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着挺生气的,其实我帮你查这些什么中心什么学校啊,也有我自己一部分原因,”沈意三看着窗外的星星,仿佛自己也可以那样闪亮,但终究是错过了机会,“我是想,这些杀千刀的人,办假中心和学校来侮辱治疗和教育,骗着无知父母的钱,浪费孩子们的青春,甚至是折磨......”
他继续说:“如果我是学生,如果我的家人把我送到这样一搞地方......那我还不如去蹲监呢,起码是冷静思过,而不是干受折磨。”
苏袖清听他这番话,还真的挺有感触的。
但也正是如此他的心底也触摸到了一丝无力。
当初他也是想,如果父母不接受自己同性恋,自己就离家出走,可真到主动权在自己手里的时候,他又很无奈,等到被动的时候,他更无奈了。
那些虚假矫正中心学校的孩子们也是这样,他们只能任由父母摆布,任由其成为父母发泄的工具,那些父母或曾给予孩子们过分的愚蠢的溺爱,但他们也因为这份愚蠢,轻信谎言和折磨能改变自己的孩子,来达到洗刷自己愚蠢罪过的目的。
可无论是幸福还是痛苦,承受的都是孩子,是沈意三口中的学生。
好像比起同性恋这种身份,最难的,其实是世界上最明显但又最不容易大家注意到的“孩子”。
成年人至少能一个人。
想到这儿,苏袖清也是望着窗外。
“你还是喜欢在学校,还是想当学生,是不是?”苏袖清问。
“是,”沈意三回答得很干脆,“你之前都问过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青春这种东西,就是不容侵犯的,人可以进步可以聪明可以成长,但青春那种傻劲,就那么一段时间,没了就是错过了。
第69章 饼干不甜与不敢做的事
今天苏袖清赶上午的时候又跑到了南新区看看,本来想叫沈意三,但新区没什么意思空气也不好,他不想让沈意三太劳累。
小美那个意思,应该是一家大的中心出事。
李叔那边也就是宋禄那个顶多是中型。
这附近除了长得一模一样楼房就是还没租出去空着的门市,感觉都没什么人,但零零散散还能看见几辆车,也能看见老头老太太聊天。
几家中心的保安也都端坐在屋里,不好打听。
倒是有一家小心理诊所门口坐着个保安大爷,旁白是一家小美容院,可能是因为市容市貌的设计,两家牌匾是一块儿,不过五五开给隔开了,一半是蓝白色的心理诊所,一半是深蓝色的美容院。
苏袖清也没指望今天有什么意外收获,就当散步了。
“哥,今年多大了啊?”苏袖清走到保安大爷旁白聊到。
“哟,你叫我啥?”大爷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手指头攥了起来,苏袖清猜他肯定是要说他都六十了,然后比个六。
“哥啊,这看着得四十多了吧?”苏袖清说。
“我都六十啦!”大爷一只手比了个六,一只手攥成拳头。
“这包养得也太好了,”苏袖清比了个大拇指,“看着真是年轻!”
大爷高兴得仰天长笑。
“叔啊,你听没听说这附近有个心理矫正中心......还是学校来着,我也不知道,就这么个地方,好像关门停业了一个?”苏袖清插入正题道。
“是是是,有这么一个,啧,但我不太了解啊,好像是院长还是主任什么的,侵犯人家学生了,”大爷眉头一锁,“你问问里面小宋医生,那天我们聊天,她知道。”
“诊所是他的?”苏袖清问。
“对,这诊所就是她的!”大爷说。
心理诊所。
苏袖清进去的时候有点想笑,有种顺便给自己看个病的冲动。
诊所不大,但多余的装饰很少,都是一些实用的东西,看着就和心理有关。
装修也不是冷冰冰的,但也不至于像幼儿园,更有一种超市的感觉,还是以前那种老超市。
这个宋医生应该比较怀旧,书柜上摆了好几本两千年的杂志,还有几本私印的书,看着都不是那种能发售完整版的书。
的确,老旧的东西,更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也可能是之前的时代进步飞快,给人强烈的刺激和新鲜感,当下却是前进愈发缓慢,让人驻足得都有些疲惫了。
柜台上还有宋医生的一些收藏品,有一些CD机还有光盘,还有一个鎏金高脚杯。
这个高脚杯和苏袖清之前买巴宝利被赠送的那个高脚杯一模一样,对,这个就是那个赠品。
苏袖清早就忘了这个高脚杯放到哪了。
好像之前还打算哪来做什么用来做?忘了。
那件巴宝利风衣是他最后一次买奢侈品,甚至在更有钱的人眼里那不是奢侈品。
那次发泄之后,他就再也没买过了。
一个是因为当时穷了,后面虽然又因为股票“暴发小富”了,但也无心买这些了,因为奢侈品还有一层爱好的属性,他的这个爱好消失了。
矫情。
“你好,是需要咨询吗?”一个阳光的女声从二楼楼梯间传来,还看不清脸,只见她影子在扎着头发,慢慢地往下走,不知是性格如此,还是想营造一种舒适安心的气氛。
她甚至只穿了一双拖鞋,还是绿色鳄鱼毛绒的,看起来像是刚睡醒一样。
苏袖清听楼上有轻微的叮铃声,他怀疑可能是只要有人进来,楼上就会响。
看来她经常睡觉。
“是你啊,诊所是你开的啊,”苏袖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瞬间放松了许多,就像看见了一个很久未见的老朋友,“记得你叫宋一心,是吧?”
“我去了,真巧了啊,”宋一心也高兴得笑了起来,“这是我妈把地址给你了让你来找我,还是你误打误撞进来的啊?”
“我说误打误撞你信吗?”苏袖清打趣道。
“信啊,怎么不信,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看上我了。”
“怎么可能啊,我都有对象了,男的。”苏袖清摊开手笑道,说得很轻松。
宋一心看着他笑了笑,眼里也有一些内容。
苏袖清看出了她眼底的内容。
她应该是想变相问一问,苏袖清是不是因为同性恋问题,来心理咨询的,这样也好有一个准备。
高手。
但苏袖清轻松的回答,也说明了他并无此意。
“你是来打听事儿的吗?”宋一心问。
“真聪明。”苏袖清比了个大拇指。
宋一心拆了点饼干和巧克力,又泡了杯奶茶给苏袖清,苏袖清不怎么爱喝这些,都是香精,但偶尔在一些自己不熟悉又让人舒服的地方喝这些,又让人感觉到一种被帮助的心安。
两个人慢条斯理的聊了很多。
包括最近这附近各种矫正学校、中心、中心兼学校的事,甚至还有一些垃圾中心伪装成武学和国学来赚钱,这都是苏袖清不知道的,宋一心都告诉了他。
“歇业的那个是南光心灵之家,滥用职权侵犯学生的是一个姓赵的年级主任。”宋一心和他在二楼阳光通透的小屋就着咖啡吃饼干,还挺轻松的。
“这样啊......”苏袖清不想立马起身就走,他感觉和宋一心聊会挺舒服的,宋一心也不烦他,“你这生意不好啊,也没个病人。”
“哪能时时刻刻都有人啊,况且国内人不重视心理,都觉得是矫情,来治的也都是有‘闲钱’的,”宋一心并不是说治疗心理花钱是用闲钱,她的意思是很多来治疗心理的人,都是把这治疗费用当做闲钱,她摊开手无奈道,“好多人觉得只要死不了就能挺过去。”
“是啊,死不了就挺着呗,还能怎么办。”苏袖清喝了口咖啡说。
宋一心半开玩笑地白了他一眼笑道:“我说的就是你这种人!我真应该给你先看看!”
“逗,”苏袖清不在意地笑了笑,吃了几块饼干,感觉味道让人记忆深刻,他看了看后面的烤箱,然后指道,“这是你自己烤得啊?”
“对啊,这样能让患者感觉到亲切,”宋一心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饼干的味道,然后骄傲说,“是不是特别香?”
苏袖清拿起一块饼干,掰开两半,拿半块蘸着咖啡吃,笑了笑,不好意思地吐槽:“我说怎么......没味呢,不就着咖啡没法吃。”
“没味?”宋一心拿了一块在嘴里,细细地尝了尝,“我觉得挺甜啊,我还加全脂牛奶了呢。”
“沈哥,你放心,苏哥的事就是你的事,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就是我妈的事,之后不管是舆论操纵,还是什么,都包在我妈身上!”王梁拍着胸脯坐在超市的小板凳上说。
王梁这几天学校有事休息,就来找沈意三玩了。
之前沈意三拜托他,能不能写一些逻辑条理都非常清晰的文章,来证明苏袖清的清白。
王梁他妈就是专门干这个的,职位也很高,他自己也算是个小小富二代了。
“文章我看了,逻辑是挺清晰的,但感觉还是引不起什么波澜,到时候也没人看啊,”沈意三叹了口气,“我还寻思替我哥把这事办了,是我考虑不周了。”
“沈哥,你有这份心就好了,你不就是想证明你对苏哥的爱吗?虽然我不怎么清楚男的怎么爱,但你是个老实人,你不管做什么,就算无功,那也无过!”
王梁说的话总有着一股子胡说八道但听起来又好像有那么一些道理的感觉。
沈意三听了总想眯着眼睛看他,在想这孩子到底在说什么,想了想又想鼓掌为他拍手叫好,感觉他的说法还挺准确。
但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感觉自己能做的事太少了。
因为苏袖清比自己强太多了,好像自己赚了钱,也没有比苏袖清强。
而且苏袖清还一声没说就买了房,就好像他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一样。
苏袖清说要买车的时候管他借钱,他高兴得都快要飞到南极再绕着地球滚八百圈了。
老实人吗?无功无过的老实人吗?
宋禄其实也是这么看自己的。
“王梁,你有没有什么事,是你想做但又不敢做的?”沈意三认真地看着王梁问道。
王梁不知道沈意三怎么突然这么问,但既然是沈意三问的,他就会认真想一想。
“背着我妈去流浪啊,是不是听起来特别傻逼?”王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感觉挺有意识的,想体验体验人生的苦难,我不想人生一直这么平淡。”
流浪啊.......沈意三心想,自己出狱之后就在流浪,当时还以为自己要流浪几个月,结果就流浪了几天,是真的苦......
可能王梁说的流浪是骑着摩托世界迅游吧。
“我就是这个意思,我现在都不知道有什么事是我只敢想,又不敢做的,”沈意三有些落寞又无奈,“哪怕做错了也没关系,被人骂也没事,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现在很多大学生的心态就是这样吧(起码我是这样)
想要平淡的生活增加一些波澜起伏,哪怕做错了也没关系。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思想已经贫穷到连幻想都不会幻想了。
第70章 回忆,真相
苏袖清站在马路上,看着牌匾上的一排大字,踹都懒得踹一脚。
这里,甚至这附近,对于被关在里面的孩子、病人甚至成年人和老人,都是无边的地狱,可是阴郁的天还是那么阴郁,但那是因为下雨,树还是那个样子,云照样顺着风的轨迹行驶,这世界并不会因为苦难与悲欢改变。
苏袖清突然想起了沈意三。
虽然监狱不能和这里画等号,但沈意三因弑父被囚禁七年,这七年他有没有这种感觉呢,自己的生活与思想并不能左右这个世界。
这个浅显的道理谁都懂,可真要去“触碰”和“体验”,却只能如此经历。
苏袖清站在门口,闭上了眼睛。
他想了很多事情。
他想自己第一次在pps上刷到bl动漫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时候的样子,想起了自己在优酷上刷到捆绑小视频时候的惊讶。
他也感叹自己对性取向的事情了解得那么快,接受得那么快。
又想起了自己痛斥歧视同性恋的人们的时候,他义愤填膺,他愤怒,甚至还有一点恐惧,他在网上看到的那些侮辱,总感觉自己未来的生活将只剩下屈辱的指责,自己会被世界抛弃。
想起第一次谈恋爱,他好像也挺认真的。
好像当1挺稀有的,但苏袖清心里明白,当1的也不稀有,只是喜欢当1就不怎么恋爱脑了,而且对那些胡搅蛮缠的0没兴趣。
苏袖清还以为自己能对感情认真一点。
直到他被绿了一次,那次也算得上是痛彻心扉,但他已经三十岁了,他连想起那些人,那些男人的名字都很困难。
第一次约,草草了事,洗了澡就走了,但他当时不怎么害怕得病,事后跟钱程说了,钱程说让他注意点别得性病,苏袖清才狼狈得去医院查了又查,确保自己没事,又狼狈得跑了。
算了,约太危险了,网上说的那些阻断药也不是一定安全。
还是谈恋爱吧。
可是不管谈多少次,他好像都没有多心动,对方也没有多心动。
只是一次次加大的尺度,让他血脉喷张,也让对方□□。
唯一的他自己的血脉喷张,无数个对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