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衣醉月----昭 川
  发于:2009年10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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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天见紫衣那模样,心中虽有不满,却也不愿多说什么。倒是剑飞在一旁揶揄道,“也就雨辰会被你这丫头的甜言蜜语给骗得团团转了!”
  紫衣一副不屑地模样斜瞟了剑飞一眼,扮了个鬼脸,道,“怎么样?有本事你去骗骗雨辰,看行不行?”
  “别吵了,阁主在休息。”皓冰皱起眉头,透过窗子,对着骑马的两人道。
  冷玄月睁开眼睛,坐起来道,“无妨,我只是没什么事情可做而已,听听他们两个吵闹,也挺有意思,就像一对夫妻。”
  “阁主!”紫衣一听这话,便大叫起来,“阁主看你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云天一双明眸狠狠瞪了紫衣一眼,瞪得紫衣自觉自己这次可真是该拖出去杀了,竟然连这种话都敢说出来形容阁主。
  “我有老实巴交吗?”谁知冷玄月依旧还是一副和善的模样,不恼不气,说话不温不火。
  “请阁主恕罪,紫衣知错了!”紫衣见冷玄月半天不说话,又因为冷玄月坐在车里,看不见他的表情,心中不禁害怕起来。
  冷玄月却似乎对紫衣的话有些意外,微微有些惊诧道,“你怎么又错了?哪里错了?”
  所有人都忍不住咂舌,心中却不知道阁主究竟是装傻,还是真不在乎。方才紫衣的话,他们可都听得清清楚楚。
  云天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道,“阁主,这次你出关以后,属下觉得……你似乎太过放纵大家了。”
  冷玄月没想到云天竟然会说出这话,一时不知道怎么去回答。其他几人也瞬间安静下来,静静地等着云天或者阁主开口。
  “属下……属下觉得,阁中就应该有阁中的规矩,阁主就应该有阁主的威严。赏罚分明才能将帮众管理妥当,若是一味宽容……”
  冷玄月自嘲地笑笑,却没有回答,云天觉得一阵胆寒,车中却再也没传出声音。
  三人都极其知趣地噤了声,再也不敢多言。
  天不知不觉便黑了,几人找了家客栈住下。几人在车外等候冷玄月下车,谁也没料到,冷玄月下车后的第一句话竟是:“云天,你说的不错,闭关了一年,我倒是忘了,潇雨阁不能一日没了规矩。有你们在我身边,真好。”
  最后这一句话说得几人顿时像被雷劈到了一般,紫衣眼中早已晶莹一片,半晌才带着哭腔,一把搂住冷玄月,大喊道,“阁主,怎么办?怎么办?我好感动,感动地都不想离开你了,永远不要离开阁主!”
  冷玄月也着实被紫衣这么突然一抱给吓得不轻,听了紫衣的话,却又温柔地笑起来,一手抚着紫衣的后背,“傻丫头……”
  本来,后面还有一句,但看到紫衣抽噎地都快喘不出气来了,冷玄月也就没再多说。
  那句话是:你怎么能永远跟着我?你总有一天是要嫁人的。

  第八章

  几人不紧不慢地到了江南,果然这鸟语花香,春风拂面的感觉果真比北方的漫天沙尘好的多了。
  紫衣一路上兴高采烈,而且自从上次揩了阁主的油之后,心里就痒痒的,没事就想往阁主身上蹭,却每每被云天瞪了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剑飞却没事就挑破,道,“紫衣,你别老是往阁主身上蹭啊,就算阁主不介意,云天的眼睛都要冒火了!”
  话音刚落,便被紫衣追着打。
  冷玄月无意观看这几人吵闹,反倒继续往前走去。
  几人不觉吃了一惊,阁主何时也喜欢凑热闹了?
  三人立刻将眼前私仇放下,刚上前去。
  只见一个身着淡蓝色长衫的公子模样的人不知怎么上了树,现在下不来了,有些很是无聊的人不停地挑逗着着树上的人,让他跳下来。
  周围这些人闲来无事,便也帮着起哄。
  树上的那公子早已脸红到了脖子,却依旧不知如何是好,想跳吧,可他站的位子又着实太高,实在不敢跳,但不跳吧,这下面瞧热闹的人哄得实在是太起劲。
  紫衣等人虽然也觉得有些意思,但终究想不明白阁主怎会对这种场面如此感兴趣。
  就在这时,那树上公子估计是被这下面叫嚷的人喊得晕了,竟真的跳了下来。紫衣斜眼瞥了瞥,一脸不屑,口中却道,“呆子!”
  剑飞本就是一副看笑话的样子,自是动也不动。
  那云天更不用说,本就是不管闲事的主儿,这种闲事,若不是因为阁主在这里,他恐怕都不会停步。
  谁知,就在几人都毫无救人的念头时,冷玄月却突然飞身上前,衣角翩翩而起,如一缕春风,不留痕迹地到了正在下落的公子身边,伸出手,往那人的腰间一揽,牢牢将他抱在怀里,在空中转了几圈,稳稳地落下地上。
  紫衣几人都惊讶地说不出话来,阁主方才的确是风姿阔绰,但这果真是阁主的作风吗?
  冷玄月抱着那人,却对周围的喧哗全然没有反应,只是深情地看着怀里的人,脸上浮起月光沉寂在湖底的温柔和宁静,道,“你这个小傻瓜,还当真跳了。若是摔坏了,我会心疼的。”
  话音刚落,冷玄月猛觉心口真的疼了一下,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人,璀璨的双眸
  一瞬间黯了下来,满眼的痛心刺地怀里的人都忍不住狠狠抽了一下,连握着刀的手都忍不住轻轻抖动起来。
  冷玄月此时知觉地心里空荡荡的一片,什么感觉也没有,为什么,为什么,再见的时候……你竟然会对我下手?
  好讽刺,好可笑,重逢的时候,竟然是这般场景,难道你是在怪我当初没有去追你吗?若是这样,那便算我错了……
  紫衣几人早已看出阁主脸上的神色不对,赶紧冲上前去,不料四面八方突然出现了一批身穿黑衣的蒙面人,无数的暗器均同时射向冷玄月和那个跳树的人,紫衣他们心中一阵恶寒——来不及了!
  冷玄月虽是身受重伤,但数年的武功造诣,让他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使出一招迎风带月,硬是将所有的暗器全数折回,立刻四周便传来阵阵惨叫。
  这一招威力虽然不大,但对此时冷玄月来说,却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带着遗憾,带着无奈,终于在依稀感觉到怀中人的温度时便向后仰去。云天远远望见,赶紧几步一跃,伸手接住冷玄月,此时的冷玄月早已脸色苍白,失去知觉。怀中的人乘机想逃,却被紫衣一剑抵在颈项。
  紫衣见冷玄月已经晕倒过去,心痛得仿佛有人在上面穿了孔一般,恨不得一下子刺穿剑下这个小子,可这小子是唯一的活口,不定能问出点什么,便恨恨道,“说!谁派你来的!”
  剑下的人听到问话,却强忍着,没吱声,剑飞也实在气得不轻,一下子钳住那人的下颌,扭转过来,本想用强,可等看清了这人的模样,身子却突然僵了。
  紫衣见剑飞竟然一副痴呆相,立刻将他推开,嘴上大骂,“你傻了?这小子……”
  话没说完,紫衣也傻了,因为她也看清了这人的模样。
  那人见这两人都傻了,乘机想逃,却被云天的长剑勾住了脖子,云天一手抱进冷玄月,一手将那人的脸转过来,眼中也瞬时露出惊诧的神色,但他毕竟是四香主之首,此时倒还能保持冷静。
  “紫衣,剑飞,你们两个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把这人抓起来!马上回分坛!阁主伤势不轻,不能久拖!”
  “啪”了一巴掌,打得剑下的人一下子懵了。
  没等那人清醒过来,紫衣又一下子冲上去,一把抓住那人的衣襟,大声道,“柳落尘,你这个畜生!阁主他对你多好,你怎么能伤他?天下谁都可以伤他,谁都可以恨他,就是你不行!你不配!你知不知道一年前,你的不辞而别,让阁主心心如死灰到什么地步,你为什么还要来伤阁主!你这个畜生,我打死你这个畜生!”
  说着,就对准柳落尘的脸上,打下去,却被剑飞抓住了手。
  “剑飞,你再拦我,我连你一起打!”
  “紫衣,你不要在小孩子气,救阁主要紧,柳落尘让我来处理!”剑飞说完,便一下提起柳落尘,柳落尘从头至尾都是一句话都没说,到了这时,却想挣开剑飞,谁知剑飞干脆的很,直接在他颈后一砍,柳落尘立刻便安稳了。

  第九章

  冷玄月伤得很重,本就是被近身砍中,何况当时又毫无防备之心,紫衣,剑飞,云天三人都愁眉不展地看着床上躺着的阁主,什么都没说。
  突然,紫衣一拍桌子,愤愤道,“我要去把那小子大卸八块了!”
  “别去了,柳落尘失忆了!”剑飞的一句话让紫衣云天两人吃惊不小。
  “剑飞,你傻了?这种把戏你也信?”紫衣嚷道。
  “不是信不信,他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说……说……”剑飞欲言又止。
  “说什么?”问话的是云天。
  剑飞抬起脸来,一脸为难的神色,最后才道了句,“他说阁主杀了他全家,他要杀阁主报仇有什么错?”
  这句话说出来倒是不要紧,只是紫衣和云天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许久,剑飞才又说了句,“所以,紫衣,你就消停点,别老是嚷着要杀他。现在这情况……我都不知道该说他失忆了还是恢复记忆了。”
  “那他知不知道他们全家是怎么死的?”云天皱起眉头,又问了句。
  “我没敢问”,剑飞面色冷肃,沉声道,“万一……”
  “罢了,这样也好。”云天不动声色道,“尽量别让阁主知道了这件事,失忆事情倒是无妨,只是这灭族的事情……阁主应当还是不愿让柳落尘知道的。”
  “知道了又如何?当初还不是他们柳叶门跟我们过不去,要不……”
  “紫衣!”云天清喝一声,紫衣的脸色立刻变地惨白,“紫衣,你作为潇雨阁的四大香主之一,也该懂点事了!如今,阁主已经受了伤,你可别再添出什么乱子来!”
  “云天,算了。”三人没想到阁主竟然已经醒了,方才让洛水来瞧,说每个三天,估计醒不了的。
  三人忙跑到床边。冷玄月苍白的脸色在微微显得阴暗的光线下更显憔悴,唇上也失了血色,但眼睛却弯弯地笑着,眸子里闪现着光彩。
  如今的冷玄月已不再像一年前那样锋芒毕露,傲视天下,如今的他,更多的是清秀俊雅,是足以颠倒众生的恬静温柔。
  “阁主……”紫衣突然大哭起来,“阁主,都是属下不好,没能保护好阁主!”
  “不怨你们。”冷玄月一笑,春水映梨花,“尘儿呢?”
  冷玄月嘴角噙着清浅的笑,却是看着剑飞,毕竟这江南分坛是归剑飞掌管,这里一切事情自然也是由剑飞处理。
  剑飞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
  “我想见见他。已经一年了,我已经有一年没见过他了。”冷玄月的脸色苍白却淡定,至清至秀,忧悒沉静,一句话说得波澜不惊,却让剑飞无论如何再也拒绝不了。
  “阁主,你身体未好,还是过几日再去看柳公子吧。”云天看出剑飞就要说出来了,立刻插话阻了剑飞,他用词极其精准,心知阁主不放心柳落尘,便称“柳公子”,意为自己几人是以礼“待客”。
  冷玄月漠然不语,三人都紧张地看着。
  屋内的空气瞬间凝固起来。半晌,冷玄月才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声,“罢了,过几日去看也是一样的。”微薄的唇淡然的一张一阖,清幽得赏心悦目,却让人觉得连呼吸之间也能感觉到疼痛。
  话说完,冷玄月便阖上了眼,细长浓密的睫毛在摇曳的烛光下洒落点点阴影,飘忽而淡然。云天等人都不敢再吱声,悄悄地退了出去。
  月色圆润,洁白无暇,淡淡的月光堆在地上,挥洒出一片冷白,仿佛盈手可掬却又不可亲近亵玩。
  柳落尘被关在房间里一天,紫衣为了解恨硬是不让人送饭进来,结果他一天也没吃东西,饿得晚上睡不着觉,看着从窗格里透进的月光,突然忍不住上前,用手捧住,看着这柔光如水银般泻在手上,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喜悦,总觉得很熟悉,很亲切。
  暗处,一个身影徐步走来,走得很慢很慢,却没有声音,仿佛怕惊动了这静悄悄凉如水的夜。
  柳落尘完全沉静在这一片温馨之中,连腹中饥肠辘辘都似忘了,又怎能感知地到门外的人?
  终于,那人的身影将月色挡住,柳落尘的手上的光华突然变成了暗黑一片,他一惊,便看见门口的人影,他背着月光,相貌看得不太清晰,又穿着一袭白衣,第一个跃入柳落尘脑中的竟是——鬼!
  他惊骇的很厉害,他本就胆子很小,平时不愿一个人呆在屋里,如今是被逼无奈,被关在这里,出不去,只好自己给自己壮胆,只是,这一晚,实在算他晦气,当真遇上了鬼!
  门外的人见柳落尘一脸惊恐的模样,心中不由一紧,暗运内力,将门锁碎开,踏进房内扶住柳落尘,轻声道,“尘儿,怎么了?”
  柳落尘此时才知身边站着的是个人,慢慢抬起头,便见月色脉脉滑过,在冷玄月苍白而略显寂寞的脸上落下淡淡的萧索。此刻的他,满眼的担心,是为自己担心,那双眸子,有些憔悴,却极清澈,深情地注视着自己,溢满了无尽的思念,镌刻进自己灵魂里,竟似一汪湖水,荡来一片驿动,荡起心思成纹,一丝一丝地捕获了自己。
  柳落尘突然觉得自己的眼乱了,心也乱了,很乱,很乱。
  他本不该对这人产生这种感觉的,因为这个人,本是他要刺杀的人。
  但他却在沉沦,不由自主地,沉沦在这晕色缭绕的万劫不复中……

  第十章

  冷玄月的手忽然颤抖起来,全身都在颤抖,痛,胸口痛,突然的刺痛蔓延开来,看来还是不能贸然动用内力。
  原来,即便是柳落尘的这双手,一日拿起刀,也是能杀人的。
  冷玄月的颤抖将柳落尘从混混噩噩中惊醒过来,柳落尘总算明白过来,眼前站的的人是谁,猛地一推,冷玄月一时不防,竟生生被推得撞到半开的窗门上。
  心中仿佛侵入了一阵寒气,冷玄月知道情况不妙,却紧咬牙关,硬是将喉头涌出的一口鲜血逼了回去,身体却再也稳不住,一手掩在袖中,却悄悄扶住了身后的门沿,暗中调息,却无奈气息乱成一团,最后竟成了喘息,无力却急促地喘息。
  “既然无事,我先走了。”冷玄月不想在柳落尘面前倒下去,一直以来,他都是站在柳落尘前面,睥睨天下,为他挡风遮雨,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情况下,这一点都不能变!
  冷玄月的手因为抓得太紧,已是根根手骨尽显,额上密密细汗被月光拂过,蒙上了一片淡淡的愠色。柳落尘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动也不动。
  冷玄月苦笑,尘儿果真是恨死自己了。
  “你好好休息。”冷玄月又叮嘱了一句,才深深吸了口气,直起身子,走出门去。
  “你想把我怎么样?”柳落尘突然大声问道,冷玄月本是走一步,心中便灌进一口冷气,被柳落尘的话突然一栏,便觉冷气互撞,冷汗直冒。
  “你想走便走,无人拦你。”冷玄月的声音淡淡的,仿佛柳落尘不过是个过客,一切随意就好。
  柳落尘一听这话,心中大喜,夺门而出,冷玄月方才那句话本是试探柳落尘的,心中哪里会真舍得让他走?
  只是这柳落尘也当真没心没肺,毫无留念地从冷玄月身旁一溜烟过去了,冷玄月心中大悔,伸手要去拦住柳落尘,却正好牵动了伤口,愈合的伤口立时撕裂开来,痛得彻骨。
  “尘儿……”
  冷玄月忍着剧痛,手却依旧向前伸着,似是一定要抓住前面的身影一般,却无奈黑暗已如潮水一般向他扑面而来。
  柳落尘终究是没走掉,不仅没走,反而更惨了。
  紫衣虽然受过云天的责备,但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柳落尘这个混蛋。
  在紫衣眼里,柳落尘跟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差不多,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根本就不是好东西——白眼狼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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