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策，你们，怎麽认识的？”时间尚早，韩似宁放下手里的医学杂志，准备跟英策闲聊会儿。
　　“说到这个，可就厉害了。我第一次见到学长是在学校的大礼堂，一次辩论赛上……”墙上的时针滴答滴答地走著，闲聊的两人不曾注意，因为那些过往的回忆，终於找到了倾诉的对象。更因为，他们有著相同的付出，相同的仰望，才让那些藏在心底的秘密，可以在对方面前，一吐为快。
　　“学长，一起吃饭吗？”门口，英策重复著这几天的邀请。学长，也应该是相同的台词吧，英策心里想到。
　　果不其然。
　　“你先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周行头也不抬道。
　　这回，英策并没有像以前直接走开，而是踏进了办公室，并顺手关了门。他不是一个太藏的住话的人。面对周行的刻意疏远，他能坚持到现在一句话不说已属极限。
　　“学长，如果你不喜欢，那我就回到以前，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请都忘记吧。”工作中的周行听到这句话，终於抬头，目光有些复杂地盯著英策。他欣赏自己的这个学弟，也信赖他。对於英策眼中时有时无的光彩，自己不是没注意到，可是他总让自己相信，那是以崇拜为主的，随著时间的推移，那些光彩会黯淡，最後消失。可是显然，有些事情不似想象的那般简单。
　　“那麽，英策，回到从前吧！”
　　顺水推舟，周行也要求了下来。是的，他只允许眼前的这个人做自己的学弟、助理、朋友，其他的，免谈。看到英策眼里的光突然黯了下去，心里闪过一丝的内疚，可随即便又定下心来，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不狠心，他便会失去这个可以信赖的学弟。
　　“遵命，学长！”英策故作轻松地敬了个礼，“那麽，学长，我先出去吃饭了？”
　　“嗯，你先去吧，我待会儿就过去。”周行复又低下了头。英策最後看了一眼，然後转身出了办公室，出了写字楼，上了出租车，然後：
　　“师傅，去市第一医院。”
　　有个供他疗伤的地方，可以躲。
　　而落地窗前，周行看著英策上了出租车，直到出租车看不见，才收回目光。那个方向，市第一医院！果然？！
　　沈一书这几天也更加地透明化了，无论是家里，还是公司，他总是力所能及地将自己隐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沈一书，下班了，一起走吧？”
　　但事与愿违，被林雪这麽一叫，所有的人都盯著他看，似乎这才发现这个人的存在似的。沈一书无奈地叹气。
　　“一起走吧，沈一书。”林雪不死心，又凑近了点。
　　“你先走吧，我，要去趟，超市。”沈一书婉转拒绝。
　　“真的吗？我刚好也要去超市呢，一起一起。”
　　沈一书无奈，只得慢吞吞的整理办公桌，准备下班。
　　“哇，沈一书，你的字写得好漂亮。”林雪又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尖叫道。不过，沈一书的硬笔书法的确漂亮。盯著自己的字迹，沈一书有些想不起来自己什麽时候喜欢上硬笔书法的，好像小时候家里有人很热衷硬笔书法，然後连带著自己也学了几年的书法。是谁呢？
　　“走吧！”沈一书放弃了回忆，带头走出了办公室。在沈一书龟速收拾办公桌的时候，办公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他和林雪。
　　走出办公大楼才发现，起风了，天气有点冷，冬天真的来了。
　　“沈一书，你平时喜欢运动吗？都做哪些运动啊？”去公交站的路上，林雪在沈一书周围叽叽喳喳的，像只小黄雀，而沈一书基本上都是保持笑而不语的状态。
　　“沈一书，你说句话嘛，你怎麽可以老让女孩子找话题呢？”林雪有些气馁了。想当初，学校里追她的男孩子虽然不能用卡车来装，但至少也是用轿车载的。平生第一次对男人主动，居然碰上了一块千年冰山？！
　　“有点冷。”沈一书考虑了一下，终於蹦出了三个字。幸亏林雪不戴眼镜，不然，非跌破眼镜不可。
　　“天有点冷，我不去超市了。”沈一书复原了原话之後林雪才明白刚才那三个字的含义。
　　“哦，那，以後再去吧。”非常之气馁啊，林雪也打不起精神来了，只得各自回家。
　　看著林雪闷闷不乐的背影，沈一书连叹息的力气都没有了。最近，好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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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y 霜

　　对不起，我是魔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周行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见到沈一书了。快接近年末，他的工作更加繁重了，即使是动用十二分脑力并让收尾的工作全交给英策也无法在五点之前完工。况且对於英策，他似乎也无法在心底苛刻他，毕竟他没有错。於是周行有些莫名的烦躁。
　　站在位於十七层的办公室，窗外林立错落的高楼在冬日的阳光下亮闪闪成一片，可是他的目光怎麽也望不到沈一书公司的大楼。他现在在做什麽呢？周行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问句。
　　这个想法让他差点就丢下手头的工作直接开车去沈一书的办公室找他，可最终周行也只是扯了半截领带，喝了一口黑咖啡，揉了揉太阳穴，然後继续工作。
　　敲门声让周行的目光从电脑前移到门边，并在期间扫过电脑右下角，原来已经近七点了。
　　“学长。”英策站在门边喊，带著往常一般的笑容。
　　“哦，你先去吃，我还要花半个小时的时间才结束。”
　　“不是，我是来跟你说，韩似宁今天有个小手术他主刀，大概八点左右结束，我答应给他带饭的。”英策的眼睛里暗了暗，果然学长依然不肯和他一起吃饭哪！
　　“那你下班吧。”周行看了他一眼，然後继续盯著电脑上的资料。英策转身就离开了。周行想，真的可以回到从前吗？他并不想伤害他，可也阻止不了他的心。也许，阻止不了的还有他自己。
　　脑中闪过沈一书的身影，一刹那之间。周行迅速起身，收起电脑，回家。他已经无法冷静下来继续工作，他得找到沈一书。
　　房子里漆黑一片，让周行的心慢慢冷静了下来。走到二楼自己房门口站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转身走向对面的房门，伸手轻轻敲了几声，没动静，再敲，手停了後依然寂静到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周行叹了口气，想转身回房时，却听见楼上传来一个极轻的声音。他心里一震，直接上了楼梯，跟二楼同样的格局也是漆黑一片。虽然已经住了三年，可周行似乎没怎麽到过三楼，开始是空著没必要，後来英策和韩似宁住进来了，觉得三楼是他们的，更加不会上来。
　　英策和韩似宁都还在医院，谁在这里呢？周行站在楼梯口暗想，不经意地一抬头，才发现三楼上边还有一个小阁楼，楼梯尽头有一扇门，从门缝里泄露几屡极其微弱的光。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但是，作为一名优秀的律师，观察力一直是他的优势。
　　想到这，周行勾了勾嘴角，抬手扶了扶眼镜，轻轻踏上了他三年从来没走过的通向阁楼的楼梯。
　　走到阁楼的门边，才发现门竟然没关上，只是虚掩著。视线顺著亮光透过门缝，看到地板中间一个小玻璃碟子，上面燃著一只小蜡烛，借著光发现满满的整阁楼全是书，墙壁两边都是和阁楼同高的大书架，一排排一层层，整整齐齐。地板周围很多的玩具，却是跟他小时候玩的没什麽两样，多是年隔已久。
　　然後周行看到了坐在角落的沈一书，蜷缩著，两个手臂抱著腿，头枕在膝盖上，眼睛望著窗外。
　　这样一副静止而带著浓浓忧伤的画，欣赏了很久，直到周行发现他心里早没了先前那些烦躁感，似乎是在看到沈一书的那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也许应该把这份烦躁解释为担心，抑或……想念。
　　想念？周行心里猛得一缩，牵动了身体，手中的包碰到了门，然後门吱呀一声大开。
　　“谁？”沈一书猛地抬起头来，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体伫立在门边，西装革履，手里还提著包。
　　“周行？”
　　“可以进来吗？”周行盯著他直接开口。
　　“对不起。”沈一书低下头，移开了目光。
　　“那我就在外面好了。”周行直接靠在门边，“沈一书，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麽烦恼？”
　　“你怎麽知道？”沈一书又猛地抬起头，望著门口这个看不清表情的人影。
　　“直觉。”
　　“呵，律师也会凭感官办事？”沈一书又扯了一个很空洞的笑。
　　“没有，对我来说，这是第一次靠直觉。”周行移开了目光不再看他，这样的笑让他很无措。
　　“应该不仅仅是那个叫林雪的女孩子吧？还有什麽其他的，烦恼？”转了个话题。
　　“也没什麽，总之，最近很乱，所以特别想静一静。”
　　“想通了麽？似乎静好几天了吧。”周行随口一句，但是话刚出口就後悔了。
　　“你又怎麽知道的？”沈一书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这次是他主动盯著他，眼中有一道冷光闪过，“难道你一直知道我躲这里？你跟踪我？”
　　“没有，就刚刚才发现的。”周行迎上他的目光，跟平时的沈一书完全不样的冷冽眼神。
　　好久後，他轻叹了一声，忍不住伸手拍拍沈一书，“回房间睡吧。”然後直接下了楼梯，走到二楼时，突然又回头，“如果你非要个解释，那就是我一个星期没看到你了。”
　　沈一书傻在当地。
　　早上，周行去厨房煮咖啡时碰到了正在做早餐的韩似宁。听到声音，正在忙碌的韩似宁以为是英策，也没回头：“英策，麻烦帮我拿个碟子过来。”
　　碟子递过来时，韩似宁终於发现了。自打那天在医院说了那番话後，他们俩似乎就再没说过话。所以，两人单独碰到，有些许尴尬。
　　“谢谢，我以为是英策。”韩似宁笑了一下。
　　“不客气。”周行转身。
　　“你需要一份吗？”
　　“不用麻烦了，谢谢。”
　　韩似宁看著周行手里拿著咖啡壶，医生的本能让他再一次开口：“周行，空腹喝咖啡对胃不好。”
　　“谢谢提醒。”周行嘴里说著手里却还是继续他的煮咖啡事业。
　　“你在找我哥吗？”突然韩似宁又轻轻地问了一句。
　　“嗯。”周行应了一声，不承认也不否认。
　　“其实我想跟你说，我哥有一个谁也进不去的世界，最好不要去打扰他。”韩似宁说完後端著煎蛋和牛奶就准备离开。
　　“韩似宁。”周行喊住他，“我也想跟你说，他是你哥，请你记住这点。”
　　韩似宁愣了一下，没说话，直接走出了厨房。
　　“啊呀，韩似宁，还是你最好，早餐也给我准备好啦，贤妻啊贤妻……”英策夸张地从楼梯上飞奔下来，跑到韩似宁面前一副撒娇状，“我好幸福啊！”
　　韩似宁无奈摇头，搓了搓手臂，轻声道：“你学长在厨房。”
　　“啊～”英策大叫一声又连忙捂住了嘴巴，抱怨道，“你不早说。”
　　“一大早的，突然胃抽了，怎麽回事？”楼梯上突然想起了沈一书的声音。
　　“哥。”韩似宁眼睛一亮，连忙走过去，“和我们一起吃早餐吧。”
　　“咦，对啊，沈一书，最近你出差了？好几天没看到你了。”英策抓抓脑袋，“去哪了？”
　　“英策，我问你，我家小宁什麽时候成了你的贤妻了？都没请哥哥我喝喜酒，不作数。”沈一书似乎心情出奇得好，竟然开起了玩笑。
　　英策一时反应不过来，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张开，一副见到外星人的模样。沈一书竟然也会说这样的话？太阳西边出来了？
　　“就是，哥，我不会离开你的，英策你死心吧。”韩似宁配合著边说边拉著沈一书来餐桌前坐下，“这份给你先吃，我再去做一份给英策。”
　　“哎呀，学长，他们联合起来欺负我。”英策见周行出来连忙装著诉苦。
　　周行只是皱了皱眉：“英策，就数你最闹。”
　　“哦。”英策吐了吐舌头，“那我去厨房等我的早餐去。”
　　餐桌前就剩下周行和沈一书两人，四目相对，然後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看来是想通了，那就好。”周行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
　　“嗯，谢谢你。”沈一书点头。
　　“为什麽谢我？我什麽也没做。”周行转头看著他，眼光柔柔地。
　　“啊，我突然很想吃王婆烧饼。”沈一书突然盯著餐桌上的煎蛋说了一句。
　　周行满头黑线。沈一书，这人什麽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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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y 砚

　　对不起，我是魔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我突然很想吃王婆烧饼。
　　周行的脑海里老是回想起这句话以及说话人当时的表情。为什麽自己以前会觉得沈一书面无表情呢？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人实在是太会隐藏自己了。周行有些无奈地笑笑。可是，王婆烧饼？真得有那麽好吃吗？以至於某人会流露出那麽丰富的馋嘴的表情？周行有些好奇地点开了网络。
　　在某个美食天地里，有关於王婆烧饼的详细介绍，风评的确不错。那麽……周行收拾了一下办公桌，关掉电脑，抓过自己的西装外套，便匆匆走出了办公室。
　　“英策，我有些事情先走了。”对著低头忙碌的英策招呼了一声，周行不等他反映便走了出去。
　　“哦，知道……”了字还没有出口，周行便已经消失在门後。英策有些纳闷，学长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走得那麽匆忙？难道是案子有了新进展？摇摇头，英策复又低下头工作。韩似宁说今晚请他吃饭，感谢自己昨天百忙之中抽空给他送饭。所以，得抓紧工作准时下班才行。其实，他也明白，所谓的感谢和请客都只是一种借口。这只是两个受伤的人慰藉彼此的方式而已。有个人陪伴在身边比起一个人舔舐伤口真得要好的多了。
　　在这个城市也已经生活了七年，周行到今天才发现原来自己看到的只是它的一角而已。王婆烧饼只是一个很小的摊位，在一个弄堂口。要不是刚才网上查询到的结果，自己恐怕是怎麽也找不到这里来的。这里，是城市的年轮。青石路，四合院以及布满墙壁的已然干枯的爬山虎。他们用静静的姿态诉说著属於这个城市的历史。巷子两边，仍然林立著一些商铺，古玩店、旗袍店、杂货店，似乎正无声地证明著这里曾经的繁荣。
　　周行有些贪婪地呼吸著这里的静谧，阳光也温暖得恰到好处。
　　“周律师！”一声呼唤打断了周行的思绪，回头一看，却发现是事务所的同事，一个今年刚进来的律师助理，叫林凡。
　　“周律师怎麽在这里？”林凡三两步跑到周行的面前，好奇地问道。
　　“啊？哦，那个……”周行有些尴尬地指了指巷口的那个摊子以及长长的等候队伍。
　　“原来周律师也喜欢这里的烧饼啊！”这个新来的律师助理，因为不是辅助自己工作的，所以接触不多。不过，即便如此，林凡的热情，他也是有所耳闻的。这不，只见林凡拉起西装革履的周行走到队伍的最後。
　　“我跟你说，周律师。这家的烧饼，那叫一个正宗。我从小吃到大都吃不腻。”林凡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王婆烧饼，排队等著无聊的人也开始三三两两的加入到讨论之中。周行有些头大地看著越来越兴奋的人群。而不时从巷口经过的人们，总会好奇地张望，是什麽让这边聊得那麽热火朝天。第一次发现，西装，原来那麽碍眼。
　　半个小时後，当周行终於坐回到自己的车里才松了一口气。看著依旧很多人进进出出的巷口，周行有些狼狈地开车离开了。看了下时间，五点五分，这样过去，应该可以刚好碰上下班的沈一书。
　　果然，等周行赶到那个沈一书必经的公交站时，某人也刚好到达。周行不禁露出了个得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