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你东西少了,我心里不是滋味。住了那么久,有点舍不得。”
沈安晴看着谷以恒,没有开玩笑,很认真地说,“我也舍不得。”
“哎呀,梓园也不是很远,最多我下班后走远路,过去看看你。”谷以恒笑了笑。
沈安晴微微笑,“明天上午我会让搬家公司搬走剩下的东西,晚上就过去梓园那边吧!”
谷以恒点点头。
此时,门铃响了。他去应门,发现是庄奕。
“安晴让、让我来吃饭的。”他一手提着水果,一手提着饼干零食,红着脸对惊讶的谷以恒说。
“快进来!”谷以恒反应过来后,笑着请他进屋。
那一顿晚饭,他们三个吃得很高兴。
第二天,沈安晴一早就去了梓园的新家。晚上,谷以恒离开杂志社后和庄奕一起去梓园。
庄奕做了一个很精致的蛋糕,圆形的,草莓夹心的。
“安晴看见了肯定很高兴!”谷以恒笑道。
“我也希望她喜欢!”
按地址找到了沈安晴的新家。光看外面那扇梨花木门就很有气派。
按了门铃。开门后,里面的景象却让谷以恒和庄奕两个人惊呆了。
不是装潢的豪华让他们吃惊,而是宽敞的客厅里全是穿着优雅晚礼服的人。
轻松的背景音乐,托着香槟酒在人群穿梭的侍应生,还有摆放在饭桌上各式各样的高级食物,让谷以恒和庄奕两个人看起来与这里格格不入。
“怎么回事?!”谷以恒首先反应过来,他四处寻找沈安晴。
突然,他的手臂被人拽着。回头,他瞪大了眼睛,“吴墨?!”
吴墨穿着黑色的燕尾服,一朵红玫瑰在胸前口袋里盛放。他的头发全部梳到脑后,那双深邃的眼睛完全展露,折射着客厅水晶吊灯的光芒。
他带谷以恒到角落里。
“这是怎么一回事?”
吴墨看着他,“……你的朋友还是什么都没告诉你吗?”
谷以恒摇摇头。
“今天晚上是沈安晴和于成豪的订婚鸡尾酒派对。”
“于成豪?!你是说……那个电视上讲的海归富豪?”
“是。”
“怎、怎么会这样……”谷以恒一脸震惊。“安晴在哪里?今晚庄奕也来了……她怎么能这么做?”
此时,背景音乐换成了《婚礼进行曲》。沈安晴挽着于成豪的手臂,出现在众人面前。
沈安晴脸上挂着微笑,她穿着纯白缀珠片的旗袍,化着艳丽的妆容,鬟着发髻,髻上装饰着扇形的头饰。修身的旗袍将她优美的线条淋漓尽致地勾勒出来,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二三十年代的贵妇人。
“感谢大家今晚出席我和安晴的订婚仪式!我们虽然认识不久,但一见钟情,相见恨晚。我从没想过,自己这趟回国,能遇上心目中的女神;更不敢奢望,女神也会钟情于我。今天,现在,请在场的各位见证,我与安晴将把彼此的人生,交托给对方!”
话音落,掌声起。沈安晴一路保持微笑。
于成豪更单膝下跪,把不知多少卡的钻戒套入沈安晴的手指。
欢快的音乐响起,大家翩翩起舞。两位主角更是十指紧扣,在客厅中跳着浪漫的华尔兹。
谷以恒看着沈安晴的背影,顿时明白了一切。
她一早就选了自己的路。庄奕不过是她在走上这条路前停歇的中转站。哪怕她再留恋中转站的美好,始终,她都要上路。
“……你还好吧?”吴墨看着他。
不,不好。他摇了摇头。“……我去找庄奕。”
可是找遍了能找的地方,没有庄奕的影子。
谷以恒拉着一个侍应生,“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着便服,提着大盒子的年轻人?”
“哦,有见过。他在开始跳舞的时候就走了,还把盒子交给了我,说是给女主人的。我把盒子放在那边的桌子上了。”
“哦……谢谢。”谷以恒叹了一口气。
他转身看向客厅。舞曲换了一首。一个优雅的转身,跳着舞的沈安晴和谷以恒对上了目光。
她的眼里,似乎有很多很多想说的话。
舞曲停后,沈安晴找到了片刻时间,和谷以恒面对面。
“……恭喜你。”谷以恒面无表情地对沈安晴说到。
“……以恒,对不起。”
“我受不起你这句话。这几个字,你要对庄奕说。”
“……我配不上他的爱。我只想让他知道,我不值得。”
谷以恒看向夜空。沉默了一阵,说到,“沈安晴,你有选择的权利。只是,我对你失望透了。”说完,他转身走了。
走到楼下,一辆银灰色的保时捷停在一旁。有个人倚着车身,等待着。
谷以恒看着吴墨,走了过去。
不知为何,他眼前一片模糊。他握着拳,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温暖的掌心包裹着他的拳头,轻轻将他送入同样温暖的怀抱。
海浪层层拍打着沙滩。
今晚的海风,有些冷。
“来,喝点东西吧。”抱着双膝坐着的谷以恒转过头,看到吴墨手里拿着的是“新鲜水果味”的浓香奶茶。
他有点呆了。
“……这是新出的口味。”他把它塞到他的手里。“快喝吧,要不凉了。”
握着温热的杯子,谷以恒问到,“你……什么时候买的?”
“……在派对上见到你以后,我就走了。只是刚好经过,看到有新的,于是买了。”
“……买了又回梓园?”
“……如果不回去,怎么带你到这里?”吴墨也坐下来,扯开领结。
“今晚……麻烦你了。”
“……我是昨天一早收到于成豪的请柬的。恕我直说,我知道沈安晴做过别人的情妇。看见请柬上印着她的名字时,我觉得她是因为钱才和于成豪订婚的。而这样的事,她不一定会照直和你说。所以我才试探性地问你。不过,这是你和你朋友之间的事情,我不好多说什么。”
“……我不是最大的受害者。爱着安晴却又被她蒙在鼓里的人才是。”
“……可你也很难过是不是?”
“……为什么安晴要瞒着我呢?我这个朋友很差劲吗?”
“……不。你很好。只是……人有时会很懦弱,所以宁愿最后一刻让你看到现实,也不敢亲口对你说。”吴墨轻轻摸着谷以恒的头发,说到。
谷以恒转头,看着吴墨。
一秒,就在这一秒,谷以恒正想搂住吴墨、进入他的怀抱时,吴墨的手机响了。
吴墨拿出来,看了看来电显示,站了起来,转身接电话。
谷以恒眼尖地看到了。打电话来的,是凌小飞。
他差点又忘了。吴墨的怀抱,不是属于他的。
chapter 19
吴墨讲完电话后,转过身。
谷以恒已经站了起来。
他先于吴墨开口,问,“有事要走了是吗?”
吴墨看着他,“……抱歉。”
谷以恒微微笑,“没关系。”
保时捷停在谷以恒的住处楼下。
“……别想太多了。”临走时,吴墨对谷以恒说。
“嗯。”谷以恒点了点头。
直到保时捷的车灯远得看不见,谷以恒才上楼。
回到家,谷以恒重重地把自己摔在床上。
有很多东西没来得及想,悲伤已漫过心头。
周末在家窝了两天后,周一早上,谷以恒去了幸福面包店。
他本想早一点去找庄奕。但自己能说什么呢?他想不出任何安慰的话。他更不敢看庄奕受伤的神情。
可是去到面包店,只有秦哥一个人。
“以恒,你来了正好!庄奕昨天烤面包的时候烫了手,小珠不方便,我也要开店。你下了班之后能去看看他吗?”
“那他伤势怎么样?严重吗?怎么会烫到手的?!”
“伤势不是很重……不过,那天晚上你们不是一起出去了吗?第二天他来到店里像换了一个人,整天失魂落魄的,问他怎么了他只是说没事;昨天从烤炉拿面包出来时他居然没戴手套!所以手就烫伤了。”
“……这样啊……”
“庄奕他那晚……是不是失恋了?”店里人不多,秦哥也就坦白问。
停了一阵,谷以恒才点了点头。
“唉,那个傻小子当时做草莓蛋糕时,脸上一直笑眯眯地,像喝了蜜一样;一夜之间就判若两人了。”
“……”谷以恒接过庄奕的地址,“我现在就过去看看他。”
谷以恒打电话向人事部请假后,按地址找到庄奕的住处。
那是一幢旧楼。斑驳外墙的石灰随时会剥落。
谷以恒敲着门。
门开了。
“……以恒?”
“……秦哥说你手烫伤了,我过来看看。”
“……没事,已经不是很疼了。进来吧。”
小厅里的桌上、长沙发上,全是彩色的细长纸条。一个透明的大玻璃瓶静静地站在地上。里面,是各种颜色的幸运星。
“这是……”
“……我听人说,折够一千个幸运星,就能许一个愿望。之前……我做保安时,就希望……安晴能和我做朋友……真的,我的愿望实现了……现在,我希望……她能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
绑着白绷带的手,有些笨拙地拿起纸条,折起来。
“昨晚……安晴给我打电话……她说了很多对不起……可我不想她内疚,我告诉她,我没事的……我以后……会再遇到很多很多人……不会孤独一辈子……可是,合上电话后……我觉得,心里某个地方……永远也不可能复原了……”
“……我会将心里的感情……折成幸运星。想她的时候,就折一颗,放进玻璃瓶里……到了哪天,到了我能把她忘记的时候……就把瓶口封上。”
……
接下来几天,谷以恒时不时收到沈安晴的短信。但他没看就删除了。而沈安晴给他打的电话,他也拒听。
星期五。他在茶水间冲咖啡时,吴墨也走了进来。
“这几天……你常喝咖啡?”
“……也不是经常。”
“……于成豪他们,今晚会回美国。”
谷以恒惊讶地转头看吴墨。
“沈安晴过去那边后……可能不常回来了吧。”
谷以恒握着咖啡杯,有点失神。
“……他们的航班,今晚十一点起飞。”说完,停了一会儿,吴墨出去了。只剩谷以恒站在原地。
晚上,谷以恒看着电视。
电视里放着一部青春校园剧。女主人公是学校里的校花。
“谷以恒,我想我们可以做好朋友。”
那天,沈安晴看穿他喜欢易岚沧,提出合伙拆散齐昀和易岚沧的主意。他拒绝后,沈安晴笑了。笑完,她说了上面那句话。
当时,谷以恒皱了皱眉,“……要是我不想呢?”
沈安晴笑得灿烂,“那我就把你的秘密捅出去,怎么样?”
……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很奇怪。明明被迫做朋友,到后来却无话不谈。
不是每个人,都能随自己喜好选择生活。
安晴的选择,不见得就是发自内心的。
明明发生过这么多事情,他都在她身边;为什么这一次,他要走开呢?
看了看时间,九点了。
他抓起钥匙冲出门去。
不知道赶不赶得及。谷以恒跑到楼下,刚想冲出小区截计程车,一辆流线型很棒的车出现在他面前。
“保时捷?!”
司机按下车窗,对睁大眼睛的谷以恒说道,“上车。”
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谷以恒马上上了车。
谷以恒坐在车里,只发觉车道两旁的灯光都连成了一条条光线。他看了看仪表盘,保时捷在平常的公路上时速达到了110公里。面前的车,无论大小,都被它超越。
他看了看吴墨,后者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的路。谷以恒心里一阵感激——安晴的事情与吴墨毫无关系,但他冒着被抄牌的危险,送自己去机场,和她道别。
平常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四十分钟内走完了。
宽阔的候机大厅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这边。”吴墨拉着谷以恒的手,跑着穿过人群。
机场广播响起,十一点飞往美国的航班乘客要入闸了。
看见了。
沈安晴戴着墨镜,与于成豪一道,准备进去。
谷以恒正想喊她的名字,沈安晴突然回头了。
她惊讶地脱下了墨镜,与谷以恒四目对视。几秒,她红着眼睛笑了。
谷以恒觉得鼻子很酸。他笑着朝她摆摆手——再见。
沈安晴也朝他摆手。
无需太多语言。沈安晴转身,进了闸口。
飞机“轰隆隆”地从头顶飞过。
机场跑道的铁丝网外,吴墨和谷以恒倚着保时捷的车身,站着。
“……吴墨,谢谢你。”
“……你不必感谢,我不是无偿服务。”
谷以恒转头,疑惑地看着他。
“……你回到家,好好地休息,睡个懒觉,把那个有精神的谷以恒给我找回来。”
晚风习习。跑道两旁的指示灯一排排亮着。又一架飞机“轰隆隆”地起飞。
多亏这架飞机。自己那吵死人的心跳才不被听到。
风吹着吴墨的发丝,碎发掠过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如黑曜石般的瞳孔深处,闪着晶莹的光,吸引着自己的心魂。
“嗯。”谷以恒收回视线,点了点头。
心鼓咚咚地敲响,让他不得不正视自己的感情——他,喜欢上了,吴墨。
chapter 20
周一。谷以恒早早起了床。
对着镜子,深呼吸,拍拍脸,朝镜子里的自己笑一笑。
精神的谷以恒又回来了。
去杂志社的途中,他特地中途下站,跑去买奶茶。
那家店的生意很好,总是要排队排一阵子才能买得到想要的口味。
十几分钟后,他看着手里的“香草口味”的奶茶,想到,吴墨应该会喜欢吧!
去到杂志社,刚好赶上早会。
这次的早会很重要。“净瞳”下个月迎来五岁生日,所以这次早会是决定杂志周年特刊的主题和封面。
“‘净瞳’从无到有,从寂寂无名到现在有了固定读者群,这五年,她在不断成长,所以,我觉得把特刊的主题可以定为‘成长’,不知道大家觉得好不好?”一轮讨论后,一个责编首先发言。
“这个主题挺好的,封面的话我们可以把过往五年的封面拼在一起,以显示出‘净瞳’的变化。”另一个责编接着发言。
“主题我没有意见,不过封面要是更有吸引力会好一些。”广告编辑说到,“封面是一本杂志的脸面,我们可以弄得再有噱头一点,趁特刊推出之际再吸引更多的读者和潜在广告商。”
大家对主题都表示赞同,但对封面却各有各的意见。
“那个……我觉得既然主题是‘成长’,封面又要吸引人,不如我们找‘MAX’吧。他们四个男生也算在娱乐圈里成长着,而且现在正走红,如果他们上封面,既契合主题,又可以吸引到他们粉丝的注意。”娱乐版的责编推了推眼镜,分析得头头是道。
大家安静下来了,考虑着这个建议的可行性。
谷以恒听到“MAX”就自然而然地联想到凌小飞,他偷偷看了一眼吴墨。
“我赞成。”一片沉默中,吴墨第一个表态支持。“主题和封面构思我都没有意见,大家还有没有别的想法?”
总编都赞成了,别的想法已无足轻重。
“那接下来是特刊的内容……”
又来了。谷以恒觉得吴墨的声音开始像杂乱的声波一般,无论自己怎么用心听,他说的话一个字都听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