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冷漠地穿过玻璃门,径直向亮走来。亮对光的表情很讶异,他从没见过光这麽冰冷的表情,但在亮还没反应过来的当,光已经在众多人的注目礼下把亮逼到墙边,他的唇压下来,深深吻住了亮!!
一切静止了,连空气也凝固了,亮已经没有能力思考,所有人的嘴巴都是"O"形!
光泰然自若地完成他的吻,接著手撩起亮的发角,笑著对亮说:
"塔矢,我说过!要让所有人知道我爱你!!!"
说完,拔腿就跑,光知道如果他不跑的话,他会在亮面前流下泪来!是啊,我爱你!!爱著不能爱的你!!!但我会一直爱下去,爱到地老天荒。。。可,可是请让我在你没转身的时候先转身吧!因为我没有信心再承担一次分离。。。
亮的心,没由来的疼痛起来!他觉得光的吻不是爱的宣言,是离别的讯号。
"光~~~!!!"看著光消失的棋院大门,亮绝望地喊了出来,但没有回应,他的他已经消失了。。。
人心的成长真是迅速,如那疾风袭过的樱花,就"呼"的那麽一下,所有灿烂的花瓣跌落池碎,只留下那孕育种子的花房。而今天,光的少年时代就给风这样吹散,他终於知道爱著也是"成全",拥有也是"放弃"。
走在逆行的人群里,磨肩擦踵的冲撞光没有刻意回避,他是逆流而上的亚马逊大马哈鱼,虽然知道河流的尽头是生命的终点,但它们还是不停息地奔波前行。每一年,每一代的循环往复,是生命最後的颂歌,也是新的希望的孕育。
"进藤光!!你这个大笨蛋!!"代代子的狮子喉在身後响起,"你这个混蛋!!你干了些什麽??你不知道棋院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追光追到棋院,又追到大街上的代代子终於发现了这个"罪魁祸首"!
"我当然知道呀。那样还不乱就不是日本棋院了。"光回头笑著对代代子说。
"你!!!"代代子正想骂他,就被光身上哀绝的气息所笼罩。
代代子一阵眩目,好耀眼啊!!她想起自己胡诌的比喻--进藤君,是人马兽,明亮而冲动。是啊,是很冲动,但也很明亮!
"进藤!对不起,其实,其实,我是故意气你才那样说的!"代代子不甘心地认错,她不希望因为她的关系让光和亮有什麽隔阂。
她自己没实现的爱情,她希望他们能实现。今天早上对光的那通脾气是代代子对他们的嫉妒啊。但代代子明白,在记者招待会上,她就已经决定要帮他们帮到底了!
"我知道。"光拍拍她的肩膀,象安慰自己的小妹妹一样安慰她,"我知道,他是为我好才这样的,对不对?"
"你?"代代子仰头看著他,虽然她一直认为光只是个19岁的孩子,但现在代代子觉得光已经象个能担当的"男人"了。
"他是个傻瓜啊。。。是个什麽都不会说,只会做的傻瓜。。。"光的眼睛里弥漫过酸楚,"可我就喜欢这个的傻瓜。。。很喜欢。。。"
"所以,你放心。。。我不管到了哪里,我都只喜欢他一个。。。永远。。。"
"进藤。。。你!"代代子的瞳孔一缩,难道这是告别的宣言?!
"你不信?好,我们拉勾好了!!"光冲她眨眨眼睛,竖起小指。
"神经吆你!!"代代子拍开他的手,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你个神经病!!!他也是!!!你们。。。!!气死我了!!!!"
"我留下来只会给他带来伤害。。。"光背过身去,不要让代代子看到自己眼睛里闪亮的碎屑。
"胡说!!!胡说!!!胡说!!!你们分开才是伤害呢!!"她在尽自己最後的力量挽救自己的梦想。
"。。。我没有自信能撑起我们的将来。。。"
光的话让代代子手中那个叫"梦想"的氢气球彻底脱手,那个"梦想"扶摇直上,钻到看不到的云里去了。。。
。。。
。。。
。。。
喧哗的街道不见了,高入云霄的摩天大楼不见了,如饺子一样挨挨挤挤的人群不见了,代代子觉得自己和进藤站在看不到边际的无限的白中,没有一点颜色的白,白到可以得雪盲症的白,没有出口没有入口的白。
在这片白中,她是失掉爱情的那个,他是拥有爱情的那个,可都是不能得到幸福的人啊,难道只有妥协吗?没有结果的禁忌之恋,我们只是想要一点叫"爱情"的温暖而已。
"你是说要去韩国进修?"棋院办公室里,森下院长很奇怪地问。
"恋慕塔矢王座的我如果再不走的话,棋院方面是不是就会有什麽措施了?"
"进藤!"森下惋惜地对他说,"你和塔矢是很有潜力的棋手!所以。。。"
"所以!让我去韩国吧!!只有我‘消失'了,塔矢王座才不会困扰,安心下棋啊!"光打断森下的话。
"可,可,你们两个不管谁走了,对围棋界都是损失啊!进藤!你不要太任性!!你昨天的事,棋院方面会想办法的!"森下认真地看著光,好象眼前这个英俊的年轻人还是第一次到他围棋研究会的国中生。
"森下老师。。。谢谢你。。。"光的语气里掩饰不住感激,"但,算我自私好不好?"
"你。。。可是你是头衔拥有者!"森下使出最後挽留的办法。
"我今天就是为了这件事的!我会放弃‘本因坊'这个头衔。"
森下的震惊不亚於昨天听说光吻了亮!
森下正要说什麽,办公室的门突然给撞开,亮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他是听了绪方说光有可能去韩国,急匆匆从对弈场赶来的。
"对不起!!森下院长!我想找进藤说句话!"亮铁青著脸,即使森下不同意,他也有打算把光给拖出去揍一顿的架势!
"塔矢,我是不会听你说什麽的!"光冷冷回答他。
"听也听,不听也要听!!"亮暴怒起来!
森下看著两个人剑拔弩张,在他的办公室里简直把他当透明的。
"我说。。。"他刚想说什麽。两个人,四束死光同时射向森下,森下立马觉得自己这个棋院院长当的很没地位。
"要是你放弃‘本因坊'头衔的话!!我就马上退出围棋界!!"亮威胁道。
"塔矢。。。放弃‘本因坊'又不是放弃围棋。。。"光觉得亮在无理取闹。
"我给你很多压力吗?!!"亮强悍的气势里压制著悲哀。
"好吧!!塔矢亮!我们下一局,谁赢了听谁的!"光知道,对付塔矢亮这样的棋痴,只有用这个法子。
"森下老师,请问还有空余的对局室吗?"光问正在郁闷的森下。
"啊,好象只有幽玄之室了。"
光询问地看著亮。
"好啊!来就来啊!"亮给光的眼神挑出战意,他从光身边走过,第一个向"幽玄之室"走去。
"幽玄之室"只有重大比赛或是新初段联赛才会启用的对弈室。里面装有摄像头,线路直接连到棋院观局室的电视屏幕上。众人听说,光和亮要来个私人对决,都跑去观局室观战。
有时候,真觉得有神明在操控这一切,光在通向"幽玄之室"的走廊上默默想著。第一次是当院生时和佐为偷偷溜进来过;第二次是新初段联赛和塔矢行洋到过这里,但那时在下棋的是佐为;这一次,是完全自己要在这里下棋了,但下的却是分离的棋,不管输赢带给他们两个的都是分离。。。
时间又一次重叠,只是又带来一次分离啊。。。亮,这次我一定会赢!!
贴目:5目半(为了不引起混淆,还是引用了原著里的贴目数。)
方式:互先
限时:三小时
完全是正式比赛的要求。
猜子。
亮执黑。
光执白。
"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
亮深深地看了光一眼,抬手落子,"啪"。
从第一次相遇就开始的羁绊啊,难道就要了结在今天?每一枚棋子的落下是我们多少回忆,这小小的棋子里存储了我们多少快乐与情感。
纵横十九路的棋盘啊,是见证我们成长的日历,每一天,每一秒,我们都在这变幻莫测的纹枰之上写著对围棋的爱,对彼此爱。
棋面上的棋子越来越多,我们之间的羁绊越来越浓,难道真的有终局的一天吗?难道我们的相遇就是为了今天的分离吗?
黑第85手,亮巧妙的一手十之1,让光一愣,他显然漏算了这一手。
黑第95手,亮的一手十之17明显在为十之3位做劫材的准备。
当下到第99手时,亮的十之3已经奠定了黑子的优势。d
黑第155手时,亮把棋子拍到十之10天元,在观局室里的人觉得这局塔矢亮赢定了!
但对弈中的变化莫测正是围棋的魅力之一,不下到最後一步谁都不敢说赢。
第159手,黑子的八之3给光以可乘之机,光直攻黑子大龙,亮在中腹苦苦经营的厚给冲断,到第170手,黑子损失巨大,形势逆转了!
亮奋起直追,但损失无法挽回。。。
(以上资料来自:第29期日本棋圣战决赛七番棋第三局黑方:结城聪 九段 白方:羽根直树 九段 比赛结果:白胜1.5目)
一目半的差距!
是真的输了啊,输了棋,也输了进藤!
"我认输了!"亮霍的长身而立,往外走去。
"塔矢。"光的声音在身後响起。
亮顿住脚步,但没回头。他听到光站起来,往自己这边走来,他克制著,压抑著想抱他的冲动。
"塔矢。‘本因坊'的头衔,留在你这里,只有放在你那里,我才放心!。。。等我!等我回来。。。取走。。。"
有什麽东西模糊了双眼?猛地抬头,只看见光模糊的背影。他多想质问光:"为什麽把我丢下?!"但他不敢,太爱了,反而举步唯艰。。。
走出棋院,光没有回头,就像神话里的那样,光怕,如果他回头的话,他会变成永远为亮伫立的盐柱,而这是光最不能允许的。
"塔矢。让我也保护你一下吧。"光心中对他说。
进藤光。
日本围棋史上最年轻的本因坊。
头衔拥有时间最短的本因坊。
也是日本围棋界史上最任性的本因坊。
他留下了一盘只可仰望的棋局;一盘可以和四年前toya koyo 和 sai 在网络上那场对弈相媲美的棋局,
留下了日本棋院里对他无限的惋惜,
留下了他这一生的最爱,
去了韩国。
塔矢。不要送我,因为我会不想离开。
看著手机里的短信,亮操纵了"删除"命令。
仰头向天,一架飞机从天空掠过,夺走了他的爱。
从飞机里往下看去,越来越模糊的城市如同越来越模糊的归期。
美津子在机场的痛哭,让光觉得自己的自私,他对她说:
"妈妈,对不起。我爱上了不能爱的人。。。太年轻的我们,还不会给彼此减轻压力。。。"
机舱里传出悠扬的歌曲,歌名叫《Miss lonely yesterday》
飞机在天空中留下一片云彩
就像两个蜕变的梦
悲哀的是我们已经变成了大人
眼中反映出的湛蓝天空
也只是时光倒流吧
曾经的爱已变的不再清晰
从那以後的你变的不可言喻的美丽
请忆起我吧
虽然没有说出我爱你
但从未有改变的而且是唯一的
就是我心目中的你
光感到自己的眼睛酸涩,
他看著越离越远的故乡,对著窗外的天空轻轻地说:
"再见。。。"
白云万里,一句"沙扬那拉"决定了我们的分离。
"就这麽完了??"神仙乙看著脚下的飞机,不甘心地问。
"那你还想什麽样?"神仙甲冷哼著。
"为什麽不给他们幸福!!"神仙乙揪著神仙甲衣服的领子。
"我说多少遍了!!是他们自己选择的!"神仙甲为神仙乙的记性很头痛,他觉得神仙乙的暴力倾向越来越严重。
"可是。。。可是。。。唉~~"神仙乙跌坐云中,"可是。。。"
看了神仙乙的样子,神仙甲忍不住笑起来:"乙。。。想给它们一个‘选择'的机会吗?"
"啊,真的?"神仙乙兴奋抬起头。
"和我下一盘!如果你赢了,我给你这个叫‘选择'的机会!"
"啊,下棋??!和没说一样!我总是输的!"神仙乙一听立马泄气。
"没信心?!"神仙甲激将他。
"哼!!好看我怎麽打败你!!"
一场争夺"选择"的对弈,就这样在白云之外展开。
(鉴於"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的时间推论,神仙甲乙的棋至少要下上人间的一年,或是更多咯~~~)
如果说全盛时期的日本围棋是优雅的鹤,今日的韩国围棋就是强劲的鹰。他们不在意身姿是否曼妙,攫取猎物时的必杀一击才是追求的目标。
也许和民族性有关,韩国围棋从一开始就给人留下"野路子"的印象,在他们没有攀上巅峰之前,这样的棋被遵循传统的高手嗤之以鼻。不过,任何时代都是强者为尊,汉城棋士用锐不可挡的辉煌战绩"强行"将自己的围棋理念植入天下弈者脑中,"韩国流"成为当代围棋的代名词。
一套完整围棋理论的形成需要几十年甚至数百年,但一个体系维持太久必然会出现有悖於时代的bug。韩国的围棋理论表面上看是对传统的颠覆,事实上是他们更深地掌握了时代的脉搏,站在巨人肩头看到了更远处的景色。好战、贴身肉搏、不在乎棋形,静下心来看,这些表现形式并没有抛却日本人构筑的理论基础,他们只是用更快捷的节奏打乱对手的步伐,就像荷兰人当年的全攻全守,强调自我,把自己当成场上的主角。
也许是最初的姿态很低,韩国棋士没有放不下的架子,所以他们敢於在任何地方出新。即使是早就被认定不可考虑的棋形也要尝试一下,也许成功,也许失败,付出代价不要紧,即使牺牲了某一个人的棋界前程,後来者摸索的道路就会少几分阻塞。
(以上资料来自:《足球.劲体育》东方阁:胜负师-汉城黑白谈 2004-11-24 抱歉,靴子ctrl+c ctrl+v地这麽一大篇 希望各位看官不要厌烦~~~继续吧~~)
韩国培养棋士的方式,就像鲨鱼在胚胎里就开始的优胜劣汰--小鲨鱼们打娘胎里就开始互相蚕食自己的兄弟姐妹,来积蓄自己出生的力量,所以每一个韩国棋士一出道就杀著凌厉。而十九岁的光,就来到了这样不见血腥的"竞技场"。
刚开始,他面对这些打娘胎里就咬会人的"鲨鱼"很是受挫,经常给他们"咬"得伤痕累累。倔强的光当然不会让自己永远处在被动挨打的地位,他奋起直追也去"咬"他们,於是光就直接从陆地最高级的灵掌类动物退化成了海洋脊椎动物。
语言的不通,饮食习惯的不同,生活习惯的不同,暂时让光忘记了留在日本悲伤旖旎的爱情,他挣扎著在这个高纬度的土地上站立,却从没後悔自己的"逃离"。
和他一起来的越智,带来亮的消息--塔矢夺得名人後,终於实现了和光的承诺把"本因坊"紧握手中,成为了日本围棋史上最年轻的三冠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