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婴师的面容疲倦而苍白,只有在这种时候他似乎才会忘记那些繁文缛节,乖乖像个正常人一样顺从人最底层的需求——食欲。
弃天帝沉浸在巨大的满足中,他终于恋爱了,不是单恋,是恋爱。
安抚伏婴重新躺下,他想起那个为爱走天涯的儿子已经在外晃荡三年至今未归,轻笑一声,该是浪子归巢的时候了。
第二十节
(20)
朱闻苍日心花朵朵开拉着箫中剑的手一刻也不肯放开。箫中剑无奈望天,自他答应朱闻苍日后那对父子就轮流偎在他身边,每当他流露出要回仙灵地界的神情时那一大一小就立即眨巴着波光粼粼的双眼看着他,一直看到他把准备说的话统统咽回去。
“娘,爹亲教我的贯天神印我练成了哦。”黥武骄傲地站在箫中剑面前,身体挺得像标枪一样直。
“黥武好厉害。”箫中剑微笑着夸奖。
小时候娘亲夸奖黥武好厉害的时候都会亲黥武的脸蛋,娘亲连这个习惯也忘了么。黥武掩饰不住一丝失落,但随即想到重生的箫中剑不过才与他相识数月。要那样亲密也是不可能的吧。
一旁的朱闻苍日未错看黥武一瞬间灰黯的眼神,他大声笑道,“儿子过来给爹亲香一个。”但令朱闻苍日伤心的是,黥武似乎对与他进行这种行为完全不期待,杵在原地纹丝不动。“啧,这么削爹亲的面子,要不让你娘亲一下以示鼓励。”朱闻苍日一边说着一边朝箫中剑努努嘴角。
箫中剑面上泛起一层薄红,但他还是弯下腰,在黥武左边脸颊上如春风拂柳般亲了一下。黥武感觉到脸上柔软的触感脸竟腾得躁红起来。朱闻苍日一边欣赏着眼前一幕一边猛摇手中折扇,那要不是他儿子他真会嫉妒到杀人,原来嘴上说说跟亲眼见到差别这么大,“呜呜”,掩面假泣,“儿子只要娘不要爹,我好失败我好难过我要轻生。”泪奔到一边,黥武尴尬道,“爹,我没有那个意思,你别误会。”
箫中剑拍拍黥武,轻轻摇了摇头。当一个大小孩无理取闹的时候治他的最好办法就是不要理他由他自生自灭。等他无聊了自然会回来。
朱闻苍日表演了半天发现箫中剑一点前来安慰的意思都没有不禁沮丧万分垂着脑袋蹲树桩下生闷气。箫中剑算算时间差不多,走过去,“朱闻兄,我跟黥武准备回家了,你要不要同行?”
吓,居然如此不温柔不体贴只是顺带着来问候一句要不要一起回家,赌气不作声。箫中剑摇摇头,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那我们先走了。等下自己回去路上小心。”
虾米!?就这样不管他了?“不准走!”拽住箫中剑衣角,硬声硬气耍赖。
“你到底走不走?”
“不走。”
“放开我。”
“不放。”
“放开。”
“不放。”
“朱闻苍日!”
“干嘛。”
突然两瓣温润的唇贴上他的脸颊,“可以走了么。”
当机三秒,然后朱闻苍日风度翩翩起身笑得像个傻瓜,挽了箫中剑再上前拉住黥武颠儿颠儿把家还。
“伏婴。”
“嗯?”枕在弃天帝腿上,伏婴师慵懒地侧躺着。
“朕需要你出宫办一件事。”
伏婴略带嘲讽地哼了一声,“找回朱武?”
“正是。”
“为什么不让别人去找。”
“明知故问。”
“伏婴师领命。”他欲起身却被弃天帝按了回去。
“不急。”
弃天帝的嘴角浮现伏婴熟悉的恶质笑容,该不会……
“再跳一次给我看吧。”
果然。祭祀大典后重新恢复盎然生机的弃天帝跟着了魔一般不停点播那段舞蹈。大有不把漏掉的数月补回来不罢休的架势。
小小伏婴师一介凡夫俗子,血肉之躯比不得您的金刚不坏之身。这腿到现在还软着如何能舞出弃天帝要的万种风情。头疼。
“陛下……”
“我知道。”
“晚上吧。你先休息。我去处理点政务。”弃天帝为伏婴掩好薄被,捏了捏他滑嫩的脸,揭开纱帐离开寝宫。
晚上,晚上就能动了么。伏婴艰难地伸了一下酸软地腿脚。毫无希望。
手里捏着侍女送来的舞衣,依旧是半透明的材质,弃天帝爱煞雾里观花的销魂噬骨。金铃乍响,一室旖旎。伏婴师修长白皙的腿若隐若现,他的眼睛清楚得映照出面前那个男人迫不及待的冲动。不可以,现在还不可以。必须等舞蹈结束否则就是违规。
“伏婴。”弃天帝难耐地呻吟出声。他快受不了了。
伏婴脸上闪过一丝阴测测的笑容,犯规吧犯规吧,那个□机器太过敬业,即使是机器也需要停工保养,他却不需要,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他抽得什么风去跟麝姬学什么九天玄魔舞他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觉得那家伙很可怜。说不定不用他操劳那家伙自己就会自行恢复。上帝雅典娜如来佛祖谁来救救他。
音乐停止,弃天帝长吁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伏婴师踏着悦耳的铃声向他走来,即使他心里已经纠结到内伤。人说愿赌服输。弃天帝忍得辛苦他看在眼里,此时剥夺他的合法权利未免太不人道。可是由着弃天帝胡来,怕是又直挺挺进到他身体里一番厮磨,旧伤未愈又添新创可怜他那里的红肿从来都没机会消退。
伏下身体,贴着弃天帝的下腹,蹭到他鼓鼓囊囊的裆间,细白的牙齿阴险的一咬,激得那人差点跳起来。灵巧解开,含住,听到那人满足的一声鼻息,先用嘴让他泄一回吧,伏婴舔弄着弃天帝的巨根,为自己哀悼片刻。
朱武,你现在千万不要突然想开了跑回来不然我就没机会出去避难了。
在吞下弃天帝精元时,伏婴如此许愿。
第二十一节
(21)
伏婴师正式启程,只带了一位近侍。依循占星台显示的路线前往仙灵地界。充斥鸟语花香的新境地与终年炎炎烈日的异度截然不同。拨开缠绕身边的枝桠,再往前,如星象图所示,巍峨的仙灵地界石碑耸立。银煌朱武非仙灵地界之人,那么他能找的只有箫中剑。
“女娲娘娘,在下伏婴师,特来仙灵地界拜访曾为异度奉献其珍贵性命的天女箫中剑。”伏婴师的声音不大,但他确信女娲会听见。
“伏婴师,仙灵地界已达成当初与异度交换的条件,勿再扰吾仙灵地界子民清净。否则休怪妙筑玄华不再挂念旧情。”
“娘娘息怒,伏婴师此次前来仅为寻回吾异度太子绝无他意。弃天帝爱子心切,望娘娘海涵。”
“异度家事仙灵地界无兴趣插手。箫中剑是吾仙灵地界之人,与贵国无关。要寻太子请自便,吾只告知你一句银煌朱武不在仙灵地界内,望你好生把握分寸。”
“多谢娘娘。”
女娲娘娘化光而去。
伏婴师心中盘算朱武没有被箫中剑带入仙灵地界,环视四周,大概是在这附近扎窝了吧。一个大男人还带个孩子,也不知道他这三年是怎么糊弄过来的。当伏婴意识到这种想法犹如朱武保姆一般时,忽感一阵恶寒,弃天帝是朱武他爹他可不是朱武他娘。
“箫兄,要不要去仙灵地界外面看看?”
“这……我还没想好。”
“箫兄,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何必拘泥于这一方小小天地。”
“朱闻,天女族的传统是不与外界接触。主动踏入界外若危害到女娲娘娘与其他族人箫中剑岂不是仙灵地界的千古罪人。”
“嘘”,朱闻苍日伸出食指压在箫中剑粉润的嘴唇上,“不准说自己是罪人。”
“呵,若有天罚自有箫中剑一人承担,不用担心。”
“箫兄,看来你还是没把我和黥武当成一家人。”箫中剑话音刚落,朱闻苍日不无伤感地叹道。
“对不起,朱闻。是我失言。”箫中剑垂下眼帘,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那补偿一下?”朱闻苍日促狭一笑。
“要亲哪边?“箫中剑别过脸声音蚊子哼似的。
“中间。”
“你闭上眼。”
“好。”朱闻苍日喜滋滋合上眼,静待那个羞涩的家伙慢慢凑过来蜻蜓点水般在他唇上啄一下迅疾退开,睁开眼留意到箫中剑蔓延到脖子上的红晕,心里乐开花。
暮色四合,朱闻苍日思忖是时候再搭建一个小木屋的时候了。黥武天天跟他和箫中剑挤在一个屋里,一来孩子大了该让他学着独立二嘛怀抱美人能看不能吃口水只敢往肚里流,相安无事这么多天他不得不感叹这三年苦行僧似的生活让他的修养比起在上阳宫那会儿有了质的飞跃。
明天就开工,朱闻苍日暗下决心。
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捋起衣袖,一身樵夫打扮,正在挥汗如雨伐木建屋的朱闻苍日不可置信地看着三米开外一身厚重华衣的伏婴师,“伏婴,你怎么来了?”
“伏婴师参见太子殿下。”伏婴师就要屈身行礼。
朱闻苍日连忙挥手,“别,别。我现在不是什么太子殿下,受不起你这份大礼。”
“陛下并未颁诏废黜当朝太子,殿下何出此言。”
朱闻苍日无奈地笑笑,擦了把汗,放下手边的木工活,“伏婴,异度的太子是谁?”
“银煌朱武。”
“不错。在下并非银煌朱武,所以你要找的太子殿下不是我。”
“玫瑰不会因为更名为百合就变成百合。玩这种毫无意义的文字游戏太子殿下觉得有意思么。”
“伏婴,银煌朱武已经跟着那个为他殒命的人去了。请你转告弃天帝不要再浪费时间重新物色一个合适的太子人选吧。”朱闻苍日说完重新拾起地上的斧头,继续埋头砍树。
“殿下,一个箫中剑难道比整个异度和你父皇都重要么。”
“伏婴,异度和我父皇,哪个对你比较重要。”
“陛下是异度的灵魂,当然是陛下。”
“很好。”
“殿下,如果张三李四都能胜任太子之位,伏婴也没有必要千里迢迢来劝您回宫。”
“你替他生一个好了。我相信以你的才智加上父皇的特殊体质,你们结合生出的一定是人中龙凤。”朱闻苍日满意的看着一棵巨木轰然倒下。
“银煌朱武,你……”若不是还顾及三分君臣尊卑伏婴师实在很想给朱闻苍日一拳。
“在下非是银煌朱武。鄙人名唤朱闻苍日,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不敢。在下伏婴师。”伏婴师被朱闻苍日气到冷笑连连,死压着一口气陪朱闻苍日一起玩陌生人游戏。
为尽半个地主之宜,朱闻苍日邀请远道而来的伏婴师和左门佑军到他现住的小木屋一叙。伏婴师光临朱闻苍日亲手搭建的毫不起眼谈不上任何美学价值却是朱闻苍日颇为自豪的——家。
“爹,回来啦。”黥武打开门,“咦,小婴叔叔。”黥武离开异度三年多乍见旧日熟悉的面孔忍不住欢喜的扑将过去。
“黥武都长这么大了。”朱闻苍日见伏婴难得和颜悦色与人说话,心里嘀咕一句小孩子还真讨好,不管是无人还是伏婴这样的怪胎,对黥武都比对他温柔上百倍。
“朱闻,那两位是?”
伏婴师听到箫中剑的声音,冷笑一声,原来他已经重生,难怪朱武死活都不肯回去。
朱闻苍日立见状立即摆出一副标准护花姿态窜到箫中剑身旁,一把搂住,“两位兄台,这是内子。平素鲜见外客,失礼之处还望包涵。”
“箫无人,久见了。”伏婴师叫着从前朱武赠给箫中剑的名讳,不出所料,箫中剑一脸迷茫。
“箫无人是谁?”
“无人是朱武赠你之名,难道朱闻兄从未向你提及。”
箫中剑看向朱闻苍日,朱闻脸色阴沉,眼里扔出去的刀子足够把伏婴碎尸万段了。好心招待你就如此回馈我么,伏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箫兄,容我日后与你慢慢解释。能答应我先不要生气好吗?”朱闻苍日软声求道。
“希望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箫中剑拨开朱闻苍日的手走进里屋。
“黥武,过来。”朱闻苍日沉声道。
黥武察觉气氛不对乖乖回到朱闻苍日身边,朱闻苍日手指屋内,“先进去陪你娘。我跟你伏婴叔叔有话说。”
“知道了,爹亲。”黥武进屋,拴上门,内心祈祷,但愿不要出什么事才好,盼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一家团圆,黥武喜欢阿娘,黥武不想和阿娘分开。
“伏婴,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破坏别人家庭是你的癖好么。”
“不是。”
“你跟无人一见面就提我过去的事是不是嫌我还不够惨。”
“你很惨么。”
“我当然很惨。”
“你当了三年和尚是比较惨,我没能体谅到你的心情,在此向你献上诚挚的歉意。”
“你……”
“还不肯承认自己是银煌朱武么.”
“我不是。”
“那怎么能叫我一见面就提‘你’过去的事。朱闻苍日有那样的过去么。”
“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回宫面见陛下。”
“我不想做什么太子。我只想跟无人和黥武一起过安宁平静的日子。”
“伏婴师不能为太子殿下做任何决定也无法给殿下任何承诺,请殿下与伏婴回转异度,一切由陛下定夺。”
朱闻苍日突然笑着问了一句,“伏婴,老头子有没有说过他很讨厌你打官腔?”
伏婴师微顿两秒,轻笑道,“是,尤其在床上。”
“你知道我最喜欢无人哪一点么。”朱闻苍日一脸陶醉地自说自话,“就是他单纯地像刚出生的孩子,绝没有你这么巧舌如簧。”
闻此言,伏婴师脸上浮现出常有的阴测测的笑容,“重生的箫中剑本就是个孩童,身形虽与成年人无二,若按实际日期推算,还不到一岁吧。朱闻,原来你是恋童癖。”
第二十二节
(22)
有没有一把剑可以斩了与过去的藕断丝连,让我再活一次。
朱闻苍日和伏婴师就他的身份问题纠缠了很久,最后双方各让一步,朱闻苍日带着箫中剑和黥武一同回异度。至于是否重新接任太子之位,待见过弃天帝之后再做打算。
“箫兄,能静下心听我说么?”朱闻苍日坐在箫中剑的对面,眼神里有一丝害怕失去的不安。
“我在聆听。”箫中剑碧绿的双眸澄澈干净,坦荡荡直照到朱闻苍日的心底。
朱闻苍日缓慢地叙述了一个并不冗长的哀伤故事。是的,故事,当发生的所有已经过去只剩下传说的时候不是故事又是什么呢。前尘旧事涌上心头,朱闻苍日的眼睛里波光潋滟,箫中剑握住他的手,若有若无抚着他的掌心。最后朱闻苍日像个孩子紧紧抱住箫中剑,声音哽咽,“我不想再失去你。我好想好想你,无人。”箫中剑轻轻抚摸他的脊背,“不哭,不哭。我不是回来了么。”
由着朱闻苍日抱了一会儿,箫中剑柔声道,“伏婴师是来请你回去的吧?”
“嗯。”在箫中剑肩膀上点点头。
“什么时候走?”
“你跟我一起,不然我永远不走。”
“朱闻……”
“还叫我朱闻……”
“朱武?”
“不准叫那个人的名字。”朱闻残日嗡声嗡气哼道。
箫中剑微叹口气,“苍日,看着我。”
“不行。”脑袋继续埋着。
“怎么不行。”
“现在看你会想亲你。”
朱闻苍日如此坦率,箫中剑一时语塞。
“苍日,离开仙灵地界必须得到女娲娘娘的首肯,我明天必须回仙灵地界一趟。”
“我陪你去。”搂紧箫中剑的腰身,拼命撒娇。
箫中剑沉吟半晌,点头道,“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