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聊斋当鬼的日子——BY:秋水晴
秋水晴  发于:2023年0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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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蓉淡声说道:“你是来捉妖的。”

夏安浅笑了起来,“佩蓉姐,我记得你曾与我说过,你年少之时,有个朋友是捉妖师。他在你和将军成亲的时候,就离开了江城。你觉得小唯是妖,可你并不怕她。你也并没有觉得她的举止和平常人有什么不一样,觉得她是妖,不过就是你内心的一种感觉。”

“你为什么觉得她就是妖?因为她出现之后,将军的心思就不再放在你身上了吗?”

夏安浅的话让佩蓉的脸色微微一沉。

本来揭人伤疤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夏安浅向来是不屑做这样的事情的,因为她也曾有伤疤,所以觉得那些揭人伤疤的人格外讨厌。她只是没想到自己如今也成了自己讨厌的那类人。

夏安浅:“佩蓉姐跟我说,你那位捉妖师朋友是在你和将军成亲的时候离开了江城。我想,他肯定是你和将军共同的朋友,如果是这样,妖对你和将军来说,都并不是什么稀罕的存在。你和将军心中也明白,并不是妖都是要害人的。”

佩蓉面无表情,“嗯,然后呢?”

“然后?”夏安浅轻叹了一声,“然后,如果将军心中所爱并不止是佩蓉姐一人,而小唯又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我只怕她即便真的是妖,将军看到了她的真面目,大概也不会因此而改变对她的心意。”

“你与我说,希望能让将军看到她的真面目,你心中希望,小唯的真面目是怎样的?”

站在梅树下的佩蓉,冷冷地看着夏安浅。

夏安浅迎着她的视线,十分坦然的模样,“佩蓉姐,你希望我让将军看到小唯的真面目,到底应该是怎样的?”

佩蓉在梅树下静立了半晌,她就如同夏安浅第一次见到她时的评价一眼,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场合,她的站姿似乎永远都是一样的,千篇一律,并无什么新鲜的。她双手搭在身前,动也不动,直到天空飞雪,她才回过神来。

“她的真面目是怎样的,那就是怎样的,难道还会随着我的意愿而改变吗?”

佩蓉说完,就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那天晚上,佩蓉就生病了。

身为表妹的夏安浅很担心,每天都去看佩蓉姐。问大夫佩蓉姐的病情,大夫说夫人长期郁结在心,心病还得心药医。

夏安浅默默地目送大夫走远,然后看向那个靠在软塌上的佩蓉,佩蓉却笑着说:“大夫都是饭桶,不必将他们的话当真。”

夏安浅听到佩蓉的这话,笑了起来,然后平时除了对安风和劲风,对谁都一毛不拔的夏安浅夏姑娘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瓷瓶,倒出了一粒药丸给佩蓉。药丸芳香扑鼻,佩蓉服下后,觉得浑身冰冷的身体慢慢地变得暖和起来,弄得她昏昏欲睡。

夏安浅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说道:“佩蓉姐,早些好起来吧。不然我在这将军府,都无从下手啊。”

昏昏沉沉的佩蓉闻言,迷迷糊糊地笑了一下。可在夏安浅看来,她那个笑容总是带着几分苦涩。

佩蓉在昏昏沉沉中,仿佛回到了从前,她看到王生在梅林中舞剑,而她在旁抚琴,另一侧,是一壶温着的热酒。她看到了自己的丈夫,忽然很想问——
“你受君命保家卫国,在边疆过得辛苦吗?”

“你在边疆是不是很寂寞,所以才会将小唯带回了军营?她对你,比我对你好吗?”

“你在边疆的这几年,有像我想你那样,想过我吗?你如今,还记得我们曾经有过的那些美好吗?”

她很想问,可是忽然,她看到那个抚琴的女子,变成了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穿着一件蓝色的长裙,披着滚毛的狐裘,她笑颜如花,看向王生的神情是无尽的欢喜和满足。

佩蓉见状,惊了一下,可又止不住无边的倦意,沉沉睡去。

夏安浅看着陷入沉睡的佩蓉,她倒是很想到佩蓉的梦中去看一下她到底在梦些什么,但真那样做的话未免太缺德。她是要修功德,不是要败功德的。于是只好帮佩蓉挑来薄被盖在她身上,然后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劲风和安风在将军府里待了好几天,闷得有些发慌。尤其是安风,他精力充沛,这几天都在将军府没有出去,闲得他每天都鼓着腮帮。夏安浅只好偷偷从外面的点心铺偷渡了超多安风喜欢吃的点心到将军府,安风见到了点心,就万事好商量。

劲风手里捉着一把糖炒栗子,跟夏安浅说道:“我这几天都留意了,小唯住的院子并没什么异常,也不见她身上有妖气。”

夏安浅:“你身上如今也没有妖气。”

劲风:“可我连续几天在暗处观察她的住处,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安浅,你觉得她真的是妖吗?”

夏安浅默了默,然后看向那个几乎要桌子上和点心奋战的安风,原本满满一桌子的点心眨眼之间,已经被安风扫掉了三分之二。

“我也说不好,万一她跟你一样,身上有障目叶呢?再说了,她是不是妖还是其次的,我到了将军府,才发现,或许佩蓉想要王生看到的真相,并不是小唯是妖这样的真相。”

劲风木然着脸:“听不懂。”

夏安浅侧头,眼中带着几分笑意瞥了他一眼,“你要是能懂,大概就不会是现在这模样了。”

劲风闻言,登时十分悲愤:“安浅,你取笑人也不带这样的!”

正在吃点心的安风看到劲风一脸悲愤的模样,整个人飞了过来,跟他大眼瞪小眼。

劲风:“……行行行,我不急,我说安风你别在这个地方闲得无聊,就天天冤枉我欺负安浅。”

夏安浅闻言,哭笑不得。她将安风拉了过来,让他坐在她旁边。

“很多事情不懂不要紧,劲风,我记得你几个月前,跟我说你发明了阵法,如果有非人类进入你布的阵法当中,你定能发现的。”自从白秋练的事情之后,劲风一反从前得过且过的模样,他似乎是知道自己灵根有限,因此并不在法力上苛求自己,转而研究上了各种旁门左道,譬如说什么符咒追踪别人最有效又最不容易被人发现,什么阵法可以抵御不速之客之类这样的事情。

“将军府不是我们自己的地盘,佩蓉又说这事不能声张,布不了阵。其实弄这么费事做什么,如果小唯是妖,不管怎样,总会露出破绽。等她露出破绽的时候,你和安风一起将她收拾了给王生看,不就完了吗?”

夏安浅听到劲风的话,没忍住拿起一粒糖炒栗子朝他脑门弹去,“如果事情这么简单就能解决,还用你教我?”

劲风避开夏安浅弹过去的栗子,从未尝过万丈红尘情爱滋味的鲤鱼精摸了摸脑门,问:“那到底是什么复杂的原因?”

夏安浅笑了笑,打算气死人不偿命地说道:“不告诉你。”

劲风:“……安浅,你太过分了啊。再过分我下次就跟鬼使大人说,你不好好修炼。”

夏安浅眨了眨眼,语气凉凉地,“我好害怕,你最好现在立即马上就告诉他。你以为我会怕他?那你就错了。”

“安浅姑娘天不怕地不怕,当然不怕区区一个黑无常。敢问安浅姑娘,你好端端的,怎么会跑到了江城的将军府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室内响起,接着就是一身黑袍的男人器宇轩昂地站在了离夏安浅几步开外的地方。他似乎是十分知道怎么展示自己的魅力,嘴角微勾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站姿挺拔,看向夏安浅的狭长双眼,里面似乎有星星,深邃而迷人。

第69章 画皮(三)

夏安浅有时候总是弄不明白,黑无常身为冥府的鬼使, 又是阎君不可或缺的左右手, 去哪儿都应该光明正大的才是。像眼前这种冷不丁地出现在旁人面前, 还有将重点听进去的行径, 总让她觉得有几分不怎么光明磊落。

她被黑无常这样抓包不是一次两次, 早就习惯了。

于是她学着黑无常的腔调,说道:“大人平常忙得不见人影,难得想偷懒半日的时候, 钢刀还震个不停。如今怎么跑到了将军府啊?不用杀恶鬼了吗?”

黑无常笑了笑, 看向正坐在桌子前扫完了点心又在吃糖炒栗子的安风。安风察觉到鬼使大人的视线, 眨巴了一下眼睛, 朝他咧着嘴笑, 然后桌上的一堆糖炒板栗有一半飘到了黑无常前面。

黑无常:“你吃,我不饿。”

事实证明, 在点心和黑无常之间,安风觉得点心比较重要, 连以前那种乐此不疲的将自己往鬼使大人怀里扔的游戏也不玩了。

劲风看了看鬼使大人, 又看了看夏安浅,觉得这个时候还是出去将佩蓉拨过来的人支开比较好, 他才这么想着, 就听到黑无常说:“那些人都睡着了, 没事,等我走他们就会醒来。”

劲风:“……那我去给大人沏壶茶来。”

黑无常也不客气,他走到安风坐着的桌前, 勾来一张圆板凳坐下,然后打量着夏安浅。

她如今的身份是将军夫人的表妹,穿着自然不失华贵。她穿着一身红色的长裙,腰身用巴掌大的腰封束着,而一头黑色从不例外只用一个头环点缀着,只是如今是金环,而不是从前的银环。黑无常极少见夏安浅穿之这样鲜艳的颜色,如今一见,眼中流露出几分惊艳之色。

“唔,你这模样,倒是比从前更讨人喜欢了些。”

黑无常说话,有时候带着几分调笑,让人分不清楚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夏安浅对这个也颇有心得,她一概将黑无常的好话当成是真的,坏话当成是耳边风,所以听到黑无常的赞美,便毫不吝啬地朝鬼使大人露出了一个笑容,“多谢大人夸奖,我觉得大人也比从前更帅气了呢。”

黑无常默然,因为他发现夏安浅好似对他的这些套路越来越熟悉了。

而这时,安风将剩下的糖炒板栗吃得差不多了,于是十分大方地留了十几粒给鬼使大人。十几粒小小的栗子滚到了黑无常的前方,然后安风睁着眼睛看着他。

对着那样的小眼神,鬼使大人即使并不是那么想吃糖炒栗子,也很给面子地将钢刀往桌上一放,双手剥起了板栗来。

安风见黑无常开始剥板栗,十分心满意足地抱着钢刀到一边玩儿去了。

鬼使大人好几百年没剥过板栗了,业务十分生疏,动作笨拙,夏安浅见状,忍不住走了过去,将他手中的板栗拿了过去,她将板栗剥了放在鬼使大人的手掌心,问:“大人好端端,怎么到了江城?”

黑无常看着躺在掌心上的那里板栗,看了夏安浅一眼,忽然说:“你没惹什么事情吧?”

夏安浅手中动作一顿,反问:“我能惹什么事情?”

黑无常剑眉微挑,将手中的那粒板栗肉扔进了嘴里,话语有些含糊:“那你怎么突然会对这么体贴?”

夏安浅闻言,无语片刻,然后她将手中剥了一半的板栗放下,面无表情地说道:“对不起鬼使大人,我不知道原来您喜欢我对你横眉竖目的。”

黑无常低声笑了起来,“到将军府来做什么?”

夏安浅十分坦白:“挣银子。”

黑无常一愣。

夏安浅:“哎,大人天天在冥府之中,受万鬼敬仰,既不愁吃,也不愁喝。可我们不一样,我们这些修行之人,衣食住行都是短缺不了的,安风又这样爱吃,我得挣银子养活他。”

黑无常望着夏安浅,语气懒洋洋的,“嗯,你继续说。”

他这么随和,夏安浅倒是有些胡扯不下去了,她轻叹了一声,说道:“确实是挣银子,不过这个买卖是我要接的。”

黑无常知道自从夏安浅法术有小成之后,和劲风两人时常会替别人解决一些麻烦。对此,他也表示过关心,但听说买卖大多数是由鲤鱼精定的,鲤鱼精天生胆小,正是由于胆小,所以一般比较危险的买卖他不会接。这是头一回儿黑无常听说夏安浅要接买卖。

黑无常自认夏安浅是有些了解的,她要接这个买卖,有时候不见得是因为没有危险,也不见得是对方银子给得多,而是对方不知道什么地方投她所好了。

黑无常眉头微蹙。

夏安浅看着他皱眉的模样,说道:“我有分寸。”

黑无常听到这话,心想她可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夏安浅好似是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这时恰好劲风端了一壶茶上来,她亲自接过那壶热茶,为黑无常倒了一杯热茶。

“这些年来,承蒙大人照顾。好几次遇上厉害的妖怪,都是大人解决的。我心中十分感激。大人觉得我没有分寸,那我离开白水河之后的一百多年,是怎么过的?靠横冲直撞没脑子吗?”

一杯冒着烟的清茶端至了黑无常跟前,茶香扑鼻。

黑无常接过茶杯,却不经意与她的指尖相触,不由得一怔。

这时夏安浅已经将手收了回去,三言两语将佩蓉和王生的事情都说了。

“佩蓉觉得王生带回来的小唯是妖,我见过小唯,也在暗中观察她,至今没发现什么异常。”夏安浅站了起来,缓步走至窗台前,窗外白雪皑皑,她脸上露出了一个颇为玩味的笑容,“这个生意,是佩蓉三番四次去找劲风,而我恰好翻到了劲风的册子看到了,定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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