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复杂的情绪让林波不知道该怎麽回应,只能点头看著伍淼穿衣服。
“咱们晚上也见识见识鸿门宴。”
“哈,夸张了吧。”说不上鸿门宴,但林波有预感,肯定会喝的半死。
“也差不多了,阿南不低头的话别想我原谅他。”
“嗯。”
看了眼时锺,林波不知为何脑子里又想起昨夜反复听的歌,用干哑的声音哼哼起来,虽然不在调上,却还是又让他痛了一次。
“哼的什麽歌?奇怪的调子。”
“好听吧?”
“嗯嗯,赶紧起来。”
闭上眼睛,呼了一口气,还有一天,淼又要离他而去了。
等在伍淼家的楼下,又忍不住掏出香烟,这烟算是白戒了。头还是有点晕,抽了烟更晕,但是却怎麽也停不住。毫无公德心地在地上扔了第三个烟头後,他便看见伍淼拿著旅行包冲了出来。
“淼?你没事吧?”林波有些担心,淼的眼眶和右边的脸颊都有点红。
“没事,走吧。”
见伍淼笑的僵硬,林波大约知道发生了什麽。没再说话,只是又和伍淼回了家放下行李吃了顿迟来的午餐。
晚上的“鸿门宴”不负两人众望,通知他们的时间比阿南早半小时,关子和老维一直以好兄弟这麽多年,别为了这些事破坏了兄弟感情云云劝说两人。
听的耳朵都起茧子的时候,主角阿南登场,他也算是豪爽,进了包厢门二话不说倒了杯白酒先干为敬,宣布他把那个小丽踹了,也低了头道了歉。这件事似乎就这麽算了。
除了林波和伍淼,剩下人像是为了炒热气氛一般兴奋异常,二小时二瓶白酒一件啤酒下肚,都醉的不轻。
“淼!兄弟之间有什麽梁子放不下啊!是吧?开心点!”喝的脸红的像是猴屁股一般的关子一把搂过伍淼,自己灌了口酒後亲了上去,弄的伍淼手足无措地挣扎。
旁边的一群人大笑起来。谁都知道关子喝高了酒,逮著谁就往下亲,还是标准的法式热吻。
“淼。你的舌头好甜!”关子抹了把嘴把伍淼推开,又抓住笑的开心的阿南,亲了下去。
“你的舌头没淼甜。”关子一边大笑一边评论。
“我日!你们这帮醉鬼!”也喝高了的淼一边挥舞著拳头一边挨个捶了下去,看的林波笑的气都喘不过来。
关子和阿南尿遁,伍淼给他们屁股上一人一脚後走回座位时,林波一把将他揪住,照猫画虎地亲了上去。
“喂喂!”
“果然好甜。”
“日!找死!”林波一边大笑著抵挡伍淼的拳头攻击,一边回味著这个光明正大的亲吻。
林波和伍淼搂著脖子,和世界上大多数醉鬼一样双腿打著麻花,几乎是扭著回到了家。捅了半天才把正确的钥匙插进门孔。一进门还没来得及开灯,伍淼便瘫软在了门口。
“淼,回屋再睡。”拉了一把,没反应,林波只好吸了口气吧伍淼抱了起来,扶著墙移动著软绵绵的双腿好容易到了屋门口。突然觉得有了尿意,站在门口愣了半天,也算是醉到脑筋打结的林波决定放下伍淼,上完厕所後再把他抱回房。
刚在马桶前站定,背後就传来冲击感,伍淼像只章鱼一样挂在他身上。
“哇哈哈,你上厕所啊,我帮你,哈哈”伍淼脑袋越过林波的肩膀,舌头都已打结。
“你帮我上厕所啊……啊。”
有些扭曲的视线里,像是奇异生物的手拉开了裤子拉链,那里传来不属於自己的触感,让林波全身一颤,他转头看著低垂著眼睫的伍淼,脑子当机的更加严重。
“淼……”
“快开始!动感光波!”
“喂……淼。”林波找回了无力感,自己的小老弟被别人拿著,怎麽出的来?更何况这种低俗游戏。
“怎麽?”
“你……”再次侧头迎上伍淼醉意朦胧的双眼,似乎是醉酒後的错觉?他在其中看到了一丝……情欲。
下一瞬,双唇胶合,灼热的气息近在咫尺,让林波脊背一阵战栗。
“我似乎……喝的太多了……”
伍淼离开唇,微微扯起唇角,准备退开身体的时候,林波一把将他拉住按在冰凉的墙壁上,毫不犹豫地再次吻了下去,他们都……醉了。
紧拥著,激烈地吮吸著湿濡的舌,急促的呼吸和彼此逐渐升高的体温。林波觉得自己在做梦,一场渴望已久的春梦。
一把抱起伍淼,两人一边吻著一边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卧室,除去衣衫,在火热的肌肤接触到微凉的床单时,全身血液逆流,连同全身的神经,都集中在碰触的地方。
被啃咬有些红肿的唇,光滑的下巴,随著脉搏跳动的侧颈,唇一边下移吮吸,一边告诉自己,这一定是梦。
急促的呼吸,酒精在血液中沸腾,让人愈发晕眩,两人手中相触的性器在体液的润滑下,摩擦发出淫靡的声响,在释放出欲望的那一瞬,屏住呼吸。
感受著从身下传来的激烈心跳,耳边的喘息声,林波觉得意识渐渐飘远……
半熟的真实12
果然是梦?
林波忍著脑子里,像是被针扎一般的疼痛茫然地低头看著自己的床,除了他没有别人,也没有伍淼。叫了一声淼,没有回应,他呼了口气再次躺下,昨晚难道真是他喝的太多出现了幻觉?但是那个梦,太过真实。
想起什麽似的掀起薄被,林波像被电击似的猛地坐起身。他……没穿内裤,站在床边,心脏跳得异常快,再次将薄被掀开,淡绿色床单上已经干涸的深色渍迹让他更加晕眩。
“到底……是不是真的?”
林波捂住头,烦躁地甩甩,脑子里除了模糊的印象外,记不起任何关於昨晚的线索。垂头丧气地坐在床边,屁股下传来硬邦邦的触感。伸手一摸,是一个手机。
林波愣了半天,翻开盖子,从中间掉出一张白纸,林波忙捡起纸打开。是伍淼的字迹。
[这手机给你用,我走了。]
林波盯著白纸黑字很久没有回过神,昨晚不是梦。意识到这点後他的呼吸有些困难。昨晚的记忆像是拼图一般一块块拼起,清晰。心中升起一丝希望,他很明白,就算喝的再醉,兄弟关系再好,发生那种事情的几率也很小,难道伍淼他也……?
林波快速跑去客厅,拿起电话按下伍淼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林波头抵著话筒胸口气闷的喘不上气。又按下一串号码,过了好一阵子,从那边传来有气无力的应答。
“关子,我林波,你……你,算了。”烦躁地挂断电话,他站起身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已经清醒无比的头脑里闪过无数种可能性,最终站定身体,林波安慰自己般地想,淼的手机有可能没电了,去W市要六个小时,到时肯定会开机的。
长叹了一口气,林波突然觉得时间过的是如此的慢。
人们常说,初恋是没有结果的,那,如果是初恋加暗恋的人是男人呢?有结果的几率又有多大?
一个月後。
落尘的,摆满空啤酒罐的茶几上并排放著两个手机,一个新,一个旧。旧手机的屏幕变亮,传出悦耳的铃声。林波放下手中的啤酒罐,醉醺醺地接了电话。
[喂?我是阿南。晚上出来聚聚吧?]
“不了。”
[啊?出来坐坐吧?我们兄弟几个都很担心你啊,淼还打电话来问过你……]
卡。
按了挂断键,林波又仰著头灌了一瓶啤酒,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即可悲,又可笑。伍淼走後,不管怎麽打他的电话,都是关机,几天後便成了空号。
伍淼给了阿南他们新的号码,却唯独没有给他。撇开这些不说,连他从阿南那要了新号码打过去,都没一次接通。以为是他换了新号码伍淼不知道,换用家里的电话拨,还是不通。
为什麽?林波苦笑。这个答案不用问都很清楚了。伍淼在躲他,只是他不明白,为什麽打电话给阿南问他的近况,都不愿意接他的电话。
那晚……是因为那晚……?
铃声再次响起,林波烦躁地喝著啤酒不去接,第三次响的时候,不爽地接起电话,却是他父亲打来的。
被酒精蒙蔽的头脑清醒不少,想要控制自己打结的舌头,却很失败,没两句话便被父亲听出他此时的状态。不出所料的,原本的问候成了训话。
林波一边听著电话,一边看著茶几上,地上东倒西歪的啤酒罐愣神,父亲说的没错,他还是这麽的自甘堕落,不思进取……不像个男人。没过多久他突然低笑起来,抑制不住的笑。
电话那边传来更严厉的斥责,但林波还是停不下来。他捂住脸,脑中忍不住回想起来过去的种种,他大学因一点小事辍学;工作换了无数个,却没有一个能长久,更别提安稳。
他这辈子最长性的,恐怕只有暗恋一个人四年,不,还要久……噗,果然和娘们似的,这二十四年,真是失败。
“爸,再给我三天。”
挂了电话,把客厅的垃圾收起来丢了出去。洗了澡刮了胡子,找出破旧的旅行包,装了几件衣服。看了看存折上所剩无几的数字。林波深吸了一口气,去W市。
大巴在笔直的公路上行驶著,建筑越来越稀少,没多久便驶进了苍凉的戈壁。在城市里待惯了,突然进了这旷野,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连绵不断的褐黄色戈壁,衬托著湛蓝的,如宝石般透彻的天空,以及天边点缀著雪顶的,像是玩具一般的山脉。明明是春天,窗外却是没有绿的气息,没有绿的象征,荒寂的、单纯的景象。
周遭旅客们开心的笑闹,和大巴电视上的枪战片都无法夺去的思绪,他只是看著沿途空旷沧桑的景色,回忆著二十四年的点点滴滴。
突然想起高中时期曾经在书上看过的问题。
[如果让你从认识的人中找出一些人来,让他们站在你身後,他们都向你保证会托住你。那麽你会毫不犹豫地倒向谁?这个“谁”又有多少个?]
当时,他们一帮兄弟看完都立刻玩了这个游戏。很快乐,信任他们和被他们信任的快乐。可是现在,林波只是在脑海中想象,竟都有了一丝犹豫!心中一直以来坚持的信任突然坍塌,这毫无理由麽?
或许自从毕业後,便已经渐渐被侵蚀。每次聚会喝酒,是快乐,但是却变了味。每每听见兄弟们聊自己的工作,聊未来,他虽然会笑著聆听,但是心底却是深深的自卑。他觉得这帮兄弟就是他的一切,可是,他们却都有自己的未来,在他们的未来蓝图里,他只是个过客。
他会犹豫、害怕,不是因为兄弟们变了,而是他自己变了。随著年龄的增长,大家都越来越成熟稳重,而他却越来越自卑怯懦。
一直以来他都把自己包在一个坚硬的壳子中,拒绝改变。可是,他现在想试著踏出去,试著去追求一些东西。他想要改变。
而淼……林波摇了摇头,大巴无规则的颠簸和未消散的酒精让他有些头晕,不能想,越想心中的最懦弱的部分越清晰。看了下表,还有四个小时。
林波握紧了手中那张皱了的白纸,继续直愣愣地盯著窗外的景色。
半熟的真实13
靠在马路旁的栏杆上,後颈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疼。林波一边抽著烟一边透过墨镜看著从对面大楼里进出的行人。
下了车後,他便找到这里等待。多亏了阿南的鸡婆,在上上次的电话里告诉他淼在W市的电视台里工作。用本地公用电话打过去,还是没人接。
一想到伍淼不接电话,林波就莫名的烦躁,他掐了抽了一半的烟,没多久又点了根新的。这麽反反复复,两包烟没多久就折腾光了。站起身想去一旁的小卖部买烟时,身後却传来了熟悉的叫声。
“博士?”
心脏一揪,转过身,抱著一堆器材的伍淼站在开了後备箱的车旁。不知道怎麽回应,只能故作潇洒地伸出手挥了一下。
有些焦躁地看著伍淼笑著和车里的什麽人说话,林波真的很想就这麽转头走人,但还是强迫自己站在原地等著伍淼过来。
“博士,你怎麽会在这?”
“啊,刚好来W市,顺便来看下你。”笑的僵硬,明明是专程来的,却不敢明说。
“我今的活刚好干完了,等我会,一会就下来。”
“嗯。”
林波看著背著阳光跑进大楼的伍淼,心中五味杂陈。突然变得不了解伍淼,为什麽他能当做没事,为什麽在他满腹疑惑的时候还能笑的这麽轻松。
“走吧。”
“嗯。”林波面对喘著粗气的伍淼,下意识地扶了下墨镜,比起这张笑脸,他的态度反而显得怪异。
“待几天?”
“一两天。”
“有地方住没?”
“还没联系。”
“嗯,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去吃饭吧。附近有个不错的馆子。”
林波看著脚下的路应了一声。伍淼没问他,为什麽来之前不打电话,也没问他来干什麽,更没有提议去他那住一晚。满满的决心此时只剩下一半,看著陌生的城市林波突然记不起此行的目的。
对於两个人而言过多的菜,确实美味,但林波却如同嚼蜡。吃著吃著他突然想起了那一勺微温的粥,但面对同样的人,却找不回同样的感觉。
“你现在住哪?”
“租的房子。离这不远。”
“……我还不知住哪,借我个地住一晚吧。”林波努力扯起唇角让自己看的自然一些。唇角僵著,看在伍淼露出犹豫的神色後胸口闷痛,喉间涌上苦涩。
他没想到,竟会如此生疏,他甚至想现在告诉伍淼,那晚完全可以当做是两个喝高了的醉鬼干的蠢事,不要因为这样就坏了他们的“兄弟”情意。心中苦笑,这只是想,他还是拉不下面子当众说这种事。
“算了,不方便的话……”
“没什麽方便不方便的。一直住著都行。”
“我明就走。”
“……哦。”
说不定不需要那麽久。林波手伸进口袋里,握住一下车就买好的夜班车车票,在心底最深处祈祷,这张票派不上用场。
吃完饭两人沈默著并肩走去附近的小区,林波在墨镜下不著痕迹地观察著伍淼生活的新环境。上了三楼,开了房门,却意外的发现淼住的地方很有生活气息。
衣帽架上吊挂著的小饰品,沙发上可爱的靠垫,和窗台上一排颜色各异的仙人掌。心中有了预感,不需多言,他都知道伍淼不是喜欢这些小玩意的男人。
“你和人合租?”
“嗯。”
暧昧的回答,林波看著背著他,换了鞋站起身的伍淼,忍不住上前抱住了他。
“博、博士。”伍淼的脸上闪过一丝惧怕,这瞬间捕捉到的表情让林波忍不住笑了。
“我们……还是不是好兄弟?”拙劣的问题,但却让伍淼的脸色苍白。
“当然是啊。”
“既然是,为什麽要躲我?”
“……”微张开,却又立刻紧抿的唇让林波有些火大起来。
“为什麽?”
“……你先放开我。”伍淼侧过脸,有些无措地捂著嘴角缓缓吐了一口气。林波没有动,他盯著眼前可恶、可恨,却又……可爱的男人闪了神。干脆就这麽告诉他他多年来的感情吧,无数话语涌上喉间,只需要一点点勇气,就能说出口。
“淼,我……”
“林波,我对那晚很抱歉。”
将那丝勇气又咽回肚中,林波不解地看著伍淼,不明白他口中所说的道歉是什麽意思。
“那晚……我喝高了,似乎……认错人了。”伍淼呼了一口气,垂下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认错人?”比他的问题还要拙劣的借口。
“嗯。”
“那,第二天酒醒後,认错了麽?这个手机和这张纸条,也是给认错的人麽?”林波从口袋里掏出伍淼走前给他留的“纪念品”逼问,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从伍淼嘴里听到怎样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