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麽你!赶快去把口红洗掉吧!!象个第一次偷腥的猫!"代代子幸灾乐祸地说著,翻翻眼睛不再看他。
光听了,马上和发条老鼠样窜出去,到洗手间洗他的"耻辱"去了。
"哼!碍事的终於不在了!"代代子把胳膊撑在桌子上看著亮。
亮也看著她,突然亮就笑了,他把那个代表"棋盘"的菜单抽了出来,对代代子说:"先点点东西吧,然後你再告诉我,我该怎麽做,你才能帮我们保住‘棋盘'?"
代代子对亮的反应一愣,她没想到亮明白地这麽快!
"好!痛快!我先给你看样东西!"
说著她掏出自己的小皮夹,拿出一张照片来递给亮。亮接过一看,马上感到自己的脸在发烧。那正是光给他表白後,他们在那条街上接吻的照片!照片里的两个人绝望又重燃希望的脸,两个完美的侧影互相重叠著,路灯投下罩上光芒,他们就像玻璃罩子里的水晶娃娃,美仑美涣!
"很漂亮吧!我拍的!我最得意的作品呢!"代代子得意得指点著,"名字我都起好了,叫《双子星》!"
"可惜,给绪方这个家夥看到了!他问我要走了所有的底片和照片,气死我了!!"代代子说著,嘴巴就嘟起来,好象被抢了糖的小孩,"我还准备参加今年的摄影大赛呢!"
"你认识绪方老师?"
"哦,他是我的情人之一!"
亮有绝倒的欲望,他没想到绪方情人的种类这麽丰富啊,连大半夜拍照的也有。疑团解开了,亮终於明白为什麽绪方这麽快知道他和光的事了。他知道绪方是个不轻易求人的人,而代代子一定是个难缠的家夥,别看代代子一句轻巧的"要走了所有的底片和照片",绪方一定没少吃代代子的苦头。想到这,亮打心里感谢绪方,至少这张"完美"的照片没有去参赛。
"不过啊,绪方也是个傻瓜!他不知道一般专业摄影师出门的时候会带两个相机,一个是长焦的,一个是傻瓜的。傻瓜的那个一般是补片用的。他只取走了专业相机里的,却没不知道我还有傻瓜机里的呢!哈哈!~~"
看代代子笑的得意,亮也笑了起来:"可是你很讲信用啊,你也没把照片散布到外面去。"
"哼!!我早知道你和进藤光终有一天会拿到头衔,我找你们利益来的快些!"代代子假狠地说。
亮看了她一眼,从西装内袋里拿出支票簿,说:"开个价吧。"
"吭?"代代子有点受不了亮这种直奔主题的个性,她狡黠一笑,"如果我说,我的价钱是你呢?"
亮一愣,随即就笑了。代代子第一次发现,人的笑可以这麽冰冷,冷到如同风中的冰挂,给风吹下来,扎到心上!这里代代子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神话中的独角兽是一种温驯的灵兽,但当它们感到危险的时候,会给爆发出致命的攻击力。
亮笑著说:"千本小姐。当男人和女人赤裸相见时,你觉得哪一方更危险?"
"啊哈哈哈哈~~~"代代子笑了起来,"塔矢亮,你太天真了,你以为我会让你清醒地上我的床?"
亮给她说的瞳孔一缩,代代子看自己玩的已然尽兴,迅速从包里又拿出底片:
"哼!你为了他什麽都肯做啊!好!成交!"
代代子当著亮的面把照片和底片一并烧光,亮知道他们的"协议"已经形同虚设。
烟灰缸里的火把代代子的脸映的阴晴不定,良久,代代子指著亮的鼻子:
"塔矢亮!你是进藤的情人,不他的爸爸!"
"吭?"亮给她说的愣住,眼睛里浮现出小孩子才有的无措表情。
看著这样的亮,代代子终於明白,塔矢亮是一个生活在太纯洁环境里的人,他可以为了他所爱的人强迫自己强大起来,他可以面对一切困难来坚守自己的爱情,可是他对爱处理方式却单纯到笨拙。
亮是个对自己能力很有分寸的人,他知道他有能力做什麽,没能力做什麽,但他一面对光,他"笨拙"的爱就会立刻跳出来大包大揽,不管自己能不能承受,光会不会给他搞的窒息,他都会头一个跳出来填枪眼。
代代子无奈摇头,她今天是不想出头,她本打算看著他们自生自灭,但当亮在那个人人避之惟恐不及的情况下,走到前面来,和光站到一起,代代子知道她给他们感动了。
"哇~~你还没走?!在聊什麽呢?"i
光现在看到代代子就恨地想揍她--居然当著亮的面吻他!不可饶恕!他在外面转了一圈,算好代代子应该走了才回来的,没想到这家夥还在!
"没聊什麽!只是聊了聊塔矢君可能是你爸爸!"
"你!!"光差点没跳桌子上去!
"哦~~我走了。我还有些照片需要洗。"代代子起身告辞,走了几步,她又倒退回来逗亮,"塔矢君,不要忘了我们的‘协议'啊~~"
"吭!!嗤~~"听到她的话,亮刚喝进去的咖啡就给喷了出来。
"啊哈哈哈哈~~~拜拜~~"代代子拖著她的怪音儿走了。
"那个猫女和你什麽约定??!"光凑了过来。
"什麽‘猫女'?光,你太不尊重人家了。"虽然亮也觉得代代子象个狡猾的狸猫,但他是不会说这麽没礼貌的话。
"我让猫舔了!!!你一点同情心也没有,至少也要表现点嫉妒吧~~~算了,算了,我看我还是去打疫苗吧,说不定我明天会长出猫胡子来!!"
"呵呵~~懒得理你,我饿了,你要点什麽?"光的死样子,让亮忍不住笑出来。
落地的玻璃窗外,代代子看著他们的笑容,一双大眼覆过落寞,她自嘲地看看自己夸张的腕表,耸耸肩,接著就融化到繁华的夜东京的人群中去了。
四根立柱支撑的芝居式建筑,
唯一的一堵墙作为背景,
宽大的衣摆,
每一个精确到刻板,用以表达内心的动作,
刻画著角色唯一表情的能面(具),
听似宁静却嵌著悲剧所特有癫狂的台词,
这就是从南北朝时期传承下来,日本最早的剧种--能。
桑原晃著脑袋坐在看台上,手自然地合著拍,敲打著扶手。"本因坊"头衔让光夺得,他似乎并没有太多沮丧。头衔保卫战失利没多久,桑原就向外界宣布退出围棋界,回家颐养天年。他也终於感受到了塔矢行洋退出围棋界後,可以单纯为下棋而下棋的乐趣,桑原感到乐在其中。。。
"《天鼓》"桑原拿起节目单,又看了一遍现在正上演的能剧名字,他自说自话念了起来,"哦~~讲的是,天神赐给少年一只天鼓,皇帝为了夺取它而残杀了少年,但得到的天鼓却永远也无法使用的故事。。。"
"因为‘贪念'而无法再响的‘天鼓'的故事吗?呵呵~~~"桑原忍不住轻笑起来。
"请问是桑原老师吗?"背後的声音让桑原忍不住回头,"您看完演出,我们团长想请您对弈一局,不知道桑原老师可否赏脸?"
"什麽老师不老师的,我现在只是个来看演出的老头子罢了~~~"桑原冲那个局促的年轻人一笑,爽快答应,"现在演出刚好结束,请给我带路吧。"
"是,是,请您这里走。"年轻人高兴答应著,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桑原这边走。他们穿过长长的回廊,桑原还在回味著刚才的故事。
"‘天鼓'。。。是神的礼物啊。。。"桑原边走边自言自语。
"呵呵~~‘礼物'有时候也可能带来灾祸啊,就像这个叫‘天鼓'的少年。。。"走在前面的年轻人,忍不住回头插嘴。
"哦呵呵~~~就像没善加利用的‘天赋'啊~~"
"桑原老师的比喻很有趣啊,我没想到过这一层呢。"年轻人对桑原的理论很感兴趣,他停住脚步回头问,"怎麽‘天鼓'让桑原老师想到什麽吗?"
"没,没什麽。。。请继续带路吧。"
"是。前面就到。"
回廊尽头,就是这家剧团团长的办公室,半掩的门溢出灯光,在幽暗的走廊里就像是唯一的希望。
桑原默默地想:进藤光啊。。。不要让你心中的王成为"修罗王",不要让你的围棋成为"修罗场"。。。
"进藤光!!你对‘赢'的执著心太强了!!!"
"难道有执著心也不对吗?!"
"你的‘执著心'是偏执!!一味争强,会为了进攻而忽略了自己这方‘厚'的积累!!"
"难道你那样只注重棋形的下法就是对的吗??!!"
"哼!!一把宝刀是作为‘武器'还是‘凶器'出现,完全取决於使用它的主人!!而你在棋盘上的著著杀招是肤浅的‘进攻'而没有深谙围棋的‘道'!!"
"不管是‘武器'还是‘凶器',你杀了人了--这就是既成事实!!!而我赢了!也是事实!!"
"。。。。。。"
"。。。。。。"
"。。。。。。"
"。。。。。。"
和室薄薄的纸门,挡不住这高分贝的穿透力,即使是隔著一间屋子,行洋和明子还是听见亮--他们温文尔雅的儿子在叫嚣。
"这是这周第几次了?"明子无奈地问。
"每天都会吧。"手抄在和服里,行洋闭著眼睛回答妻子。
"这样好吗?"明子无限担忧,她怀疑自己的儿子已经基因突变了。
"很有精神啊。"听出明子话里的担心,行洋睁开眼睛,"打电话都会吵到天翻地覆。。。呵呵,很羡慕他有个好对手呢。。。"
"你,你什麽意思?"行洋话里欣赏的口气让明子不安。
"小亮,今年多大了?"他没回答妻子的话,换了个话题。
"12月份就19岁了。" r
"哦。。。很年轻啊。。。将来谁都决定不了的。我们决定不了,小亮自己也决定不了。。。他们毕竟太年轻啊。。。"
"你。。。你。。。什麽意思?。。。难道要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我们这些做父母的才出面阻拦吗?!"明子为行洋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即惊恐又生气。
"既然都‘无法挽回'了,还怎麽阻拦?"行洋终於把眼睛看向明子。
"你!。。。我去做饭了!我只有亮一个儿子!我不会放著他胡来的!!"明子有些烦躁地起身。
"明子。。。"行洋用话阻住她,他温柔地看著明子,"亮也是我唯一的儿子,作为他的爸爸,我当然也希望他幸福。。。"
"我,我去做饭了。。。"觉得眼眶一热,她掩饰地转身,小碎步跑去厨房了。。。
"哼!!!强迫症加自大狂的暴君!!!"光恨恨扣上手机,觉得自己的耳朵还在耳鸣。他看看已经发热的手机,不解气地又冲著已经挂上的手机喊:
"难道只有你才是对的吗?!!!!大混蛋!!!!"
看著静静躺在那里的手机,光一阵失神,"是不是说的有点过分?是不是应该去道个歉?",想到这,光使劲搓搓自己的脸:
"进藤光!!你和那个大混蛋道歉!!你这个懦夫~~~!!!"
从什麽时候起,吵架不再随心所欲了,光不知道。以前,在18岁生日以前,他们吵架吵的可以撕破脸,可第二天亮还是象座锺那样摆在棋会所那个固定位置,而他也是和没发生过什麽样继续"厚脸皮"的去找他,然而相爱了,拥有了一些,又失去了什麽。那些痛苦又甜蜜的分离,让他们每次相见时都小心翼翼呵护著这相守的短暂时光,根本没有心力去体味彼此个性上的差距。
亮受伤害的那个晚上,同样也是光受伤害的晚上,光第一次觉得自己力量的卑微。棋院里听到那些人背後的议论,光胸中激涨著"一定要在棋盘上把他们彻底打败"的愤怒!在看到他们说"我认输了"时,煞白的脸上一幅劫後余生的惨样,光感到满足,他觉得他保护了亮,捍卫了亮。可这种"满足"到最後就演变成对"胜"的强烈渴望,於是光手中温润的棋子就变成了直掏心肺的凌厉刀锋。
这里进藤光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鹰可以成为空中霸主,但它成不了百鸟之王。
"再纯净的东西都会有杂质。是不是。乙?"神仙甲盘膝坐在云端,回头问神仙乙,"即使是这世间最纯净的太阳。。。最近也是黑子运动很频繁啊~~~"
"那不是杂质,那是太阳自己本身产生的东西。"神仙乙看著云下的光,冷冷回答。
"哼!是,理论上不是杂质,但对人类产生威胁了,对它们来说就是‘杂质'。"
"有‘杂质'也不能否定它啊?!来自太阳的‘白子'也。。。也不能这麽轻易就给否定是不是?!"
听出神仙乙话里明显为白子的辩护,神仙甲的单凤眼立得更高了,他质问神仙乙:
"乙,你好象对它们很好啊~~为什麽?!"
"因为它们的灵魂很漂亮!"
"它们是棋子!我们掉的棋子!你搞清楚好不好?"
"那是,你把它们当棋子!在你的眼里它们是棋子,我的眼里只看见它们的灵魂!"
"乙~你太激动了~~"神仙甲把他的喷壶嘴推开,"我们决定不了什麽,当初是它们自己选择的,只有它们自己面对。。。"
是啊,一朵花的形状,一片叶的经络,白云苍狗的变换,这都不是神决定的,这都是自己的选择。
(PS:黑子是太阳表面上暂时出现的暗斑。与其它区域相比,黑子的温度和亮度都较低──当然,它们实际上还是很热。
太阳物质活动的变化,会对地球环境和地球上的生物产生不可避免的影响。太阳黑子的大爆发会干扰地球磁场,给航天、通信、导航定位、电网以及现代军事活动带来严重危害和巨大损失。黑子大爆发还会使大气层上方出现的臭氧量激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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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没有比赛,但光还是来了棋院,他想当面找那个"暴君"谈谈,或是说他想见见那个"暴君"。
"咦?光仔,你今天怎麽来了?"和谷从棋院办公室里走了出来,手里拿了一份资料。
"哦,哦。我来看看,看看。。。哈哈~~"
"你来找塔矢亮吧?"不得不承认,和谷对这种三八事情的嗅觉还真是灵敏。
"啊哈哈哈~~你手里拿著什麽资料?"光马上岔开话题。
"少来!!你是不是来找塔矢亮的?!"和谷不依不饶。
"啊,是啊,是啊。讨论棋啊~~"光无奈,但他对和谷手上的东西真的很好奇,
"到底是什麽啦~~"
"和你没关系啦~~是棋院现在有两个去韩国进修1年的名额。我正考虑报名呢。"
"韩国?!不知道高永夏那个家夥还活著没有,我也想去!!"光一听到韩国,第一个反应就是高永夏。
"那家夥还没服完兵役呢。你暂时可以放心!"和谷为光的直线思维很无奈,"而
且,你是没机会的。因。为。你。是。本。因。坊!"
"怎麽有头衔就不能去啊?"光觉得很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