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子淅沥喀嚓地开始搅拌自己盘里的咖喱。算了！反正脏东西也找不到，索性合在大米饭里下肚也没什麽了不起！在设施，咖喱里还吃出过蟑螂也没死人。对面的藤井看著根本没诚心找脏东西的广子，有点惊。
　　“森塞！如果你真的不爱吃肉……我……想吃……”既然是一家人就没必要客气。广子真的很久都没吃肉了，看著对面的盘子，她真的有点馋了……
　　藤井根本就不想吃那几块肉，可他突然想到广子说自己吃了会不消化，一个赌气，
　　“今天咖喱里的肉看起来味道还可以，我想试试！”搓起盘子里的两大驼肉一口送进嘴里，广子盯著，没出息地跟著咽了一大口口水。那两驼肉，因为自己想吃，故意没让她们在锅里化开，可现在……
　　“上了岁数胃口还那麽好！想吃就说想吃呗还说什麽想试试？难道不好吃你能吐出来还给我？！”广子一边洗碗一边在心里撕自己的老公公。叮叮当当的盘子声，藤井坐在客厅听得一清二楚。
　　押著咖啡，抢肉胜利的他欣慰地想，这个孩子真直爽！永远把自己心里想的表现出来，就象她喜欢小学的体育馆一样！这样的人不会很难处，即使正一不在家，自己和她一样能愉快地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藤井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有很久没有过这麽愉快的心境了！久到多久？久到来这个村子前？久到那个令自己残废的事故前？那时的自己多大？好象跟现在厨房里的那个姑娘差不多的年龄！
　　如果藤井能预料到自己下午的命运他就不会为抢肉胜利偷著乐了！
　　午睡还没醒，他就觉得自己的胸口一直堵得难受。那块肉！仿佛被那个小妮子下咒了，怎麽真的就不消化了呢？甚至连落进自己的胃袋都不肯，就那麽堵在自己的胃颈处。
　　悄悄地起来，广子好像在自己的屋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估计也午睡呢～
　　藤井拄著拐杖慢慢晃到一家小私人诊所，这里的织田医生是他的好朋友。人老了中午都想眯一会儿，这会儿吵醒他，估计一顿臭骂是逃不了！
　　广子没进门的时候家里常年就藤井一个人。自从自己老婆去了天国，他一直自己照顾自己。他还真是很少做米饭，自己每天都是怎麽过来的？看著厨房里忙著晚饭的广子，他都有点想不起来了。
　　广子中午做了一大锅米饭就是为了晚上两顿的，有剩咖喱，她又炖了半个南瓜。如果藤井不想再吃咖喱，就吃白米饭和炖南瓜，自己连著两顿吃咖喱绝对没有问题。
　　藤井看著桌上的干米饭和干南瓜……刚进肚子的药好像才起作用，可怎麽胸口又觉著堵呢？
　　“不想吃吗？”广子到底是个女孩子，心细，一下就觉察到藤井的犹豫。
　　“我还不饿……你一个人先吃吧……”藤井慢慢站起来，广子看著他。
　　这是两人成为家人後的第二顿饭，怎麽才跟我吃了一顿就不想和我一起吃饭了呢？
　　藤井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广子坐在桌前发呆。
　　是自己做的饭菜不合口吗？她突然想起来老板娘曾经说过的，她家那两个老鬼，每天晚上都要喝稀的，“他俩上了岁数吃不下，可我天天大酱汤怎麽吃得饱？！”
　　藤井晚上也是想喝点稀的吗？毕竟上了岁数，晚上不容易消化。可如果他想喝酱汤，为什麽不直接跟自己说？
　　广子不想把自己变成老板娘，况且她觉得藤井也不是跟自己作对的老鬼。所以对中午才说过跟自己是一家人的藤井她有些愤怒，站起来，离开饭桌，他想上藤井的屋里问个明白。
　　路过客厅时广子发现了茶几上的胃药。上午收拾客厅的时候这里没有药啊？再一看日期，是今天的。藤井下午出去了……难道吃了中午饭後他胃不舒服？自己的肉---！！！
　　广子噗！地一声笑出了声。跟我抢？！不行了！得赶紧上厨房，大笑两嗓子。
　　她把锅里的剩米饭煮成了带汁的粥，还在上面放了两粒腌梅子，静静地端到藤井的房间门口。
　　“森塞！森塞！出来吃饭啊。”她叫。
　　“今晚不想吃了，你收拾了吧。”里面的藤井回答。
　　“我可以进去吗？”听到门口广子的问话，藤井突然一种很怪的心理一闪即逝。
　　“进来吧”他说。
　　广子推门进去……
　　这间屋子比自己的那间稍大点，乱糟糟地堆了很多书，与其说是卧室不如说更像书房，藤井坐在沙发上，闭著眼睛。
　　“胃很难受吗？袋子上写著饭後三十分锺才可以吃药的。你先吃药已经不对了怎麽还能不吃饭？”
　　广子把托盘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我煮了粥，你吃完了叫我，我来收盘子。”说完，没等藤井睁开眼，她就出去了。
　　藤井半天睁开眼睛，看著盛著白粥的砂锅发呆。
　　藤井第二天的一早吃的还是香喷喷的白粥，吃了药，喝了他的黑咖啡後散步去自己的小学校，在那里消磨一个上午的时间回家吃午饭，饭桌上有大酱汤，还有他最喜欢的烤鱼。
　　下午，他睡醒了。发现广子在院子里的水龙头下用手搓衣服。
　　“家里有洗衣机啊！是不会用吗？”藤井问埋头洗衣服的广子。
　　“就我们两人的内衣，开一次机器既费水又费电，我搓一把就出来的。”广子抬起头。
　　因为用劲搓衣服，她的脸红扑扑的，藤井第一次发现广子的皮肤很细腻。只要年轻就一定是美的！他在心底感慨，突然觉著这样盯著自己的儿媳有些不妥，赶紧转移目光。木盆子里，自己的内裤和广子的小裤衩泡在一起。他的脸一下腾地就红了。
　　广子在设施几乎都是自己手洗衣服，连厚厚的外套也不例外，她还真用不惯洗衣机那玩意儿。自己住在店里时，用最便宜的一种肥皂手洗衣服，穿著一点都不痒。一次用店里老板家淘汰的洗衣机搅了衣服，不知道是不是洗衣粉过敏，穿得浑身都痒。
　　“用肥皂洗衣服穿著对皮肤好呢！我试过的……”广子耐心地轻声说。
　　满脸通红的藤井早就不敢看广子了，弯腰围著院子里自己的几盆绿色植物转。
　　广子看藤井不接自己的话但也不反对自己用手搓衣服了，她开始专心致志地“对付”老公公和自己的小裤衩儿。
　　设施里替老师和同学洗衣服是家常便饭，广子并不觉得替别人洗内裤有什麽不妥。可藤井站在自己屋子阴暗的角落里，看著露天绳子上挂著自己的内裤，并排和广子的小裤衩儿一起被风吹得荡著，他的心……感觉怪怪的！
　　天快黑的时候广子到院子里收衣服，习惯性地闻了闻。嗯！就是这股味道！阳光下晒过的肥皂味儿！自己最喜欢～
　　藤井站在自己的屋里看到广子收衣服的动作差点没昏死过去！她……她……怎麽用手搓还嫌不过瘾还要闻自己的短裤啊？？？
　　这个少窍的女人！藤井觉得在没人的屋子里自己的脸又红了。要是广子刚才的动作被左邻右舍看到……藤井摇了摇头，黑暗里，他温暖地笑了。
　　新婚一个星期後广子回到店里上班。豪爽的老板娘审了她将近一个小时---正一的床上功夫怎麽样？广子装羞涩，支支吾吾地遮掩著。当老板娘终於肯放过自己，躲在没人的角落里上著货，广子怎麽也想不起正一的那张脸，相反，另一张脸那麽清晰地印在自己的脑海。
　　自己的男人真是个王八蛋！十月，平野上还是初秋，山里的第一场雪就快落下的时候正一突然回来了。
　　广子已经适应并且喜欢上和藤井俩人的日子，正一晚饭时分闯进来。
　　藤井什麽都没说，放下筷子进了自己的屋子。毕竟现在的藤井宅，男主人是自己的儿子，女主人是自己的儿媳妇。
　　广子都不知道该如何对自己的丈夫说话，所以，她只默默在饭桌上加了一双筷子。
　　正一开口说，明天自己就要和建筑公司的人一起去东京。广子的心一下豁然开朗，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那麽盼著自己的丈夫赶紧离开这个家。
　　正一问广子肯不肯跟自己一起走？广子很吃惊！自己嫁进门，这个男人跟自己说话加起来还不到五句，竟然要带自己远走高飞？
　　正一那时是受良心谴责。新婚一个多月都没回家，自己的新媳妇别说捉奸了，连个骚扰电话都没打过。可她毕竟是自己的合法妻子。今天那个老相好的，死皮赖脸地缠著自己带她走，不知为什麽他很烦，就想起了这个从不烦自己的老婆。估计正一当时也是一时兴起，如果广子真答应跟他一起走，他也不会愿意带著个大包袱。
　　“我不去！还是等你在东京站稳了脚再说吧。”广子的声音很轻但语气很坚决。她的性格在很多时候是安静的、狡猾的，这跟她的成长环境有关。
　　可她这句话却安慰了两颗心。一颗是坐在她对面的丈夫的，一颗是躲在自己房门後偷听的藤井。
　　藤井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当他坐在屋里的沙发里，听到自己粗喉咙大嗓门的儿子问自己的媳妇要不要一起上东京的时候他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他想冲出去，看著广子的脸听她的答复，可他又害怕。自己为什麽会怕广子离开这个家？广子会不会想离开？他刹住了自己的脚步，竖起了两只耳朵，终於听到了那让他感到幸福的三个字---我不去。
　　广子肯留下来自己为什麽会感到幸福？藤井又瘫回沙发，开始发呆地想。自己果然是老了吗？
　　屋外的正一从自己的老婆嘴里亲耳听到她自己说的不愿意跟自己去东京，所以，一个月来积压的内疚感顿时烟消云散。我说了带上你，是你自己不愿意的。没了罪恶感就开始摆老爷们的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他问广子知道不知道自家还有一垄樱桃园？广子说听说过。
　　“我爹腿脚不好，超市的活你不用再干了，回来专门伺候我爹，没事的时候管管家里的果园就行了！”
　　广子告诉他，照顾先生本来就是自己应尽的义务，果园抽空也会照看，超市的活不能辞，自己答应老板夫妇要一直做下去的。
　　正一没想到这麽个不起眼的女人居然敢不听自己的话？！说话的嗓门越来越大。广子气得不开口，心想有藤井在家难道你还敢打我？
　　正一拳拳打在“棉花”上，当他气得吐沫星子直飞，对著一言不发的广子真想落下自己的铁拳时，藤井的房门打开了。
　　“正一，明天不是还要起早上路？早点洗澡休息！”
　　正一终於住嘴进了浴室，没多大会儿功夫，“孝子”撒娇地大叫著“爸爸”，藤井也进了浴室。
　　又过了一会儿，该死的正一又开始大叫著广子。广子突然想起来老板娘跟自己说过的这里的风俗---儿媳要替公婆丈夫搓背！藤井从来没那麽要求过自己，所以广子早就忘了。

　　第四章

　　她不想看正一的裸体，可她不排斥看另一个人的！广子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正一和藤井同时……算了！还是谁的都不要看了！所以她装聋没听见，站在水池边接著洗碗。
　　当正一的狼嚎声变成了谩骂时，广子万般无奈推开了浴室的门。
　　两个男人的後背对著自己，坐在两个小板凳上。藤井的下身用毛巾死死地扎著，正一很随便地一条毛巾缠在腰上。
　　广子拿起搓身用的毛巾撒了些浴液在上面，刷牲口一样开始刷正一的虎背熊腰。
　　正一不停地指责著广子，一会儿说他不懂这里的规矩，一会儿又是左边痒右边痒的，广子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令自己作呕的这幅身躯……
　　正一身边的藤井一直低著头，一言不发，不看自己的儿子更不看自己的儿媳。
　　“好了好了好了，给爹搓吧！”
　　还好正一很快放过了自己，可那个“爹”字，让前一秒还心跳正常的广子一下气都喘不上来了。
　　放水冲著毛巾，广子平静著自己。要给公婆擦背的事婚前她就听老板娘说过。
　　“你说日本人有多变态？！俺家那两个老鬼，一起泡在澡堂里还非叫我去给他们擦背！他们自己不能相互像猴子那样抓痒痒啊？”当时大笑的广子此时才真正明白了老板娘的厌恶心境，可自己……并不厌恶眼前的“老鬼”，相反，她很想亲手触摸藤井裸露的背……
　　藤井的後背跟旁边的正一相比真的算不上男人！皮肤白而细腻，还有窄窄的腰身。广子看著两人的後背，觉得正一就像头吃糠长大的骡子，而藤井是白面喂大的骏马！
　　广子手上蘸著浴液的毛巾碰到藤井的後背时，藤井明显地一哆嗦。
　　他也和自己一样的心情？一样地紧张？广子想到了小学体育馆里藤井想摸自己额头的手，还有新婚第一天，咖喱饭桌上他擦自己的脸……
　　大概因为刚给虎背熊腰的正一擦过，广子用的力气依然很大。别看她瘦了吧唧的力量却不小！广子发现藤井细腻的後背一下变得通红，毛孔里仿佛立刻要渗出血丝丝。吓得她赶紧撤了粗糙的毛巾，用手摸著藤井的後背，“红了！疼吗？”她问。藤井一声不吭。
　　正一满脑袋的肥皂泡闭著眼睛正在洗头，他以为广子是跟自己说话，问了声，“什麽？”
　　广子没理他。开始用双手慢慢搓弄著藤井後背没有搓过的地方，肩头，两侧……藤井大概是等得时间太长了，後背很冷，广子热热的手摸著，觉得很舒服。
　　这个动作，让藤井的下身……立刻大了起来！他象块石板，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这个女人！自己的儿子就在身边，她在干什麽！少窍没有少到她这种份上的！
　　广子的双手在向下移。
　　藤井从一开始正一要叫广子来给两人搓背起就紧张得要命。这个规矩是这里的风俗，家家如此！可他觉得伤风败俗。幸亏自己的婆娘在媳妇进门前就死了，正一也不经常在家。可这个王八蛋！大概是明天要离开了，最後一晚想孝敬自己，那你就自己替老子擦背嘛，干嘛叫你媳妇！？
　　所以他紧紧地将毛巾系在自己的腰间，就像扎了条武装带。怕露出不该露的地方吓到小女孩，毛巾扎到了腰以上的部位。
　　广子想替藤井搓腰的地方，可有毛巾挡著。她很自然地将手伸到毛巾打结的前面，将并不难解的毛巾解开。藤井吓得……双手一下摁住了那两只冰凉的小手。
　　广子的手很小，手背冰凉。不知是有肥皂的缘故还是真的年轻，细腻的感觉让藤井想起了自己老婆老树皮一样的皮肤。
　　停了大概有一秒锺，被藤井握住的广子没有挣扎也没有出声，藤井慢慢放下了自己的一双手，广子把毛巾向下移了移，轻轻在藤井的腰间打了个结。
　　冲著脑袋的正一开口问，“你怎麽给爹搓得这麽慢？”
　　“因为我发现他比你脏！”广子说。
　　藤井的脸一下子又变得通红，低著头，他笑了。後面，广子的一只小手搓弄著自己的背，一只手将盆里的热水倒在自己冰冷的後背上。是因为那只手还是热水？让他感到浑身的温暖。
　　出了浴室的藤井感觉自己的情绪和进浴室前一点都不一样了！因为他非常非常非常地担心，今晚，正一在家里，他会不会进广子的房间？
　　按理，他们是合法的夫妇，正一进广子的屋子上广子的床合情合理！可是现在……藤井想，如果自己看到正一进广子的屋子，他就去厨房拿把菜刀，捅死自己的儿子！
　　他没有这个权力！他不可以在冷落了广子一个月後突然回来又上她的床，上了她的床明天再彻底离开。他不可以这样对这个无辜的女孩子！尽管他是自己的儿子，尽管他是她的丈夫也不可以！可如果广子想让正一进自己的屋子？怎麽办？
　　所以，藤井没有象平时那样洗了澡就进自己的屋子，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里，翻著一本杂志。正一也没有立刻就进自己以前的房间。大概是广子住得太久，改变了不少屋里的东西和气息令他不习惯，躺在客厅的长沙发上，他也在翻著本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