来得不是时候?」尉少怡弯下腰看著这个比自己早半个锺头出生的兄长,一双大眼睛笑得眯起来。
  虽然是双胞胎,但是从外表上来看,没人看得出这两个人是兄妹。就单说眼睛,尉少怡是那种典型的大眼美女,而尉少君的眼睛,实际也并不小,只是因为比较修长,就显得相对小了。
  其实每次这两人结伴走在街上,因为尉少怡喜欢挽著尉少君的手臂,结果两人常常会被认为是一对情侣。这边的英气逼人,那边的靓丽可人,羡煞了一干人等。虽说这是个天大的误会。
  不过,当遇上比较难缠的追求者的时候,拿彼此来做挡箭牌,比什麽言语都要好用。
  「没有那回事。」尉少君利落地否决。
  「那又是怎麽一回事呢?说说看嘛。」尉少君不依不饶。
  「没什麽可说的。」尉少君吊起眼角,给了妹妹一枚卫生眼。
  这会儿他的头正痛得要命,这个死丫头还在那边一个劲挖八卦,真是要折他的寿。
  「哼,你不说,那我就自己来猜罗。刚才啊,你是打算对人家上下其手,或者干脆就霸王硬上弓来的?啧啧,难怪人家那麽悲愤地跑掉……」
  「我没有!开什麽玩笑?他才十四岁。」
  「十四岁又怎样?该长的都长了啊。而且看他的身形,能力方面绝对没有问题。」
  「能力你个头!再怎麽样你也要搞搞清楚,他是个男生。」
  「唉,在我们那种家庭长大,你不觉得用性别这个理由,特别没有说服力吗?」
  「……」尉少君一下子语塞。
  的确在这种层面上来讲,立场有点薄弱,他索性不再就此辩驳。
  「你不愿听?很好,我也不愿多解释。总之我一直是把那小鬼当成弟弟,信不信由你。」
  「是真的、只当成弟弟吗?因为他年纪小?呼呼,以前在我们家那边,住著好几个小朋友,也没有见你对谁像对他这麽亲切,还没有多熟的时候就把人领回家。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对我们的家庭虽然没有不满,但你也不喜欢被乱七八糟的人对我们家的情况说三道四,所以从来不带人到家里去玩。在你的朋友圈里,只有齐树到过我们家吧,而且那也是小时候他顽皮非要跑来的。
  这样的对待,还敢说对毕行不是特别过了头?」
  「……」
  「况且,就算你是真的把人家当弟弟,但他呢?也把你当作哥哥吗?虽说人家年纪比你小,心理年龄可未必也比你小喔。
  你对他的好,他会以怎样的眼光来解读,这个问题你想过没有呢?」

  完美主义 22

  「……」尉少君再也接不上话。
  尉少怡讲的那些话,是以轻松玩笑的语气。听进人的耳中,却是那麽有分量。
  这种问题,他没有想过……他竟然真的没想过!难道说,是他从一开始就做得不对?
  可是,他只是喜欢毕行而已啊。也许起初只是出於责任感,然後随著逐渐了解,就确确实实喜欢上了。
  懂得怜惜和照顾小孩子的毕行,比太多大人都要成熟得多,真的很讨人喜欢。就连那时而脱线地徘徊到状况之外的呆呆的样子,看久了也觉得格外可爱。
  喜欢一个人,当然就会想要对那个人好。
  只是他的这种喜欢,并没有加入那种意味。他没有想加入那种意味……
  他也希望毕行能喜欢自己,但是,也没有想要带有那种意味……
  没有的,应该都是没有的。可是为什麽,心这麽乱。
  「嗯?老哥,你好像被吓到了呢,一脸震惊的样子。」
  尉少怡直起身,拍拍手,「好啦,我放过你,不逗你了。不过还有一些话我要讲,你也要听喔。」
  「……」
  「你的对象是男是女,我是不介意的。虽然说,如果将来能有个帅帅的小侄子给我玩,我会很开心,但如果实在没有我也不强求。不过毕行,怎麽说呢?他的脸的确是很赞,但是脸呢,是不能当饭吃的。
  你告诉过我一些关於毕行的事情,所以我也承认,也许他实际上真的是个不错的人也说不定。但是老哥,迄今为止你们已经相处了这麽久,你自己觉得,你了解他多少?你也讲过,他从来不在你面前提及任何私事,而你的事,他却几乎全部都知道。这算什麽?
  不错,所谓私事,当然是不会随便对外人讲。但是你对他,应该不算是外人了吧?你说他有脸盲症,但他却在你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记住了你的脸。包括你的家族成员,他也努力想要记住。所以可以说,他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对你好。
  可是这样子,你不觉得他太有心机了吗?一点一滴,悄悄地渗透进你的私人生活,而你却对他的私人情况一无所知,这样很狡猾不是吗?这种相处方式,短时期可能还没什麽大问题,但时间长了,肯定就会问题多多。伴侣是要相处一辈子的。
  如果你将与之共度一生的,是一个这麽有心机的人,哥,我只会替你感到不幸,哪怕你自己觉得多麽幸福。」
  「……」尉少君猛然胸口一闷,像是被一块大石砸了下来。
  幸福。
  『这或许,是一种自甘堕落的幸福吧』。
  脑海中响起的这个声音,令尉少君回想起,当时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心中那极度压抑而又无法发泄出来的苦闷感受。
  幸福与不幸,其实只有一线之隔。有的时候,两者会长期共存。
  即便这幸福多麽不幸,依然将之当作幸福来拥紧,这就是自甘堕落。
  而这也是一条,尉少君绝对不会去走的路。
  幸福就是幸福,不幸就是不幸,他拒绝将两者混淆在一起。
  「所以……」
  「所以。」
  尉少君打断了少怡要讲的话,微微一笑,「你想太多了。我和毕行,还远远不到能谈什麽幸福不幸福的份上。现在的我还没有要与他成为那种关系的想法。我只是还没碰上喜欢的女孩呢,你就知道我一定会喜欢男人?」
  「唔,如果你会带一个漂亮贤慧的大嫂回家,我当然更高兴啦。」
  尉少怡笑著做个鬼脸,「OK,反正我的话是讲完了。看你还有很多东西要思考的样子,我就不打扰你罗。走啦,Bye。」
  「Bye。」
  那两人离去後,尉少君继续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
  思考?也没什麽可思考的。随缘吧。
  无缘的幸福,只是不幸。

  完美主义 23

  已经好几天了,这种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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