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没有狮子心----梨攸
  发于:2009年09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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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裁没有狮子心

  作者:梨攸

  总裁没有狮子心【一】

  青年被放出来时,对外界的一切,都有股恍如隔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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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开那间囚禁了他多年的水泥隔间的人,青年并不认识。对方手上拿著用来破门的铁条,似乎万万没想到门後居然有个人在里头,惊讶地看著他,用带著防卫的口气问道:「你是谁?」
  「……」青年张口,因为太久没说话,喉咙发不出声,乾咳了几下,才说出支离破碎的回答:「我叫……许勤。」
  「你为什麽会在这里?」
  「我被绑架……关在这里……」
  「你为什麽会被绑架?」
  「我不知……道……」
  或许是许勤的孱弱完全不像装出来的,站在门外的人终於放下了铁条靠近他,彷佛在审视什麽物品地打量了他一番,那种眼光让这三年多来首次和他人接触的许勤很不自在。身上穿著发灰脱线的短袖长裤,露出的四肢乾瘦的没有多馀的肌肉,脸色由於多日的饥饿而惨白,许勤自知看起来很糟。
  对方再度开口:「那你现在是要去哪里?」
  「请问……可以借我电话吗?」
  对方看了他一眼,很不甘愿地掏出了手机,递给许勤。
  「谢谢你。」许勤感激地说,一边播往家中。响了几声,很快就有人接起:「许宅,你好。」
  隔了很长一段时间後听见母亲的声音,许勤激动的眼角泛泪,颤声道:「妈……」
  电话那头的许母沉默了数秒,「先生,您打错了。」接著挂断。
  许勤错愕地听著通话被单方面截断後的讯号声,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奇怪,让母亲认不出来,於是又播了一次,这次接电话的是位中年男性,那是他父亲。然而他只来得及喊一声「爸」,马上就被抢话:「许家没有你这种儿子,你要是再打来,我就报警!」紧接著恶狠狠的威胁之後,话筒再度被用力摔上话机,传来空洞死板的嘟嘟声。
  发生了什麽事?许勤一时之间无法理解,只觉得头昏眼花。借他手机的男孩子正用奇怪的眼光看著他,也许对他打了两通电话却没说什麽感到怀疑,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把手机要回去。第三通电话,许勤按下了那支号码,等著对方接起的同时,强烈地祈祷对方不要跟父母一样不认自己。
  电话响了四响就被接通了,但是接起电话的人却预料之外的是位女性:「您好。」
  「您、您好。」难道换手机了?如果连他都找不到,谁会来救我?许勤几近放弃地询问:「请问这是张奕维先生的手机吗?」
  「是的,我是董事长的秘书。董事长正在开会,请问你有急事吗?」
  「我……也还好……」知道他手机没换,许勤松了一口气。
  其实很想告诉秘书我很昅急,请让我跟他说话。不过自己的事,对他而言算是急事吗?
  「请问您方便留下姓名与电话吗?我请董事长开会後再跟您联络。」秘书公式化地反应。
  「啊,好的。敝姓许,言午许,单名勤,勤劳的勤,电话是……」转头想问手机所有人号码几号,秘书在那头打断了:「您是许勤先生?」
  「是,我是,请问……」
  「请您不要挂断,我立刻将电话转给董事长。」
  从手机中,他听到秘书的高跟鞋急走时敲在地板上的声响,一个有人正在发言的场合,秘书大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接著电话被接走,有个男人屏住了气,小心翼翼地问:「许勤?」
  「……」那一瞬间,许勤也想像男人一样,温柔地、担心地、关爱地叫出对方的名字,可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咬著牙关,把猛然涌上的呜咽吞下去。泪水从紧闭的眼中涌出,拿著手机的手抖得厉害。
  对方等不到他的回应,紧张地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许勤?你还好吧?」不应不行,要让他安心,不应不行,许勤勉强挤出「嗯……」这样模糊的鼻音。
  「许勤,不要怕。」张奕维那端虽然也很慌,但还是记得先安慰他。「你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许勤哭得凄惨,连思考也不清楚,何况讲话。「奕维、奕维、奕维……」他重复叫著男人的名字,有如神奇的咒语。
  听许勤这样呼唤自己,张奕维心都痛了。「许勤,不要怕,不要怕。告诉我你在哪里?周围有什麽?谁借你手机的?他知不知道你们的位置?许勤,你不要怕……」张奕维不顾自己所在的场合是总公司分公司高层主管都在的大型月会上,身为董事长的他正是目光焦点所在,用力地握著手机,想从三年多来不断寻找的青年那里,问出到达他所在之处的方法。
  电话中,许勤的啜泣由一个少年说话所取代。
  「呃,你好?我看他一直哭个不停,想说我来讲会不会比较好?」
  「请问你是?」换了别人,张奕维的态度即刻冷静。
  「我是借他手机的人啦!」少年说话带点地痞气:「我刚刚把他救出来,他跟我借手机打给你。啊你现在要过来接他吗?」
  「是的,请问你们现在在哪里?」
  「我在桃园的XX乡,大概是北二高XXX公里的一个废弃工厂里,工厂有个很大的招牌,名字叫XXXX。那个啊,你会很快过来吗?」少年状似有些没耐性了。
  「我现在就出发,大概四十分钟後会到。请你开著手机,保持联络,谢谢。」张奕维抄下少年提供的资讯後,了解到那是哪里,忿恨地往墙上捶了一拳,转身离开会议室。留下面面相觑的高层,和少数清楚发生什麽事的人善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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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听到张奕维的声音後,许勤的眼泪很快就停了。尽管如此,救他出来的少年还是受不了。
  「哭什麽!是不是个男人!」少年对必须留下来陪许勤等到张奕维来感到很不满,泄恨似地踢著废弃工厂中散落的角材。
  许勤坐在地上,没有力气,也不打算跟少年争辩一个被关了多年的人好不容易出来时,究竟该有什麽反应。刚刚问了日期,从高中毕业典礼後被绑架到现在,竟然已经过了三年……目前二十一岁的他,有七分之一的人生在那个小房间里度过,一片空白的三年。
  许勤抬眼往小房间望去,称呼那地方为「房间」不尽妥当,那只不过是工厂的一个角落,连接著厕所的水泥隔间。被关在里面时,许勤曾经为了保持乐观的想法,告诉自己运气不错,好歹房内有便斗和洗手台,还能维持基本的卫生清洁。原来是因为这地方本来就是从既有的厕所内分割而来的。
  他不是非常想去探究才刚脱离的生活,甚至连被迫过那种日子的原因也不想。他好累,好饿,但不是很想吃东西。爸妈方才为什麽会那样对我?我做了什麽吗?以後再问好了。好想赶快看到他,张奕维,他还记得我啊……
  四十分钟的等待对虚弱的身体而言是很漫长的,在那三辆黑色的高级房车抵达前,许勤的眼睛已然看不清少年在工厂内捣乱的行径了。被踢倒的铁条铿啷作响,听起来也仿如隔了一层膜般不大明确。当车子驶进工厂大门,那个男人从车上走下时,许勤运起最後一丝力气向他奔去。
  男人张开双臂,将他紧紧拥入怀中,不停地呼喊他的名字。许勤也一样,搂著男人的脖子,「奕维、奕维、奕维」地哭叫著,直至昏去。

  总裁没有狮子心【二】

  醒来时,身上已换成乾净柔软的衣服,张奕维倚在床侧,爱怜地用五指梳著他的头发。
  「早安。」
  「早……安。」许勤略为迟疑地打招呼。
  「感觉怎麽样?」
  「……像在作梦一样……」
  一天之前,他还以为自己会一辈子困在那个水泥房间中,再也见不到眼前的男人。现在却躺在舒服的床上,被男人温柔地抚摸著,许勤真的有种犹在梦中的错觉。
  张奕维神色一暗,低头在许勤的额上、眼上洒下细碎的亲吻。
  「对不起,我保证再也不会让你遇到可怕的事了。」他在许勤耳边低声承诺:「我会保护你的。」然後吻上了那两片乾燥的可怜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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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勤的状况不如想像中差劲。营养不良的问题比起被囚禁三年的人来说,情况算是乐观。三年来,工厂的人给他一天一餐,餐点的内容都是一个剩菜较多的餐盒,许勤没有抵抗,乖乖吃下。因为有自来水和便斗,一些因为卫生不良而起的疾病也都没染上。由於未遭捆绑,水泥房间内还有大约六公尺见方的活动空间,座疮、褥疮等长时间维持同一姿势致生的皮肤溃烂的毛病亦未发生在他身上。
  疗养院的医生评估许勤只要住院两周,打些营养剂和维量元素的点滴,进行一些生理和心理的复建後,就能回家。张奕维听到诊断,高兴的转告许勤,抱著他走进疗养院的花园晒太阳。
  说起回家,许勤才想到当初打电话回家时双亲诡异的反应。他问张奕维晓不晓得他家怎麽了?张奕维起先不说话,只是抓著他冰冷纤细的手指摩娑,过了一阵子,才缓缓道出他与世隔绝的三年间重大的变化。
  许勤在高中毕业典礼後被绑架,第一个发现他不见的,就是约好了要在当天晚上一起出发去旅行庆祝的张奕维。他先打电话给许勤的双亲,询问他的去向,许父许母也慌了,请他到许家商量。
  他到许家时,许父许母对於儿子有个三十岁的社会人士当朋友感到很意外。张奕维曾听许勤说过父母很保守,根本无法接受同性恋,於是胡诌自己跟许勤是网路上的忘年之交。他们暂时接受了,但後来对张奕维对儿子如此熟悉感到狐疑,甚至怀疑他就是绑匪。张奕维相当愤怒,乾脆挑明了两人是同性情人的事实。许父许母果然大发雷霆,说要和许勤断绝亲子关系,把张奕维赶出门。
  多日之後,许勤仍是没有消息,张奕维虽想报警,当律师的友人却警告他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去报案,会惹上相当难缠的麻烦。更何况许勤和他发生性关系时未满十八岁,要是有哪个检察官著手调查,事情会闹得很大。但就算他再怎麽恳求许父许母,对方也不愿意去报案,直说这种败坏门风的儿子死了乾净。
  官方管道不行,就改请私家侦探。然而不管再怎麽有名的私家侦探,也找不到许勤的一丝行踪。整个七月,张奕维都在发疯似的寻觅。绑匪没有联络任何人,不要求任何金额,即使愿出高价赎人也毫无办法。许家父母还威胁他,要是敢登寻人启事,把许家的名誉毁掉,就要去告他略诱和妨害性自主。
  那时正是他当上经理的第三个月,十分欣赏他的总经理暨董事长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特地叮咛他要专注於工作,别被「不重要的事情」分散了心力。
  董事长清楚他的性向,这样还肯重用他,张奕维向来十分感谢。可是难道要放弃消失的恋人吗?律师友人告诉他,与其自己找,不如请专业的侦探负责,侦探有时能找到意想不到的线索。张奕维接受了这个提议,从那时起日夜拚命工作,每个月花五万元的高价,聘请侦探帮忙搜寻。由於生命中只剩下工作和等待年轻恋人的音讯,事业上的表现讽刺的耀眼,很快的在三年间当过三个部门的经理,再升上总经理,半年前由於配股和自有持股占比例甚高而进入了董事会,董事长退休後就由他来继任。目前是那家市值三百亿的公司的经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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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不得我父母会那样。」许勤叹了口气,张奕维将他单薄的身子揽进怀里。
  「你会想去见他们吗?」
  「不了。」许勤否定得迅速。「我爸妈就是那样的人。隔了三年接到我的电话会恨不得早点挂掉,见面只会让彼此不舒服。」
  「嗯。」张奕维帮他按摩胸口,跟护士学的手法。「那我们就不去找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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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周後,找到绑匪了。
  公司内的一位经理,比张奕维大了八岁,却跟他同在三年前晋升为经理,心里很不平衡,想用阴险的手段打击他。透过调查,得知张奕维是个同性恋,还有一个高中生情人,於是和以前认识的流氓勾结,绑架了许勤。毕竟是个普通人,不敢做得太过火,就在自己管辖的工厂角落用水泥盖了一个隔间,把许勤关在里面。
  头一个月看张奕维疏忽工作,忙乱颓丧的模样,那位经理得意的很。没想到第二个月开始,张奕维突然变成了效率极高的工作狂,吓了所有人一跳。经理以为张奕维移情别恋,不再需要许勤,那他是个同性恋这点,就只能跟董事长打小报告了。没想到董事长早就知道这件事,还吩咐他别到处张扬。经理想不出别的方法治张奕维,只好罢手。
  许勤还关在工厂里的事,最初使经理坐立不安,深怕被发现後会惹上刑事官司。没想到过了数周,在内政部警政署的失踪人口查询系统上还没有登陆许勤的资料,看来是尚未报案。既然无人报案,张奕维找得那麽辛苦也找不到,把高中生放出来又怕他跟警方告状,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别放他出来。反正只要工厂还在营运,要厂长给许勤一天一餐,看看他有无不对劲的地方,关一个人也不是多困难的事。工人间的閒言閒语,用解雇当威胁就能轻易除去。
  那间工厂在一周前,因为营运不善,总公司决定先行撤资。那个事业部的经理,也就是绑匪,负上了行政疏失的责任,自动请辞。工厂倒闭,工人离去後,一些地方上的混混就将被丢置在工厂里的能卖的材料捡走。救许勤出来的少年也是那群人其中之一,他发现角落有个锁住的隔间时,猜想里面有值钱的东西,因此使劲将门破坏,饿了多日的许勤才有机会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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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奕维说出上述那番话时,许勤躺在病榻上,默默地侧头看向床空的那一边。
  「对不起,是我的缘故。」男人真挚地道歉,摸著许勤的脸,将他的目光带回自己脸上。「许勤,你恨我吗?」
  不恨,一点也不恨,只是心中有难以言喻的滞塞感。许勤看著男人,摇摇头,没多说什麽。这一周以来,许勤说的话不多,好像还在重返社会的阶段。张奕维并未因此而不耐烦,通常就是一个人说话,手一边为许勤按摩,眼睛同时仔细观察许勤的反应,知道许勤有在听,就很满足。
  「许勤,你下礼拜就出院了,来住我家好不好?」
  他点头。
  「你不在的时候,我买了一栋房子,想说等你回来两个人一起住,现在正在装潢。跟我住一间好吗?你想要什麽颜色的壁纸和家具?」
  「不要灰色……也不要白色。」灰色是三年来水泥墙的颜色,白色是疗养院的颜色,无论哪一种,许勤都不想再见到。
  「好,我也不会挑那麽难看的颜色。」男人笑了,握著他的手,贴到自己的嘴边。
  「许勤,不要担心,我会保护你。」

  总裁没有狮子心【三】

  出院那天,张奕维开著BMW来接他。正确而言,是他的司机开著BMW,他坐在後座来接他。
  许勤对他有「司机」这样的下属感到吃惊,然而转念一想,那样规模的公司的董事长有位司机,也不是什麽过分的事。他坐在车上被张奕维拥著细语时,因为司机的存在而尴尬。张奕维不停地要他安心,司机早就明白他是同性恋,基於职业道德什麽都不会说,不要紧张。
  车子开进张奕维口中的「一栋房子」的车库时,许勤再度被眼前的建筑和三年前张奕维住的公寓的差别给刺激到。别墅座落在市区的外围,是栋三层楼高,楼板面积广大的淡蓝色独栋。夸张的是,周围环绕著花园,花园中有个流水造景,潺潺的水声在空气中流淌。
  「你喜不喜欢?」男人站在他身後问道。
  这样的房子,在梦中才住得到吧?正因太过梦幻,令许勤手足无措。
  「那你想先逛花园,还是先进去看我们的房间?」男人邀功似地牵起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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