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秋安炸毛:“你别故意把药这个字忽略了!!”
面前男人头上仿佛有一双动物耳朵,此时失落地耷拉在两边,体内的物体慢慢退了出去,柳秋安感觉身体一阵酥麻,顿时倒抽一口气。
随即不客气地抬腿蹬了他一脚,穆长闲身形未动,握住他的脚腕,在上面落下一吻。
柳秋安又羞又恼地抽回腿,翻身下床将滑落肩头的外裳重新拉好:“待本教主重回魔教。定要为你建立一个江湖下流榜,你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穆长闲:“分明是你撩……”
柳秋安飞速拿起床榻上的佩剑,挑眉道:“你想说什么?!”
剑身出鞘半分,穆长闲将后半句话吞入肚子里,舌头差点打结:“………没什么。”
“再多嘴,你就自己上药吧!”柳秋安撇撇嘴,把佩剑丢还给他,穆长闲闻言立马闭上嘴,佩剑撞入怀中,他吃痛地闷哼了声。
柳秋安满意地弯起双眸,去桌前拿起那个小药瓶,拔开木塞嗅了嗅,若有所思地转了转眼珠,又从包袱中拿出一小包不知名的粉末,将其尽数倾倒于药瓶中,又塞上木塞将其晃匀,只好转身若无其事地唤穆长闲过来。
穆长闲跌跌撞撞地走来,柳秋安眼睁睁地看着他绕过自己,一头栽向窗口。
柳秋安吓坏了,急忙扑过去拽过他一只手,把他往回扯,按在圆凳上。
关上窗户后,捏起拳头揍了他一拳,忿忿道:“你能不能少让我操点心!!”
穆长闲郁闷,柳秋安哼哼唧唧地给他换好药,丢给他一件寝衣,之后随意抬眸一看,竟见穆长闲欲将裤子往头上套。
柳秋安惊了,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裤子,又赏给他一拳:“那是裤子!大蠢货!”
穆长闲迟钝地哦了一声,柳秋安鼓起腮帮子帮他穿上寝衣,穆长闲微微勾起的唇角,双手探进他外裳内,搂住他的腰。
“唔?”柳秋安扶住他的肩膀,穆长闲横抱着他,步履稳健地走向床榻,哪里还有方才跌跌撞撞,不能自理之态。
柳秋安嗔道:“你捉弄我!”
穆长闲低笑着把他塞进被窝里,柳秋安假装推了推他。最终轻哼了一声,内力聚集指尖,不动声色弹指熄灭烛火。接着很不情愿地窝在他怀里睡觉。
半夜,一只鲜红的蝎子爬上床榻,柳秋安睁开眼睛,他抬起指尖看向踞子指节上轻摇尾巴的蝎子。
又扭头看向熟睡的穆长闲,起身抬开他的胳膊,混入药瓶的可是本教主自制的迷药,让他沉睡一个晚上应当是没问题的。不对!是绝对没问题的!
他突然失神地望着穆长闲,随后叹了一口气,撩开他散落的青丝,俯身在他眉梢处落下一吻。
柳秋安下床脱掉外裳,从包袱最里面掏出一套夜行衣换上,最后打开窗棂,轻盈地跃上窗台,月光洒在他身上,他摇摇头又退回屋内,从小罐子里掏出一条浑身漆黑的蛇,掐着它放在床榻上。
蛇盘踞在柳秋安之前躺着的位置,对着他的主人吐着舌信子。
柳秋安从怀中拿出玉笛放在嘴边吹出短促的音节,玄蛇低头领命。
他安心地收起玉笛,再次猫腰跃上窗棂,踏着细碎月光朝黑暗而去,内力携裹微风将窗棂关上,惊醒树上的影七。
影七跃上房顶隐息观察四周,可夜色寂静,没有任何异样,仿佛方才的声音是他警惕过度而产生的错觉。
影七垂眸起身,欲要回到树上,刚踏出一步,余光闯入一抹身影,他顿住身形向那人望去,那人身着单薄的寝衣,肩上披着一件外裳,走到一颗树下,仰着头,似在树叶间寻找什么。
主人在干什么?影七困惑着,不自觉收回刚才踏出去的脚,一不留神惊动屋顶上的瓦片,清脆咔哒声在打破寂静的夜色,他心中一惊。
秦眠转身朝屋顶望去,他眼眸忽而明亮,扬唇唤道:“影七!”
月光透过树叶,清辉斑斑驳驳地洒在秦眠的笑靥上。
影七出神地望着,夜幕上浩瀚星海,仿佛皆降为尘。
第五十七章 夜色里犹显突兀
柳秋安越过鳞次栉比的房屋,穿梭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小巷里,一丝声响也无。
他通过巷口,重新暴露月光下,不过一息,转入还亮着灯笼的酒馆内,年久未修的门板发出刺耳的残喘。
屋内静悄悄的,陈年的木柜上只点着一根白烛,颤巍巍地燃起淡淡昏黄。
此乃千蛊教教主就是现今魔教长老东方昀早年间在江湖里东奔西走,追求蛊术巅峰,为了方便随时歇脚而买下的产业之一。
柳秋安一入门便看到同着夜行衣的右护法正在胡吃海喝,仿佛好几天没吃饭的模样。
他扯下面上黑布,走到桌前坐下:“行了行了,本教主虐待过你了吗!一副饿死鬼的模样!”
右护法抬头看了自家教主一眼,咽下嘴里的鸡腿肉,又看了自家教主一眼,吃的太快噎住了,连忙端起酒壶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他突然一顿,眼角扫过柳秋安脸上在烛光下愈加艳丽的图腾,心中惊骇,尽数将嘴里的酒液喷了出来。
“噗!”
柳秋安一愣,忙起身躲开,又闪身来到右护法身后,揪住他的双耳向上提,咬牙切齿道:“造反啊你!”
右护法捧着酒壶,皱起一张脸,连声道:
“呜呜呜教主,我错了我错了!耳朵快掉了啊!”
柳秋安最终放了他一马,抱臂坐在他左侧的长木凳儿上。
右护法一会儿揉揉右耳一会儿揉揉左耳,看着自家教主,小心翼翼开口问道:“教主,这图腾又出现了,可是遇见慎诗之了?!属下这就通知长老!”
“并未。”柳秋安对此事不欲多言,只是淡淡的撂下一句,便转移话题道:“我交代你的事情,可有进展了?”
右护法仍是一脸忧色,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从衣襟内抽出一封信,双手递过去,信封的封口已被割开:
“这是蝎手孙常的来信,上面汇报了慎诗之近来的行踪。”
柳秋安边接过抽出信纸,边惊讶道:“哦?原来蝎手还有名字啊?”
“教主……您跟着穆少侠那么久!关注的事情能不能变得正常点!”
“扯他干什么?……他就很正常吗!?”
“是比您正……”
“嗯?”柳秋安抬眸看向他。
右护法把话在嘴里转了个弯,咳嗽了声,正了正衣襟道:“自桃镇一别,属下便遵从教主您的指令,回魔教让小左选取影卫去参加螭吻会。之后属下就去寻找慎周的行踪,一路寻到云滇地界,数日无所收获,擅作主张去拜托了教主您的故人,容文胥公子跟凌崖阁阁主沈召,这才寻到慎周的蛛丝马迹,原来他在云滇只待了几日又返回幽州了……”
柳秋安将信纸上的内容看了一遍,“你可打探到慎周是何日来到云滇又是何时离开?”
“约莫上月甘一,白露时分头一天离开。”
“原来是这样。”柳秋安呢喃。
右护法不明白教主为什么要问这个,疑惑地摸了摸后脑勺:“教主可有发现?”
“你看这封信所写——慎诗之也是先去了云滇并且返回幽州。”柳秋安把信纸铺在桌上摊平,纤长的食指在字墨上点了点:“若你所言无误,慎周每次都比慎诗之晚两天才到。”
这家酒铺只有一层,夜半三更,能清楚听到屋外的蝉鸣不休,突然乍响的犬吠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远去歇止。
屋内,烛火毫不留情地燃烧着烛芯,偶尔会发出苟延残喘的轻响,柳秋安特意压低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色里犹显突兀:
“他明显实在打探慎诗之的行踪。身为幽州慎氏的股肱腹心,为何跟踪自家的七公子?他必定是撞见了什么能让他起疑的事情或者更坏是……他是从慎氏里逃出来的……可他既然逃出来了又为什么要冒着被发现的危险跟踪慎诗之?还要光明正大地报名螭吻会?”
柳秋安故意抛出疑问,好端端的惬意氛围,被自家教主搞得诡异非常,右护法紧张地朝自家教主凑近了些,咽了咽口水:“为什么?”
“也许到了水泽城,也许等有人赢得螭吻会头筹,真相将会随着噩梦一起出现。”柳秋安眯起一双含笑的桃花眼,眸光流转,看起来极其兴奋。
“……”右护法不禁又挪远了点,摸着下巴消化教主的话:“家丑不可外扬,他想自己解决这件事?慎诗之道貌岸然,暗地里又不知培育了多少蛊傀儡!他这不找死吗!像他这样的正派身份直接投靠武林盟不就好了?”
“也许去武林盟的这条路已经不通了呢?”
护法拼命思考自家教主的话中话,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突然灵光一闪,不可思议地张大嘴,而柳秋安好整以暇地支着下颚,半阖眼眸敛下一身锋芒,唇角噙着一抹笑意: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右护法抖了抖,连忙闭上嘴,无事发生般从香酥脆皮鸡上扯下一条鸡腿。
“继续。”
柳秋安冷不防地道,右护法正欲咬下鸡腿上最鲜美的肉,闻言动作一顿,满脸疑问:“啊?继续?”
柳秋安剐了他一眼,夺过他手中鸡腿,咬下一口,恶狠狠地含糊道:“穆长闲!”
“啊?”右护法一愣,忙拍大腿反应过来,“哦哦!”他清了清嗓,眼神凄凉地望着落入教主嘴中的鸡腿,语气悲怆道:“穆长闲大侠自幼丧亲,流落街头被父亲的债主连日连夜的追杀,好在被清风派的掌门人发现,将遍体鳞伤受尽屈辱的小穆大侠带走,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般抚养。”
第五十八章 你若不赌上一生
柳秋安闻言,似讶异地挑了挑眉:“有没有查到他的双亲是为何人?”
右护法倏地垂首:“属下无能!”
柳秋安抹了抹啃鸡腿啃的油光发亮的嘴,继续问道:“那清风派掌门人是为何人?”
“清风派掌门姓穆名觞,创立清风派一年,便入山林闭关,至今未出。除了最先入门的第一批清风派弟子,再无一人知晓他的容颜、岁数、内力深浅。”
“穆觞?”柳秋安若有所思地将这个名字咀嚼了几遍:“既然如此,这些年处理门内事务的是谁?”
“穆觞闭关的那日,将门内事务交由大弟子司徒寇全权处理,但司寇世在穆觞闭关后一日,将事务全转交给了穆大侠,自己跑下山门浪荡了。尚还在束发之年的穆大侠不仅要维持门派、勤加练功、有时还要收拾门内小辈闯出的烂摊子。”
柳秋安眨眨眼,唇瓣抿成一条细线,心中好笑道:“原来老妈子的性格是从小养成的……噗”
右护法见教主皮笑肉不笑,那小肩膀还一抖一抖的,心中纠结斗胆问道:“教主,您什么时候得羊癫疯了?”
柳秋安瞬间收敛表情,把鸡腿骨丢出去,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右护法躲过鸡腿攻击,从盘子拿起一颗卤蛋,乐颠颠地放到柳秋安面前:“蛋!”
柳秋安:“……”这没头没脑的毛病究竟跟谁学的!
——某位教主显然没有自知之明。
“哼。”柳秋安哼了声,“说一说司寇世。”
右护法得令,端起腔调,手舞足蹈跟说书似的:
“司寇世如今年方二十三,为人风流成性,行踪飘忽不定,从不参加比武大会,虽执一柄断剑,可一手剑法使得绝妙,闻名约战的剑客连络不绝,均是在他手下节节败退折戟沉沙。故有‘残刃逆鳞’之称。”
右护法语毕,便立马眉飞色舞地看向自家教主,而柳秋安只是对着白烛的方向点了点头。
右护法瘪瘪嘴,“……可要属下继续打听穆大侠的事?”
“不必了。”柳秋安摇摇头,“若是有人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你不赌上一生去接近他,那你是永远得不到真正答案的。”
右护法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噢。”
这时,门板外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右护法猛地起身冲到门口,却被柳秋安按住肩膀。
“嘘。”他绕过右护法,动作轻缓地打开门扉,“……只是一只迷途的小野猫。”
屋外的月光倾斜进来,在铺满尘埃的地上映出斜长的光明,门坎后的果然是一只小野喵,它软趴趴地卧爬在地上,橘色的毛发杂乱,月光不分高低贵贱,轻柔地为它洗去一身风尘。
似有星星落进右护法的眼底,他夸张地惊叹了声,:“若是收拾一下,定是个娇俏惹人爱的小猫。”
柳秋安跨出门坎,弯腰揪住它的后颈肉,提起来看了看,右护法忙在伸出双手放在猫儿的下方,生怕自家教主一个手滑让它掉在地上,虽然他知道自己这是小题大作。
“诶,它受伤了……”右护法心疼道。
柳秋安看着它身上纵横的两条鞭痕,紧紧皱起眉头。随后弯起手肘将它放在手臂上,
“听说最近秦氏丢了件‘宝物’?”柳秋安一边抚摸猫儿的脑袋,一边若无其事地道,“那个人不是正在返回幽州的路上么?那车马上一定有什么‘宝物’吧?”
右护法收起放在猫身上的心思,接过柳秋安抛来的玉环,在精细的应龙纹上看了眼,便将它放进衣襟内。
“是。”领命的声音尚还落完,身影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夜风拂进屋内,烛火脆弱地剧烈摇晃,忽地熄灭,余留一缕细烟。
柳秋安反手关上门,抱着这只野猫步入更暗处,垂首对着它悄声道:“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呢?”