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北影挥挥手臂,“算了,算了,只要你喜欢,兄弟我奉陪到底总行了吧?对了,你大姐嫁人关你什么事,怎么你去那么久?”
吴二看着文北影,眉头皱了皱,这个傻瓜,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把你我的关系定位在兄弟上?兄弟?哼,你会和余昕相互接吻?会和老鼠相互解决?会使劲咬着别的男人耳朵不放?当然……这些统统问不出口,只能连同背上被抓的痕迹努力遮掩起来,避免被人发现。“我只有这么一个姐姐,她嫁人我跟着去住个把月也不为过吧?”
文北影哼一声,“他们家是请你去当劳役的吧?是不是天天逼着你写字画画啊?”
吴二看着撅嘴的文北影,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文北影继续嘀咕,“你不在这半年我可穷死了,早知道让你走前多给我留几幅字画卖钱了,哎,失策啊!”突然一个挺身从草地上坐起来,“对了,对了,北方有没有什么好玩的玩意?你给我讲讲,长这么大,还没出过鹤州城呢!”
那晚上吴二睡在文北影床上,给他讲北方几个月的生活,文北影很是羡慕,吵吵着以后一定要出去闯荡闯荡,“我爹说考完秋试,我们就都要进京赶考了!”
吴二闭着眼睛,“嗯”一声。
文北影翻个身,趴在床上,抬起头盯着吴二看,“你肯定是考状元的命,我和余昕……”
“你们也不差。”
“你说将来要是咱们都当了官,还能像现在这样好吗?”
“我不想当官。”
“啊?不是吧?吴伯伯让你读书识字不就是为了将来升官发财的吗?你不想?他不把你腿打断了?”
吴二睁开眼睛,借着月光看文北影闪闪发亮的眼睛,“如果可以,我想一辈子呆在这里。”给你写字作画,为你遮风挡雨。
文北影“啪嗒”一下倒在枕头上,“你一幅字画就能卖百两银子,你当然不愁。”
吴二揉揉文北影的头发,“不早了,睡吧。”
第十章
考完秋试已经是一个月后,文大少、余三少纷纷高中举人,吴二少更是理所当然得了个解元,鹤州城为此欢腾庆贺了一天一夜。
文北影兴奋得不行,寒窗苦读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高中三甲,光宗耀祖吗?现在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苦日子就快熬出头了,怎能不欣喜?
他一手搭在吴二肩上,另一手搭着余昕,奈何这两人如今都比他高,他得踮着脚尖走路,“走,哥请你们喝酒去!”笑得有些阴险。
走过了平常常去的一家酒楼,余昕觉得奇怪,“大少,不是去喝酒吗?刚才……”
文北影停下脚步,挠挠头,瞄了眼吴二,转头笑笑对余昕道,“对对对,你看看,你不说我差点没看出来,走走走,去喝酒!”又把两人往回赶。
吃饱喝足,文北影说有事和吴二商量,硬是把余昕给赶走了。
吴二待余昕走了,端起桌上的茶抿一口,“你今天不对劲,刚才……是要去哪儿?”
文北影“嘿嘿”笑笑,“哎呀,果然什么都瞒不了你,我今天准备带你们去个好地方,好好让你们放松放松,不过余昕那傻小子……算了,别带坏他。”
吴二就着他的话点点头,“看不出来你还挺有良心,说吧,什么地方?不会是去喝花酒吧?”
文北影一拍桌子,压低声音,“靠,不愧是当了这么多年兄弟,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们这一个多月来忙着赶考,不是都没爽过吗?”
吴二扭头瞪一眼色迷迷的文北影,“这么说来……我不在这几个月,你经常去?”
文北影被瞪得不好意思,“还……还好吧。”
“我说呢,那天在清塘河……你那急吼吼的样子可不像个雏儿。”
“你……你扯那去干什么!”文北影脸一红。
吴二起身,甩了下衣袖,“要去你去,恕不奉陪,小二结账!”
文北影跟在吴二后头出了酒楼,“你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喝花酒怎么了,老鼠他们天天去呢,我也是被他们叫去的……”
“你以后少跟那些人混。”
“是是是,那几个月不是你不在嘛。”
“余昕也去过了?”
“没有没有,我们一般不带他玩,他那死脑筋不告诉他爹才怪!”
“你——”吴二气结,“你爱怎么玩怎么玩吧!”
文北影加快脚步跑到吴二面前堵住,“你真不去?”
“不去。”
“要不然这么着,你陪我去,我晚上不叫姑娘,和你睡总成了吧?”
“……”
“你不管我,我喝醉了干出什么事我自己可不知道,到时候……你可别后悔……”文北影看吴二有上钩的趋势,更是软硬兼施,好话坏话一起上。
结果当然是……吴二被文北影磨得不行,上了那鹤州城第二红的花楼——凤仙楼。第一花楼是余三少家开的,熟人太多,不敢去。
刚一进门,老鸨就扭腰摆股的迎了上来,“哟,文大少,有阵子不见了,听说您中了举人,真是可喜可贺,为文大人增光啊!”
待看清文大少身后跟的那人,更是喜上眉梢,“吴……吴二少?哎哟喂,姐妹们,快来呀,咱鹤州城最出名的人儿今个可到咱们楼了,快快快,里边请。”
吴二少黑着张脸,面无表情,文大少推开莺莺燕燕,“你们这些庸脂俗粉该上哪儿上哪儿,我带我哥们来见识见识,叫头牌来,什……什么名儿来着?”
妈妈亦步亦趋跟在两个少年身后,“梦霜姑娘,出来接客嘞~!”
文北影朝吴二傻呵呵笑,“对对,梦霜姑娘。”
几杯酒下肚,文北影左拥右抱快活似神仙,他望着一杯酒也没动的吴二,“你怎么了?梦霜姑娘我都让给你了,你怎么还摆着张臭脸啊?”
吴二推开准备敬酒的梦霜,“你不是说没银子吗?”现在看起来不是一般的挥霍无度。
文北影咳嗽一声,放开两个姑娘,拨开缠着吴二的梦霜,拉一把椅子坐到吴二旁边,“你小声点儿,反正我请你,你急什么。”
吴二嗤笑一声,正欲开口说话,房门被猛的推开,一众穿官服的士兵轰隆隆挤进来一字排开,走进来一个五十上下身材魁梧的健将,“对不住了,奉命搜……文大少,吴二少?二位怎么在这里?”
吴二起身作揖,“武伯伯,这么晚了带这么多兵……”
武相青双手抱拳,“府上一箱预备运送进京的官银今天发现被盗了,正在连夜彻查,二位……”
“应当秉公,应当秉公。”吴二刷一下摇开折扇挡住脸色煞白的文北影,手偷偷伸进他衣襟摸了一会儿,最后把他往桌子前面一推,几个士兵上前扶住,顺便搜了搜身。
士兵向武相青摇了摇头,武相青点点头,“看样子,文大少喝了不少啊,吴二少怎么没有舍命陪君子?”
吴二晃了晃扇子,“晚辈不甚酒力。”刷一下又收起扇子,示意搜身。
不过一会儿,一个士兵掏出一锭元宝递到武相青手里,“大人……”
武相青接过,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终于笑道:“收押吴二,回府!”
一众在旁边吓坏的姑娘纷纷缩到角落,待士兵押走了吴二少,才起身去扶文北影,“大少,大少,醒醒,醒醒啊!”
扭过大少的脸,只见文北影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滴落,模糊了整张脸,整个人一抽一抽的哭得好不凄惨。
是夜,吴老爷在花街柳巷接到消息,当即暴跳如雷,撇开众人甩了衣袖就上衙门。
衙门里灯火通明,里里外外围了一圈人,吴老爷怒发冲冠拨开人群挤到大堂时,文老爷正一脸无奈的坐在上座,质问吴二为何要盗窃,又是如何盗窃的。
吴二五花大绑的跪在地上,衣衫已经凌乱,发丝差不多就要飞舞,对罪名却供认不讳。
吴老爷上来便一脚狠狠踹在吴二身上,吴二顺时倒地,吴老爷的脚如雨点般落了下来,踢得吴二不停“哼哼”。
文老爷见状连忙下到大堂拉住吴老爷,“吴兄且慢,案子还没有审,现在也不能确定二少就是贼,你息怒。”
吴老爷恨恨吐了口痰,“这兔崽子,回来还不到一个月,就给我惹出这种事,偷东西!哼,我吴家祖宗三代还没出过你这种畜生,今天我不踢死你……我……我就不姓吴!你这不识好歹的烂泥巴,你对得起你死去的娘吗?啊???”说着又是一阵乱踢。
围在门外看的群众见此情景于心不忍,纷纷撇开了头,这吴老爷未免太暴力了,吴二这么好的孩子捡到半文钱都要还给失主的,怎么会偷盗官银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啊!
文老爷重又绕回上座,“武相青,你确定是在吴二身上搜到的银子?”
立在一旁的武相青连忙上前,“回禀老爷,属下确实在凤仙楼二楼左边的房间抓捕吴二,当时他身上的确携带官银,属下也很……”
文老爷挥一挥手臂示意他停下,“凤仙楼?那不是……”
吴老爷一听儿子还去了凤仙楼,直接上前抓住吴二头发,抬手便甩了几个巴掌,“你还给我去鬼混!今天我不打死你……”吴二的脸上布满巴掌印,嘴角渗出血,硬是一句反驳的话也不说。
武相青又回话,“当时吴二少和……”咳嗽一声,继续道,“和文大少在房间里喝酒,大少爷喝得很醉,吴二少倒是很清醒……”
“什么?北影也去了?”文老爷额头一滴汗滴了下来,“他……他现在在哪儿?”
“属下估计睡下了。”
“现在时候不早了,窃犯既然已经抓到,那就明日再审吧!来人,把吴二少收押回牢,严加看管!”
侍卫押走吴二,驱散了围观群众,吴老爷抬手对文老爷道:“文兄请务必秉公办理,这畜生……哼,我就当从来没有生过!告辞!”
“哎~哎~?”文老爷还想说什么,吴老爷已经转身快速离开了,留着文老爷一人自言自语:“这吴二少啊吴二少,到底为何要说谎呢?”虽然官银是今天才发现被盗的,但从失窃数目来看,明显不是今日才被盗走的。
翌日,余昕急匆匆赶到文府,敲开文北影房门,见文北影还躺在床上昏睡,一巴掌拍在文北影脸上,“大少,你醒醒,大少!我有事问你!”
文北影摸着脸慢慢苏醒过来,脸上一阵麻痛,转而怒视坐在床沿的余昕,“你小子,敢打本大爷?”
余昕举着的手还准备继续打,见文北影醒了,悬在空中的手讪讪着放了下去,“我……我看你睡着,哎……你知道二哥为什么被抓起来吗?我早上听我爹说,二哥被关在牢里,到底怎么回事?”
文北影揉揉还掺着眼屎的眼睛,“我……我不清楚。”
“昨晚二哥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
“我真不知道!”一边说一边穿衣服。
“听说你们去了凤仙楼?”
文北影下了床榻,穿上靴子,哼一声,“实话告诉你吧,二狗被搜出来盗窃官银,当时我和他正在凤仙楼喝酒,我喝得有些醉,所以后来的事我不是很清楚。”
余昕一下子抓住文北影的肩膀,“盗窃?怎么可能?二哥他不可能干出这种事!”
文北影把余昕的手掰开,“我也不相信,但是……东西都在他身上搜出来,证据确凿,哎……呆会儿我去求求我爹,看能不能把他弄出来。”
公堂上再审,虽然还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例如失窃数千两官银被才回来一月有余的吴二花去了哪里?为什么在他身上只搜出了一个元宝,其他的银子呢?他是怎么知道府上有官银,又是通过什么手段盗取的?
然,文老爷三番四次问吴二是不是另有隐情,吴二都摇头否认了,并且坚定的说就是自己盗了银子,至于银子花去了哪里,他懒的说,也不想说。
文北影和余昕赶到的时候,吴二已经审讯完,浑身污浊、满身血迹的被人架着拖出公堂。
文北影跑过去抓住吴二的手,“二狗,你怎么样了?”
吴二看着抓住自己的那双白皙的手,颤巍巍抬起头,只说了一句,“不……要……再去凤仙……”话未说完,人已渐远,徒留余音。
第十一章
吴二是在被关押了四十几天后才出的牢房,虽然盗窃数目众多,本应吃上好几年牢房,但是文老爷是看着吴二从小长大的,吴老爷又和自己是兄弟,他六亲不认不肯出那被盗的银子,只有自己补上了,关吴二这么些日子也算是给他的小小惩罚,谅他以后也不敢再犯。
文北影见到吴二,有些不敢确认,那瘦骨嶙峋、弓腰驼背、浑身伤痕的少年真的是之前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盖世无双的吴二少?
“二……二狗?”
吴二抬起蓬头垢面的脸,那一声轻唤他是再熟悉不过,他想笑却发现笑不出来,牵扯的面部肌肉有些痛,于是歪歪嘴道:“你来了。”或许是放下了长久以来的戒备,此时此刻他无需伪装强忍,话音刚落便倒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文北影伸手一把扶住,对着已经昏迷的吴二轻轻呢喃:“对不起。”
吴二在文府修养了些日子,气色渐渐好转,他本想去住客栈,是文夫人强硬留了下来。
那天文北影背回吴二,给他洗澡擦身,喂食汤药,人总算醒了,看清住处是文北影房间,起身要走,说是不能连累文家,他今时不同往日,是有罪之身。
文夫人端着茶点进来,见文北影也拦不住,一下摔了杯子,“二少,今天你要赶踏出这里半步,就永远也别想回来,以后也别叫我文姨!”
吴二愣了,文北影也愣了。
文夫人走到床边,按下枯瘦的吴二,“姨知道你是好孩子,这么些日子在里面受罪了,你就先在这里好好休息,把伤养好了,你爹那里……我和你文伯伯再想想办法,说说好话,以后和北影一块儿好好学,明年就要赶考了,不要再走歪路了,啊?”
吴二撇过头,脸埋在枕头里。
文夫人起身命丫鬟收拾了碎片,“北影,好好照顾二少,我再去准备点吃的。”
余昕来看吴二,见吴二正在院子里练剑,一脸羡慕的在旁边看了半天,待吴二收了剑,连忙过去笑脸相迎,“二哥,你练剑的样子太好看了。”
文北影晃悠悠从房间踱步出来,时值深秋,吴二只穿了件单衣,他把抓在手里的衣服顺手递给吴二,“快点穿上。”
吴二笑笑接过。
余昕在旁边看着,“大少,你对二哥现在怎么这么好了?”
文北影白一眼余昕,“你是说我以前对他不好了?”
余昕吓得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吴二招呼余昕,“外面冷,进屋里说话吧。”
余昕跟在二人身后进了屋,东瞧瞧,西瞅瞅,最后注视着那唯一的床,“二哥,大少……你们不会现在还睡一床吧?”
文北影端起杯茶啜了一口,“怎么了?有何不妥吗?”
余昕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二……二哥,你也去我家住阵子吧?”
文北影憋着笑,“好你个三少,春天都过去了,你怎么还发春啊?”
余昕的脸一下子蹿红,“大少,你别胡说!”
“我胡说?”文北影走到吴二面前,伸出食指挑起吴二下巴,“怎么?难道嫌我们二少长的不好?这张脸……我可是喜欢的紧呢。”
吴二皱着眉头抬手挥掉文北影的手,对余昕说道,“别听他瞎说。”
余昕愣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居然紧张到起身告辞。
文北影看着落荒而逃的余昕哈哈大笑,“这个傻小子,当真不会还是个处子吧?”
吴二二话不说给了文北影一个毛栗子,“谁还会有你色!”
文北影关上房门,压着吴二走到床边,吴二被逼迫到床上,文北影趴到吴二身上,“有啊,近在眼前,远在天边,舍你吴二少其谁?”话未说完,舌头便舔上了吴二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