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贱如菊(生子)----菊文字
  发于:2009年09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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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松就抽抽搭搭地被撵道厨房,火头见他可怜,给了他半个冷馍,他狼吞虎咽地吃了,然后就被派去劈柴,扒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伺候白大少还是下人中最高档的活。
  挨着灶膛睡了一宿之后一大早就被人踢醒了,将军府的仆人们要出早训,就是集中在后院平地上,先是站队形跑步,然后由管家伯伯训话,内容大概就是热爱本职工作弘扬企业文化之类的内容,最后就是齐声大喊口号:“生是将军府的仆,死是将军府的鬼仆”之类表决心兼催眠的话。
  例行的训话完毕后,管家伯伯扫视了一圈自己的部下,缓声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是你们报效将军的时候了,明日将军出征,我打算派两个家丁随行伺候,虽然将军大人体恤我们做下人的说不用,但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将军是为天下,我们自然要为将军,此乃义不容辞之事……”
  五松身边一个家丁低声对他嘀咕道:“管家这话说的前言不搭后语的……不是我说……”
  管家正在物色人选,见这边人头晃动,叫道:“阿牛,你想随军吗?”
  阿牛立刻跪下声泪俱下道:“您不是不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媳妇快生了啊……我不想孩子生下来就没爹啊……”说着就干嚎起来。
  管家还算心软,叹气道:“你别哭了,有家累的就算了。”
  立时地下嚎成一片,这个说:“我娘也快生了,我不想孩子生下来没哥哥啊”
  那个说:“我姐姐快生了,我不想孩子生下来没舅舅啊……”
  还有说:“我爹……我爹……爹啊……我不想我爹没儿子啊……”
  管家有点生气了,喝骂道:“你们这帮废物!我要你们有什么用!都给我闭嘴不许嚎了,再嚎叉出去!”
  然后管家要求没有家累的出列,没人动,管家叹口气,道:“那么有家累的后退。”
  群众纷纷后退了一大步,只留下一个不知道情况的赵五松。
  管家欣喜若狂,过来拍他的肩膀道:“好小伙子!好样的!!”
  五松好像有点不好的预感,回避着管家热气的眼神袖着手道:“我……我家在华山,我师兄叫康庄……我想回去找我师兄……”
  管家道:“你最亲近的人之剩下一个师兄,也就是说你没啥亲人了,算是没有家累,而且你刚才说出身华山,想必有点功夫底子,随军正好。就是你了!光荣的使命交给你!!回头去账房领二十两银子我们买断你了。”
  五松急着争辩道:“我师兄……”
  管家大手一挥:“你师兄那边我们派人去给你通知,只要你安心地上路。”
  于是,五松才出狼窝又如狼窝,莫名其妙地把自己卖了。
  坐在去军队的马车上,周围全是从将军府带出来的物品,他本身也是这物品中的一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再次不能回家了,“康师兄……555”他含恨饮泣,哭了。
  哭着哭着忽然觉得哭得不大对劲,四下看看才发现同马车的竟然还有另一个小仆,竟是那个媳妇快生了的阿牛,阿牛骂骂咧咧地讲起他的不幸遭遇,原来,他媳妇是快生了,可惜快生的不是他的种,如今事情突然败露,他还来不及手刃奸夫淫妇就被管家说成是“如今便是没有家累之人”给硬派出来了,想想十分窝囊,越想越窝囊,阿牛哭得比五松还惆怅。
  两个人连夜到了瀬玖的帐下。瀬玖本来嫌那管家多事,军中本来有勤务兵,哪里用得着家丁,本来打算见一面人就打发走,却不想来的是五松,他怔了一下道:“你还没走?”
  五松觉得还有一线希望道:“我是想回华……”
  瀬玖自语道:“也好,你就留下吧,算是留个纪念。”
  五松又被当做纪念品留了下来,不得不说:造化弄人!
  然,更加无辜还是阿牛,他是人家不想要却没处丢的赠品。
  太阳刚刚出来,公鸡喔喔叫。
  这西北的鸡嗓门大,好像还有点口音,调门直拐,赵五松花了一段时间才听懂它在叫啥。此刻他从泥坯房里睡眼惺忪地走出来,打了个哈欠,然,突然捂住嘴,疼得眉毛都皱起来,盖因天干物燥,故他刚才打哈欠的时候嘴角被挣开了,迸出两颗血珠。
  他跟随大军来到叶碎城已经一个月了,渐渐适应了每日的工作,濑将军公务繁忙,时常到城外驻军处视察,即便是回来这泥巴和石头的小城里也不会作威作福地要求别人伺候他,换句话说他是真的不需要五松和阿牛,故,他们两个成了闲人。
  阿牛十分乐意光拿钱不干活,五松的话,他时常溜到厨房去,慢慢地成了厨子的好朋友,后来厨子建议他在他住的院子旁边开块地种点菜供应厨房,这样的话还能赚点额外的钱。
  五松表示说对钱没什么概念。
  厨子说:“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五松苦着脸说:“我想回华山找我师兄。”
  厨子说:“你有钱吗?”
  五松说:“回家还要钱嘛?”
  厨子说:“没钱你连前面那片戈壁都走不出去。”(然,有钱也走不出去。)
  五松似乎理解了,于是他开始为回家找师兄攒钱。
  早上,他就去看看自己种的菜发芽没,顺便浇点水。
  阿牛在炕上睡得四脚朝天的直到自然醒。
  对五松这种缺心眼的人来说,叶碎城除了空气干点,用水不太方便之外,不能回家同师兄团聚之外,其他还好。
  然,阿牛的幸福感在他睡醒之后就会荡然无存,看看眼前低矮的泥坯房,七扭八歪的,下场雨直接就能把他们埋了,倒也省事不用另起坟头。走出去,那真是:
  面朝黄土背朝天
  春风不度玉门关
  阿牛虽然是乞丐出身,可是生来就是在京师重地,那也算是贫民窟的百万富翁,什么繁华没瞧过,抽冷子给流放到这大西北戈壁旁一个鸟不生蛋然据说战略位置很重要的地方,要他情何以堪!
  最近他情绪刚刚好一点,据他跟五松说,他兄弟也在这城里,是濑大将军麾下的百夫长,从前是将军府里的侍卫,虽然在以个宅子里,但是身份有别已经生疏了,如今流落他乡,两人重拾少时友谊勾肩搭背地又好上了,真是上帝关了门开了窗月朗星稀又一天啊!
  五松正在地里对着刚刚发芽的小苗说话培养感情的时候,阿牛的铁子来了,他穿着黑色的百夫长制服,佩刀邪邪地跨在腰旁,友善地同五松打招呼,还帮着松了松土,又浇了点水,抓了两条虫子。
  五松感激地说:“谢谢你,二虎哥。”
  二虎大咧咧地一笑,进屋找阿牛去了。
  五松洗了洗手,把指甲里的泥巴抠净,就想去厨房帮衬去,然,正在这时濑将军的勤务兵来通知他说将军回城了,着他和阿牛去伺候着。
  阿牛还四脚朝天地不愿意醒,二虎在旁边帮着把他拎到井边洗漱,洗到一半他人也精神了,知道濑将军的事情耽误不得,于是和二虎约了晚上去喝酒的时间和地点就同五松匆匆走了。
  到了将军行在——是全城唯一的砖瓦结构建筑,瀬玖已经吃完了早饭,勤务兵正拿着一把军刀小心翼翼地给他剃胡子。
  阿牛有眼色,连忙指使五松,两个人找点活计,收拾碗筷,整理房间,擦擦家具啥的,看上去好像挺忙。
  剃完胡子濑将军命人取来笔墨纸砚铺在案子上,又特意命五松过来磨墨,五松笨手笨脚的不太会,阿牛就献媚地抢活干,濑将军一抬眉,旁边的侍卫长立刻踹了阿牛一脚骂道:“没眼色的奴才!你也配替将军磨墨!下去!”
  阿牛点头哈腰地走了,出门就把五松恨上了,傻了吧唧的居然得了将军的青眼!
  瀬玖拾起笔,一手执袖一手蘸墨,蘸了又蘸,笔头明明已经很饱满了,然,他是如此地一丝不苟,仿佛将要写的信份量有千斤重,需润够笔色才得,中途他搁笔沉思良久,复又重新拾笔,在那雪白的一小片纸上工整地写下“还好吗”三个蝇头小楷,放才舒了一口气。他看了五松一眼,五松低着头不敢看他,害怕。
  瀬玖亲自把便笺封进一个小小的蜡丸里,亲自走到户外,从勤务兵手里亲自接过最引以为傲的信鸽,亲自把便蜡丸栓在信鸽健美的腿上,又亲自放飞了那鸟,直望着它一飞冲天,消失在遥远的天尽头……

  第 5 章

  鸟儿飞啊飞啊飞,它不畏艰险,飞过高山飞跃大河飞过平原穿越风暴和阳光,一直飞到一个山明水秀开满开满罂粟花的地方落在一座豪华的宅邸中的一个院落。
  听到咕咕声,白二打开窗棂,抓起那只风餐露宿的鸽子,掰开他健美的大腿……拿下那个蜡丸。
  看到便笺上的内容,他鄙视地一哼,随手在背面写上“已怀上”三个字,攒吧攒吧又栓到鸽子大腿上给打发走了。
  鸽子心想:真抠啊,连个米粒都不给吃!
  这鸽子素质还是很高的,职业道德也比较好,又顶风冒雨地扑鲁回西北了,那天夜里瀬玖正在自己府里同心腹商量如何修筑工事,如何同当地土著搞好关系,亲兵带着那累得半死的鸽子进来同他耳语。心腹部下只见大将军脸色一禀,匆匆接过信鸽一看,登时两眼发直,脸色苍白,由白转红红得发紫。
  部下只当军务方面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变故,难道是魔教又有什么举动?旺珠才仁那厮又耍了什么阴谋?一个个也正襟危坐等着老板一声令下。
  然,瀬玖缓过神来,激动地站起来,浮躁地走过来走过去,大声道:有赏有赏!大大地有赏!!
  他直想不顾形象跪在地上大喊:苍天啊!大地啊!是哪位神仙姐姐替我出的力啊!!
  老来得子比范进中举还令人疯狂,瀬玖算是控制能力比较好的。
  然,这天晚些时候瀬玖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散养的白旭梅怎会乖乖生下他的孩子!没有他的禁锢谁也制不住白大少,就算是他在一旁,估计唯一令他就范的法子也就是捏碎他的手腕把他绑在床上九个月,等孩子取出来为止……到底怎样才能保住那个得来不易的孩子呢?
  几日后,一品山庄来了位装扮低调的人,他穿着不合时宜的大氅,脸上风尘仆仆,他直接对门房说是白二爷的朋友,要求见面。
  白二接见了这位“朋友”,却发现虽然有点眼熟,但并不认识他,此人露牙一笑,耳语道:“我乃濑大将军麾下,奉将军之名前来办事,请借一步说话。”原来此人正是瀬玖身边的那个侍卫长,因他对白大少之事从头到尾比较清楚,又对瀬玖很效忠,故,被派来协助办理生子一事。
  白二似乎早有所料,得意地想,还不是要来乖乖地求我,哼!
  两个人进了书房,侍卫长便询问起白大少被发现有孕始末。
  白二不慌不忙娓娓道来。
  原来,自从回到一品山庄,白旭梅更加地离群索居,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走动,对众人的探访也十分反感,白老爷子偏向大儿子,让兄弟们“不许打扰哥哥静养”。
  而这时候瀬玖派人来同白二接洽,想让他帮忙看着白大,一旦有什么变故立刻通知瀬玖,并且瀬玖也识时务地开出了条件,表示说如果他做的好他麾下军队的调料采购权可以考虑包给他们家。
  白二是一个典型的商人,是商人中的商人,而商人就是“会为了百分之五十的利润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的人,他当下爽快地答应了,勤勤恳恳地担当起无间的任务,反正也不搭啥,零投入高产出,一本万利,是他最喜欢的买卖。
  后来突然听说大哥病了,三少爷在外寻齐潜他们的下落未果,家里能主事的还是二少,于是白二便请了家庭医生李大夫,这李大夫给白大少诊完脉之后,并不同白二说什么,而是同白老爷子走进了书房。
  白二打发走小仆们,把耳朵贴在窗边仔细听里面的对话。
  李大夫道:“恭喜白老爷,你要当外公了。”
  白老爷子道:“我不是早当外公了吗,前年我那大姑娘就生了个大胖小子。我这个人子嗣太多不拿这个当回事的。”
  李大夫道:“这次不一样,白老爷……大公子他……他有喜了。”
  白老爷子:=旦=(那边的是胡子。)
  这李大夫很有些年纪,当年是给白旭梅和白启梅接生的,白旭梅十一二岁上被怀疑有隐疾的时候也是请他给延治的,因此对白家这点事算是了解,对白旭梅可以生子一事并没有过分地吃惊。
  白老爷子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这……这如何是好。我倒不介意多个外孙,还是旭儿的自然好,可是我这个大儿子性子刚烈得很自尊心也高,知道后非闹个鱼死网破不可,老李,你想个法子打下来吧。”
  白二一听,这可不好,有了孩子他就有了筹码,别说军队调料的采购权,就是火锅权也不是不能想,千万要保住这个小财神爷。
  他一急推门进去道:“爹,不可以啊!”
  白老爷子见他听墙角气得胡子都直了,操起椅子就要砸他,白二道:“我是为大哥好,你好歹听我把话说完。”
  白老爷子好容易被李大夫拉住,白二道:“爹,大哥身世坎坷,你心疼他些也是应该的,可是您老怎么也糊涂了,要真是为他好就不要让他打掉孩子,反而要保住这个孩子。”
  白老爷子道:“放屁!让你个大男人去生孩子你还有脸活下去吗?”
  白二平时就恨他爹偏心,爷俩说话总是抬杠,如今有点忘我地火起来,大声道:“都是一个爹生的,他是你儿子我就不是?!凭什么轮到我生崽就说真么难听的话!!如果我怀上了你是不是过来一脚帮我踹下去!!你就可以省下看大夫的钱了?!”
  白老爷子道:“就你那样的如果怀上了还会高兴可以拿出来卖钱吧!一个只留一点点钱给老子玩女人的儿子还有什么亲情?!”
  白二道:“您老一辈子没怎么赚钱就想着花钱了,不算算玩女人的钱是谁给你挣下的?!这个家如果不是我早就被败光了,还轮到你在妓院里神气?!”
  白老爷子道:“我花的是我自己的钱,我前半辈子为了家庭为了儿女牺牲了自己,都不曾好好嫖过,退休了自然要把失去的光阴补回来,这是我的权利!!”
  白二道:“大哥哪里比我强?!整天啥活也不干,在家里挺尸,我呢?我起五更爬半夜,活得跟个基督似的,可是我得到了什么?我娘为你操持这个家又得到什么?他娘的画像你现在还挂在房里念念不忘,你……你”
  白老爷道:“你什么你!他娘死的时候才二十多岁如花似玉的,你娘是她的丫头,活到五十多岁,现在还活着呢,怎么比?我当年对不起他娘,间接害她早死,你娘呢?你娘对不起她……有些话我都不爱跟你说!!”
  白二道:“爱说不说,反正是你造的孽!!”俩人也BLABLA地两个对着跳脚骂,一个比一个说的难听。李大夫都有点听不下去了,最后放弃劝架道:“如今咱们只商量下大少爷的孩子打还是不打,这是个问题。”
  一语惊醒梦中人,白二想我在做什么啊!Business is business!我简直太不成熟太不专业了,“利字摆中间,道义放两边”才是王道。
  这样想着白二立刻不和他爹进行这无意义的人参公鸡了,正襟道:“爹!孩儿一时嘴贱,哪里有儿子挑老子不是的,儿子给您赔不是了,如今大哥的事才是正经,咱们都冷静些吧。”
  这番话把老不休的白老爷子堵得也骂不下去了,忿忿地坐下道:“你说!我看你能说出什么道理来!”
  白二道:“爹,堕胎的初衷虽然是为了大哥好,但是咱们为他设想再周全些,大哥他底子差,身子娇贵,此番没少受瀬玖那王八蛋的折磨……”
  白老爷子拍桌道:“你以为你大哥是为了谁?!虽然他一句没提,但是要他受那般折辱他拼死也是不能从的,那癞蛤蟆定是拿咱一家老小要挟!你大哥是为咱们一大家子人受苦!你还好意思算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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