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犯----二目
  发于:2009年1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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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需再管接下来的事。单兆源伸出手来,箝住了那人的身躯,就品味起只在当下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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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单单总於做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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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率先逃走的人是他。
  明明是自己先跑掉的,却有种被遗留下来的错觉。单兆源第一次嚐试甚麽都不想,使劲地提起腿来在

人丛中跑着。平日的街道上仍然人来人往,在扬起的尘灰中大力呼吸,难免会有种使人窒息的错觉。
  他犯错了,自己是知道的,可又无从压抑冲动之下的罪恶。或许过後他也要嘲笑自己,凭甚麽呢?就

因为吻了自己的喜欢的人,而那个人还是个垃圾而後悔。哈,他不会,单兆源怎麽会犯错呢?
  ——他不会。
  单兆源跑了两个街口就停下来,无需要惊惶失措,不过是这样一个对象而已。他可以轻浮,可以无赖

,就是承受一两回拳头也罢,大不了再挨一顿骂。反正对方不会因此而喜欢他,永远都不会。他只需寻求

自己想要的东西就是。
  商业区的橱窗内摆放着不同的商品,各式的牌子标式着廉宜的数字,单兆源停在那庞大的玻璃窗前看

着看着,不觉把笑容亦投射到「六折起」的位置上。凡事都有个价钱,只要付出就能得到,店内的妇女都

笑得开心,就是能这麽简单地买到的快乐。
  只是不巧地,柏安乔是只此一件的商品,刚好被他的母亲标下了。
  没必要因此而感到不高兴。
  单兆源还是笑了,一旦想开了,这样的慌张无疑是种幼稚。整整衣领,理顺毛衣,除了有待痊愈的一

只手外,他还是个完好无缺的人。或许他真该出去玩了,忘记那个念头,或许他今晚就该致电Mr.苏,相约

到某间Gay吧猎艳。
  没必要因为伤口的痛楚,又或者是偶然的一眼耽误人生。
  「哎呀!」
  「啊,对不起。」他边想边走着路,难免会有点心不在焉,才刚走到转角处,不巧又撞上一个迎面而

来的途人。
  那妇人先是笑了,大概也想说自己无妥,不料稍後脸色便翻了几翻,随即便显露出痛苦的神情来。单

兆源伸手想要抽住她的腰,无奈却必需顺从肢体滑动的去势坐倒在地,路过的途人大概也觉得自己与此无

关,在来来去去中只投来几个奇怪的眼神。
  「你没甚麽吧?」单兆源难辛地撇动着吊在三角巾中的手,想要挣扎起来,奈何却无力支撑。
  妇人摇摇头,明明一脸难受,却仍逞强说道:「不,我没甚麽了……我儿子快要来了,先生,你不用

管我,我没事了……」
  「那可以站起来吗?」
  「嗯,我可以……」妇人又笑了,才想要扶着墙爬起,猝然又抚着小腿呼呼喊道。「呜……好痛!」
  「我送你上医院吧?」懒得再与妇人争辩,单兆源走出路面招了招手,迎来了一辆计程车便把人送了

进去。他最近大概与病痛特别有缘,前脚才刚跨出院门,转头却又巴巴地赶了回去。
  他被折腾得累了,就懒洋洋地靠在漆皮的座椅上,眯着眼睛打量他所拯救的对象。这说不定是个骗局

,或许如此,他甚麽时候有这种好心地了?竟然能成为被人讨便宜的目标。
  妇人微微皱着眉毛,大概是见到单兆源注视自己了,便又不好意思地说道:「真是不知怎麽搞的,最

近腿一碰就痛。老毛病了,我儿子本想和我去看医生的,想不到却麻烦先生你了……」
  「你儿子?」
  「对,他虽然不像先生你长得一表人材,不过也是个好孩子。」妇人边说边弯腰抚着腿,似乎这样就

会好过一点。「虽然有时候我也想,这孩子若像其他人一样,能正正经经找个工作就好了,不过有些事情

是不可强求的……」
  「工作?」
  「哈哈,是我多嘴了,我跟先生你又不识,跟你说这些,你一定觉得我是个奇怪的老太婆吧?」妇人

笑了笑,说不上是无奈,却又有点坦然。「不过那孩子呢,是让女人养她过活的。」
  「……」
  「很奇怪是吧?」妇人望向窗外,腿上的疼痛似乎已经消退了,便连表情亦变得开朗起来。「不过我

却觉得,有人愿意养他也不错啊。最少对那个人来说,他还是有价值的,只要这样就很好了……」
  「是吗?」
  妇人接而便说道:「啊啊,你可不要误会了。那孩子可不是骗女人钱的,他是个好人,他们两个……


  「到了。」单兆源突然跳出一句话。
  「嗯?」
  「医院。」他敲敲车窗,急症室的入口就在外头。「我先去替你叫医生吧?」
  「啊,谢谢你!这年头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妇人和蔼地微笑着,就像所有的老年人一样

,总热衷於交朋结友。「你给我留个联络方法吧?改天我一定好好答谢你。啊!都忘了说,你就叫我柏太

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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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见个家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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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或许亦回过一个笑容,拉开车门,就协助救护人员把妇人移送到担架床上,再迅速地运往急症室内

。这些动作都是自然而然的,尚未需要经过思考的回路,便传达到四肢当中。
  由是他动了,随着担架床移动到诊症设施前,在淡绿色的布帘外抚摸着怀中震动不止的手机。那种占

据脑袋的空白每每只存在一瞬间,单兆源打量着液晶体屏幕上浮现的名字,他自然可以让人感激他所施予

的恩惠,然而最後他只是把手提电话关机并收入口袋中。
  他并不需要柏安乔记得,或因为这种小恩小惠而原谅他。
  回到家中时,屋里头还是静悄悄的。单兆源开始认真考虑是否要养甚麽小猫小狗,又或者是任何吵吵

闹闹的东西来填充这片空间。倚在沙发椅上时,他想的却是那片嘴唇的触感,太过的柔软和舒服,甚至使

人忘了脱鞋。
  单兆源就这样肮肮脏脏的,像个无赖一样靠倒在座位上,软掉了骨头迳自沉思。曾经他亦阴暗地以为

,像柏安乔这种人,必然是在甚麽扭曲的环境中成长的,现在看来却不是这样。柏安乔也像平常人一样,

有平常的家庭,有平常的父母,只是比别人懒一点而已,真要比较起来,或许他单兆源的成长模式还比较

异常。
  ——咔嚓。
  锁匙声交叠响起,密封的室内换进了新空气,看来他的主角已经回来了。单兆源不慌不忙地坐直身子

,他的心理状态非常好。何必要为这种琐事惊惶?那不值得。然後他笑了,以那种能换得商业利益的微笑

好整以暇地待着。一个弯角,再走两步路,一盏一盏的电灯被打开了,单兆源安泰地就坐在舞台中央。
  「啊?你、你已经回来了?」戏里的主角显然被吓了一跳,连忙後退两步,看清了来人还在呼呼喘气


  单兆源把眼睛眯起来,还是没有说话,单用着打量人的神色上下扫视了对方一遍。大概是被他盯得慌

了,柏安乔低下头,像只受惊的刺猬一样竖起了浑身的刺:「啊、方才我接到我妈电话,原来她进医院了

,把我吓得够呛的!嗯,哈哈,所以才晚了回来……」
  「对了,你吃了晚饭没有?我、我才刚在外面吃过回来。不过如果你饿的话,我就给你煮吧?你想吃

甚麽?」柏安乔抬头看了他一眼,匆匆忙忙又撞进厨房里去。
  单兆源扶着沙发的靠手站了起来,紧随对方的脚步走到厨柜旁边。雪柜运作的声响轰隆隆的,轻轻把

头靠上去,彷佛连脑膜亦能感受到震盪。厨房的白光灯经已亮起,照得四周都冷冷的,柏安乔就站在最远

的边角,一见了他,不免又惊慌起来:「啊……啊……还未煮好,你先出去吧?煮面可好?」
  「不需要了。」难得这回他却份外心平气和,一阵微笑过後,单兆源仍旧忠实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下午时对不起了,因为看起来很好吃所以忍不住出了手。」
  「咦?」t
  「啊啊,用不着这样害怕吧?你知道啦,同性恋就是这样,寂寞过头就谁都好了。」单兆源爽朗地挥

着手,用着无所谓的腔调,驱散着空气中沉重的气氛。「大家都是这样没节操的。」
  「是这样啊……」柏安乔稍为打量了他几眼,似乎是确定没有危险了,那对本来绷得紧紧的肩膀马上

便松弛下来。
  「是啊。」这一切单兆源都看在眼内,稍为夸张了一些形体动作,用着散漫的腔调便调戏起对方来。

「不过你的嘴唇挺不错的,软软的,做了不少保养吧?」
  听到他说得这样落落大方,还在介怀的人似乎就有点小气。柏安乔尴尬地笑了笑,顺从着他的脚本便

回应起来:「嗯,别再说了……」
  「啊,是我不对。千万别误会了……」如此,便能有个符合一般人期望的收场。单兆源努力地郁动着

嘴唇,摆了摆手,又拂去了仅存的一点诡异。「这样做可不是因为对你有意思甚麽的,谁都可以,只是当

时你刚巧在旁边而已。哈哈,你可别跟我妈说,不然我怕她要打我屁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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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别扭的孩子写死妈……

  头痛犯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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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这样下去,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柏安乔、母亲以及孩子,三个人待在这城市里,长久地享受他们的幸福生活。三年……不,或许五年

吧?自己总会回到这里一趟,带回各种可笑的礼物,看着孩子的脸渐渐从亲近变得疏离。是哥哥哦,或许

会被这样介绍,然後孩子不情不愿地笑了笑,转身就跑回自己的房间当中。
  这就是单兆源所能想像的,最遥远的将来。
  他一直认为这只是有待实现的现实,不过是时间问题,事情总会变成这样。他所想不到的是,生命中

的转折点往往比想像中来得急促而不留情面,在他的情况里,那是一通电话——
  在他的印象中,电话铃声总是吵闹不休的,像是怕你会错过甚麽一样,毫不休止地大声催促。单兆源

记得是个大中午,自己正为着那个不要得的问题躺在床上沮丧不已,根本不愿起来。
  後来铃声又响了两到三回,他勉强自己把手伸到床下,去寻那个被随意丢弃的电话。他昨天睡得晚,

以致现在睁开眼来时,视线尚有点模糊。单兆源按了下通话键,也顾不得对方是谁,便用着模糊的声音应

道:「喂?」
  「单先生?」那是母亲秘书的声音。
  「怎麽了?」她是个能干的女子,总是架着一副银丝眼镜,就像他母亲一样给人硬绷绷的印象。平常

都是由她来安排自己跟母亲的行程和联络的,以致初时单兆源也以为,这不过是母亲另一次心血来潮的聚

会的开始。
  然而那并非如此。「我马上就来。」
  合上了电话,单兆源拔足狂奔,也忘了有没有把门锁好,冲到楼下便招来了一辆计程车。这天阳光很

好,照得地面一阵灼热,单兆源却像在白日撞到鬼一般,在整段车途中双手都颤抖不止。
  他从来都不算是个和父母有缘的人。小时候丧父,少年时又与母亲分开,对於这些他从不表示甚麽,

寂寞、或者是哭泣,这些是从来都没有的。单兆源觉得那是因为自己够坚强,可现在看来,他只是压根儿

不相信自己会再失去。
  在这麽早的阶段,失去他所有的亲人。
  「单先生,这边!令堂的情况不太乐观……」医院的自动门才刚打开,尽责的秘书小姐便已扑出来把

他护送到指定楼层,然而不论是她和蔼的声音或是安抚的说话,最後都像占线忙音一样无法被他的耳朵解

读。
  他不是没有想过那是危险的,四十多岁的孕妇,任谁都会说是个高危个案。不过母亲的身体一向很好

,自我健康管理亦做得全面,加上又是第二胎了,他也就以为一切都会顺利。
  然而她还是早产了,大量出血,溶血性休克……各式的名词在单兆源脑内盘旋,以致他一时分不清楚

方向,单看到前方有个男人一脸担忧地向自己走来,他跟他有好久没讲话了,此时却一跃冲上前去,握着

那家伙的领口便大声喝道:「你这个混帐!」
  那人还说了甚麽呢?他忘记了。单是碰击的痛楚仍残留在拳头上,手臂亦传来了被拉扯的酸痛,他就

这样被隔离到一角「冷静」下来,而他亦乐得如此。那仅仅是种逃避而已,被所有人远离,最好谁都不再

凑近,如此也就没人会告诉他,任何使人遗憾的、不幸的消息。
  他最近一次看到她是在甚麽时候?他们俩又说了甚麽话?不久以前他才以她为题开过玩笑,或许不止

一次想过世上没有她就好……各种的思绪在脑内纷扰,并没有甚麽确切的记忆能把他安抚下来。天色渐渐

暗了,他曾相信世上有项不成文的规定,所有的悲伤都不得在白日造访,在失去日光加护的如今,眼前渐

变成黑色的窗户不免会让人感到害怕。
  「源仔……」
  然而柏安乔还是再一次走近,托着冰袋压在腮下,以这种狼狈不堪的姿态再一次凑近了他。他好久没

正眼看过他了,自从那一次以後,所有的对话都在嬉皮笑脸中带过,单兆源亦认为这样就好,如此才能符

合对方所期待的「日常」。
  他希望一切都能像所有人期望的一样发生。
  医院的灯光顺着走廊扩散开去,顺着狭长的墙壁投射出青青白白的光,有谁停在他面前了,他却掩面

不顾。甚至连平静地呼吸都做不到,一时间他的身体似乎被大量的液体充盈,稍一晃动便会满溢。
  「你恨我吧?」柏安乔的脸被冰冻得冷冷的,映着光管投下的白光,似是件死物一般,僵硬地凝定在

面前。「我害死妈妈了。」
  对方只是站着而已,而自己却还是伸出手去,把柏安乔掠到身旁。冰块在走道上四散开去,他人坐在

长椅上,埋首在那人腰际,本想开口说些甚麽,最後却先於对方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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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个爱狗血的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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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人到了伤心处,往往可以不顾形象地丢尽面子。单兆源一把擦去流到嘴唇上的眼泪和鼻涕,袖子

一片黏答答的,他却仍旧把手伸回去,柏安乔看了他一眼,马上便牵住了他的手。
  他像个孩子一样,低下头,盯着那只牵过来的手。柏安乔的手其实有点老了,粗糙的,而且有点乾燥

,不过还是暖暖的,紧密地包围着自己的掌心。
  站在黯淡的玻璃窗前,柏安乔露出了笑容,看起来是这麽不合时宜的,却是这人唯一可以做的表情。

至此柏安乔终於露出了丁点年长者的风范,悲伤,而又不显露在脸上。这掩饰好到单兆源亦不免有点怀疑

,柏安乔对母亲的爱到底有多少?
  「真小。」
  然而那双嘴唇颤抖着,震得音节里亦带点抖动,单兆源感受着掌心中的汗,顺着柏安乔的视线看出去

,不免有点错乱的感觉。婴儿们躺在塑胶摇篮里,或在哭泣,或在酣睡,或在蹬腿,或在笑着。大家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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