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有断剑(生子)----菊文字
  发于:2009年09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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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他画上浓妆,换上露脐女装,跳起天竺舞蹈,他觉得自己便是个千娇百媚的女郎,顶着令天下苍生颠倒的绝世容颜。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他曼声吟唱着……
  又过了几年,胡茬——不,现在他叫胡姹紫——攒了些钱顶下这件酒肆,专门收留流落至此的中原人士,其中有十分仰慕他的年轻男子。有一天他对着铜镜画眉,镜子里映出那男孩子痴痴的凝望。
  胡姹紫放下眉笔,捡了白瓷碗里一颗槟榔放进檀口咀嚼起来,末了微微偏头啐了一口如血般殷红的槟榔渣子,对那男孩子怅惘道:
  “不要迷恋叔,叔只是个传说。”

  番外——老蚌生珠

  近来太医院都知道马御医是皇帝跟前的红人。
  景咸帝不知道得了什么只得马御医医治的病,频频召其入宫侍奉。联系到景咸帝的龙阳之好,渐渐地就有了些不好的风闻。
  仔细打量,马御医人年轻,年轻就是资本,又白,一白遮百丑,干干净净的,笑起来也够谄媚,奉承起来也够狗腿,腰弯起来也够弧度,实在想不出来景咸帝有什么理由不喜欢这样一个知识分子精英……虽然,景咸帝每日的工作主要是和大批年轻年老的知识分子精英打交道。
  然,马御医是受了冤枉的,景咸帝并不是想上他,更没打算爱上他,就是想和他做些纯学术上的探讨。
  他想知道男子受孕的技术原理、可操作性及风险系数。
  马御医因欠了濑大将军的人情而替他周全子嗣一事,而不巧濑大将军的内宅又是个男人,故,马御医周全来周全去成了景咸帝唯一所知的男产科大夫的经典,此事不请教他请教谁去?
  马御医脸上时刻微笑着,或者对景咸帝谄媚恭敬地笑,或者对同侪故弄玄虚地笑,然,谁又能看到他这笑容背后浓浓的苦涩?!想他堂堂五尺男儿,从医的初衷是听说妇科大夫油水多啊!
  似水流年,流年似水,如今再追忆那失落的梦想又有什么用呢……就当、就当男子的菊花和女子的花蕊没啥不同吧……无限怅惘,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景咸帝自然不知道这个小马大夫这般细腻的愁思,他被自己之前偶然的一个想法纠缠住了,无法排解,就想和专业人士唠唠。
  景咸帝道:“此番大将军的子嗣得意顺产卿居功甚伟啊。”
  小马御医俯首道:“小臣不敢居功,乃是天家的圣药奇效。”
  景咸帝道:“卿不必自谦,朕听说那白梅花本是不易受孕体质,又滑过胎,更加难上加难,是马大夫妙手回春,濑将军可是要感谢你呢。”
  小马御医连忙道:“子嗣一事也是靠天意,尽人事听天命,臣不过是顺水推舟,还是濑将军云雨手段,不干臣的事。”
  景咸帝道:“唉~如今海内男产科大夫,舍你其谁!朕十分信赖你在这方面的权威。你且说说男子受孕都需要那些条件?对产夫危害大不大?高龄产夫是否可以?……”一连串的问题最后终于没忍住一下子抛过来。
  小马御医一脑袋的汗液唰地给逼出来了,硬着头皮道:“皇上,那白梅花受孕是因为他本人天生如此,而濑将军能力过人勤恳造人也起了一定作用,臣实在没做啥手脚。而普通男子想要受孕的话……就没这个功能……臣也没这个能力啊!”
  景咸帝的态度一下子冷却下来,许久不做声,黑着脸呷了口茶嘭地将茶碗摔在桌面上,那强大的压迫感压得小马御医手腿一软跪下去,想着再不说点啥也太吓人了,情急之下抖声道:“臣……臣虽然目前没这个能力……然,臣听说……听说二十多年前华山出了个名医替华山少主生了……生了两个大胖小子……想来,那个,这个,普通男子受孕的方法还是有的。”
  景咸帝平静道:“哦。”
  小马御医道:“真的!真的!!皇上,小臣有几个脑袋敢对皇上撒谎!”
  景咸帝气象万千道:“江湖传言,未为可信。”
  小马御医道:“虽然是江湖传言,然,臣每年都有参加海内医药师峰会,曾向华山大代表康必得老先生委婉求证,康老先生讳莫如深,并未否认啊!”
  景咸帝冷哼道:“就算如此,已经尘封二十年的旧事,那生子的方子也早就佚失了,说来何用!”语气很是凌厉。
  小马御医极力争取道:“皇上!如果信得过小臣,小臣愿意为皇上为黎民开发这个项目!皇上,给我时间我还您个奇迹啊!如果臣成功了,您想让谁怀谁就怀,想怀几个旧几个啊!皇上!”他是被景咸帝吓坏了,觉得自己可能掉脑袋,因此不顾一切起来。
  景咸帝方展眉笑道:“卿果真是可造之才。此后你可以不必利用闲杂琐事专心此道。另,此事大可不必为外人道也。”
  小马御医抖擞道:“遵旨。”
  所以说旁人不知道马御医的苦楚,把他一趟趟向景咸帝汇报工作进度的事情当成被恩泽雨露。他又是个被锯了嘴的葫芦,半句也不能同人商量,想也是啊,要是外面知道了景咸帝派下的任务,自然也就猜到那个承担生产任务的是哪位大人……本来就有妖妃之名,这下也要做实了……然后小马御医的脑袋也就不保了。
  故,马御医此番奉旨办差十分卖力,先是在京城闭门造车,造得不大顺利便收拾行装踩上草鞋走南闯北找资料,第一个就上了华山。
  康必得大夫年纪大了,身体还挺好,脸色红润,然,不知道为什么耳朵不大灵了,说话总打岔,要不就是摆手道:“你说啥?风太大!听不清!!”
  把马御医恨得想掐他脖子,然,又不能,康老先生的身边陪着一个相貌堂堂的年轻后生,一脸温润精干的混合,据说是他儿子,名叫康庄的。
  马御医把康庄拉到一边道:“少侠,你是否知道二十多年前的事情?”
  康庄道:“抱歉,在下也不过二十多岁,实在不知。”
  马御医道:“你爹就没提过一二?”
  康庄微笑道:“我爹常说:人活着要往前看。”
  马御医神秘兮兮道:“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你们华山有个可以让男人生孩子的方子?”
  康庄脸色微变,随即一笑,道:“在下身在华山,自然要维护华山的声誉,此等败俗之事实在不曾听说。马大夫怕是找错地方了。”
  马御医在华山转了一圈也没找到有用的线索,便恨恨地走了。
  而京城里,景咸帝每日看到谢晟,都是不自觉地拿眼睛瞟他那平坦坦的肚子,夜里搂着睡也不厌其烦地摸,同时脑补出如下的画面:
  荔莛费力地挺着肚子不顾他的反对行跪礼,他爱怜地捞起来,小心翼翼地把他送到软榻上,放平,躺好,把耳朵放在那圆滚滚的肚皮上,还能摸到那胎儿的略硬的小脚丫……荔莛费力地挺着肚子姿态柔软无助地躺在榻上,很依赖痛苦地望着他……荔莛费力地挺着肚子,腹部的肌肤都绷得紧紧的,能看到地下淡青的血管,他亲吻着那些颜色和那些软弱的手指,分开孕夫的腿,尽量压抑地进出他的身体……荔莛费力地挺着肚子,几根灰发参杂在黑发被汗水打湿的样子特别性感,他微微请求道:“轻些……孩子……嗯……”
  荔莛觉得身后有异,问:“怎么了?”
  景咸帝用绣了龙纹的手帕捂住鼻子道:“没什么,天干上火。”
  他脑补过度窜鼻血了。
  几个月后的某天中午,谢晟下了课回到目前寄居的旧东宫,发现景咸帝居然早早地在等他,令人吃惊的是,他旁边的小太监怀里抱着一团黄色的襁褓,襁褓里是个刚下生不久的孩子。
  谢晟道:“这是什么?”
  景咸帝道:“孩子。”
  谢晟道:“谁的?”其实不用问,用黄色襁褓自然是皇家的孩子。
  景咸帝故作苦恼道:“这孩子刚死了娘,你先代为照顾吧。”
  娃娘本是个后宫管仓库的周姓小婢,有一天被偶然去查库的景咸帝遇见,觉得她的容貌有点像十来岁时的谢晟,就给临幸了,然后封了个才人。
  周才人没几天就发现自己怀了龙种,景咸帝也没当回事,他已经有了两儿两女,够用就行,多了闹心。
  可是景咸帝某天在脑补“荔莛费力地挺着大肚子”的时候突然想到,周才人和荔莛年轻的时候很像,那么她生的孩子是不是也很想自己和荔莛的孩子……这个想法让他很激动,紧接着就对周才人荣宠有加了。后宫因此起波澜。
  然,景咸帝立了规矩,谁要是敢动这个孩子一点心思就诸九族,这个孩子还未出生就备受嫉恨了。然,等他一出生,没有母凭子贵的好事发生,那孩子不久就被抱走了,周才人也被打入后宫,也因此才保全了一条性命。
  景咸帝抱了孩子给谢晟,说了一通后宫倾轧求生不易的鬼话,软硬兼施地将孩子硬塞给谢晟抚养。
  谢晟为难道:“臣是一介男子,教圣人书还勉强,整日抱着孩子实在是……实在是……”脸上露出羞愤的表情。
  景咸帝不动声色地动情了,搂过他道:“为了我也不行吗?你亲手养大的孩子一定很可爱。”吧唧就亲了一口。
  谢晟老脸一红。
  “亲手养大”几个字令人心酸,他有儿子,然,在他小时候并未尽过抚养的责任,所以如今这般疏离隔阂算是报应。
  那么说起来还算是福分吧,他犹豫着抬起手轻轻碰了碰那孩子还瘦小的脸蛋,他竟然还能够遭遇“亲手养大”一个娃。
  景咸帝一直在观察他的脸色,此刻知道他是心软了,他的荔莛心肠一直是柔软的。
  谢晟最后还是小心得抱过孩子,略微笨拙轻柔地颠弄着哭闹的孩子,愁眉道:“他的饿了吧,怎么办?这里没有奶。”
  景咸帝从后面抄手过去捏了捏他平坦的胸道:“不下奶吗?”
  谢晟气得抱着孩子走开了。
  景咸帝才笑吟吟地叫人传奶妈。
  谢晟此后的工作更辛苦了,上午教皇子公主,下午照顾小皇子,晚上伺候父皇,抽空还要照顾娃。不可谓不充实。
  于是等到谢翠予来拜见他父亲的时候就见到自家爹爹手里抱着一个白嫩肥美的婴儿的情景,他惊奇恐惧地问:“这是啥?”
  谢晟道:“是皇子。”
  谢翠予吓了一大跳,咽了咽口水道:“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弟弟吗?”等于问是不是他生的。
  谢晟那老脸都红得没地搁了,低头道:“不是不是。是我代养的。”
  谢翠予还流露出点怀疑的神色,道:“不是吗?我觉得……他长得还有点像你……比我像。”
  景咸帝对现在的生活更满意了,因为能见到荔莛对着娃的时候不自觉地柔和了脸上的表情,一直就知道他是温柔的人,想让他温柔下去。
  有一天阳光不错,荔莛站在院子里,把那孩子放在铺着锦被的石桌上晒太阳,晒着晒着就太晒了,荔莛就抱起那孩子往树荫里站,景咸帝站在他身后,扶着他的肩膀。忽然幸福。
  他微微笑了起来,甚至难得父爱泛滥地捏了捏那娃嘟噜着的胖脸,想着虽然没有见到荔莛费力地挺着肚子的场面,可是这已经够好了……他怎么舍得让身体虚弱的荔莛遭受生子之痛,即使有那种方子也不要!绝对不要!他只要荔莛快乐一些就够了。
  至于那已经被景咸帝忘到爪哇国的小马御医,因为迟迟没有研发成功而不敢回京师面对龙庭震怒,目前正可怜兮兮披头散发翻山越岭采药中。

  番外——真心话大冒险

  瀬玖进献了一个宝物,装在乌木匣子里,说是在攻打被魔教势力渗透的某个小城池国之后缴获的战利品,一同被献上的还有那个城池的美女,金发碧眼,骨骼玲珑,被装在巨大的鸟笼子里,就像一只金丝雀。
  然,相比较而言,那个宝物对景咸帝更有吸引力,据说这是一颗能窥探人心的水晶。
  那乌木匣子上分别刻着中原语、粟特语、梵语、吐火罗语等七八种文字,唯一认得的中原字写着“真心话大冒险有种你就来水晶”。里面还附有说明书一张,也分别用多种语言介绍了此物的具体用法。
  景咸帝不屑地想,异族就是一群文化水平很落后的土人,连中原文化的皮毛都摸不到,什么乱七八糟的鬼名字。
  然,东西确实是好东西。他命刑部拿这东西去审案子,果然十分灵验!连十几年的悬案都一一告破,景咸帝觉得这个玩意很难得,便收回到宫中自己用。
  怎么用呢?他心里痒痒的,第一个就想到谢晟。
  景咸和谢晟青梅竹马多少年的感情了,少年时代自然是卿卿我我,海誓山盟了不知道几马车。那时,景咸帝还是个谨小慎微的太子,觉得谢家奴大欺主店大欺客,一门心思地要做励精图治重振朝纲的少年天子,对着一团天真的少年谢晟,他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几分是为了稳住老谢而虚与委蛇。然,那时候,谢晟对他说的都是真心的。他知道。
  什么“朝朝暮暮”啊、“一生一世”啊、“同心永结”啊、“至死不渝”啊……听得少年太子耳朵起茧,暗自冷笑,腹谤他:“好一个不谙世事的胎神!他老子恨不得是个九尾狐,怎么养出来的儿子就这么没脑子?真是子一辈父一辈,精明全让父亲占去了。”虽然这样想着,明里还是敷衍着表现出温柔的样子,倒用不着说那些难为情的话,反正谢晟会理解成是他是个行动大于语言的人。
  少年谢晟笃定很多事情。比如笃定他的父亲会永远年轻精力充沛,永远在他夜里睡着的时候来给他掖被角;再比如太子是个很和蔼温和的人,爱自己尊敬父亲老谢相;还比如他觉得他会和太子要好一辈子,虽然一辈子很长恨长,可是两个人在一起就不那么可怕了吧……很显然他错地离谱。时间一到,他所有笃定的事情就像秋后的蚂蚱一样纷纷蹬腿了。
  景咸帝后半生最失意的事情是再也没听过谢晟的爱语。
  再怎样逼他,在床上折磨他,他也没说过“爱”啊,“喜欢”啊啥的,连“永远”、“长久”这样给人鼓励的话也没有,他基本上还是温顺的,让摆成啥姿势就摆成啥,但是就是那方面失语了。
  景咸帝深深觉得遗憾,并且有那么点后悔。
  现在整个情况跟他们年轻时完全相反了,景咸帝总是甜言蜜语挂在嘴边,像要催眠似的,而谢晟抿着嘴,一声不响地听——或者没听,敷衍又懊恼的态度,似乎铁了心不回应。
  十几二十年下来,景咸帝原本的信心满满也开始化为一腔闷气。然,又没办法逼谢晟太狠。他那个性子,那个身子,一弄狠了,就像个红焖大虾似的,上头上闹地难堪。
  很想再一次听到那人说朝朝暮暮,说一生一世,说至死不渝,就算是简单地说爱你也好。
  得了这个“真心话大冒险有种你就来水晶”,景咸帝第一个就想用在谢晟的身上。
  谢晟无疑是爱着他的,爱惨了他,爱了他一辈子,只不过是被过往的梦魇困住了,不肯说出自己的心声罢了。哪怕只有一次,他想听。
  三皇子已经周岁多了,正是可爱的时候,呲着寥寥几颗乳牙,见人就笑得胖胖贱贱的,口水一串串地滴在乳父的衣襟上,自己吃自己的拳头,还自言自语说谁也听不懂的婴儿星话,尤其粘乳父谢晟,只要屋子里有他就绝对不跟别人,不让跟就哭闹挣扎着往那个方向凑,身子悬在半空,小胖胳膊大大地伸着。别的倒还好商量。
  景咸帝有时候也后悔给荔莛找了这么个累赘来,霸占他的时间,可是看到他精神头比原来还老些又觉得毕竟值得,矛盾啊。
  晚上,那娃吃过奶,在谢晟的陪伴下于小床上光着屁股折了会儿跟头就小拳头摆在头侧叉着罗圈腿睡着了。
  谢晟才喘了口气,借着灯光准备第二天皇子公主们的课业。
  景咸帝在地上踱了几圈之后,道:“要不然我把娃带走吧,你这样太辛苦。”
  谢晟吃了一惊,然面上终于还是淡淡的,道:“皇上说怎样就怎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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